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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思无邪-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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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少离握着勺子的手一顿,轻声道:“我的话,你不会爱听的。”
林思念忽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是了,谢少离那般聪明的一个人,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我很难受。”林思念嘴巴动了动,平静地说:“要是不做点什么,我会疯的。”
“我不想同你讲汉金连年战乱不休,也不同你讲民生凋敝外忧内患,我只是……”
谢少离顿了顿,方放下碗,侧过头一字一句艰涩道:“我只是在害怕失去你。你知道你在做一件怎样危险的事吗?”
“我知道,可我的阿娘已经回不来了。”林思念眼睛湿红,再开口的时候已带上了颤音:“我失去了阿爹,又失去了阿娘,我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唯有这条命还可以拿出来搏上一搏。”
谢少离站起身,声音染上了明显的怒意:“你还有我!”
“可你救不了我,从前是,现在也是。”
刻薄的话脱口而出,林思念几乎是瞬间就后悔了。她垂下眼捻着被角,不敢直视谢少离受伤的眼。
良久,谢少离走到榻前,半蹲着身子仰首看她。林思念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红了。
“你是在憎恨我吗?”他问。
片刻,他又自顾自点头,哑声道:“你恨我是应该的。我愿为你忍受一切折磨,只求你别折腾自己。”
林思念心虚心痛,无从回答。
她偏过头,哑声道:“你不会明白我的痛。”
“我明白的。”谢少离轻而固执地扳正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我的妻受苦,我怎会不明白?”
只此一言,林思念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不,你不会明白的。”林思念说:“你知道亲眼看着最爱的娘亲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看着大火一寸寸蚕食她的衣服,她的头发,空气中充斥着人肉被烧焦的味道是怎样一种痛苦吗?她死在我面前,我却救不了她……”
林思念呜咽一声:“你父母俱全,衣食无忧,怎会明白我的苦痛!”
不,不是这样的。谢少离在心中辩驳,看到林思念这副模样,他心里的痛并不比妻子少。
可许多话,他都不能说出口。他不能示弱,不能软弱,这个家总要有人撑着。
被挚爱的妻子这般指责,谢少离也不生气,他只是吻了吻林思念的眼睑,涩声道:“霏霏,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林思念眼角泪渍未干,任由谢少离亲吻她。她目光涣散地望着头顶的帐顶,不知过了多久,才下定决心似的道:“少离哥哥,我们分房睡吧。”
谢少离的动作一顿,半晌没吭声。
林思念咬着牙,逼自己狠下心来:“我知道你听见了,就这样。”
说罢,她推开谢少离,将地上散落的衣物一件一件拾起,重新穿回身上。
谢少离艰难地抬起头来,站起身从身后拥住林思念,清冷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慌乱:“我是有做错什么了吗,还是你恨我至此,连面也不屑于同我见了?”
林思念挣了挣,没能挣脱,只好回身去摸他的脸颊:“没有,我只是想一个人呆着。”
“你又想了什么法子来伤害自己?”谢少离抱着她,深吸一口气,又软下声音道:“别离开我的视线,好不好。”
“我答应你,不会再去做傻事。我会尽量多出去走走,你若不放心,可找人跟着。”
良久的沉默,林思念能感觉到谢少离的不安和怒意。
“只要是你提的要求,我总没办法拒绝。”不知过了多久,谢少离闭了闭眼,将头埋在她的颈项处,闷声道:“你给我个期限,霏霏,什么时候能好?”
林思念握紧了手中的墨色腰带,指腹在腰带的暗纹上细细抚摸,低声道:“我不知道,兴许过几天就好了。”
说罢,她扳开谢少离的手,竭力用平常的语调道:“我先去对面厢房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林思念跨出门去,廊下的灯笼摇曳,她定了定神,几乎是竭尽全力才遏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的欲…望,她知道,谢少离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她。
青铃为林思念的铺好了新的被褥,林思念道:“你也下去歇着吧。”
青铃依言退至隔壁耳房中,却没有走太远,明显是放心不下她一人。林思念也不介意,只吹了灯躺下。
待耳房中的烛火也灭了,林思念确定侍婢都睡了,这才从被褥中悄悄地爬起来,伸手拿了床头针线篓子里的金蛟剪,将那条墨色腰带的线头剪开,抽出里头一张用上等丝线织成的绢帛。
这绢帛不知道是什么料子,触之柔软坚韧,普通剪子竟无法将它剪破。
林思念闭了闭眼,于凄寒的夜中轻声呢喃:“对不起,我又骗了你,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瞒你做这些,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太爱你。刀山火海,我一人来挡,血海深仇,我一人来灭。”
说罢,她借着昏暗清冷的月光,将绢帛上所写的药材名称记在脑中,随即盘腿而坐,依照上头所绘的法子吐纳呼吸。
残月西沉,星子黯淡,两颗心隔着窄窄的庭院,皆是一宿未眠。
轻柔的风一夜吹遍临安,春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临。
谢允匆匆系好甲胄头盔,瞥了一眼厅中挺立的谢少离,奇怪道:“你今日倒来得早,思念那丫头好些了不曾?”
