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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_怀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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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善放下签筒,伸手去拿,右边是第一签,左边是第五十六签,一左一右举着两支签不知该拿哪一支。
那小道姑看她衣饰富贵,年纪又小,问她道:“是解一支还是解两支?”
卫善不懂,沉香更不懂,卫善便问:“一支怎么解?两支又怎么解?”
解签是要给银子的,一事也不能多求,若是落了两支出来,便该把两支签儿塞回筒中,再拜一回元君娘娘,隔日再来求签。
后头人待要提点她,又恐惹了道姑,便不张口,眼看着道姑索要银钱,沉香伸手就从袋里摸了银珠子出来。
一个银珠子,换了两张红纸,所求诸事都在签文上,贫家不识字的便央着解一解签,卫善却不必她说,匆匆一扫,两张签里,一张是上上大吉,一张却下下凶签。
她指间一紧,捏紧了这两张纸,不及展开细看,叠起来收进袖中,笑盈盈的对沉香道:“我掣着两支好签。”
沉香才要唤她公主,又赶紧咽回去:“姑娘求的自然都是好签。”
身边人瞧见她衣饰华贵,头戴金莲宝石冠,身穿白底如意金纹衫,底下是大红金花裙,耳朵眼里扎着烧红宝石耳环,非富贵以极哪能这种打扮,又还能有什么不好的。
卫善出得门边,早就有人守着等她出来,兰舟撑了伞儿替她遮着头顶,这个排场已经是精简过,可依旧无人敢往卫善身前凑。
看得出她年纪虽小富贵无双,都避着她走,卫善坐到车中,卫平问她累不累,秦昭已经带着秦昰玩了一圈,秦昰圆脸儿红扑扑的,手上抓着泥人,捏的是一对儿金童玉女,大声告诉卫善:“二哥买给我。”
金童是他,玉女是姐姐,伸手就把捏的泥人递给卫善,卫善看那雕琢眉目果然有几分像自己,也是一样的头戴莲花冠,上身穿白下身着红,耳朵里有一点红泥充作红宝石,拿在手里就笑起来,秦昭这是还拿她当小姑娘看待。
“善儿掣着什么签?”秦昭手里捧着两个粗瓷小碗过来了,两个碗里一个是冰酪一个是酸梅蜜卤。
四月初四才换的纱衣,这会儿已经热得人出薄汗,庙会里便有小贩推车卖冰酪酸梅卤子的,一只只小瓷碗搁在碎冰上,小贩身前还有一个莲花筒,付上两文钱可以抽一支签,若是抽着头签,便白得一碗冰酪。
秦昭抱着秦昰到摊子前头逛上一圈,付了两文钱,那红头签儿一摸一个准,接连摸中了五次,小贩丧了脸儿,身边还围拢了一群人,起哄让秦昭再抽,他摆一摆手,摸了碎银出来,挑了几碗过来。
怀仁怀安捧着余下的,都给了碎银,担上的小碗拿了一半,给沉香落琼几个都尝一尝,怀仁还道:“二……二少爷真是好手气。”
卫善抿嘴一笑,可不是运气好,天时地利人和,他样样都攥在手心里,这才能当得上皇帝,跟着便想到自家袖兜里的两张红签,一个是上上,一个偏偏是下下签。
秦昭看她脸色猜测大约没抽着好签,也不知道她求些什么,总不会是求姻缘,笑一声:“哪里是运气好,是眼力好,他摆回去,我就能再抽出来。”
卫善立时信了,眨眨眼儿看着他,没想到他也会弄这样的小巧,“扑哧”一声笑起来,低头喝了两口冰酪,做得确实干净,可也不敢给秦昰多吃,略尝了一小口,还让他吃自家带出来的蜜水。
回城的路上,卫善心里还琢磨着两支签,秦昭骑在马上看过路巡城的兵丁,开口赞一声卫平:“子厚才接手五城兵马司这几日,想得倒很仔细。”
卫平得了勇毅将军的头衔,兼领了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虽是个官阶不大的衙门,却总管京城治安,夜里巡城至天明绝不可懈怠。
才刚上任没几日,这些兵丁看着精气神都不同了,浴佛节各个寺院门口还多派了几个人,防着节里丢孩子的。
卫平调了自己一队亲信进去,新官上任,连着请了三天的客,把东西南北四处副手都打点过,又立下新规矩,起火夜盗必一呼即应,绝不许有推诿懒政之行。
卫善听见秦昭夸奖大哥掀了帽前轻纱:“我大哥可能干呢。”想到那两支签,心里总难过去,轻咬嘴唇问道:“业州还有卫家什么人吗?”
