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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思无邪-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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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更恨自己,恨自己蜉蝣撼树无力回天!
寂静的夜里,案几上的烛火劈啪作响,落下星星点点的灯花。风将虚掩的门吹开了一条缝,接着,隔壁隐约响起了谢少离清冷的嗓音:“……你确定是来自宫里?”
“属下确定。”
另一个嗓音很熟,像是谢少离的副将:“属下问了司布局的人,这黑色布条的面料极其特殊,比普通的布料耐磨损一些,因而一向是宫中武人和侍卫专用的,民间不曾流通。”
黑色布料?
林思念空洞的瞳仁一缩,她想起了自己被歹人绑去时眼睛上蒙着的黑布条。是了是了,那夜,她从船上坠入湖中前,脖子上还松松垮垮地挂着那条蒙眼的黑布,那是凶手留下的唯一证据了……
听他们的谈话,莫非谢少离查出不料的来源了?
宫中?
林思念心下一沉,宫中想要杀她们母女的人还能有谁?
安康和赵硕!她咬紧了唇,暗中握紧了双拳,指甲将刚长出的新肉刺破了也浑然不觉。
屋外,谢少离沉吟片刻,压低嗓音道:“查出将近几日进出过宫门的侍卫名单,越细越好,切记莫要打草惊蛇,查到线索后即刻回报我。”
“属下明白!”
“慢着。”谢少离又唤住那人,“此事勿要声张,更不可惊动夫人。”
“是!”
听到副将离去的脚步声,林思念这才恍然回神,匆忙躺回榻上,才刚盖好被子,便听见房门被推开,谢少离走了进来。
林思念闭上眼假寐。
她此时思绪纷杂,极度的悲痛夹杂着浓烈的恨意,折腾得她几欲疯狂。她睫毛颤抖得厉害,感觉到谢少离轻手轻脚地宽衣解带,然后躺在她身侧,从背后拥住了她。
谢少离显然心事重重,竟然没看出来林思念是在装睡。
他弹指灭了烛火,在林思念鬓边落下一个轻吻,这才轻叹一声,疲惫地合上了眼。
黑暗中,谢少离的呼吸绵长沉稳。不知过了多久,林思念缓缓睁开了眼。
她知道谢少离他身居高位,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她不该迁怒于他。尤其看到他为自己的事活得这般疲惫,听到他痛苦的叹息,她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谢少离年少成名,当鲜衣怒马,活得恣意飞扬,而不该是如今这番连觉都睡不安稳的模样。
林思念觉得自己快被撕裂成两半,一般已坠入地狱深渊,一般还死死地揪住名为谢少离的稻杆,不肯撒手。
睁眼到天明。
除夕休朝,谢少离不必去宫中,便提议带林思念去街上看花灯。
谢少离一向清净不喜热闹,林思念知道他是借口想要陪自己散散心。若是平常能让谢少离主动想要,她早就欢呼一声扑上去了,但如今,她的心就像是死了一样,再掀不起半点波澜。
她拉弓搭箭,瞄准靶子,松手,箭矢嗖的一声钉入红心,自始至终默不作声,形同木偶。
见她不回应,谢少离淡漠的眸中露出受伤的神色,薄唇抿了抿。
草靶上已经密密麻麻地钉满了箭矢,每一箭都像是带着浓浓的恨意,射得极准极深。
林思念的手才刚长出粉嫩的新肉,又被弓弦绞得鲜血淋漓,她却恍若不觉。谢少离再也看不下去了,伸掌压住她拉弓的手,心疼道:“别拉了。”
林思念挣了挣,没挣动。
谢少离望着她,几乎是恳求地说:“听说今年的灯市比往年都要热闹,还有不少波斯商人沿街兜售,你不是一直想要波斯人的香料么?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林思念干脆扔了弓箭,轻而坚决地甩开谢少离的手,漠然道:“不去。”
谢少离又去拉她,林思念没由来有些烦闷,拧着眉打开谢少离的手,控制不住地拔高了音调:“不去就是不去!我谁也不想见,哪儿也不想去,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谢少离的手僵在半空,依旧静静地看着她。
