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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_怀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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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工部该管的事,卫管事又请了人情,赏钱给的还足,每日两餐饭食里头都有肉吃,这样有油水的活计多的就是相争的。
  工部又把事儿报了上去,还派人到辅国公府上监工,如此朝中大臣便都知道了,正元帝顺顺当当从奏报中挑出这一样来,着意嘉奖了工部官员。
  说是嘉奖官员,实则是称许卫家。
  这却是卫善不曾想到的,她只想到把事在外头宣扬,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办法,工部一层层往上报,都不必卫善回去表功。
  卫家几个都是小辈,卫善尤其小,怎么也算不到她头上去,正元帝便当这事儿是卫敬容下的令,回去略提一句,卫敬容倒是知道的,卫平进宫把事儿告诉了她,她先是一怔,跟着才点了头,还当只是小工事,不意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正元帝握了她的手,冲她连连点头:“袁礼贤已经说了几回,他要修定五礼,这便是其中一样,我却怎么也不能同你开口,不意你先想着了。”
  卫敬容微怔,若不是善儿这次歪打正着,还得多久才能想到,心下略定回道:“府里一直都没人主事,一家人又从来都难聚在一道,我想着拖一拖,这才慢了。”
  卫敬尧卫平在外,家里只有个半大的卫修,正元帝一想果然如此,他们住进皇城都没多久,辅国公府也确是没能安稳过几日,神色越加和缓:“以卫家为例,几家不动的,也该动了。”
  当时赐住王府的不独是卫家一家,卫家是自己挑的,既起了头,正元帝便也把空下的宅院都赐出去,那会儿才得天下,如今既已坐了天下,便与当日盘踞青州不可同日而语,袁礼贤的用场便在此处。
  卫敬容微怔,伸手去拿茶盏,杯水汤色碧绿,是卫平才送进来的今岁新茶,她给丈夫倒了一杯,又给自己也倒了了杯,饮得一口方才抬头看他。
  这是头一回听他说这样的话,这些话也不知袁礼贤说了几回,而丈夫又把这些话藏在心里多久。
  原来且拿他当作丈夫看,听了这一句才拿他当皇帝看,半晌道:“是我疏忽了,那会儿才刚生下昰儿,想着缓一缓的,到这会儿才想起来。”
  正元帝反而宽慰起她来,拍拍她的手:“你的辛苦,我都知道。”
  卫敬容伸手握住,垂眉敛目:“咱们夫妻一体,我自然要替你打算。”
  夜里正元帝歇在丹凤殿,这还是进了采女之后头一回,他夜里睡觉极难睡熟,每回他一来,殿中就要点上安息香,睡前还得饮一碗太医院开的安神药。
  便是这样身边人也不能踢动翻身,卫敬容跟他久不同席,许久才习惯,他今日睡得极熟,卫敬容却睡不着了,盯着帐子上绣的四合如意云纹,心中起伏难定,再没想到他能把话藏得这么深。
  卫敬容几乎一夜未能合眼,正元帝睡得倒好,第二日见她眼下泛青,还问了她一句:“可是我又打鼾了?”