秦昭才还当她因着掣了一支不如意的签文不快,不意她会问起这个来,长眉微皱,看了卫平一眼。
卫平想一想道:“业州有卫家庙,一片庄园田地也该还在,还有些卫家的旧部曲。”说完又笑:“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卫家的当年留在业州的旧部后来又编进新军之中,但那里还有守城兵马,约在五千左右,人虽不多,可也不少了,当年起兵也不过五千人。
卫善从不知道业州还有卫家的旧人,原来倒是听说业州还有些老人在,那么哥哥当年逃走极有可能去了业州,如果他们也都能退去业州呢?
卫善心中一喜,跟着又觉得自己太无用,甚事都没办,就先想起退路来,卫善先喜后忧,瞒不过秦昭的眼睛。
自她回家起,接连几桩事做得都叫秦昭惊讶,改门拆屋便不是寻常小姑娘能想得到的,接着又提起卫家的旧部曲,秦昭目光微沉,越发想到卫善那天对卫平说的话,且得留意问一问,她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或者说,宫里究竟要出什么事。
第23章 问嫁
卫平要回兵马司一趟, 卫修要当差,一行人约好了就在家里摆宴, 从馔香楼里叫一桌席面回来, 回城一路上秦昭都在细想宫里能出什么事,怎么竟能让她小心成这个样子。
秦昭吩咐长随进宫送佛豆,自己先送卫善秦昰回家, 秦昰玩得累了,落琼领着他回去沐浴换衣,让他小睡一会, 卫善也解了头发, 换过家常衣裳软底鞋子,头发系成辫子,一身清爽的去了书房。
秦昭坐在书房里等着卫平卫修两个回来,面前沏了一盏香茶, 卫善鼻子一动就闻出是今岁新茶, 跟她们在庄上吃的是一样的, 秦昭在吃喝上了可比太子正元帝讲究的多了。
秦昭一抬头就看见她掀了帘子进来, 柳芽绿的撒花裙子, 鹅黄色绣杏林春燕的半臂,结着一条大辫, 面上干干净净,长眉小口的模样看上去显得更生嫩了。
卫善才刚在房中换衣时,拆了那两张签文,一支是云间独步, 一支是身投宪网。
好的那支样样都好,上上大吉,足踏青云,福寿无涯,求谋皆称心怀;坏的那支样样都坏,媒难信婚不成,明有人非,幽有鬼责,须得一心为善,方能破凶,若有一毫欺心处,便得十分恶报。
卫善初看觉得好笑,她所求只有一桩事,掉落出来的两支签儿却南辕北辙大不相同,笑过细看,心里倒觉得这两只签有些门道。
卫家生死富贵只在一瞬,好了便独步青云,坏了就身落宪网,两只都中便是五五之数,胜负还未可知,连菩萨都打起官腔不说详细,这件事也就只能靠自己了。
她把那两支签细细品味一回,放在荷包里,垫进几个紫檀香丸,挂在锦帐上,日夜看一眼,一刻都不能懈怠轻忽。
卫善摸了一本书坐到书房南厢的罗汉床上,南窗边种着两株芭蕉,满眼是绿自带清凉,倒把燥心去了几分,坐着翻开书,有一茬没一茬的看起来,看了半日才知道拿了一本诗集。
秦昭见她这会儿又放缓了神色,缩着脚坐在罗汉床上,两只鞋子一晃一晃,露出鞋尖上绣的一对儿金凤凰,同方才眉间含着忧色的倒像不是一个人了。
秦昭心里觉得古怪,知道她必是有事瞒着的,她不肯说,便也不问,连她都察觉出来宫中有异,怎么王忠竟会不知?
