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纪事:贵妃归来-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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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若潇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没有任何情绪的站起身来，但见其浅紫色六幅罗裙因为跪地的缘故，先前的茶汤洇湿了大片，如同紫牡丹一般在裙摆上开了花。

　　安流烟看了一眼，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

　　“晴翠，带宋氏换了衣裙，免得着了寒凉。”凌曦道。

　　晴翠一福身，走下去，做了个请的手势，宋若潇诧异的抬头看了眼凌曦。

　　凌曦含笑道：“晴翠不会说话，你跟着她去便是。”

　　宋若潇慢慢垂下头去，这一路行来行去，她已经习惯被人欺辱，因着身份，连辩解都成了屈辱，却不想，皇后竟如此待她……

　　作者有话要说：

　　锁小黑屋才出来，明天处置灵柔，以为今天能写到呢，结果没写到，这一章是打赏累计1888的加更，欠好久了，么么哒大家。

　　第337章　阁楼

　　宋若潇跟随晴翠走了出去，凌曦看向跪地的安流烟说道：“温姑姑，寻个教引嬷嬷，教一教她们规矩，这样的人送去东楚，丢的是西齐的体面。”

　　温菱面色阴沉的看了安流烟一眼，摆了摆手，立刻有宫人上前来，冲着安流烟福身道：“姑娘请。”

　　一个“请”字，至于这人要请到何处去，却是不知道的。

　　只任谁都瞧得出来，皇后不满意的人，不是宋若潇，而是安流烟。

　　安流烟被请了出去，泪光楚楚，却是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了，敞轩里安静的连落针的声音都听得到。

　　安流烟走后，温菱又是一摆手，又进来几个宫女，温菱沉声说道：“请各位姑娘去了金嬷嬷处。”

　　金嬷嬷是何人，她们却是知道的，当即有人吓得白了脸面。

　　“皇后娘娘，这……这件事情与臣女等有何关系？”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勇王妃当即拉下脸来：“只冲着你问的这句话，就留你不得，皇后娘娘岂是你能置橼的？”

　　凌曦却是并不介意，徐徐问道：“安氏与宋氏吵闹的时候，你们在做些什么？”

　　几人不说话。

　　凌曦叹道：“你们去了东楚，不说齐心协力，倒乐于瞧旁人的笑话，在西齐尚且如此，若是到了东楚，岂不是让人瞧着你们内斗？”

　　“身份卑微吗？宋氏若是身份卑微，你们又是什么？你们莫不是以为，你们去东楚，是做墨王正妃的？”

　　凌曦根本就没打算再将这些人送到上官宛心跟前添堵，但也着实没想到，是这样一群人。

　　那册子上面写着的，各个是贤良淑德的美人，这才多少功夫？在西齐的宴席上，就能吵闹起来，泼了茶汤，竟是连大户人家的婢女都不如的东西。

　　“罢了。”凌曦冷漠道：“传本宫懿旨，墨王侧妃的人选，不必在西齐贵女中挑择，若是西齐贵女便是这般模样，那还是别出去丢脸的好。”

　　凌曦站起身来，道：“请庄氏与宋氏到晴水楼用膳，其余的人，交给金嬷嬷安排。”

　　凌曦一下子生了恼，原是要这些贵女入宫饮宴，却不想糕点还没上，就散了去。

　　忠王妃与勇王妃大气不敢出的跟在凌曦身后，只以为凌曦是因为安流烟那句罪臣之女的话，动了大怒。

　　出了雪梅园，粉蔻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偷偷的冲着凌曦点了点头。

　　“将暖轿抬来。”温菱吩咐着。

　　忠王妃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凌曦，与勇王妃嘀咕道：“皇后娘娘不是一向喜欢走着的吗？”

　　勇王妃看着早就准备好的暖轿若有所思，笑着说道：“刚刚走过来，便生了这样的气，连口茶都没喝，难道姐姐还有力气走回去？倒不如赶紧着回了晴水楼，我可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忠王妃遂不再多问，与勇王妃上了暖轿。