  卫敬容摇摇头:“我算着这许多采女要怎么安排屋子,各个宫里要留多少人,显儿身边也该添些人,这一批武将之中还有未得赐的,心里盘算着,竟睡不实了。”
  正元帝越发要笑:“你光自家愁什么,也把事儿派给旁人,不能光你一个忙,我还有袁礼贤胡成玉潘谨文裴几个呢。”
  一样话,此时听在耳中意味不同,正元帝数了几个,俱是文臣,四处征战时确是武将最受倚重,可天下既定,得用的便不是这些武将了。
  “用谁?你还能选官,我手边能用的你数一个出来?也就只有徐充容还能说出些一二来。”卫敬容还只似平日里那样跟丈夫说笑,宫中本来就少妃嫔,拢共数一数也只有四五个人,要么就是份位太低的,要么就是杨妃这样空摆着好看的,她能用的还真是一个都没有。
  正元帝也替她想一回,想提一提杨云翘,她前两桩事办得都糊涂,这些日子倒老实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你多多教导她们便是。”
  卫敬容一听便知道他说的究竟是哪一位,手里托着青瓷碗,吃一口糖酪:“我知道你说云翘,可她都三十了,底下的几位也都看着呢,今岁又要进新人,我说得多了,总是伤她的颜面的。”
  正元帝也不再说,用了早膳便去上朝,走的时候才又说一句:“这一回你仔细挑几个能替你分忧的便是。”
  卫敬容笑盈盈的应了,等送他出殿,转回来便怔怔坐,隔了好一会才吩咐道:“开了南窗,点上香,我要再睡会儿。”手腕一抬,结香便来扶她,把她扶到偏殿南窗下的罗汉床上,替她铺被点香:“娘娘是太操劳了。”
  卫敬容走到帘边复又回头:“把名册往徐充容那儿送一份,让她挑几个好的上来。”这些事她从来不曾假手于人,还是头一回有这样的吩咐,结香应得一声,瑞香赶紧把香点上,放下绸帘,禁了人声。
  赵太后病了十来日,卫善先还在家呆着,后来听说秦昭都日日过去看一回,她若不去,赵太后必要挑理,眼看着屋子修得差不多,捧着那卷黑纱金线的《药王经》回了宫。
  卫敬容此番再见侄女,虽是小别却似久不相见,满肚的话无人可说,也只能跟卫善吐露两句,拉着她便搂到怀里,抚摸她的头发,才刚这么大的人,就知道替她分忧了:“难为善儿想着。”
  卫善两只手搂着卫敬容的腰:“姑姑事儿这许多,一天也没有得闲的,我能替姑姑办的便办了。”
  正元帝派王忠赐了绫绢到卫家,没有圣旨只有上谕,口上嘉奖几句,又从内库里挑捡了些好东西给卫善,让她装饰屋子。卫平接了绢绫,王忠特意谢过卫善送的那一碟子樱桃。
  卫平越发觉得不对,妹妹原来可从不在这些事上下功夫,等王忠走了,卫善收拾东西要回宫时,卫平便问:“善儿在宫里住着可顺心?若不顺心,等叔叔回来同姑姑说一声,把你接回家来。”
  卫善确实是想回家的,可又不能长住家中,对哥哥摇头:“姑姑身边没了我,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卫平蹙起眉头,不意妹妹能说出这一句来,进宫城也只这二年间的事,姑姑的日子怎么会不好过。
  话已经说过两轮,在卫平心里打过底,屋子改制,正元帝嘉赏,这意思也已经足够明白,卫善虽不在说,卫平却记在心里,那个让妹妹嫁给太子的主意,就越发不能告诉她了。
  卫平把妹妹送到宫门口,卫修就在里头等着,他昨夜轮值,一早也不回家,干脆接了妹妹再回去,两人把她送到丹凤宫。
  卫敬容伸手就把侄女搂在怀里拍一回,到底没把正元帝的话告诉她,只道:“你既回来了,先去拜见祖母,她这几日身上不舒坦。”说着捏一捏她的手:“今儿我跟你姑父提一提,奉了祖母到丽山去休养。”
  卫善怔怔看她,她只微微一笑:“赶紧去罢。”
  往寿康宫去的路上卫善还在惊讶,怎么姑姑竟转了性子,赵太后确是难有舒坦的时候,原来在青州她还收敛些,进了宫城便没有一刻消停的,难道是她不在的这几日里,姑姑又遇上了什么事儿?
  扫一眼沉香,沉香立时知机,袖中拢一拢,既是要去寿康宫的,早就预备下了要给翠桐翠缕的东西。
  卫善才刚望见宫门口,门前守着的小太监便飞身往里跑,卫善放缓脚步,落琼蹙了眉头:“怎么这样没规矩,竟不出来迎?”