“不太好。”
“这丫头,平日见她伶俐聪明,怎么这次却入了死胡同,这么久都没走出来。”谢允整了整腰间的虎纹腰带,吩咐道:“或许你该跟她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她也有了牵挂,不至于觉得孤苦了……”
“父亲。”谢少离垂着眼,淡淡地打断谢允兴致勃勃的话语:“我有话同你说。”
谢少离是个沉闷的性子,他要说的话,通常都十分重要。谢允挥手屏退侍从,不禁正色:“你说罢。”
谢少离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一字一句道:“我要参与党派之争。”
“你说什么……你!”
谢允惊愕,随即高高扬起铁掌。可当他看到谢少离眼中清冷的寒光,不禁一怔,手扬在半空中,终究没舍得落下。
谢允太熟悉这种眼神了:这是只有动了杀心之后才有的,野兽般殊死一搏的眼神。
谢允缓缓收回手,沉声道:“你知道我们谢家为何从不归附任何党派么?”
“知道。明哲保身。”
“你知道你的姨夫,襄王赵徵是如何死的么?”
“知道。明说是暴毙,实则是功高震主,被先帝一杯毒酒赐死。”
“那你可又知道,我为何放着安康帝姬不要,让你娶林思念么!”
“知道。”谢少离直视父亲,如狼般的眸中毫无惧意:“是为了让我疼她、爱她,护她一辈子周全,不让任何人欺辱于她。”
“错!”谢允没忍住,握住拳头迎面朝谢少离挥去,暴喝道:“谢少离,你是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当知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是用兵之大忌!”
谢少离抬掌截住谢允的拳头,整个人被他击得连退数步。他也不回手,只单脚反蹬在墙壁上,硬生生挡住谢允全力的一击,毫不示弱地反问道:“父亲,我只问你一句,若是受到欺辱家破人亡的人是我母亲,你也会劝自己忍气吞声地姑息吗?”
四周罡风暴起,父子俩眼中都是杀气腾腾。
二人胶着许久,半晌,谢允率先撤回了拳头。
他抹了一把脸,伸拳打在墙壁上,震得墙灰簌簌抖落,青砖累成的壁上竟是裂开了一条缝。相比他的暴躁,谢少离却是气定神闲了许多。
谢允问:“你要站谁的队?太子?还是九王爷?”
“都不是。”谢少离平静地望着余怒未消的谢允,轻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谢允登时回头,怒不可遏道:“你疯了!”
谢少离郑重下跪,朝谢允磕了几个响头,接着,他起身,朝着后院王妃所在的地方,再次磕头。
“滚吧!”谢允一脚踢碎了墙角的盆栽。
谢少离走后,谢允气得肝疼,沉着脸大步走到后院,深吸一口气,方叩了叩门,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王妃从团蒲上起身,要给谢允沏茶。
“不必了,我就来看看你。”谢允面色发红,眼中余怒未消,可对杨氏说的话语却十分轻柔。他说:“咱们这小子,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倔得要命。”
王妃将滚烫的沸水注入茶壶中,沏了杯碧绿透亮的茶水给他。
谢允接过茶水,顺势握住妻子的手,只觉得满腔怒意瞬间熄灭,良久方叹道:“我管不住那小子了。若是将来有了变故,你便回苏州老家罢……”
王妃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谢允放软了声音:“你不是一直想回去么,怎的听了也不笑一下?”