卫善也吃茶,吃茉莉双窨,沉香还给她搁了石蜜,薄薄一小片搁在杯中,饮到肚里,舌尖才觉出甜意来,她翻过一页书,算着日子太子也该到了,上辈子就是仲春时节见到的碧微。
碧微这样好,姑姑必也肯让她们俩个一道住着,姜碧城就跟秦昰一起读书的,烦心的事这样多,身边总有个人能说一说。
这么想着,眉眼间便又露出些喜意来,随手又翻一页,南窗外吹进风来,把书页轻轻卷起一角,卫善也不伸手去压,像是在看,又没在看。
有一忧又有一喜,秦昭看她还跟小姑娘似的面上作色,忍不住要笑,饮一口茶,低头又去看书,这一屋子都是卫敬禹留下来的的藏书手记,寻常人不得进来,倒是宝库,可以称得上是小琅嬛了。
等秦昭再抬头,就见卫善挨在软枕上睡着了,鼻尖翘起,脸盘尖尖,发间还带着些水气,孩子似的缩着,倒想起小时候把她背在肩上,她伸手摸自己头顶上疙瘩的事来。
卫善打小就生得好看,白乎乎的脸,乌溜溜的眼,自来藏不住心事,哭得大声,笑起来也大声。会走路就爱跟在哥哥们身后跑,逮着谁就要抱,别人敢跑,他却不能,时常落后一步,回回背着她回房的总是他。
后来他大了,跟到军中去,再回来时卫善已经是小小淑女,学着姑姑的模样,吃茶的时候要把小手指头翘起来一点点。
秦昭眼中含着笑意,取过软毯子替她盖在身上,这么个小姑娘,竟也藏起心事了,看她把脚儿一叠,缩在软毯里,轻笑一声,就坐在床沿继续看书。
他心底无私,可沉香落琼两个却红了脸,想出声又不敢出声,公主过了生日就十三岁了,两人共处一室,还挨得这样近,总有些有不妥当。
两人心里想着不妥,待要进屋弄出点响动来好把公主叫醒,脚才刚迈过门边,二殿下便抬起头来,对人还是那付神气,却轻轻摇头,不许她们弄出动静来。
梨花木细雕长案上摆的一壶雨前龙井才吃了一半,也不要她们进来续水,就这么摆着,放得凉了,便干脆不再吃。
直到卫平回来,进书房时便见秦昭坐在罗汉床沿上,一只手执书卷,一只手在书页上虚点,看得极入神,小妹就躺在床上,从头到脚密密实实盖着毯子,睡得脸上红扑扑的。
他咳嗽一声,秦昭立时抬头对他摆手,声音压得极低:“善儿睡了。”
卫善略略一动,醒转过来,她也睡得足了,看见哥哥站在门边,抬手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馔香楼的三鲜点心送来了没有?”
秦昭低笑不住,醒过来就想着吃,睡着了手里还得攥着她摆糖酪的小荷包,从两岁到十二岁真是一点没变:“估摸着也该送来了,掐点等着,正好吃热的。”
这两个没生绮念,卫平赶紧收了心思,秦昭确是瞧着妹妹长大的,从小也一并叫着二哥,只怕妹妹看他跟看自己没甚分别。
可他身为兄长,想的更多些,到底觉得不能长久这样,小妹此时不懂,也总得嫁人,家里的陪嫁那是连年都在预备着的。
这回护送姑姑去太祖陵祭祀,姑姑就同他透了些意思,想要亲上加亲,把善儿配给太子当太子妃,往后太子登基就是皇后,让他探一探妹妹的口风。
卫平正自犹豫,就见妹妹满床找鞋,睡的时候根本没脱鞋,在软毯里一踢,那只云头金凤的软底鞋子也不知道缠到哪里,一只脚上有,一只脚上没有。
沉香才要进来替她找,秦昭就一把拎起毯子抖起来,小鞋滚落出来,卫善一把抓住,自己套在脚上。
卫平只觉得后槽牙都疼,妹妹一点没有男女之见,这事儿让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好意思问!可不好意思问也得问,总不能误了妹妹的终身。
秦昰也醒来,先喝一碗热羊奶,夜里有些风,穿了件夹衣过来,坐在卫善身边,吃馔香楼的仙席面,眼睛盯着松菌鸭子,手上指着樱桃扣肉。
荠菜笋丁鸡肉鸽松的小饺子他吃了四五个,卫善待他是样样仔细,汤羹冷了热了,鱼肉挑没挑刺,灸肉吹凉切成小块才能入口。
秦昭不曾见过,看着大奇,问的话也同卫平一模一样:“善儿可是有了女官?”这哪里是把秦昰当弟弟,秦昭还记得她小时候玩瓷娃娃,就是这么折腾那几个瓷人的。
