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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梦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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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一双小手都缩在了衣袖里,明明是哭了,却还倔强地不肯承认。她那么纯洁可爱,总是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对他笑,可是这些年来,她在宫里也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他想保护她。自从相识以来,这个早已在他心中悄然萌生的念头,第一次变得那样清晰。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遮住她破碎的衣衫,然后伸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鬓发,动作无比轻柔。
衣袍上犹带他的体温,暖得让紫芝几乎产生了错觉,以为面前的少年就是她最亲最亲的亲人,在他面前,她可以放肆地哭,可以开怀地笑。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然后满心依恋地抓住他的手臂,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泣不成声。
心,忽然变得柔软起来。他在她身边坐下,把痛哭的女孩儿搂在怀中,略低头,在她耳畔温和地说:“好了,没事了。”
☆、第41章 寒秋
那不带丝毫*的拥抱,瞬间就温暖了紫芝惶惑的心。她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听着窗外秋雨中的飒飒风声,忽然想起八岁那年的上元灯会,自己因一时贪玩,看灯时在人潮汹涌的朱雀大街上不慎与家人走散,后来哥哥找到坐在角落里痛哭流涕的她,也是这样温柔地揽她入怀,然后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刹那间仿佛光阴倒转,十五岁的少女紫芝泪眼朦胧,如童年时那样牵住眼前之人的衣袖,梦呓般地低低唤了一声:“哥,别丢下我……”
李琦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无言地把女孩儿在怀中拥紧。窗外雨势渐大,忽有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夜空,片刻后,震天的雷声从云层中滚滚而来,伴随着呼啸的劲风,几乎要将这雪柳阁生生劈成两半。整个世界都在雷雨的淫威下瑟瑟发抖,而紫芝却似浑然不觉,只静静依偎在他怀中安享这片刻的温暖,神情宁和,宛如婴儿回归母体。
泪水沾湿了他衣衫的前襟,紫芝默默饮泣许久,方才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十分失礼,于是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子,用手背匆匆擦了擦哭红的眼睛,嗫嚅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弄脏殿下的衣服……”
李琦却丝毫不以为忤,只是用衣袖轻轻帮她拭去颊上泪珠,微笑着说:“也不知为什么,都好几次了,你一见到我就哭得特别厉害,弄得我手足无措的。”
紫芝一怔,仔细想想似乎确实如此,去年初春第一次在延庆殿见到他时,她不就是哭了么?四年来,她在宫中流过的眼泪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每时每刻都要小心翼翼,旁人一个冰冷的眼神、一声轻微的斥责都足以令她惊怕。而面前这个少年……这个永远高高在上、气定神闲的少年却似乎真的很关心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而他,竟真的能不顾一切地破门而入,只为了救她。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是从天而降的神。
只是,那样不堪的一幕恰恰被他看到,紫芝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悲哀。生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一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红着脸解释道:“那个……其实,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殿下进来的时候,正好是……”
“嗯,我知道。”李琦轻轻颔首,温和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担心,出了这扇门,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忘记。”
就这样,尴尬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紫芝感激地点了点头,沉思半晌,又十分担忧地说:“我听公主说起过,忠王性情阴险,城府极深,是个睚眦必报的危险人物。刚才殿下为了救我,想必已经招致忠王的怨恨,只怕以后……”
“这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了。”李琦却只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语气依旧云淡风轻,“我从来就不怕得罪人。况且,我与忠王有不共戴天之仇,之所以一直隐忍到现在,只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没有十成把握的胜算罢了。所以,就算他以后使些什么龌龊手段来报复我,也不全是因为你。”
紫芝仍觉十分抱歉,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真诚地向他道了声谢。窗外雷声渐歇,半敞的房门仍在风雨中飘摇,她无意间向门外望去,只见黑暗中依稀有一个人影逡巡徘徊,似乎是想走进雪柳阁。紫芝只当是李玙去而复返,吓得身子都不禁微微一颤。李琦轻轻拍了拍她柔弱的肩,起身安慰道:“没事,我过去看看。”
门外之人却是侍女碧落。自李琦出宫外居后,延庆殿的宫女碧落、碧雯等人也都跟随他迁入了盛王府。一见是她,李琦不禁讶然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事么?”