可林思念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痛苦和受伤。
林思念急促地**,在院中来回踱步,然后撑着脑袋坐在石凳上平复心情。
“不去也没关系的。”身后,谢少离轻声道:“你的手在流血,我只是想给你包扎一下。”
林思念顿时喉头一堵,再也说不出刻薄的话来。
谢少离命下人取了绷带和药膏过来,撩起下袍半跪在地上,亲自给林思念上药。
他神色认真,轻而细致,绷带一圈一圈缠在掌心,有种粗粝的触感。谢少离打了个结,轻声道:“忍着点,结要系紧些才不会松动。”
林思念闷哼一声,垂着头,忽然极轻地说了句:“对不起。”
谢少离动作一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林思念眼眶发红,捂住半边脸哽声道:“对不起,少离哥哥。”
谢少离起身,将她半拥进自己怀中,温声安慰:“莫哭,霏霏。不要哭,会好起来的。”
第33章 杀念五
林思念倚在谢少离怀中;情绪冷静了些许。半晌,她轻声道:“你说的灯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谢少离的眼睛豁然一亮,郑重点头:“好。”竟是高兴得;连声音都发了颤。
林思念眼睛有些发酸。只恨命运弄人,她与谢少离;本该是一辈子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
可惜;谢少离终究是没能陪她去看灯市。
下午的时候,谢家副将突然来报;说是兵部有些紧急的军务需要谢少离处理一番。
林思念漫不经心地给谢少离系上官袍腰带;一抬头;对上谢少离愧疚的眼。
林思念扯了扯嘴角,说:“军务要紧;不必担心;去吧。”
“我会尽快处理,晚膳前回来;还可以出去逛上一逛。”谢少离俯下身,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畔:“等我。”
林思念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
谢少离抚了抚她的脸颊;眼中满是眷恋和爱意。他系上玄黑的狐裘,正是年前林思念亲手为他缝的那件,往门外走了两步,又停住步伐,回首望着林思念认真道:“我可以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吗?”
天放晴了,淡薄的冬阳谢谢洒在屋脊上,照亮了残雪。屋檐下的冰棱闪烁着剔透的光,一如他忐忑的眸子。
林思念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再一次做傻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你放心,我等你。”
谢少离似是松了一口气,又折回来在她额上虔诚一吻,这才翻身上马,与副将一同扬鞭离去。
林思念倚在谢府门口,待谢少离的身影消失在临安街的尽头,这才拢了拢身上的兔毛坎肩,穿过中庭进了内院。
她拾起扔在院中的长弓,又将草靶上密密麻麻的箭矢一根一根拔下来,放入背后的箭筒中。
青铃远远地看着,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夫人,这里交给奴婢来收拾吧,仔细你手上的伤。”
林思念没说话,只后退几步,重新弯弓搭箭,一箭接着一箭,木然地射向靶子。
青铃知道主子心情极差,急着想要发泄,便不敢再多言,只眼也不眨地守着她,时不时给她端茶送水,尽管林思念一口也没喝过。
天边晚霞收拢,夜色侵袭,林思念方疲惫地扔了弓箭,回房合衣躺在榻上。
青铃轻手轻脚地盛了热粥过来,跪在榻前轻声道:“夫人,您吃两口粥再睡吧。”
“不想吃。”林思念闭着眼,没什么精神地说:“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呆着。”
“您多少吃两口,吃了奴婢就走。”
青铃知道自从林夫人惨死后,林思念便钻进了死胡同,一直没能从打击中脱离,在这样消颓下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会垮的。青铃恳求道:“您先吃两口果腹,休息一会儿,等世子爷回来了,您才有精神同他去逛花灯呀!”