秦昭学字晚,旁人都去练习弓马,只有他还在书房里练字,卫善抱着瓷人就在他旁边玩耍,卫敬容有时做针线有时也要去前厅打理事务,房里只留他们俩个。
卫善学话极早,嘴里蹦豆子似的说个不停,学大人模样,把几个瓷娃娃摆弄来摆弄去,还有小床小桌,仿了姑姑见客时的样子,捏着嗓子请人吃茶。
他对着南窗向阳处练字读书,身后就是叽叽喳喳的小卫善,他自小流离颠沛,这倒算是幼时难得一点安宁时光。
秦昭面上带笑,卫修且不觉得,卫平却左右来回看个不住,明明他走的时候小妹还是一付孩子模样,怎么这回回来竟要论亲事了。
几个人用了饭,卫善牵着秦昰在院子里走动消食,秦昰正是爱吃的年纪,也不挑食,肉菜米面吃得津津有味,肚皮圆滚滚的,卫善怕他积食,吃完了就带着他绕院子。
卫修就跟在她们身后,卫平和秦昭两个在书房里布开行军图,论起战事来,卫平颇有些心不在焉,秦昭扔了手中小旗:“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难办的事儿?”
对他也没什么好瞒的:“姑姑问我,可愿意把善儿嫁给太子。”
秦昭失笑:“她才多大。”嘴上说着,眼睛往外看,卫善比寻常姑娘家都要高些,腰瘦腿长,背后已经有了女子模样,秦昭方才恍然,原来小妹已经能议婚了。
秦昭本要吃茶,手执茶盖儿将将撇去些浮沫,面上辨不出神色,饮得一口,苦中回甘方才又问:“那你的意思呢?”
卫平心中并不愿意,姑姑是舍不得妹妹外嫁,嫁进宫去就有姑姑照拂,她在宫中又是住惯了的,翁姑都能拿她当晚辈看,跟太子又是从小一道长大,也算是一桩好婚事。
可他在丹凤殿只坐得一会,卫敬容却一刻也没停过,采女进宫,各宫都要添人,要发到各司去学规矩,学成了再拨到各宫去,这一回东宫也是要添人的。
要是妹妹嫁给太子,往后就要当皇后,三千宫人妃嫔,保不齐也要受姑姑这样的闲气,就算有婆母撑腰,喜欢哪个女人还是男人的事儿。
要是在外头挑个人嫁了,善儿已经是公主之尊,背后又有卫家撑腰,谁敢待她不好,何必入宫去受那份罪。
可他又吃不准妹妹心里怎么想的,沉吟得会道:“得先问过叔叔。”
“不如问问善儿。”秦昭笑起来:“她看着还小,也很明白事了。”
卫平心中摇头,妹妹半点女儿情态都没有,哪里就懂得嫁与不嫁的分别,问她是不是嫁给太子,她只当是继续呆在姑姑身边,又怎么不肯。
真要问她,她许就答应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不肯她受半点委屈。卫平打小是看过父亲母亲两个怎么恩爱的,月下对饮镜中画眉方是恩爱夫妻,妹妹却不记得了。
秦昭看他烦恼,反替他出主意:“那就再等等,善儿还小呢。”秦昭看她还似在看当年爬在他背上的小姑娘,些许懂得些事了,也只是孩子的狡黠敏锐,等她开了窍,倘若还想嫁给太子,再说这些也不迟:“再有几日,兄长也该回京来了。”
第24章 旧部
浴佛节第二日, 卫管事便把卫善要的武婢送到她身边。
一个三十五六岁, 容长脸高鼻梁,复姓上官, 一个才十四五岁,眉清目俊,叫青霜, 是上官娘子的女徒弟, 小小年纪便拳脚有劲走路生风。
上官娘子穿衣打扮还留了些江湖习气, 腰上扎着腰带,腿上紧着绑腿,连腕上也一并缠着绑布, 大眼浓眉,很是爽利的模样, 看长相,年轻的时候必是个飒爽美人。
青霜便一脸稚气, 说是十四岁了, 身量同卫善差不多, 天生细骨, 也一样绑腿缠手, 梳了两个螺儿,扎着青布条。
两人站在那儿便与旁人不同, 好似提着一口气不散,浑身是劲,给卫善磕头行礼, 也干净利落,膝盖一弯碰了地,人就又弹了起来。
卫善看那青霜面带稚气,圆团团的脸儿倒不似身负武艺的模样,让沉香给她一碟花糕,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武的?”