见他果真在忠王的雪柳阁内,碧落心中疑云顿起,却终究没敢贸然开口问什么,只是浅浅一笑,解释道:“太华公主见殿下不在席上,很是着急呢。听张孺人说殿下正在这边歇息,奴婢就自己寻过来了。”
“张孺人?”李琦一怔,随即想起了那个适才在雨中摔倒的美艳少妇,也不知怎么,心中忽泛起一阵说不出的异样滋味。
碧落觑着他的神色,忙又补充道:“是忠王府上的孺人张娘子,奴婢以前也不曾与她说过话的,今日只是碰巧……”
“哦。”李琦只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我在这里歇一会儿。碧落,你先回麟德殿吧,外面雨下得太大,你走路时自己小心些。”
难得听他说出这样略带关切的话,碧落眼眶一热,也未及多想,心中就已是一片压抑不住的喜悦,忙含笑答应了一声。才欲转身离开,却听李琦又唤住了她,吩咐道:“对了,一会儿你到了麟德殿,顺便去回太华公主一声,就说紫芝身体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紫芝……听到他提及这个名字时的温柔语气,碧落不禁一怔,心底的喜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又如潮水般悄然退去。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略踌躇片刻,才终于强压住满心疑问,如往常般恭谨地答了一声:“是。”
这一夜,紫芝几乎无眠,雪柳阁中那一幕幕屈辱的情景在噩梦中反复出现,成了她恐惧的根源。次日清晨,她起床后便匆匆赶往内文学馆参加女官考试,头脑中仍是一片混沌。为了遏制困意,她甚至用指甲狠狠扎着自己的掌心,好在考题并不是很难,在规定时间内总算勉强写完了答卷。考卷由“六尚”女官当场批阅,初步选拔出二十名优秀者,最终的官职任命则要请后宫品阶最高的两位嫔妃——梅妃江采蘋和淑仪刘澈亲自定夺。
二妃皆端坐于上座,刘澈见紫芝也来应考,还对她鼓励地笑了笑。报考尚仪局掌籍一职的共有七人,经过第一轮筛选后便只剩下两人,除了紫芝以外,另一位则是主考官卢尚仪的亲信宫女冷月。刘澈审视考卷良久,又分别向这二人问了几个问题,仔细权衡之下,这才提笔轻轻划掉了冷月的名字。江采蘋只冷眼看着,甚少发表自己的意见,待卢尚仪宣读最终的录取名单时,目光才微微一闪,仿佛不经意地投向站在待选宫人之间的落桑,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卢尚仪是一位容颜清丽的中年女子,出身名门,气度沉稳,纵然看到自己一手举荐的亲信冷月最终落选,语气却仍旧波澜不惊:“……翠微殿裴紫芝,赐尚仪局正八品掌籍一职。蓬莱殿韦纤儿,赐尚仪局正八品掌赞一职。承香殿柳依依,赐尚服局正八品掌衣一职……诸位可还有什么疑议么?”
最后那句问话本就是走个形式,这份女官名单乃是由刘淑仪与梅妃亲自拟定,落选的宫人们就算心中不服,又哪里敢当众质疑这两位宠妃的决断呢?然而,卢尚仪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年轻宫女从人群中走出,上前几步郑重拜倒,朗声道:“尚仪大人,奴婢翠微殿陈落桑,要为冷月姑娘鸣不平!”
☆、第42章 梅妃
落桑一语既出,四座皆惊,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她身上,不知这大胆的小宫女究竟意欲何为。卢尚仪也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问道:“你,认识冷月?”