  卫善嘴角带笑,赵太后是闲不住的,装病对她最是辛苦,她一不会摸牌,二不会打双陆,富家太太会的那些,她统统都不会,也就因为不会,她的兴趣这许多年都只有一样,种菜。
  卫善特意又等了一等,进春晖殿时,翠桐出来相迎,见着卫善满面是笑低身行礼:“公主来了,太后娘娘正睡着呢。”
  卫善就立在门边,知道赵太后此时不便见客,干脆立住了不进去,把手上一卷黑纱递过去:“祖母身子一向不好,我亲手绣的《药王经》,供在药王庙请住持念了三天的经,祈求祖母身子安康。”
  翠桐赶紧接过去,眼儿往里一扫,还是没有放行,但她冲着卫善眨眼:“公主这番孝心,娘娘知道了必然感念。”
  把纱递到翠缕怀里,亲自送卫善出来,卫善同她也不客气,跳过赵太后身子如何的客套话,直言道:“你跟翠缕两个再有二三年也要放出宫了,可想过是回乡还是就在京郊住下?城郊的几进的小院子也确是精致可爱,你们姐妹自己做主立个女户,日子可不逍遥快活。”
  翠桐反而低了头不敢说话,平日里说几句好话也还罢了,给一栋小院又是要她们干什么。卫善也不着急,翠桐把她送到宫门边,卫善还不开口,她就又往宫道上走上两步。
  卫善这才瞧她一眼:“祖母年纪大了,难免就糊涂些,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听见什么,便来说一声,杨娘娘那里,东西照收,话要少说。”
  翠桐没有立时答应,但她追出来两步,一直等到卫善绕过宫道方才又回寿康宫,卫善没有回头,沉香微微侧脸去看,担忧道:“她会不会把这事儿报给杨娘娘。”沉香已经回过味来,虽猜不到主子要办什么事,却知道她心里有成算。
  卫善摇一摇头,若是再过个三四年,自然是人往高处走,杨云翘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会人有给她卖好,此时可大不一样。
  回到仙居殿就见屋里添了一只黑猫,扁脸绿眼,听见有人来,跳到衣柜顶上,折着手居高临下,素筝捧了茶托过来,指一指柜顶上的猫儿:“才抱来的猫儿,养了半个月已经熟了,等着公主赐名。”
  卫善打量那猫儿一眼,那猫儿却不卖乖,脾气还真跟小瀛台那只有些像,跳到高处睥睨众生的神气尤其像,卫善掀开茶盖儿:“就叫它黑袍将军吧。”
  卫善尝着新茶便让人包起来些,给林一贯送去,经他的手送给王忠,素筝应得一声,跟着便道:“娘娘送了新衣来,公主要不要试一试,太子殿下再有两日就要到了。”
  卫善手上茶盏一放,倏地笑了。


第26章 碧微
  赵太后的病终于“好”了, 秦显要回京的消息才送到寿康宫, 赵太后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趿着鞋子下地, 到她殿前那三分地上去挑快要长成的瓜果,预备给她的宝贝孙子吃。
  卫善的《药王经》沾了秦显的光,正元帝不能明着夸奖卫家, 对卫善便多有称赞, 说是因她孝心可嘉, 赵太后这才好了起来,这两日下面进送来的新茶鲜果,总有仙居殿的一份。
  这些东西本来也不会少了她的, 但正元帝亲口提示王忠挑好的送过来,意头又不相同, 这番走动,倒让卫善跟王忠越加相熟, 王忠还谢过她送的新茶。
  赵太后又不能说自己没病, 那一幅黑纱金线的《药王经》也确实下了功夫, 她自当了太后眼界也开阔了许多, 看过的好东西却不少了, 正元帝纵原来不是孝子,当了皇帝也得是天下第一的大孝子, 有什么好的都先给赵太后送来,这幅绣着四合如意云纹的药王经也依旧称得上精致华贵。