青霜自记事起就打熬根骨,跟着上官娘子学的是剑术,两个一向在庄上过活,没想到会来见公主,还当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是跟她差不多的姑娘,手里还拿着糖糕,先自笑起来,梨涡浅露:“我不记着了。”
卫善听了就笑,一屋子丫头俱都笑起来,上官娘子极疼爱这个小弟子,说是徒弟,差不多就是女儿了,替她回答:“三岁起就先泡药浴练骨。”说着看一眼卫善,此时想练也已经晚了。
她目光一触,卫善便明白她的意思:“我是为着强身健体,倒不必练得如何精湛。”
上官娘子也不是卫家仆妇,卫管事问明她愿意来,这才把她带了来的。只说当教习,拿的还是月银,一月的教习银子十两,就在府里侍候。
上官娘子的年纪已经不合适跟着进宫,她若是光身一个,靠着卫家总能求个安稳,可还带了这么个徒弟,除了有些武艺别无所长,一直呆在庄上,既无出路又无好媒,卫管事一来问,她便点头答应了。
上官娘子不能进宫,但青霜却能跟卫善进宫去,卫管事短短几日就寻到了合适的人,还说动上官娘子,卫善心里暗暗点头,原来倒不知道这个卫管事是这么能办事的人。
她原来也没理会过这些,谁能干谁不能干,她交待的事总有人办好,日子过得太舒坦,整个人都泡在蜜罐子里,哪想到有一天蜜汁换了黄连汤呢。
上官娘子既不是家中仆妇,卫善便想拜她为师,学人技艺奉人为师,这个道理她还懂得,可上官娘子却不肯:“公主已经要长成了,此时再学,事倍功半,我教不好你,便不能收你。”
卫善也不强求,给她奉上一杯茶,细问她娘家何处又是在哪里学了武艺的,这才知道上官娘子是业州跟来的旧人,夫家姓林,是卫敬禹手下的副将,业州一战以身殉职,没给她留下一男半女,她不欲再嫁,便从育婴堂里抱了一个女孩回来。
卫善听她说些业州旧事,又问她:“你在业州可还有父母兄弟或是同门?”她身边正缺人,不拘是谁,能用便好。
上官娘子脸带苦意:“拙夫故去,同门凋零,也只我一人还在了。”
卫善跟着皱眉,轻叹一声,竟是一个能招揽收罗的人都没有。
上官娘子原来是随军的,丈夫在卫敬禹手下当副将,她便在卫善亲娘曲氏身边,看着卫善良久:“公主生得更像静亭公。”人人都是这么说的,反而是哥哥卫平,更像母亲的面貌。
两人说话间,青霜已经吃了半碟子花糕,沉香看她年纪虽有十四五,却半点不通世事,又抓了一把细糖果子给她添了碟里。
青霜抬头一笑,露出尖尖虎牙,又塞了一个橘糖在嘴里,先还含着舍不得嚼,卫善看她这样喜欢,把一盒子都给了她,她抱了盒子在怀,这才咯吱咯吱嚼了起来。
卫善本来只想要两个武婢,不意能遇见上官娘子,业州事多问了兄长也不定知道详细,又必要起疑,此时她也没有旁的说辞好糊弄过去,正好探问上官娘子。
卫善不是一时兴起,她是真的想要收揽些人,父亲留下的下属,总不会在业州一役中全军覆没,她总有法子能寻出些来。
上官娘子吃了卫善的一杯茶,便要悉心教导她,先摸了卫善的根骨,骨是好骨,可惜练得迟了,她要教人先得服人,取了三尺长剑,就让青霜在院里舞一套剑法给卫善看:“在公主面前献丑。”
青霜刚刚还口里含着糖,本来就生得一张圆脸,两腮鼓鼓囊囊塞满了饴糖,手上拿了剑,整个人的神色都大不相同,剑走游龙,足尖轻点,只看见一道青色影子,再到面前时,剑尖之上挑了一对白芍药。