落桑却是摇头,从容回道:“奴婢是服侍太华公主的宫女,平日里与尚仪局的人并无往来,只不过是曾经拜读过冷月姑娘的诗作,十分仰慕姑娘的才学,这才斗胆向尚仪大人进言。冷姑娘博览群书,所写的诗赋也篇篇皆是文辞秀拔、词采华茂的佳作,担任尚仪局的掌籍一职是再合适不过了,如今竟在女官的选拔考试中落选……奴婢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见有人肯出面帮自己的亲信说话,卢尚仪心中暗喜,却仍是不动声色地问:“这么说,你是认为二位娘娘的任命有失公允了?”
“奴婢不敢。”落桑忙谦卑地垂首,斟酌着言辞小心回答,“奴婢只是听教导宫规的女史说过,担任女官之人必须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子。而那裴紫芝本是罪臣之后,宫籍上的身份乃是官奴,早年又曾在掖庭局做过浣衣的贱役,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凌驾于学识渊博的冷月姑娘之上啊……奴婢只是怕二位娘娘与尚仪大人皆不知情,无意中受她蒙蔽,这才……”
卢尚仪闻言面色一沉,立即命人去掖庭局调取裴紫芝的宫籍,以备查验。看到落桑眉目间隐隐露出的得意之色,紫芝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参加女官考试还会有身份的限制。而现在,如果落桑执意要揪住“官奴”一事大做文章,那么她非但做不成女官,只怕还会受到卢尚仪的责罚。况且,落桑素来与她不睦,这次难得抓到这么好的机会,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正自忧虑时,只见那位去取宫籍的宫人已然返回,将一本厚厚的名册呈给梅妃与刘淑仪过目。
刘澈只是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名册,便淡淡地开口道:“裴紫芝身为官奴倒是不假,只不过,任命有才学的官奴婢为女官也并非没有先例。昔年上官婉儿亦是因罪没入掖庭的官奴,则天武后见她博学颖慧,仍然破格提拔她为女官,委以重用。”
“哦?”江采蘋故作讶异地看向新入选的女官们,脸上露出了一抹亲切和悦的笑容,“原来,如今宫里又出了一位才学堪比上官昭容的才女么?快,把那裴紫芝的考卷拿来给本宫看看。”
江采蘋虽出身于闽粤医官之家,自幼却酷爱读书,相传她九岁时就已能背诵《诗经》中颂扬周文王后妃美德的篇章,并且扬言要以此为志。也正是因为她才貌双全,入宫后才迅速获得了皇帝李隆基的宠爱,在后宫中也颇有声望。江采蘋接过紫芝的答卷仔细看着,面上却渐渐露出了不屑之色,半晌,只轻笑着说了一句:“不过尔尔。”
紫芝羞得面红耳赤,低着头站在数十名参选的宫女中,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无言的轻蔑与嘲讽。昨晚在雪柳阁经历的一番屈辱让她深受刺激,加之夜里没有睡好,头脑一直昏沉沉的,她今天虽勉强写完答卷,却连平时的一半水平都没有发挥出来。刘澈有心替她解围,便随口笑道:“江妹妹文采斐然,堪比古时之班昭、文姬,品评文章的眼光自然也就比寻常人高了些。”
江采蘋傲然一笑,连句谦虚的场面话都没有说。落桑见众人沉默,便又适时地开口道:“梅妃娘娘明鉴,若单论辞赋诗书上的才华,裴紫芝哪里能及得上冷月姑娘万一?只不过……只不过她与……”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怯怯地看了刘澈一眼,语气愈发吞吞吐吐,似乎有所顾虑。江采蘋对她鼓励地一笑,和言道:“在本宫面前,有什么话直言无妨。”
落桑将心一横,低头避开刘澈带有警告意味的凌厉目光,继续说道:“只不过,她与淑仪娘娘似乎关系匪浅……奴婢与裴紫芝在翠微殿同住一室,记得去年紫芝被惠妃娘娘杖责后大病了一场,淑仪娘娘还亲自去看她,每日为她请医问药……当然了,那时候淑仪娘娘还只是尚宫……”
刘澈何其精明,见她二人做戏般地一唱一和,心中便已隐约猜出了八。九分。这宫女陈落桑之所以敢当面说出这番话,定然是事先受了江采蘋的指使,当然,她们的目的也不仅仅是要阻挠紫芝成为女官,更重要的是为了对付她这位执掌六宫大权的刘淑仪。刘澈侧首看了江采蘋一眼,立刻十分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与这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果然,只见江采蘋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又似笑非笑地问她:“刘姐姐执意要提拔这位裴姑娘,只怕是有私心吧?”