一听到谢少离的名字,林思念神色微动。
青铃赶紧补充道:“这次灯市热闹得紧,初□□便开始准备了,听说宫里好些皇亲国戚都会去呢,热闹得紧!您吃两口恢复精神,夜里一定能玩得尽兴!”
呵,皇亲国戚?
林思念听了,悠悠睁开眼,她的眼尾细长上挑,本是极其灵动妩媚的,如今却是古井无波,幽深得吓人。
她伸手接过粥碗,随意抿了两口,上等精致的鸡蓉粥也没能品尝出什么味道来,便放下碗勺装作无意道:“看守谢府后门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叫福大,是个军中退下来的老兵。”青铃不知道林思念为何突然提起一个家奴,便问道:“夫人找他,可是有事?”
“嗯,我有事问他。”林思念合上眼道:“你将他带到偏厅,让他等我过去。”
青铃虽心下疑惑,但也不好多问,道了声‘是’,便下去安排了。
在房门被掩上的那一瞬,林思念赶紧爬起,以极快的速度换了身暗色的武袍,松散的头发用木簪束起,做男子打扮。然后她取了挂在墙上的弓箭,披上黑色的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趁着青铃还未回来,她悄声出了门,借着夜色的掩护避开站岗的府中护卫,一路朝后门走去。
那守门的老头子果然不在了,林思念拉开门闩,轻而易举地混出了府。
她将弓矢藏进宽大的斗篷中,拖着并不便利的腿,向着灯火璀璨的街市快步走去。
临安街此时人潮涌动,到处都是火树银花,灿烂的各色莲灯将整条街照得如同白昼。来来往往的有人俱穿着亮丽的新衣,面上带笑,林思念裹着一身黑色斗篷,在这条七彩欢乐的人流中逆向而行,显得格格不入。
对面一个五六岁的稚童举着风车嬉笑着跑来,一不留神撞进林思念怀中,林思念腿脚不稳,被他撞得后退一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稚童还在嘻嘻笑着,吸着鼻涕,伸出莲藕般的短手去拉林思念的斗篷。
林思念下意识后退一步。一个像是孩子父母的中年男女忙跑过来,男人抱起孩子顶在肩上,朝林思念歉意地笑笑。而孩子的母亲瞥了林思念一眼,用尖利的指甲去戳孩子的脑门,口中低声骂道:“叫你乱跑!活该被人牙子抓去卖了!”
林思念压低斗篷的帽檐,继续朝前走去。
艰难地走了不到百丈远,到了城中河堤旁,便见街道两旁站了几排高大强壮的黑衣家奴,将继续前行的行人都堵在了岸上,口中高声喊道:“城河已被清场,所有游船和行人全部禁行!”
见到那些家奴身上的衣物,林思念瞳仁骤缩:那种黑色布料,她即便是死也不会认错!
人群中有位风流公子心生不满,大冷天摇着描金纸扇愤愤道:“这是哪家这么有面子,竟然能让整条河清场,连一只画舫都不给我们留!难不成,这临安还是他家的不成!”
话音刚落,另一人笑道:“这位公子,你可说对了。”
锦衣公子眉毛一挑:“哦,此话怎讲?”
那人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临安城还真是他家的。”
话说到这份上,那锦衣公子已是明白了过来,又看了看那些家奴的打扮,一个个威武不凡,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你,你是说清场的人是宫里的……”
“你听这如流水凤鸣的琴音,正是出自金陵名伎文秀秀之手。”那人啧啧咋舌,摇头叹道:“是陈小侯爷专门从金陵城请来,为太子殿下弹奏的呢。”
藏在阴影中的林思念抿了抿唇,视线投向河边停留的那只三层楼高的富丽画舫,透过轻纱曼舞的窗,可隐约看见几个锦衣公子正在伴着琴声饮酒弹奏。
其中,便有她恨之入骨的那人。
画舫,河水,灯火……她所有黑暗的记忆都被勾起,浑身冷得发颤。
前方封了路,不能再往前走了。她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弓箭,目光四处巡视一番,挑了一家临窗靠河的客栈走了进去。
临安城这场灯市颇为盛大,还有艳丽的异域舞姬当街献艺,故而吸引了许多外地人慕名前来,客栈已是爆满。
林思念拉低了斗篷走到柜台前,掌柜忙得脚不沾地,手指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眼也不抬道:“客房已满,客官另行住宿吧。”
林思念掏出几个银锞子放到柜台上,压低嗓音道:“只要一间临河的房,破旧点也没关系。”
“别说是破房了,便是马厩也挤得爆满,客官便是有再多银子也没用啊!”掌柜将银锞子推回来,陪笑道:“往前走几十丈还有一家客栈,要不您去那里问问?”