卫善见过马上对战,拼的是力气,臂力加上兵刃击打出去,把人打掉下马,魏人杰在秦昭的马球场上就是这么对杨思齐的。
可她没见过这样轻灵的身法,耳边还听见得钢剑铮铮作响,那花就已经稳稳落在她手心里了,卫善才要喝彩,上官娘子就已经皱了眉头,似乎并不满意。
青霜一看师傅皱眉,立在原地不敢动,剑尖儿在鞋边磨着青砖地,上官娘子不欲在卫善面前教徒,对她道:“若是公主打小苦练,以公主的根骨倒能习得一身剑术。”
言下之意就是已经迟了,青霜保护她是足够的,卫善想要自己练,便是痴人说梦,卫善也起恼意,反笑一笑:“学上几式也总是有用的,娘子可别藏私。”
“不敢”上官娘子赶紧起身,看看青霜,到底担心她在宫里冲撞人:“劣徒从小便未见过什么大世面,若是进宫了,怕替公主惹麻烦。”
卫善摆摆手:“娘子不必担心,既然跟了我,自然护得住她。”
夜里便让青霜睡在屋里,沉香还怕青霜不懂规矩,哪知道青霜竟很机灵:“我夜里也这么侍候师傅的。”上官娘子身上有旧伤,一逢着阴天雪雨便骨头痛,屋里烧水添炭的活计都是青霜做的。
她倒没拿卫善当公主,卫善也喜欢她老实,问她:“才刚你师傅作甚皱眉?”她已经舞得极好了,又快又准,若是挑的不是芍药花,可不一击毙命。
青霜睡了沉香的铺盖,那上头的花她见都没见过,用手指头去抠,笑嘻嘻的道:“我太快了,武得这么快,姑娘看不清。”想一想又很老实的说:“下盘也不稳,若是有利器便不惧,若是寻常兵刃,就被人一力降十会。”
青霜是一柄名剑的名字,上官娘子习剑术,抱了婴孩回来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儿,卫善听了便笑:“你等着,我定给你寻一个衬手的兵器,你也得教我保命的杀招。”
这话沉香几个听了必要疑心,可青霜却不觉得有什么,习武的人,有两三式保命的招数,是寻常事,便是要出其不意才能制敌,她想一回点点头,答应了卫善。
说完她就钻进被褥里,没睡过这样软的床,身子一陷进去便叹了一声,卫善看她把点心盒子还放在枕头边,笑一声:“夜里可不许吃糖了,仔细坏了牙。”
第二日天才刚蒙蒙亮青霜便起来了,她手脚极轻,卫善却很惊醒,一睁眼看她已经换好了衣裳,预备出去练剑,也跟着起来到院中去。
青霜练剑,她就练腕力,练得手腕酸软,青霜额上也不见汗湿。
几个丫头不意公主还有这个心志,只当是哄着她玩的,过了这两天的兴头也就好了,纷纷替她催水备衣,卫善练得满身是汗,泡进热水里解乏,迷迷糊糊在浴盆里眯了一会儿。
梦里还是十年之后的事,桩桩件件都似黑云压城,在心上盘桓不去,醒来直奔书房而去,既然连袁含之都能理出袁礼贤的书信,那么叔叔也该有些旧信件在,当初逃出业州,总有父亲的旧部还跟叔叔有联系。
卫平卫修出了门,家里最大的就是卫善,她说要用书房,也无人敢拦,翻出信匣来,里头果然叠着许多信件,封头上写得极明白,俱是父亲忌辰时写信来哀悼的。
卫善急唤椿龄,自己拆开信件,扫过一回,把落款的姓名告诉她,让她抄写在小笺上:“字儿能写得多小就多小,只要我能看得明白就是。”
椿龄自跟了卫善之后,还是头一回有差事在身,缩着脖子抖着肩,从白玉水丞里舀出水来磨墨,卫善又吩咐青霜,若是见有人来,就给她报一声信。青霜玩心大起,只作游戏,人影一晃便不见了,卫善再去看时,她已经坐在院中的凉亭里。