  翠桐翠缕两个在她身边夸那的手工细致,知道她最喜欢金子, 又说这纱看着轻,扎上这么多的金线,功夫下得深,金线都费去好几卷。
  又把皇后娘娘怎么替太子收拾东宫,预备衣食的事告诉赵太后,等卫敬容来请安,赵太后难得待儿媳妇有这样好的脸色,跟着又催促那几句老话:“兴旺回来了,也该替他说亲事了。”
  儿子叫大牛,孙子的小名叫兴旺,赵太后怎么也不肯改口,从秦显出生就叫这个名字,叫了十七八年,说就是因着起了这个名字,秦家才兴旺起来的。
  卫敬容原来觉得难听,可她叫了这么多年,此时也不再劝,浅笑道:“母亲不必心急,我已经挑了妥当的人侍候显儿了。”
  前朝那些尚宫们没几个可用的,管着六局二十四司的多是各殿亲信,死的死放的放,宫中青黄不接,卫敬容花了二三年的功夫才又调理出来几个。
  她还存着要把侄女嫁给继子的心,秦显身边那些宫人,就是特意调教过的,妖娆爱俏的,绝不会往东宫里放。
  赵太后这下没了话说,她也知道太子大婚不是外头人家讨媳妇,到底闭了口不再说,眼睛盯着卫善看一眼,见她乖巧低头一言不发,身后就是那块裱起来的黑纱金线《药王经》,搭着手半日摸了一块窝丝糖塞到卫善手里。
  赵太后不喜卫善,也是因为卫敬容想结这门亲的缘故,儿子讨这个后来的媳妇她没说上话,被卫璧作了主,等到孙子要讨孙媳妇了,她竟还作不得主。
  卫善样样都没有可挑剔的,越是难挑剔,赵太后就越不喜欢她,她跟她姑姑太像了些。儿子自讨了这个媳妇便忘了娘,要是再结一门亲,可不连孙子都把她给忘了。
  卫善日日都在等着碧微,让素筝冰蟾挑出些雅致的首饰衣裳,预备着要给碧微送礼,又在卫敬容面前几回提起她来。
  卫敬容许久没听侄女说这许多话,看她时时念着,也觉得古怪:“你又不识得她,连名儿都不知道呢,怎么偏有这许多话。”
  卫善哪里忍耐得住,连杨思召接骨养伤,一季不能入宫都没能让她这么高兴。可对卫敬容,碧微只是姜远的女儿,只得按捺住了,数着日子等秦显回宫。
  太子回城,比晋王当时又更风光些,卫善央了哥哥带她上城楼看一看,卫平只当她是想看太子,蹙了眉头,怎么也不肯点头:“城头上都是人,你莫要胡闹,就在宫里等着。”
  卫善无法,又去央秦昭:“我上回想去看你,姑姑便不肯应,这回哥哥也不肯应,我就站在角落里,又不往臣工队里钻,保证不胡闹,就叫我看一眼好不好?”
  秦昭听了便笑:“这有什么难的,你换身衣裳就是了,我让人领你上墙头,等散了我去接你,咱们绕小道回宫。”本也不是难事,看她两只眼睛亮晶晶,很是雀跃的模样,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卫善没想到秦昭竟是这么一付脾气,但凡她开了口的,他就不曾拒过,比亲哥哥还更纵容他,觉得占了他的便宜:“我也不白叫你带我去,我给你这枚龙纹佩打个结子。”
  上回替她出气,她当时没能给些什么,却立即许诺一定要还报,秦昭知道这是卫家人的性子,你待他有一点好,都要记在心上,便也不拒,把腰上的龙纹佩解下来给她:“成啊,你甚时候打好了,甚时候给我。”
  思量着她必是才学这些,怎么也得等上一月,没想到第二日卫善就让小顺子送还给秦昭,拿软绸包着搁在盒子里。
  秦昭打开一瞧,倒有些吃惊,那块龙佩顶上配了一枚金钩儿,底下串珠,打了一个万字不断头的流云结子,最下头还挂了四个彩绶,似是前朝亲王旧制,又有些改动,还真是下了功夫的。
  秦昭拿在手里看过一回,问小顺子:“这个真是公主做的?”