　　勇王妃上了暖轿，低声吩咐外头的宫女道：“传话出去，便说皇后娘娘留了庄夕颜用膳。”

　　小宫女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里头。

　　粉蔻瞧见了，冲着一个小太监眨了眨眼，那小太监便偷偷的跟了出去。

　　粉蔻盯着勇王妃的暖轿半晌，咬了咬唇，若不是金嬷嬷的提点，她说不得真当勇王妃是英贤妃了。

　　可见，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人。

　　一行人到了晴水楼，庄夕颜与宋若潇也乘了软轿而来，行到晴水楼殿前，凌曦止住了脚步。

　　勇王妃也发觉了不妥当，皱眉问道：“这晴水楼周围的侍卫怎得一个也不见？”

　　忠王妃四周打量了一圈，低语道：“好像……也没见宫女和太监。”

　　忠王妃话音刚落，凌曦提裙就往阁楼上去，温菱粉蔻跑在前头：“劳烦两位王妃照看皇后娘娘。”

　　温菱年岁大一些，粉蔻娇小灵活，几步就窜上了楼，“啊”的一嗓子，叫嚷着道：“柔姨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声柔姨娘，忠王妃比凌曦还要心急，顾不得礼仪，也爬了上去。

　　这一闹，全部的人去了阁楼上，便连想要置身事外的庄夕颜与宋若潇，也因为身边没有个宫人跟着，不得不跟着上了阁楼。

　　阁楼里，灵柔身着浅粉色滚雪细纱寝衣，被粉蔻揪着头发打：“你不要脸，不要脸！还说什么皇上瞧上了你，皇上才用了安神汤睡下，你竟是不要脸的自己来脱衣裳倒贴！”

　　粉蔻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打起灵柔来，半点不客气，将过去一直积攒着的力气都用了去。

　　若不是还要留着灵柔的性命，让她丢人现眼，粉蔻能一巴掌拍死她。

　　忠王妃见到这样的情形傻了眼，虽说这也不是她情愿瞧见的，但如此灵柔能彻底的离开忠王身边，也不是一件坏事。

　　勇王妃进了阁楼，瞧了一眼，便利落的拧了忠王妃一把，道：“还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些让人喊了忠王来瞧瞧他的美人？”

　　忠王妃这才惊醒过来，立刻打发了自己贴身的宫女去喊了忠王。

　　这边灵柔被粉蔻追打着，当真哭了起来，粉蔻下手是练家子，怎么打人不留伤痕，那是温姑姑亲自教导过的。

　　便是只打上几巴掌，也能让灵柔受些伤痛，就算灵柔医术再怎么好，也要疼上些日子。

　　更何况，这么些人瞧着，竟是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着的，灵柔被打得愈发的狠了。

　　等忠王赶到的时候，灵柔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似是被车碾过一样的痛。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忠王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顶着淤青的下巴说道。

　　粉蔻这才停了手，指着灵柔骂道：“忠王爷的姨娘好不要脸，竟是趁着皇后娘娘去参宴，要爬皇上的龙床，若不是皇后娘娘中途回来了，怕是就要被这柔姨娘得逞了去。”

　　“奴婢冲进来的时候，柔姨娘正要将自己的寝衣都脱了去呢。”粉蔻说着，伸手扯了灵柔的衣襟，力度不大不小，刚刚好将灵柔的寝衣撕开大半，露出内里大红细纱鸳鸯肚兜，端的是雪肤红衣，一片好颜色。

　　第338章　期盼

　　忠王自是看重灵柔这幅雪肤玉貌，只是，这雪肤玉貌却是要自己看了去，得了去，而不是像这样，被旁人一览无余，丢人现眼。

　　“你……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忠王骂道。

　　勇王妃皱眉，揉了揉耳廓，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忠王爷这个风度翩翩，书生气的王爷骂出来的话？

　　“王爷容禀。”灵柔几乎是爬着到了忠王身边，拽着忠王的脚踝说道：“柔儿不是她们说的那样不堪，柔儿是……是被皇上请来的，是皇上他……他要柔儿脱衣……他是皇上，柔儿不能不遵，柔儿担忧自己会牵累了王爷……