沉香还当公主有什么秘事要办,正要关窗,卫善摆摆手,反让她把屋里的窗户都打开,再去沏盏酽茶来,给她提提精神消消困意。
书房小厮收拾的很仔细,卫管事是按着卫家旧时的规制调理的下人,书房里侍候的都略通文墨,信匣里的信件也是按着每一岁来收拾的,她不费多少功夫,便把每岁致祭的人罗列出来。
椿龄竟写得一手簪花小楷,这样的字练起来极费功夫,是闺阁里用来打发时光用的,卫善在小瀛台里关了五年,水磨功夫都做得极,写没能写成这样的小楷。
她把年月官职姓名都按卫善的吩咐写在纸上,卫善粗粗一扫,这些旧信最早是正元一年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满满一个匣子,总有五六十张,跟着便渐渐少了起来。
今岁便只有二十余张,这么看还是太费事儿,卫善调了丹砂,用梅花记数,画上五瓣梅,一封信就是一瓣花瓣,看这些年,是谁写得最多。
当真被她找出三个人来,连年写信都不曾断过,可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在京城。
椿龄看卫善蹙眉叹息,还当不合她的意,卫善叫她拿了铜盆来,依多寡把人名排列,只留一张小笺,余下这些通通烧了。
虽这些人不在京城,可卫善也不是白忙一场,看看官职对应地域,便能曾经这些卫家旧部如今都在什么地方。
第25章 醒悟
卫善身边添了人的事儿, 卫平早早知道, 可看她竟真能日日练臂力腕力,倒有些吃惊, 妹妹还是小姑娘,该当喜欢花粉胭脂首饰裙衫,怎么倒玩出了花样。
可她生就不足月, 比旁的孩子都要弱些, 大了还时不时就病上一场, 二月里一场大病唬得姑姑差点儿去拜佛,眼看身子好起来倒不多病了,练一练也是好的。
卫善每日练半个时辰, 便手脚酸软,看青霜舞半个时辰的剑却连大气都不喘, 知道她是打小开始练的,这些日子跟着她, 吃多了糖食点心, 脸上还长了些肉, 被上官娘子看见, 让她日日绕着院子跑圈。
功夫还没练出来, 架势却已经有了,摆出两个花架子来, 也能唬唬人,沉香几个拍了巴掌,又是给她添茶又是给她绞巾, 卫善自己却知,这不是一二年间就能练出来的,不求学得青霜那样,总得把身子练得壮些。
定好的动土的日子很快到了,卫管事领了匠人木工来家里拆藻井,预先招呼各屋的丫头都少出门,回避着些。
好好一个亭子拆了可惜,若是上头是画的龙纹,那用刀刮了,再画上新花卉也就是了,可那里头偏偏是雕刻的盘龙,只得全给拆了,再在原来的地方重新搭一个亭子。
房子也都要新漆,有半点儿不合规矩的地方都要动,卫管事一点就通,卫善让他宣扬出去,他就真的宣扬了出去。
买木料买石灰请工匠,样样动静都不小,长安街一条街上都知道卫家在改房子,卫善要的就是大家都知道,直到正元帝过世,朝中也没有异姓王,卫家这些东西能不留的就都不要留。
卫管事找了工部官员,说是要动屋子,请工部的官员过来看看,有什么地方还得动的一并都动了,最好能派些活儿熟练的工匠来。
这是工部该管的事,卫管事又请了人情,赏钱给的还足,每日两餐饭食里头都有肉吃,这样有油水的活计多的就是相争的。
工部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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