几十丈?太远了。她的箭射不了那么远。
林思念将银子扫回袖中,转身出了门。
又挑了几家临河的茶馆和食肆,都没了位置,林思念站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眸中一片晦暗。
莫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吗?还是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正挣扎着,忽见不远处传来几声甜腻的呼唤:“客官,来红袖楼坐坐呀!来嘛来嘛,去不了画舫,来奴家这陪姑娘喝喝酒,听听小曲儿也是好的。”
林思念抬头,果然见十步开外有一座青楼。上元节大都是家人结伴出行,自然没人敢在这团圆日里拈花折草,故而勾栏院里的生意反而不如往日鼎盛,只有几个画着艳丽浓妆的姑娘站在街旁意兴阑珊地招揽客人。
青楼的厢房临河,正对着河岸边停留的画舫,林思念握紧了弓箭,埋头朝青楼走去。
姑娘们穿着薄得几乎透明的纱衣,如同狂蜂浪蝶瞬间扑了过来,一边簇拥着林思念往楼中走,一边嬉笑道:“这位少侠打哪儿来的呀?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哟,穿得这么严实!”
浓郁的脂粉香中,一个紫纱的姑娘伸出手,要来解林思念身上的斗篷。
林思念的斗篷险些被她扯下,忙闪身躲过,扼住她们上下乱摸的手,沉声道:“不要脱我的衣物,要间临河的厢房。”
“哟,瞧您说的,来我们这儿的,哪个不是来脱衣服的?”那紫纱姑娘同大家哄笑一番,这才朝林思念眨眨媚眼,“临河的房是吧?少侠跟我来!哎,诸位姐姐都散了吧,今儿这位归我伺候了!”
其他姑娘笑啐了一声,这才扭着腰散了,各自招揽客人去。
紫纱姑娘推开一间厢房的门,倚在门口盈盈笑道:“少侠,来吧!”
河边的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满屋红纱曼舞,林思念进了屋,被浓郁且廉价的香味熏得头晕。
那姑娘软若无骨地往林思念身上挂,林思念躲开了些许:“出去。”
姑娘一怔,随即赔笑道:“怎么,看不上奴家?”
林思念往她手中塞了几两银子,沉声道:“不必打扰我。”
紫纱姑娘这才作罢,重开笑颜,福了福礼道:“那行,桌上有酒水,您请自便!”
说完,姑娘掩袖关门,退了出去。她抛了抛手中的银两,冷哼一声,心道:看他那身形瘦小,还以为是个不举的,却原来是位女娇娥。
烟花场地的女子,摸过的男人成百上千,又怎会看不出来她那斗篷下的手细嫩白皙,根本就是个姑娘家!鬼鬼祟祟来此,约莫是来捉奸的吧。
紫纱姑娘扭着纤腰下楼,迎面撞上一个漂亮轻佻得不像话的男人,不禁眼前一亮,媚笑道:“你……”
“嘘!”那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压在紫纱姑娘唇上,低笑道:“莫要出声。”
林思念透过半掩的窗户朝外看去,画舫飘在河中央,窗户正对着青楼,林思念可以清楚地看到赵硕举着酒杯,正与旁边的人大声说些什么,时不时抚掌大笑。
距离不算近,但这个角度足够她动手了。
仇恨占据了她的整颗心,她弯弓搭箭,森寒的箭尖瞄准了十丈开外的画舫。
第34章 执念一
林思念弯弓搭箭,用尽她平生的力气;弓弦在她手中绷紧如满月。
她瞄准画舫中的赵硕;箭还未离弦;却忽见身后的房门被人大力踹开。她一惊;下意识回身;将箭尖调转对准来人,手一松,箭矢咻地一声朝门口那人射去!