　　王爷还是把柔儿忘了吧，柔儿没有面目伺候在王爷身边了。

　　若不是皇上请了柔儿来，柔儿是怎么进的来这晴水楼？那么多的侍卫与宫女……”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灵柔索性拼了一切去。

　　明明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金嬷嬷将侍卫与宫女都弄走了，金嬷嬷守着门，只是方才好像有人将金嬷嬷叫走了，说要处置什么西齐贵女，教引嬷嬷的事……

　　她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反正她已经这个样子，要躺在程子谦身边了，凌曦便是不让她成为程子谦的女人，也不行！

　　忠王妃看向凌曦，可不是嘛？那些个侍卫与宫女去哪儿了？

　　灵柔一个弱女子，总不能飞檐走壁的进来吧？

　　灵柔正要往下细说的时候，却是刘彦庆走了进来，冲着灵柔啐了一口道：“柔姨娘好大的本事，竟是要将咱家这些人尽数药死不成？”

　　刘彦庆说完，与凌曦行礼道：“皇后娘娘，奴才方才领了太医来查，已经查验出，晴水楼今晨送来的水被人下了药，所有侍卫与宫女这会儿还昏厥着，若不是奴才今晨忙着送皇上出宫狩猎，怕是也要遭了道。”

　　“这……柔姨娘好大的本事啊，不愧是北汉出身。”勇王妃讥讽道：“既是这样厉害，怎么不说为忠王好好诊治诊治？倒让忠王这个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忠王恨不能此刻就掐死了灵柔了事，一双眼通红。

　　忠王妃却是想到了另外的事情上：“皇上出宫狩猎去了？那……那床榻上的人……”

　　灵柔身上疼的狠了，脑袋也有些跟不上，此刻听了忠王妃这话，才意识到，刘彦庆刚刚说了些什么。

　　刘彦庆眼皮子都不抬的说道：“床榻上哪里有人？”

　　刘彦庆说着，走上前去，将半遮着的帷帐撩开，只见鼓鼓的锦被下，空无一人，半截撩开着，从外面看，倒像是有人躺在这里，可只要撩开帷帐，就能看得清楚明白，这里头根本就没有人。

　　“怎么……这怎么可能？”程子谦竟然不在这里！

　　粉蔻瞪圆了眼睛骂道：“哼，自说自话，这次总算是被戳破了。

　　皇上根本就不在这里，也不知是谁与你说的那些不要脸的话，还说什么皇上请你来的，分明是你用计，在晴水楼的水里下毒，让侍卫与宫女一个也不能来当差。

　　你偷偷溜进阁楼上，想要脱的干净钻进皇上的龙榻上，硬说皇上如何了你！先前说的那些在北汉的事情，也是假的吧，亏得你能自编自话，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

　　粉蔻骂的还算是文雅，并没有说了太难听的话，忠王却是不成了。

　　刚刚才被灵柔哄了去，这会儿听得这话，哪里还能容忍，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臭·****在本王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妇，却是来这里爬床！”

　　灵柔躲着忠王的拳头，蜷缩着说道：“王爷听柔儿说，这是误会，这是她们陷害于我，方才那宫女明明说，皇上才喝了安神汤，睡下！王爷！”

　　刘彦庆眼睛不眨的回道：“那不过是皇上对外的说辞，不过是不想被打扰，想自己一个人出宫狩猎去罢了，若不是这么赶巧，怕是皇上现在百口莫辩了吧。”

　　忠王妃同样添油加醋的说道：“你说人陷害你，你是王爷的姨娘，哪个闲得无聊来陷害你？你以为你是谁？真以为自己是天仙，谁都不及你不成，西齐随便拉出来的姑娘，都比你貌美。”

　　有庄夕颜与宋若潇在这里站着，忠王妃这话似是半点不做假。

　　忠王也觉得自己先前是瞎了眼，竟然觉得这个灵柔是个难得的美人。

　　“送柔姨娘回去，忠王的家务事，本宫不想掺合。”凌曦撂下一句话，就将忠王与忠王妃打发了去。

　　忠王那些话，让凌曦听着恶心的很，她这个弟弟，比熙桩还不如，熙桩曾经装的憨厚，为帝后，半点不掩饰他好色之心。

　　这个忠王……

　　忠王拽着灵柔，仍然在骂：“你个臭·娘们……”