  小顺子弯了腰满面是笑:“可不是,公主做了一宿,一早起来甚事都没吩咐,先叫我把东西给殿下送来。”
  秦昭赏了小顺子两个金珠子,取出一个包袱让他带回去给卫善,又写了一张小笺,约好了时辰,就在宫门口等着。
  包袱里包着一身男装,正是卫善的身量,底下还有一双靴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办来,竟这样合脚,卫善打扮起来,倒是个唇红齿白的清秀小公子。
  卫敬容知道是秦昭偷偷领着她去,这回倒肯放行,看着长大的姑娘,盼她一辈子都是娇儿,甚事不懂万事无忧,可她才这点年纪心里存了这许多的心思,难得叫她开怀,不忍拂了她的意:“去也成,可不能误了宫里的宴席。”
  卫善脆生生应了,到了日子一身男装出了宫,上了城墙的墙头,不挨着得胜门站着的两班臣工,就在角落里盯着看三军列队往城中去。
  长安街上两边坊市挤满了人,城里处处挂红飘彩,鼓乐一响,正元帝骑马出城去迎,秦显下马跪拜,父子两个自有话说。
  卫善的眼睛一直扫到队尾也不曾找到姜家人,直到列队前行,太子皇帝两人并骑进城,进了得胜门,在长安街上慢行,并排三列的队伍缓行进城,从队首一直到队尾,卫善踮起脚来,才在队尾看见了一辆青绸小车。
  太子先行,姜家姐弟反而在最末,正元帝分明打着抚孤的旗号,却连样子都不愿意做了。卫善轻轻蹙眉,蜀地已经尽归囊中,姜家姐弟身边怕也没人了。
  那青绸小车缓缓行进,将到城门口时,帘子掀起一角,从里面露出一张雪白面孔来,盯着城门上挂的得胜门三个大字,不过一瞬便又放下车帘。
  卫善挨着城墙,手指一紧,过去她从不知道碧微处境尴尬,只顾自己生气小性,这回有她在,碧微定不会再受欺负了。
  她正自出神,肩头却被人轻拍一下,问她:“你是哪一家的,怎么看着这样眼熟?”
  卫善回头就见杨思齐的目光在她脸上盘桓,从脸一直扫到脚,立时眉头微拧,面上不悦。杨思召断了腿骨,正绑着腿躺在家里,还当没有碍眼的人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杨思齐。
  卫善是知道他的毛病的,怕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少年郎,她这次出来身边只跟了一个秦昭的长随,早知道就该带着青霜。
  杨思齐上下打量着她,看她不悦,反而笑起来:“还有脾气。”
  能上城墙来,可见家中有些根基,杨思齐远远就瞧见了她,粉唇明眸,皮子雪白,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腰如细竹,发黑似墨,头上一顶小玉冠,看得人心头燃几点火星子。
  一直挨到人都退场进宫,他这才落后几步,凑上去想问问是哪一家的,能不能兜搭,待走近了越看越是叫人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卫善冷哼一声,手上握着马鞭,虚晃一记,迫得杨思齐退后两步,卫善把马鞭执在身前隔开他,叫了一声:“王七,咱们走。”
  她不自报姓名便作此等姿态,杨思齐度着京中没有一家敢在他面前甩脸,只怕是当真不认识自己,见她粉唇微抿,眼带寒光,别有一番可爱处,竟不发怒:“我是忠义侯世子,你是哪一家的。”
  卫善紧着手上马鞭,王七已经挡上前来,他是秦昭的长随,身子高壮,往前一挡,把卫善挡得严严实实的。
  秦昭指派给卫善的是自己的亲卫,杨思齐看王七长身黑脸,胳膊鼓胀,手腕粗大,想来臂力甚巨,猜测道:“你是魏家的?”