门口倚着那人红衣似火;乌发轻轻系在脑后,有着连女人也自叹不如的风流漂亮。
见到箭矢射来;他不慌不忙;抬起袖子一卷;破空而来的箭头被他在半空中化去力道;偏了偏,嗡的一声钉入墙中。
花厉!林思念咬牙:他怎么在这!
“方才在楼上见紫莲姑娘掀起你的斗篷时;我便隐约觉得像你。跑过来一瞧;你猜怎么着?可不就是我们的小谢夫人么!”
花厉松垮垮披着嫣红的外袍;露出里头黑色暗纹的中衣。他反脚踢上门;笑嘻嘻朝她走来:“小夫人这身打扮;又拿着杀人的利器来此,是想要做什么?”
林思念抿着唇不说话,握着弓的手微微颤抖,积攒的勇气瞬间四散,唯余满腔被撞破秘密的惶恐。
见到花厉靠近,她反手从背后的箭筒中摸出一支羽箭,再次弯弓搭箭射出。
花厉飘身一躲,啧啧笑道:“好凶狠的箭法!怎么,见花某撞破了计划,小夫人想灭我的口?亦或是,想拼个鱼死网破?”
他伸出两指,竟是凭空夹住了林思念射来的第三箭,说话间,人已飘到了林思念的面前:“你想要杀谁?”
他一手制住林思念的手腕,顺着半开的窗户朝外望去,‘哦’了一声,轻轻笑道:“太子?你要杀的是他?为什么?”
花厉发出一连串的疑问,林思念却是闭口不答。花厉的眼神令她十分不舒服,既然计划被搅乱,她也不必恋战,只想快点离开这。
林思念被花厉制住,下意识用弓弦去绞他。花厉忙松开手后退一步,袖中的短剑出鞘,林思念甚至没能看清他是怎样的动作,但见寒光一闪,弓弦嗡的一声被割断了,细长的弦打在她的脸上,割出一条血痕。
“啧,你冷静点!若不是你救过我的命,我才懒得管你死活!”花厉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能逼得我出剑,你进步倒是不小!”
林思念被他压在圆桌上不能动弹,面前的桌布上还绣着*的图案,两个白花花相拥的人正对着她的脸,气得她几欲吐血。
“哎呀呀,这绣图中的姿势倒是别有新意。”花厉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蛊惑道:“世子妃不好好瞧瞧?说不定,日后用得着呢。”
“你放开我!”林思念声音恨恨的,被他欺负得眼眶微红,眸中的杀气却是消散了不少。
“想通了?”花厉见她面上的戾气不再,便轻笑一声,松开对她的桎梏:“林思念,你是个聪明人,为何却要用这般愚蠢的法子?即便是你今日侥幸暗杀了太子,这里人来人往,太子的暗卫遍布街道的每一个角落,你以为你能逃脱得了?”
林思念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腕,蹙眉冷声道:“不用你管。我不像你能飞檐走壁,近不了他的身,只能用笨法子。”
花厉说的这些,她何曾没有想到过?
可一想到母亲惨死于阴谋里,赵硕竟还能没事人一样辗转于风花雪月,她便恨得坐立难安。
这笔血债,或许只有赵硕死了才能得到终结。
“谢少离呢?”花厉看着她良久,抄起桌上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眼眸在琉璃灯下宛转流光:“你这样,他不管你?”