　　“再让本宫听到一句粗话，或是再让本宫看到这位柔姨娘，本宫会连根拔起。”凌曦凌厉说道。

　　也许，曾经凌曦还认为，忠王是被人蛊惑，才会从一个爱好风花雪月的王爷，变成对那个位置有所期盼的人。

　　现在，她半点不这样想，也许忠王一早就有那样的心思，只是一直不敢表露，不管是自己是熙和的时候，还是熙桩在位的时候。

　　现在，她一个罪臣之女成为了西齐的执掌者，让忠王那份争权夺利的心，涌动了起来。

　　说到底，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渣滓。

　　什么叫做连根拔起呢？

　　就是一旦忠王与忠王妃管束不住这个姨娘，让这个姨娘再翻出浪花来，那忠王与忠王妃一并被处置了去。

　　这所谓的处置，就不是打几板子的事了。

　　忠王妃目光落在凌曦面容之上，见凌曦神色雍容冷漠，肌肤莹润亮泽，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就让骂骂咧咧的忠王停了下来。

　　这才是真正的掌权者，可以一句话决定任何人生死的掌权者。

　　那么，这个位置凌曦坐了后，她的地位会有所改变吗？

　　或是说，如果，她坐上那个位置，让人俯首称臣，不必卑躬屈膝，不必再说什么妇道人家……

　　那是不是，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旁人都要无条件的遵从？

　　忠王妃突然间生出了这样的期盼来。

　　第339章　醒来

　　灵柔即将被忠王拽走的时候，大声喊道：“凌曦，难道你要程哥哥一辈子躺在这里吗？这个世上，只有我能救他，只有我能！我死了，程哥哥也活不了！”

　　灵柔歇斯底里的喊着：“我不过是要做他的妃子，你怎么就这样善妒？就这样容不得人！你要我死，程哥哥也会下去陪我，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他，程哥哥是我的！”

　　灵柔的大喊，让众人意外非常，勇王妃先前有所猜测，现下得到落实，却恨不能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这样的话。

　　这世上，听到不该听到秘密时，只有一个“死”字。

　　她还不想死。

　　勇王妃想到这里，几步跨到灵柔跟前，大嘴巴甩过去：“你个贱婢，皇后娘娘一再容你，你竟说出这样恶毒的诅咒来？

　　来人，还不快将这胡言乱语的贱婢拖出去，打死了事！”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疯婆子的胡言乱语罢了，疯婆子说的话，自然是不可信的，所以那些什么东楚皇帝活不得的话，她们只当什么也没听到。

　　“你说，谁……活不了？”凌曦声音里夹杂了寒冰，带着压抑的隐忍。

　　程子谦的一睡不醒，是凌曦心底的痛点，灵柔毫不顾忌的撕开痛扯，让凌曦失了平静。

　　“呵，就算你是北汉帝女又如何？你不是仍旧救不得他吗？什么医术精湛，什么菩萨转世，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救不了，算的什么北汉帝女？

　　以后没了程哥哥，又有谁会服你？你看着，你一定会比我的下场更凄惨，东楚，西齐，北汉，都不会容你！”灵柔恶毒的诅咒道。

　　“没有朕，皇后仍是皇后。”

　　“挞挞”的踩在木质楼梯上的脚步声，似是落在凌曦的心尖上，每一下，都是凌曦的心在颤动。

　　众人纷纷向门口看去，只见程子谦一身明黄龙袍，缓步而入，看向凌曦温柔道：“有朕，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灵柔不可置信的盯着程子谦：“程哥哥，你不是……你不是……”

　　程子谦冷漠的扫了灵柔一眼道：“刘彦庆。”

　　“奴才在。”