“没错,我的确很喜欢紫芝,想给她一个晋升的机会。”刘澈竟笑得十分坦然,又别有深意地睨了落桑和卢尚仪一眼,“不过,我就算有私心,也只是单纯地欣赏紫芝的性情与才学,而江妹妹刚刚入宫不久,根基尚浅,只怕是想借此机会多为自己拉拢几个亲信吧?”
“刘姐姐真是个爽快人。”江采蘋娇娆地掩口一笑,似乎很为难地说,“这裴、冷两位姑娘在才学上不分伯仲,的确叫人难以取舍,不过,既然冷月在身份上略胜一筹……”
刘澈心知此时与她多说无益,只浅浅一笑,便提笔在名单上划去了紫芝的名字,又款款写下一行小字:赐冷月尚仪局正八品掌籍一职。然后将名单重新交给卢尚仪,一字一句地说:“梅妃娘娘的这份人情,卢尚仪和冷掌籍可要好好领受啊。”
卢尚仪引着冷月向二妃谢恩,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全然不知刘淑仪话语中的讥讽与深意。江采蘋又把目光重新投向落桑,笑吟吟地问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报考的应该是尚仪局的掌赞一职吧?”
落桑忙颔首道:“是,劳梅妃娘娘挂心了。”
江采蘋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你并没有入选。”
落桑强抑住心中失望,谦恭道:“奴婢才疏学浅,没有入选也是在意料之中。只要那些真正有才华的人不被埋没,奴婢心中便欢喜得很了。”
“宫中人才济济,但最缺少的就是像你这般不畏强权、敢于说真话的人。”江采蘋满意地笑了笑,语气忽而变得十分郑重,“陈落桑,本宫有意要破格提拔你为宫正司正七品典正,执掌宫中纠察、刑狱之事,你……应该不会令本宫失望吧?”
在这一批新晋升的女官中,官阶最高者也不过是正八品。落桑闻言惊喜不已,忙恭恭敬敬地向梅妃叩首谢恩,姿态极尽谦卑。紫芝独自回到翠微殿时,虽一直竭力克制着,面上却依然难掩失落之色。平日里相熟的宫人们皆纷纷去向新晋的陈典正道贺了,根本无人理会她这个失败者,反倒是太华公主李灵曦温柔地拉住她的手,好言安慰道:“紫芝,这也没什么,等明年淑仪娘娘再选拔女官的时候,我还举荐你去参选,相信你一定能考得上的。”
紫芝心中一暖,便对公主感激地点了点头。落桑晋升后便立即前往宫正司任职,几日后,又有一位新调入翠微殿的小宫女搬来与紫芝同住。这小宫女名唤念奴,正值豆蔻妙龄的她活泼直爽、娇俏可人,与紫芝的性情也极为相投,没多久,二人就很自然地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第43章 念奴
漫天的雪花扑簌簌地从空中落下,如同搓绵扯絮一般,渐渐覆盖了整座恢弘肃穆的宫城,天地*,举目望去皆是一片纯洁无瑕的白色,宛如冰封的荒原。宫女念奴站在翠微殿的廊檐下,伸手轻轻拂去衣裙和鬓发间的落雪,然后才推开自己卧房的门,从怀中掏出两个热气腾腾的烤甘薯来,笑盈盈地喊道:“紫芝,快来吃呀!晚了可就没有了哦。”
房间内,紫芝正懒洋洋地歪在自己的小床上,手里拿着一面小巧的四瑞菱花铜镜,一边对镜自顾,一边愁眉苦脸地叹息道:“脸上又长了一颗痘痘,好大的……哎呀,念奴,这可怎么办哪?”