王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美丽清冷的笑来:“该死的人不该死的人,全都死光了,还回去做什么。”
第36章 执念三
林思念将蜈蚣、冰蟾蜍、蝾螈等物碾碎了,混着其它的药材一起煎水服下。里头有几味珍稀药材她四处求不到;花厉却是料到如此似的;趁夜色派人悄悄给她送了过来。
服下的药汁又腥又苦,胃一阵阵地痉挛;她拼命压制住呕吐的*,坐在床榻上闭目调息。
不稍片刻;药效上来了,外头春日融融,林思念竟然冷得打颤;身体里的血液却像是沸腾了似的横冲直撞。
药效凶狠,她压制不住,口鼻处缓缓渗出黑红的血来。林思念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爆炸了;跌跌撞撞地下榻,刚从桌上堆积如山的瓶瓶罐罐中找出两颗小药丸咽下,便眼前一黑,痉挛着倒在地上;捂着嘴呕出一口鲜血来。
好在血吐出来后;紊乱的心跳渐渐平息;血红的视线也清明起来。
她挣扎着爬起来;顾不得擦去额上的冷汗,哆嗦着拿起桌上备好的纸笔,做好备注:服下九毒汤,体寒,脏腑灼热如焚,口鼻溢血,辅以冰魄、绿豆、玄参、牡丹皮、雪莲制成的解毒丸,可缓解灼痛。
写完,她脱力地趴在桌上,半晌才起身,收拾干净屋中的物件,换了身衣物走出厢房。
身体的灼热褪去后,林思念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满腔的戾气叫嚣着要释放。
她抄了弓箭踏入院中,熟稔地弯弓搭箭,竟然能将弓弦拉成满月状。
咻地一声,箭矢离弦,直接穿透草靶钉入后面的墙中。箭矢入墙一寸,箭尾仍余颤不已。
林思念试练破立诀才半月,便有如此成效,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放下箭,唇边缓缓荡开一丝冷笑:怨不得江湖人拼死也想要得到它。
青铃端着糕点走来,一抬头便看见林思念拿着弓箭森森冷笑,不禁吓了一跳,连手中的托盘都险些掉落。
她的主子一向是个灿烂明朗的人,怎么会露出这般阴狠的笑来?
林思念却是心情极好的样子,转身看见缩在墙角的青铃,便走过去,笑着从她盘子里拿了块羊酪糕。
林思念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青铃的手背,青铃登时打了个寒颤:好冷!奇怪,今儿的天明明很热呀!
她下意识抬眼,瞄了林思念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近主子的精神虽好多了,但面色却越来越苍白,唇瓣也越发鲜红,像是吸足了鲜血似的……
感受到青铃疑惑的视线,林思念捧着羊酪糕抿了一口,挑了挑染了墨线似的细长眉眼,似笑非笑地说:“你总盯着我看做什么,眼珠子不想要了?”
青铃背脊一凉,举着托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知错了,奴婢该死!”
林思念一怔,随即将最后一口糕点咽入府中,伸手扶起战战兢兢的青铃,叹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
青铃不知道林思念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力气,竟单手将自己从地上提了起来,当即吓得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林思念自入府以来,一向亲和没有架子,青铃与她的关系亲密,偶尔也会没上没下地闹着开玩笑。但从来没有哪个玩笑像今天一样,让她觉得背脊发寒的……
林思念伸出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青铃的眼皮,笑道:“青铃的眼睛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毁掉?走吧,不吓你了。”
说罢,她松开青铃,挽着弓箭哼着小曲儿回房去了,不知道又要去捣鼓什么。
谢少离从定西王府回来,便见青铃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院中,他下意识往对面厢房望了一眼,问:“夫人呢?”
青铃忙垂下眼:“夫人刚回了房。”
见到院中又竖起了靶子,谢少离眉头拧了拧,问:“夫人除了练箭,还做了什么。”
“照例是去城中药铺逛一逛,回来后就闷在房中熬药,谁也不许进。”
谢少离颌首,挥手示意青铃退下,自己一人推开门进去。
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谢少离皱起了眉头。
林思念正倚在东窗边的案几旁,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闭目养神。阳光下,她苍白的脸颊几近透明,嘴唇却红得过分,给她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像是一只慵懒的妖魅。
听到他的脚步,林思念睁开了眼,笑道:“你来了。”
这是许久以来,谢少离第一次见她露出笑颜。只是这笑容有些怪异,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今日心情不错?”谢少离走到案几旁坐下,伸手握住林思念的手,眉头皱得更深了:“手怎么这么凉。”
林思念嘴角的笑意一僵,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你今日去定西王府做什么了,王爷王妃他们还好么?”