　　“送柔姨娘与忠王圆房，用西齐的水，西齐的土。”程子谦冷厉道。

　　灵柔吓得没了半条命，没人比她更清楚，如果没有北汉运来的水和土，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那万虫嗜咬的痛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死亡……

　　还有忠王，她怎么能与忠王这样的人圆房！

　　“程哥哥，你听我解释，我以为程哥哥成为了活死人，才会一路从北汉赶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程哥哥，真的，程哥哥，你放过我，我这就回北汉去，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再也不会出现在姐姐面前，如何？”

　　可惜，程子谦的心软与心善，只对着凌曦一人。

　　荣宝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与刘彦庆一左一右的像是拖死狗一样，将灵柔拖了出去。

　　整个过程中，凌曦不发一言，只那么看着程子谦。

　　粉蔻激动的要掉眼泪，这个局，是金嬷嬷与凌曦一并设下的，但谁也没想到，程子谦竟会醒来。

　　还是温菱率先反应过来说道：“请勇王妃，庄姑娘，宋姑娘随奴婢来。”

　　勇王妃也是惊讶的，只是她的惊讶很快就收敛了去，跟随温菱走下了阁楼。

　　当阁楼上只剩下凌曦与程子谦时，凌曦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如同豆子一般滚落。

　　程子谦上前将凌曦拥入怀中：“是朕错了，竟然一睡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凌曦抬起手臂，一拳一拳打在程子谦的胸膛上：“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你知道我有多担心……”

　　“你说的每一句话，做得每一件事，朕都清清楚楚，朕用尽了力气，想要醒来……”

　　“好在，天不负我。”

　　凌曦哭了许久，像是要将这段时间里，所有委屈的泪水，一并都哭出来。

　　程子谦轻轻的擦拭凌曦面上的泪痕道：“再哭，眼要肿成桃子了。”

　　凌曦破涕而笑，程子谦温柔道：“朕与阎王爷抢命回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哭的。”

　　凌曦闻言，急急的拉了程子谦坐了，为他诊脉，直到确定程子谦是真的将那毒尽数逼了去，才算安心了些。

　　“一直躺着，血脉有些不通，我吩咐人找了丝瓜络与艾草来。”凌曦说道。

　　“不急。”程子谦拉了凌曦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笑着说道：“朕睡梦里，一直想要这样握住你的手。”

　　“就那样躺着，很难受吧？”凌曦眼底闪着泪光，心疼说道。

　　就那样躺着，能听到凌曦所说的每一句话，知道凌曦遇到的每一件事，但有心无力，半点帮不得她，还要为她添了困扰……

　　怎能不难过？不心痛？

　　只是这样的话，程子谦断不会与凌曦说，只揉着凌曦的指尖道：“也不尽然，朕可以用所有的时间来想你，什么也不做，只想你。”

　　凌曦看向程子谦那双如同湖泊一般的眸子，恨不能沉浸在其中，再也不出来。

　　两人相护依靠着，程子谦轻抚凌曦发顶：“怎么就容着忠王与灵柔胡闹？”

　　“你睡着，我如果没有事情做，便只会伤心难过，有他们闹一闹，热闹。”

　　程子谦叹气道：“朕听你说这些事情，心里有多急，你不知道吗？”

　　“知道，我以为，你着急，就会醒来。”

　　现在，程子谦醒来了。

　　程子谦叹口气说道：“你从前总说，别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谓的人与事上，你重生了一次，更明白一些，如今朕也重生了一次，以后的时光，多放在你我在乎的人与事上，如何？”

　　凌曦乖顺的点头：“好。”

　　金嬷嬷在外叩门：“皇上，皇后娘娘。”

　　凌曦从程子谦的怀中出来，说道：“嬷嬷快进来。”

　　金嬷嬷应声而入，行礼道：“皇上，您大病初愈，还需通经活络，不能这样久站久坐。老奴拿了艾草来。”

　　程子谦含笑看向凌曦：“你先用午膳。”

　　程子谦大病初愈，吃不得难以克化的食物：“朕方才喝了些米汤。”

　　凌曦点头：“那我下去打发了勇王妃她们，午膳后就上来。”