  卫魏二字同音,卫善听茬了,还当他认了出来,冷哼一声:“既然知道,就不该拦路。”
  杨思齐还在想魏家从哪儿添了这么一个俊俏少年,卫善已经步下城楼,那防官给她行礼,替她牵了马来。
  卫善骑马沿着小道行上两步,就见秦昭正坐在马上等她,身上是宝蓝四爪金龙的亲王服色,腰上挂着那只她仔细打了结子的龙纹佩。
  秦昭看她面带薄怒,皱起眉头,也不急着问她出了了什么事,一样缓声慢调:“不着急,时辰正好。”
  卫善抿着嘴不说话,若是见太子自然时辰正好,可她要见的是碧微,将领在含元殿等任封赏,碧微肯定是要被送进丹凤宫的,被杨思齐一耽搁,她就慢了。
  卫善撑开双臂拉紧缰绳,两腿轻夹,马身调转骤然加速,沿着城墙下的马道跑回去。秦昭没急着追上去,只扫一眼王七,王七曲起手,比了一个手势。
  秦昭一见即知其意,目光微沉:“知道了。”黑马紧跟在后追上前去,一路看着卫善进了九仙门,这才进了宫门,去了含元殿。
  素筝冰蟾早早等着,卫善已经奔得一身薄汗,急急解了衣裳系带,又去扯束发的玉冠,竹苓广白两个放下帘子,卫善脱得只余下一件中衣,站在软毯上张着手催促:“快些快些。”
  沉香落琼两个撑开红纱衫子,兰舟替她系上银线裙子,衣裳易换,头发难梳,卫善一把长发不及细细梳理,盘起来夹上两只金环,袜子都来不及套,趿上凤头履,急急往丹凤宫去。
  就在去丹凤宫的宫道上,撞上了送碧微到丹凤宫去的王忠,他手里拿着拂尘,原本就面上带笑,见着卫善笑得越加亲热两分,返身道:“姜姑娘,这是永安公主。”
  姜碧微一身缟素,眼眶泛红,手上牵着弟弟,未及抬眼就要下拜行礼:“见过公主。”


第27章 相交
  姜碧成比秦昰大三岁, 姐弟俩都受过苦楚, 他年岁还小,浑不解事, 却似惊弓之鸟,被姐姐扯着要行礼,立时就要跪下去。
  卫善一把托住他, 冲他放缓神色, 笑意温柔, 眼睛去看碧微,轻声宽慰她:“姜家姐姐别多礼,我带你见姑姑去。”
  王忠跟在后头, 卫善牵着姜碧成,这个孩子比秦昰乖巧得多, 走这样长的路也不喊累,听见雀鸟吱喳也半点没有玩心, 一路都垂头不动。
  碧微碧成两姐弟都不出声, 卫善想挑个话头, 一句话在心里滚了几回, 侧脸笑道:“你弟弟真乖, 要是昰儿有他一半听话就好了。”
  姜碧微垂首看看弟弟,就见姜碧成瞪大了两只眼睛, 眼里藏着惊恐,半身都紧紧贴着自己,手上轻轻施力, 捏他一下:“回公主的话,他自小性子便静些。”
  眼睛在卫善头上身上扫过一回,便知她是极受宠爱的,来此之前,也曾听说过她的名字,卫家的姑娘,怎么能不受宝爱呢。
  秦显的大军在蜀地盘桓许久,除了测量田地,登记户籍之外,还把蜀地上下官员都换了个遍,说是去掉叛将党羽,实则是把蜀地尽数收归大业。
  那些忠于姜家的旧人,也都不再担任要职,原来叛乱的时候死了一批,余下的本就不多,里头也没几个能成事的,手上有兵不肯屈服的,早就已经被斩杀了。
  两姐弟虽受尽礼遇,可依旧似一对儿寒蝉,先还不住有旧部来看望她们,后来便少有人来了,从一国变为一郡,大家心知肚明,姜家称帝一事,是就此抹去了。
  秦显统领大军,蜀地事千头万绪,这样忙乱,还依旧要寻上一对金丝猴子,一对儿黑白熊,说这东西生得可爱,妹妹必然会喜欢的,这个妹妹,可不就是卫家姑娘。
  姜碧微说话这样客气疏离,卫善也不泄气,此时两人生份,等长住一处可不就稔熟了,她笑着指廊下新花给碧微看,又告诉她一些宫中风俗。
  皇城里有皇城的规矩,前朝自兴建宫宇,三百年来风俗便不曾改过,新进来的人,慢慢便融到这规矩中去,看她身上还穿着绸衣,便道:“姐姐想必没带什么衣裳来,我那儿有做好的,尚衣局没裁定之前,先给你替换。”
  姜碧微轻声谢她,自己比她长两岁有余,两人站在一处,卫善比她要低了半个头,她的衣裳裙子,必是不合身的,可她若要送,她就要穿。
  从檐下望出去,处处雕栏画栋堂阔宇深,与在蜀地时住的蜀王府不可比拟,暖风卷着落瑛拂过素衣裙角,都已经四月天了,却透骨寒意,冻人心肠。
  卫敬容早早就在丹凤殿里等着,不独她一个等着,后宫嫔妃依次排座,杨妃还问了一声:“怎么善儿不在?”