念奴凑过去和她挤在一张床上,自顾自地吃着烤甘薯,忽然看到紫芝枕边放着一张精致的诗笺,那纸张边缘点缀着金粉绘成的合欢花,上面潇洒遒劲的字迹又分明是男子所书。念奴一时促狭心起,便拿起那诗笺笑着调侃道:“哇,该不会是情书吧?快说快说,是谁写给你的?”
“哎呀,你怎么乱动人家的东西?”紫芝顿时恼了,慌忙伸手去抢时,已有一抹羞赧的嫣红悄然浮上玉颊,“别胡说,快还给我!”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念奴一边闪躲着,一边煞有介事地念着上面的诗,待看到诗笺落款处所盖的印章时,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天哪!紫芝,这……这是盛王殿下送给你的?”
紫芝只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羞涩中分明还带着一点点少女小小的骄傲,雪光从窗外反射进房中,透过窗格映在她娇嫩的脸上,隐隐透出一抹桃花般鲜妍的粉红色泽。念奴仍是难以置信地盯着那诗笺,双手牢牢地抓着,生怕弄丢了宝贝似的,一脸艳羡地喃喃道:“我的天啊,这可是盛王殿下的亲笔,千金难求的……若是拿到宫外去卖,一定可以换不少钱吧?”
紫芝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抢回诗笺,轻戳着念奴的额头说:“钱,钱,你就知道钱,真俗气!”
念奴咯咯笑着,又掰下一小块烤甘薯塞到紫芝嘴里,满眼放光地说:“我早就听人说起过,陛下这么多皇子中,就属盛王殿下生得最英俊呢!今年中秋时,我在麟德殿远远地见过他一次,只可惜没看清楚……唉,我调来翠微殿都一个多月了,殿下却一直都没入宫来看望公主。紫芝,哪天若有机会,你也去帮我向殿下要一幅墨宝好不好?”
“不好。”紫芝却断然拒绝,靠在枕头上很认真地说,“我不敢去,万一惹他不高兴,那可就麻烦了。你没见过他生气时的样子,很吓人的……”
“胆小鬼!那我自己去。”念奴毫不气馁,歪在紫芝身边笑眯眯地嚼着烤甘薯,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紫芝,你喜欢他吗?”
紫芝先是一怔,然后低下头甜甜地笑了:“嗯,喜欢。”
念奴顿时好奇心大起,又问:“那……他喜欢你吗?”
“嗯,这个么……”紫芝歪着头仔细想了想,眸中却微露黯然之色,“其实,我也不知道。”
“骗人!”念奴撅起了粉嘟嘟的小嘴儿,指着那诗笺说,“哼,还说不知道呢……他都送你这个了,怎么可能不喜欢?”
紫芝侧头去看窗外的飞雪,沉默许久,才微笑着说:“其实,盛王殿下一直都对我挺好的,自从姐姐走后,就再没有一个人能对我这么好了……我难过的时候,他会送好吃的来逗我开心;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会像神一样从天而降赶来救我。还记得去年初秋,我刚刚调来翠微殿的时候,被落桑欺负得眼睛都哭红了,他看见了之后还特地问我,是不是在翠微殿住得不习惯?语气那么关切,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他对我太好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他生、为他死,只是……我和他之间身份如此悬殊,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我?”