　　程子谦含笑应下，笑着道：“去吧，朕保证，你回来的时候，朕还在这里。”

　　第340章　温柔

　　程子谦醒了。

　　凌曦觉得自己似乎是重新活了过来，全身都灌入了力气，让她满满都是欢喜。

　　下了阁楼后，勇王妃正与庄夕颜与宋若潇说话。

　　“真真是美人，便是我瞧着都移不开眼，这若是男人见了，可不是连魂都丢了去？”勇王妃夸赞道。

　　庄夕颜温和回道：“勇王妃谬赞，臣女觉得皇后娘娘才是天人之姿，见之温柔可亲。”

　　宋若潇始终垂着头，没有说话，神色淡淡的。

　　“午膳可备好了？”凌曦还没有进殿，便在外头问温菱。

　　温菱笑着说道：“已经备好了，只等皇后娘娘。”

　　“恩。”凌曦和煦的走了进来，让几人一道移步，到花厅用膳。

　　庄夕颜与宋若潇要站起身来行礼，凌曦却是摆了摆手道：“没那么多的礼数。”

　　宋若潇敏感的发现，现在这一刻的皇后娘娘，温柔似水，刚刚在敞轩与阁楼面对柔姨娘时，皇后娘娘冷的像是一块冰，透着生人勿进的讯息。

　　是……因为皇上的缘故吗？

　　因着程子谦醒了，凌曦连午膳也多用了些，笑盈盈的与几人说话。

　　宋若潇此时已经更换了衣衫，因着是罪臣之女，宋若潇入宫的时候，并没有带了换洗衣物，晴翠为宋若潇寻的，是凌曦家常的衣裳。

　　这是一件浅鹅黄色的碎花斜襟宫装，素锦缎子上，绣娘绣了两朵两朵的并蒂小花，娇嫩的紧。

　　原是西齐内务府为凌曦准备的，凌曦觉得太娇艳了些，程子谦一直未醒，她没心思穿这样鲜亮的衣裳，如今瞧着宋若潇穿着倒是极好，将她清冷的模样，衬得暖了几分。

　　只是宋若潇挽着单螺，只用一支碧玉兰花簪子固定着，连耳坠都不曾佩戴，终是显得轻简了些。

　　用过午膳，勇王妃告退，留了庄夕颜与宋若潇说话。

　　“本宫记着，你的庚帖上，今年十五了。”凌曦抿了口茶，问庄夕颜。

　　庄夕颜恭敬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是年初及笄，马上就十六了。”

　　凌曦颔首道：“如此，倒是耽搁了你，你的婚事，让你父母做主，重新挑了才俊，待定下了人选，让你父亲来与本宫说，本宫为你赐婚。”

　　旁人也就罢了，庄夕颜却是因为墨王侧妃的事情耽搁了一年，凌曦瞧着庄夕颜倒是有几分胆色，不是那畏惧强权的，也不是那等恃强凌弱的，在敞轩的时候，能为宋若潇说话，还算是个好的。

　　因此，凌曦也不愿委屈了她。

　　凌曦亲自赐婚，让想要瞧庄夕颜笑话的人，都能熄了心思。

　　美人从来都是受人嫉恨的，想来庄夕颜在贵女圈子里，不一定好过，否则也不至于被选中送往东楚。

　　庄夕颜微怔，娇红着脸，点头应道：“臣女会转告父母亲。”

　　“去吧，你们府里的轿子怕是早就等着了，别让你父亲着急。”

　　之前庄大人与凌曦关于户部有些争执，庄夕颜在宫里，庄大人与庄夫人怕是心急如焚的。

　　庄夕颜站起身来，行了告退礼，被晴翠领了出去。

　　暖阁里，只剩下宋若潇一人。

　　方才凌曦与勇王妃，庄夕颜说话时，宋若潇始终静静聆听着，神色带着脱俗的冷静漠然。

　　只看宋若潇这样子，她这一年怕是受了不少的罪过。

　　“你父亲当初官至礼部侍郎，却暗中拿了宫中祭祀摆设去卖，此事罪证确凿，你父亲并不冤枉。”