谢少离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只是回去看了一眼,他们的身子都挺硬朗。”
接着,他的视线在屋内巡视一圈,见到桌上堆满的药瓶,他忍不住问道:“你每天在房中熬些什么药?”
“怎么,怕我下毒毒死赵硕?”林思念唇角一勾,露出个带着凉意的笑来。
谢少离道:“我是怕你乱吃。”
林思念有些心虚,调开视线:“好端端的,我乱吃药做什么。”
“你射入墙上的那支箭,我见着了。”
林思念一咯噔,心道不好。
果然,谢少离继而道:“霏霏,你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般大了?”
“我闲在府中无事,就这么一个爱好,勤学苦练自然如此了,有问题么?”林思念有些不耐烦,身子越过案几,整个人贴到了谢少离身上,咬着他的耳朵道:“今日我心情不错,不说这个了。我与你大半个月不曾同房了,想我了不曾?”
何止是想,简直是要想疯了。
林思念身体贴过来的那一瞬,谢少离便有了反应。
他的呼吸粗了些,却仍压抑住自己的欲…望,将林思念拉开了些许,望着她的眼认真道:“你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也没有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么?那些药到底是做……”
林思念不说话,只笑吟吟地缠上来,吻住谢少离的唇。
她柔软微凉的手在他衣襟里游走,谢少离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她拉过来,压在案几上吻得难舍难分。
林思念的嘴中有药汁的微苦,只有一点点,但谢少离依旧尝出来了。他将舌从林思念嘴中撤回,刚想开口询问,林思念却像是看透了似的,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堵他的嘴。
“夫君,我想你,想和你睡觉。”林思念在他耳畔吐气,低笑道:“你想要我么?”
谢少离感觉到自己脑中有一根弦吧嗒一声断了,他一把抱起林思念,一边与她交吻一边稳稳地朝床榻上走去。
林思念迫不及待地去脱谢少离的衣物,两人交颈缠绵,正是动情之际,林思念忽然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燥热从四肢百骸直冲头顶,她闷哼一声,蜷起手足大口大口**,心想:不会吧,要在这时候发作?!
“怎么了,霏霏?”见她这般痛苦,谢少离眼中的□□褪去,焦急地去扳林思念的脸:“怎么回事,你的身子抖得厉害。”
说罢,谢少离单手扣住她的手腕,不由一惊,林思念的脉象极其紊乱虚浮,面色也白得可怕,只有一张唇像是吸足了鲜血似的,红得越发妖冶。
“药……”林思念强压住喉头涌上的腥甜,声音因痛苦而抖得厉害。
谢少离连衣服都来不及披,大步冲到桌前,望着桌上大小不一的药罐子颤声问:“哪一个?”
“绿色,绘粉金牡丹的那只……”
谢少离取了药,连忙喂进林思念嘴中。
林思念的牙关咬得死紧,谢少离只好捏着她的腮帮,以唇将药哺进她嘴里。
林思念艰难地将药丸咽下,浑身冷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黑色的长发从她汗湿的背脊上蜿蜒而下,在苏绣的被褥上晕开一团团黑色的花。
不知过了多久,林思念的**总算渐渐平息。她睁开眼,看见谢少离的面容寒得似冰,不由一怔,朝他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来:“看来做不成了,真是抱歉,扫了你的兴。”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谢少离眼睛隐在阴影中,像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湖水,他喉结滚动,还想再说些什么,林思念却是伸手压住了他的唇。
“嘘。”她说:“别说话,抱着我,让我睡会。”
说完,她果然赤条条地倚在谢少离的怀中,累极而眠。
林思念一觉睡到天快黑了才醒来,醒来时恍惚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慢慢聚焦。
她坐起身,锦被从光…裸的肩头滑落,视线下意识地在房中转了一圈,发现谢少离正坐在对面的案几上,手里拿着那几张写了批注的纸,面无表情地问她:“可否能给我解释一番,这是什么?”
林思念心里一沉,视线落在那几页纸上,又轻飘飘调开,指尖绕着头发笑道:“什么也不是,我写着玩的。”
谢少离嚯的站起身,逆着窗外的夕阳,高大的身姿气势逼人。
“你骗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霏霏,你以前不这样的。”
他大步走来,将那几页纸甩在床上,眼中满是痛苦:“柜子里装的是什么药,你吃了些什么?一次两次还不够,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
林思念低下头,一件一件地穿好衣服。
她沉吟良久,忽然说:“谢少离,我想回林府住一阵。”
“你说……什么?”谢少离深吸一口气,淡色的眼中氤氲着风暴。
“你说得没错,我是在吃药。”林思念抬起头,平静地望着谢少离,细长的眉眼中甚至还带着凉薄的笑意:“不过是一些能增强体力的药,我能控制得住……”
“□□还是良药,我区分得清!”