“紫芝,我真羡慕你。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少年,能多看上几眼我就很满足了,唉……”一改往日里的没正经,念奴忽然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然后再次趁机猛然抢走诗笺,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哈哈,你若不相信他喜欢你,那就把这情诗转赠给我好了。”
“你这小妮子,快还给我!”紫芝急得跳了起来,却又生怕这薄薄的纸一不小心就会被撕坏了,所以也并不敢十分用力去抢。
“不给,就不给!”念奴做了个鬼脸儿,一边说着,一边灵巧地跳下床向屋外跑去,洒下一路银铃般清脆的欢笑声。
紫芝匆匆披了件外衣,便跟在念奴后面一路笑闹着追去,鹅毛般的雪片在风中轻盈地飘舞,落在两个自由奔跑的女孩儿身上。念奴原有几分胡人血统,一张俏脸生得娇艳妩媚,身体也比中原的汉人少女强健许多,跑起来就像是一匹草原上脱缰的小野马,寻常人哪里能追得上?紫芝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先停下脚步喘息着,扬声对前面的念奴说:“喂,你快回来吧!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贵人,会被送去宫正司受罚的。”
念奴哪里理会这些,转过身来蹦蹦跳跳地倒退着走路,一边笑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诗笺,连声喊道:“紫芝,紫芝,你来追我呀!”
不料才一踏出翠微殿的院门,就有四位锦衣华服的男女从转角处走来,念奴未及留神,后退时恰好撞在了其中一位少妇身上。那少妇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身形极为纤瘦苗条,小腹处却微微隆起,显然是怀了身孕。少妇吓得惊呼一声,连忙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怒斥道:“你这是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
念奴也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时,只见那少妇身边有一位年轻男子正冷冷地睨着她,正是诸皇子中权势最盛的寿王李瑁。念奴不免有些慌了神,忙不迭地跪下来连声赔罪。李瑁却并不理她,只是关切地问那少妇:“阿岚,孩子没事吧?”
这少妇名唤卫岚,乃是寿王年初时新纳的爱妾,原是教坊乐伎出身,姿容姝丽,能歌善舞,性情也颇有几分骄傲泼辣。卫岚秀眉颦蹙,清丽娇怯的面庞显得愈发楚楚动人,捂着小腹沉默半晌,才细声细气地说:“殿下不必担心,小公子身体强健得很呢,不会有事的。”
李瑁这才松了口气,淡淡笑道:“没事就好。”
卫岚却不依不饶,满脸不悦地横了念奴一眼,娇嗔道:“宫中居然还有这种不懂规矩的奴婢,冒冒失失的,真惹人生厌!害得我平白无故受了这番惊吓,殿下,您要为我和小公子做主才是。”
李瑁冷睨着跪在雪地上的念奴,唤来一名内侍吩咐道:“带她去见韦宫正。该怎么处置,让宫正司的人自己看着办吧。”
念奴顿时吓坏了,慌忙伏地叩首向寿王求饶,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滴答滴答地坠落在皑皑白雪中。李瑁却根本懒得理会,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命令内侍赶快将这犯错的小宫女带走。念奴仍在苦苦哀求,然而才一被那内侍用力拽起,就听见寿王身后传来一个柔婉的女声:“十八郎,放了她吧。”
☆、第44章 诗笺
念奴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的女子身着一袭鹅黄色的绮罗衫子,轻绡翠翘,丽质天成,无需浓妆就已足够明艳绝伦,正是传闻中姿容冠代的寿王妃杨玉环。她手握纸伞安静地站在那里,雍容高洁,曳地的银色披帛在风雪中轻舞飞扬,淡淡散落几缕幽香。这一瞬间,念奴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因她而微微凝滞了,然而不知为何,与一旁巧笑嫣然的卫岚相比,她此刻的神情竟显得如此落寞。
“放了?”卫岚转过脸来看她,一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溢满了敌意,“王妃一向看我不顺眼,恨不得把我和腹中的孩子一起赶出门去才好呢。这丫头冒冒失失地吓了我一跳,害得我险些动了胎气,哼,只怕这正合了王妃的心意吧?”