林思念一怔,视线忽然没了焦点,神情有些复杂。
“他既然护不了你,你又何苦跟着他受委屈?”花厉轻声,眯着一双艳丽的眼看她,像是毒蛇吐着信子,拉长语调蛊惑道:“不如你跟了我吧。灭花宫虽在江湖上没有好名声,但至少能让你随心所欲,不受世俗和道德的束缚。”
“我要走了。”林思念猛地起身,匆匆披上斗篷。
花厉不以为意地笑笑,靠在椅子里,将双腿搁在桌沿上:“说真的,你认真考虑一下。谢少离帮不了你的,我能帮你;他给不了你的,我能给你……包括,你的腿。”
林思念果然停住了脚步。
“你说过,敲断骨头后能治好我的腿?”林思念裹在黑色的斗篷中,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平静地反问:“代价呢?”
花厉眯着眼,露出阴谋得逞的狡黠笑容:“所以说,我最喜欢和聪明人做交易。”
抿了口酒,花厉咬着酒壶嘴儿笑道:“你知道的,我得了一本据说是邪功的秘籍。”
“阴阳破立诀。”
“没错,阴阳破立诀。”花厉道:“听说修炼此功能让人在短期内功力大增,可惜此功凶险得很,一不小心有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危险,江湖上还没有人练成功过。我嘛,虽然渴望成为天下第一,但也很爱惜自己这条小命,所以,我想找个人先试试水。”
林思念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找我?”
“没有为什么,这不刚巧碰见你了么!你聪明,资质好,懂药理,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再找别人。”
花厉把玩着酒盏,玩世不恭地笑道:“万一成功了,你既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功力,又能治好你的腿,到时候谁还能挡得住你复仇?你知道,谢少离是帮不了你的,谢家虽风光,说到底也只是皇帝的一条狗,你以为他会为了你去弑杀未来的国君?”
见花厉抹黑谢少离,林思念皱起了眉。
“我的事,没必要把他拖下水。”即便谢少离愿意这么做,她也是不肯的,她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想再失去自己的丈夫……
她知道她是在与虎谋皮,花厉为她布下了带毒的陷阱,可悲的是,她只能选择往下跳。
她不敢回头,回头后就是母亲临死前皮开肉焦的脸,是万丈深渊里的地狱业火。
她不想放下仇恨,也不愿连累谢少离,只能选择孤身踏上这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林思念抿了抿干涩的唇,她扭过头,望着那河中央相隔不过十多丈,却无法近身的赵硕——她的杀母仇人……
夜风很冷,很凉,刮在脸上犹如刀割。
不知过了多久,她问:“你需要我怎么做?”
“练破立诀是要辅以各种毒虫毒草的,我知道你会配药,想必一般的□□杀不死你。”花厉舔了舔唇,眼神美丽而危险,压低声音道:“我需要你按照秘籍的方法一步一步练习,然后将你身体出现的任何状况都写下来,越详细越好,若是练岔了路,你也要写好缘由和解决办法,总而言之……”
花厉眯着眼邪邪一笑:“我是在让你以身试毒,明白了么?”
林思念冷然一笑:“你就不怕我练成了这功夫,反过来威胁你?”
“自然不怕。这本秘籍最凶险的部分是前半册,我只会将前半册交给你。这功夫若只练了一半,却是没有什么用的。”
花厉嗤笑一声,毫不在意道:“若你还有这个小命挨过这一关,我便依言治好你的腿,顺便为你的复仇计划提供一点点小帮助,如何?”
林思念望着窗外火龙般的灯市,没有说话。
花厉知道她是心动了,放下酒盏起身,笑吟吟解开外袍,嫣红的衣裳如火般剥落。
林思念悚然一惊,瞪大眼后退一步:“你要做什么!”