谢少离伸手,抬起林思念的下巴:“你做这些的时候,心中有没有想过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
他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胸膛上,痛苦道:“我的心,也是会为你疼的。”
林思念道:“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
那一瞬,林思念说不清谢少离是什么表情,像是失望,又像是心痛,或许还有几分茫然无措。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好好地善待自己,你告诉我好么。”谢少离红着眼,有些急躁凶狠地去咬她的唇,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她整个儿揉进自己身体里,像是要通过这种方法确认她的存在似的。
他说:“你想做的事,我会替你完成。所以,不要离开我……”
他说:“我只求你这么件事,不要离开我。”
第37章 执念四
昨夜悄无声息地下了一场秋雨;清晨起来时;地面和屋脊上都覆上了一层朦胧的湿意,枝头和柳梢点缀着柔软的新绿,院中新栽桃树已颤巍巍吐露了点点粉红;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草木香。
谢少离照例晨练归来;沐浴更衣回到厢房中,见林思念还裹在被中沉睡,他下意识放轻了步伐,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这才吩咐青铃:“再过两刻钟;叫夫人起来用膳。”
未等青铃回应,他又补充道:“夫人喜欢吃桂花糖栗粉糕,叫膳房做些新鲜的呈上来。还有,看住夫人;别让她再乱吃药,也别让她出府。”
昨夜林思念吃药的秘密被他撞破;便闹着要搬回林府;谢少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此事揭过去。早朝的时辰到了;他实在担心林思念趁着他不在家一走了之。
青铃弱弱地道了声‘是’;又担忧道:“可是,夫人也不一定会听奴婢的。”
“若她又犯倔,你便托张定来宫中找我。”
张定是跟了谢少离近十年的副将,做事向来放心,他交待完这一切,才贪恋地看了林思念一眼,拿过衣架上的官袍披上,踏着湿润的泥土出了门去。
谢少离走了没多久,林思念便起床了。
她坐在西窗镜前梳洗完毕,从柜中挑了件藏青色绣如意云纹的衣裳穿上,便倚在紫檀木的贵妃榻上懒洋洋用膳。
青铃捧了还热乎着的桂花糖栗粉糕进来,抬头见到林思念的衣着打扮,不由一怔,下意识道:“夫人今日,怎么穿了如此老成的衣物?”
林思念搅弄着碗中的碧粳粥。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喜欢深的颜色,最好能像夜空那般黑。可惜,我翻遍了衣柜也没能找出一件黑衣裳。”
黑衣裳?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青铃心中暗自一惊,有些局促地将糕点放于桌上:“夫人以前不是最喜欢浅色的衣裳么,尤其是水蓝和浅绯色……”
“有么?”林思念抿了一口粥,回忆了一番,淡淡道:“不记得了。”
青铃便不再多言。
用过早膳,林思念开始收拾衣物。青铃在她背后伸长了脖子,感觉到有些不妙,便贴着墙根悄悄往外挪。
“如果你是想找张定通风报信,也许我现在就能断了你的腿,割了你的舌头。”林思念挑了几件衣物扔在包裹中,轻描淡写地瞥了青铃一眼。
青铃背脊一凉,忙僵在原地不动了,装傻道:“夫人要找什么,奴婢帮你找吧。”
林思念将梳妆台上的盒子一一打开,诸多金玉银簪首饰,全是谢少离悄悄送给她的,她没怎么用过,此时打开,却是诸多感慨。
她的指尖一点一点从那堆光彩粲然的首饰上拂过,阴凉的眼染了几分暖意。半晌,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长袖一扫,将首饰盒尽数合上。
林思念道:“回林府。”
“夫人!”青铃带了哭腔,扑通跪在地上,恳求道:“求夫人看在青铃侍奉您半年的份儿上,不要为难奴婢了!世子爷要是知道您走了,奴婢即便不死也要去层皮……”
“我不过是回林府处理些事,你便要死要活的。”林思念叹了口气,将一个简单的布包背在肩上,朝门口走去。
路过青铃时,她心生不忍,轻声道:“夫君终日劳碌,这些小事便不要拿去烦他的心,我自有分寸。青铃,你若还想跟着我,就不用多嘴。”