李瑁眉头一皱,轻斥道:“阿岚,不得无礼!”
卫岚悻悻地闭上了嘴,须臾,却又忍不住扭过头去轻声嘀咕:“哪一位亲王府上不是姬妾无数?哼,偏偏她就这么容不得人……”
跟在王妃身后的侍女红桃顿时气炸了肺,若非顾忌寿王在场,只怕早就要冲上前去和她理论一番了。而杨玉环却恍若未闻,甚至都没拿正眼去瞧卫岚,只是向惊慌失措的念奴和善地笑了笑,然后对李瑁说:“十八郎,既然卫娘子没事,你也就别为难这位姑娘了。”
“好。”李瑁居然一口答应,随即侧首对念奴说,“你走吧。”
杨玉环展颜微笑,对他敛衽一礼道:“多谢。”
觉察出妻子语气中的疏远,李瑁无奈地笑了笑,说:“你我之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客气了?”
杨玉环浅笑着摇了摇头,定定地望着念奴匆忙逃离的背影,再度开口时,柔婉的声音中竟隐约有叹息的意味:“宫中都是木偶一样循规蹈矩的人,像她这样活泼好动的女孩子可不多呢,我见了就喜欢。还记得待字闺中的时候,我和家里的几个姊妹也是整日玩玩闹闹,全无一点规矩,把祖母她老人家闹得头疼……那样无拘无束的快乐日子,多好啊……如今再回想起来,竟似是做梦一般呢。”
李瑁默默凝视着她,眸光深远,良久,却只是问道:“玉环,你知道自己现在为何这样不快乐么?”
杨玉环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微微扬起她如春柳般秀丽的眉梢,似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李瑁与她对视片刻,然后才意味深长地说:“你总是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愿望,对我,对生活,也对你自己。这些愿望本来就不可能实现,所以,你注定失望。”
“是么?”杨玉环轻声应了一句,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卫岚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唇角浮升而出的笑意里分明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悲凉。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毕生所求不过是挚爱的夫君能够一心一意地待她,相濡以沫,白头偕老,难道,这也只能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么?
念奴生怕寿王再改变主意,几乎是慌不择路地一溜烟儿跑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向那善良的王妃道一声谢,塞在衣袖中的诗笺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李琦一直安静地站在兄长身边,见那小宫女遗落的诗笺似乎有些眼熟,便俯身拾了起来,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去年秋天赠给紫芝的那一张。刹那间,有一幕幕早已遗忘的温馨记忆再度在脑海中浮现,他疾走几步追上念奴,唤道:“姑娘,东西掉了。”
念奴止步回身,只见那少年身姿挺拔,眉目英朗,一袭雪白狐裘洁净得不染丝毫尘埃,就这样静静地立于漫天风雪之中,俊美如临风玉树。他轻轻抖去诗笺上的落雪,再微笑着递还给她。见自己倾慕已久的盛王就近在眼前,念奴不禁有些痴了,心花怒放地盯着他傻笑了半晌,才赶忙把那诗笺接了过来,连声道谢。
“这是我从紫芝那里抢来的,若是弄丢了,她会骂死我的。”念奴可怜兮兮地解释着,又凑上前来极热情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念奴,和紫芝一样,也是服侍太华公主的宫女,就住在翠微殿。”
李琦点头笑了笑,见兄嫂等人已经向父皇所居的蓬莱殿走去,便欲转身跟上。念奴低头抿了抿唇,忽然鼓起勇气唤住他,红着脸嗫嚅道:“盛王殿下,那个……您送给紫芝的那个诗笺,我……我很喜欢,您能不能……能不能也赐给我……”
见这女孩儿言语率真、娇艳可爱,李琦心中顿时也生出了几分好感,当即答应道:“走吧,去你们公主的书房,借用一下笔墨。”
念奴开心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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