  卫敬容不好说她扮了男装上城墙去看大军得胜回城了,还是徐充容接了一句:“姑娘家爱俏,打扮起来误了时候也是有的。”
  宫妃里最爱打扮的就是杨云翘,宫宴每每来得最迟,倒像戏台子上压轴亮相,听了徐充容的话,面上露出不悦神色来。
  卫敬容这番却没说话,她不开口,余下的宝林美人们,各各换一回眼色,都知道皇后脾性最好的,这些日子却不似原来。
  打过一回眼色上的机锋,便又端坐着等待,几个往珠镜殿里跑得勤快小宝林俱都缩了脖子,各宫里都添了教习尚宫,从此便不能再同原来那样。
  卫善领着姜家姐弟进来,姜碧微这一回却是要拜的,拉着弟弟给卫敬容行礼,卫敬容受了礼才把她叫到身边:“你受苦了。”
  卫敬容声音相貌都极亲和,她说这一句,尤其动人心肠,姜碧微眼圈一红滴下泪来,她一双眼睛好似清泉,人又生得嫩柳模样,神色微动便惹人怜爱:“娘娘慈悲。”
  于她本就是国破家灭,感恩的话也已经说了许多,卫敬容也不必她再说一回,拍一拍她的手:“早前那些事便不再想了,往后且安心住下,有事只管来告诉我。”
  姜碧成年纪虽小,已经是顺义侯了,姜家姐弟到来,正元帝自有赏赐,侯府宅院和金银财帛不会少,两姐弟却不能就这么住到宫外,卫敬容收拾出了长安殿,让两姐弟在那里安顿,往后姜碧成就跟秦昰一道读书。
  吃下这么大一块地,蜀地的粮仓库房也都归了大业,从此之后划进版图,蜀地的官员能换,民心一时却换不得,一个姜字,在蜀地还能叫得响。
  最难磨的是人心,最易磨的也是人心,蜀地归降后三年,行的还是姜远的仁政,减免赋税轻征徭役,又仿效大业各地建立州学县学,挑里头拔尖的人才选官任职。
  过不得几年,也就把“姜”姓都给忘却了。
  卫善上一世并不觉得,她不懂其中关节,也从不细问,只知道姑父征下新地,每岁多了岁贡,蜀锦光华绚烂,很合适裁了作裙子。
  这一世又以一心盼着碧微要来,两姐妹重聚,此时坐在卫敬容身边,才模糊想到,业州可不也是一样的。
  业州是卫家旧地,想来此时也没人还念叨着卫璧卫敬禹了,她手指一紧,嘴唇微抿,若是谋求退路靠山,业州便不能就此放手。
  她正自分神,卫敬容一把拉住了她:“你没来时,善儿便日日念叨着,她在宫中也无人作伴,你们年纪相仿,往后也多多走动。”
  秦昰已经拉了姜碧成的手,声音极大的告诉他:“我有一匹小马,咱们一道玩。”他把姜碧成当成是客人了,他既是主人,便得有待客之道。
  宫妃一人一句补上些许,卫敬容便让结香瑞香领着姜家姐弟去长安殿里歇息,卫善把她送到门边:“我吩咐了兰舟等着,你缺了什么,只管告诉她,让她到我殿里去取。”
  卫善这样友爱宽厚,是卫敬容喜见的,秦昰还送了一把小弓给姜碧成,两人走了,宫妃又多留了一盏茶,宫眷们能说的话也有限,跟上辈子的卫善差不多,聊的都是蜀地的蜀锦和竹如意。
  姜碧微一出殿门,心上略松,看着倒是不难相处的人,只要姐弟两个安份守己循规蹈矩,不惹出麻烦来,便能相安无事了。
  她身边还有从蜀地带出来的一个丫头细叶一个嬷嬷芳姑,从蜀地到京都,舟车之中总得有人服侍,细叶是她惯用的,芳姑是母亲身边的旧人,一直跟着,见了卫善卫敬容倒替姑娘松一口气。
  原来都是唤她公主的,在路上改过口来,只叫姑娘,到时候才敢扶着她的手,低声道:“这下可总算是安稳了。”
  姜碧微扫她一眼,待进了长安殿,便知卫敬容说的不是假话,殿中各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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