见她跨出了门,青铃赶紧抹了把眼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唯唯诺诺地跟在林思念身后。
青铃想,既然阻止不了主子,倒不如看着她,好歹还有个照应。
路过庭中廊下时,林思念止住了脚步。
她的目光停留在廊下的几抹新绿上,那是几株去年栽种的葡萄藤,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葡萄藤抽了芽,柔软的绿色触须疯长,顺着廊柱一路向上攀爬。
林思念甚至能够想到夏季来临时,这片长廊下绿意累累的情形。如果没有这些变故,那时的她应该幸福地倚在谢少离怀中,于月夜下把酒言欢,恣意乘凉。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府中的新管家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此时刚巧路过,见林思念站在院中发呆,便躬身道:“夫人准备外出?这天儿阴沉得很,青铃,给夫人带把伞再出门吧。”
又说:“只有青铃一个婢子陪着可不行,得多带些护卫……”
林思念从沉思中回神,伸手制住了管家过于热忱的话,淡淡道:“不必了。”
青铃在林思念身后拼命给管家使眼色,管家怔了怔,视线落在林思念的包裹上,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管家张了张嘴,想要劝,却又怕林思念生气。
林思念径直越过管家,出了门去。
青铃赶紧从她手中接过包裹,小声道:“我来吧,夫人。”
林思念知道她是想替谢少离看着自己,便也没阻止,由着她去了。
林思念坐上马车,很快到了林府。
林府门口依旧挂着俩盏白灯笼,在满城的红紫芳菲中,显得如此刺目。林思念眯着眼站在门口,十指拢在袖中,心中的伤口仿佛又被狠狠撕开,鲜血淋漓。
她闭目定了定神,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冷漠。
凉风卷起一地落红,林府的大门被砰地一声打开,林思念便这么踏着一地纷飞的桃花瓣走了进来。
正在前院桃花树下看书的林肃一怔,随即合上书卷站起身来:“阿妹?”
林思念目不斜视,连看也没看林肃一眼,只踏着一地湿红穿过前院,进了大厅。
厅中神龛前上了香,供着林唯庸和林巫氏的灵位。
林思念怔怔地望着牌位上‘先考林唯庸大人之位’、‘先妣林巫氏之位’的字样,心中痛意更甚,所以黑暗的回忆一股脑涌上来,压得她无法呼吸。
林肃站在她身后,愧疚道:“阿妹,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我没来得及准备……”
“谁是你阿妹?”林思念执香朝灵位拜了拜,随即将焚香插在香炉上,转过身来看林肃。
她藏青色的衣裳衬着她的肤色益发白得透明,嫣红的唇上挂着一丝凉薄的笑意,凉到了眼底。
林肃的脸涨红,又瞬间褪为苍白。
他饱读诗书,却被妹妹的一句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僵直地站着,生涩地道歉:“抱歉,霏霏。”
“打住,别叫我**名。”林思念旋身,深色的衣袍如晕开的夜色垂落,在林肃惊讶的目光中,她大大方方地坐在神龛下的靠椅上。
那是林家家主的位置,曾经属于林唯庸,后来属于林夫人。母亲死后,连林肃都没敢坐那把椅子,如今,林思念却坐在那上面,凭空生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的威严来。
林肃突然觉得,他好像不认识面前的妹妹了。
——这个眉目妩媚,神情阴沉的姑娘,还是他那个天真烂漫的妹妹吗?
容不得他细细揣摩,林思念一手撑在太阳**上,一手漫不经心地绕着鬓角垂下的发丝,冷冷道:“你早过了及冠之年,总归要成家立业,再赖在林府中,恐怕有些不妥吧。”
听到‘赖在林府中’一句,林肃的脸更白了,他看着稳稳坐在家主位置上的林思念,良久才哑声道:“你这是,要赶哥哥出府么?”
“不是赶,是请。”林思念笑纠正:“若是赶,你以为我还会同你这般客气地说话?”
“世子妃,你当真恨我至此,连哥哥也不愿叫我一声了?”林肃深吸一口气,发红的眼中满是愧疚,竭力道:“阿娘的事,是我的疏忽,是我那夜不该贪杯饮醉!可谁又能想到,偏偏在那晚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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