“孤男寡女,你说我要做什么?”花厉勾着墨色暗纹的腰带,朝她戏谑地笑:“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河岸不知何时放起了烟火,大团大团的橙红梨白柳绿照亮了半边天,映在花厉狭长的眼中,明暗莫辨。
林思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红袖楼的。
她茫然地站在大街上,任凭身边人群来来往往,被撞得东倒西歪也毫不介意,只木然地朝谢府的方向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队人拨开人群走来,见到她,那群人难掩兴奋奔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夫人在这!”
接着,林思念被拥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谢少离浑身僵硬,呼吸颤抖,胸膛急促起伏,好半响才冷声道:“你说好的,会在家等我。”
他的声音很冷,林思念知道他是生气了。
林思念被谢少离带回了谢府,一路上便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唯有十指紧紧与她相扣,像是生怕她会消失似的。
府中的下人跪了一地,这么冷的天,他们全匍匐在地上,颤抖着不敢抬头。
地上还残留着碎瓷片,林思念知道,谢少离已是动了肝火。
“对不起。”林思念依旧披着那件黑斗篷,仰首望着谢少离。唯有面对谢少离时,她心中所有的恨意都会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痛苦。
谢少离眼睛微红,为他冰冷的面容平添了一丝脆弱。他喉结动了动,视线落在林思念脸上的血痕上:“你究竟去了哪儿?”
“只是出去走走。”林思念扫了一眼吓得小声呜咽的青铃,心中弥漫出愧疚:“你饶了他们吧,是我任性,与他们无关。”
“你说好了要等我的。”谢少离垂下眼望她,目光清冽锐利,他伸出手碰了碰她脸上的血痕:“你去做了什么,要将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林思念无言以对,她不敢去看谢少离清澈的眼眸。不管怎样,是她对不起谢少离,她骗了他,今后,或许还会做出更对不起他的事……
她眼眶微红,起身解下斗篷,黑色的布料坠落在地。她缓缓走过去,跨坐在谢少离的双膝上,颤声道:“少离哥哥,你抱抱我。”
她一示弱,谢少离就没办法拒绝,只能依言抱住她,紧紧地嵌进自己怀中。
手指摸到林思念的腰带,谢少离怔了怔,低下头一看,不由蹙起了眉头。
这条墨色的腰带十分陌生,宽松至极,看样式,倒像是男人用的。
由不得他细想,林思念柔软的手臂缠上他的脖颈,倾身堵住了他还未问出口的话语。
林思念的脸颊微湿,唇齿间带着淡淡的苦涩,是她泪水的味道。
第35章 执念二
谢少离的动作很温柔;可林思念控制不住自己,反应过来时,泪水已濡湿了脸庞。
谢少离将两臂撑在她耳侧,结实白皙的肌肉因用力而紧绷隆起。他俯身,一点一点用唇舌吻去她脸上苦涩的泪水。
“别哭,霏霏。”黯淡的烛火中,帐帘微动,他抚了抚她浸透了汗和泪的鬓发;温声安抚:“不要哭,我在这。”
“对不起……”林思念的身体是充实的;心却空荡得厉害,像是被人生生地剜去一块似的,只能更紧地抱住谢少离宽厚的背;一声又一声地重复‘对不起’。
谢少离俯身,温柔地堵住她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西沉;谢少离草草收拾一番;披好外袍去了一趟膳房;给林思念盛了碗热羹和吃食过来。
林思念就着他的手吃了小半碗羹汤;便摇头说吃饱了。待她吃过之后,谢少离才将她吃剩的半碗羹汤送进自己嘴里。
林思念累得很,却怎么也入不了眠。她披衣倚在榻上,借着昏暗的烛火仔细窥看谢少离俊美的侧颜,像是要将他的脸深深刻入骨髓里似的。
谢少离半垂着眼,一勺一勺吃着羹汤,姿态优雅,不曾发出半点不雅的咀嚼声。
屋内安静得过分,半晌,林思念道:“少离哥哥,你同我说句话吧。”
谢少离握着勺子的手一顿,轻声道:“我的话,你不会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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