　　凌曦得知宋若潇是罪臣之女，特意拿了宋若潇父亲的档案来看，原是要为宋若潇正名，却发现宋若潇的父亲是实打实的做错了事。

　　宋若潇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动，敛裙跪地道：“臣女父亲的确有罪。”

　　“你还有未尽之言？”凌曦见宋若潇跪地不起，问道。

　　宋若潇抿唇道：“原这话不该拿到皇后娘娘跟前来说，只是除了皇后娘娘，臣女也无人可说，臣女的母亲病体虚弱，需要银钱奉养，臣女甘愿入宫为奴，求皇后娘娘成全。”

　　凌曦并未立刻作答，沉默片刻，看了眼身边的寒香，寒香附耳与凌曦低语了几句。

　　“你母亲的病，需要贵重药物吊着性命，你入宫为奴，又能有多少银两？”凌曦问。

　　这宋若潇便是端素曾经收买过的人，因为宋若潇的身份特别，许是因为罪臣之女的缘故，端素断定了凌曦会留她在东楚。

　　当初宋若潇是收了一笔银钱之后，才甘愿成为送往东楚的贵女。

　　若不是端素后来出了事，怕是宋若潇早已经成为了端素的一颗棋子。

　　宋若潇挺直了脊背，看向凌曦：“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原与墨王侧妃一事，没有半分关系，臣女父亲死后，母亲缠绵病榻，府中一切尽数变卖，最后连宅子也被族中人收了去。

　　母亲与臣女流落街头，若不是有贵人给了臣女银子，臣女与母亲现在就没了性命。

　　臣女不敢相瞒，那贵人的用意必定不纯，只是臣女这样的身份也没什么权利选择。”

　　宋若潇诉说着当初的艰难，面上没有半分哀戚之色，显见是被穷困冷漠麻木过：“臣女原无从选择，今日，得遇皇后娘娘怜惜，若是臣女连上天给的机会都不抓住，那臣女便是出宫卖身为姬，也是应该。”

　　十五岁，受过丧父之痛，病母苦楚，受过族人的绝情冷漠，受过被逼入绝境的绝望，也难怪会清冷至此了。

　　“你读过书？”凌曦问。

　　“臣女三岁诵书，五岁习字，因父母亲只得小女一人，因而自幼当做男儿教导。”宋若潇恭谨回道。

　　“起来吧。”凌曦冲着宋若潇招了招手。

　　宋若潇迟疑片刻，走到凌曦身边站定。

　　凌曦将身上的赤金嵌猫眼石缠枝莲纹璎珞圈取了下来，给宋若潇戴上道：“女儿家该娇贵些，你以后便跟在金嬷嬷身边，与金嬷嬷学习后宫庶务处理之道，至于你母亲，让金嬷嬷派了宫人过去伺候着，你得空便回去看看。”

　　宋若潇震惊不已，原以为是卖身为奴婢，却不想凌曦竟是让她跟在金嬷嬷身边，金嬷嬷是西齐后宫的掌事嬷嬷……

　　第341章　女官

　　粉蔻送宋若潇出来的时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宋姑娘定要在金嬷嬷身边好好学，皇后娘娘有心要在宫里实行女官制度，要将后宫里里头的管事都换成女儿身，说不得将来西齐的朝堂上，还能有女官呢。”

　　“若是宋姑娘做的好了，将来奉养生母，夺回被族里人侵占的宅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哦，关于这个，姑娘得跟金嬷嬷好好学学，姑娘太不爱说话了，便容易被人占了便宜，姑娘若是能与金嬷嬷学的好了，莫说是宅子，便是让你们全族的人，向你下跪也是成的。”

　　粉蔻说了这样多，宋若潇才道：“我想要族里人给我母亲赔礼。”

　　“这算个什么？”粉蔻笑嘻嘻的说道：“姑娘放心就是了，有我们娘娘在，姑娘日后再不会吃苦了。”

　　宋若潇抬起头来，正午的阳光照耀下来，让她浑身上下暖融融的，似乎先前的一切阴霾都被驱散了去。

　　还能有所期盼，还能在心里有个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