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纪事:贵妃归来-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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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曦将程子谦当初的话，拿出来说，让沉闷的程子谦，带了一丝笑意。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很能想到逗他笑。

　　“你这样，让朕觉得自己很没用。”程子谦说道。

　　没能力护住自己的女人。

　　让她陷入这样的污泥中，挣扎不已。

　　“不是皇上无用，而是有些人居心不良，从不想着自己的路该如何走，只想着，如何堵住旁人的路，如何踩在旁人头上。”

　　凌曦笑笑：“妃妾相信，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而已。”

　　凌曦深吸一口气道：“楚氏不明不白的死在承乾宫，皇上该冷落妃妾一阵子。”

　　程子谦目光深沉的看向凌曦。

　　凌曦盈盈笑着，回看程子谦，拉过程子谦的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他动了……”

　　程子谦身上的凌厉之气瞬间散去，手掌温柔的不像话：“是……这里吗？”

　　程子谦只觉得似是有条调皮的鱼儿，轻轻的在自己的手掌中掠过。

　　“他也想将这个人找出来，让她再不能肆意嚣张。”凌曦趁机轻声说道。

　　程子谦抬头看向凌曦。

　　“用不了多久的。”凌曦很认真的说道。

　　程子谦轻轻的点了点头，却是转头说道：“刘彦庆，承乾宫这边的宫门坏了，该修缮了。”

　　刘彦庆本来躲在角落里装死，突然被程子谦点名，不解的说道：“没坏啊，方才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朕说坏了。”程子谦道。

　　刘彦庆大眼瞪小眼的瞧了程子谦一眼，又看向一旁的凌曦道：“奴才知道了，承乾宫的宫门，一会儿就坏了，要好一阵才能修好。

　　所以这阵子，承乾宫的宫门都不能落锁，奴才会吩咐人专门守着，免得有人夜里乱走乱窜的。”

　　然后，就方便皇上夜会贵妃了。

　　程子谦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上该走了。”凌曦顿了顿道：“嗯，该气冲冲的走了。”

　　程子谦宠溺的在凌曦的鼻尖轻轻刮了下：“反了你了，朕晚上来，预备好菜粥。”

　　程子谦气冲冲的离了承乾宫的事情，很快便传到六宫中，人人猜测着，若不是因为贵妃有孕，怕是要被立刻贬斥了去。

　　当日，英昭仪抱了宛瑶来承乾宫玩耍。

　　“你也别当回事，皇上不过是一时气恼，过两日消了气，自然就会想通透，你堂堂贵妃，又怀着身子，犯不着对楚才人动手。”英昭仪安慰凌曦道。

　　凌曦点头应道：“我也这般想，不是我做的，我自然无需害怕。”

　　英昭仪仔细打量凌曦，见她是当真不放在心上，这才安下心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二皇子死后，我这眼皮子便一直跳，宛瑶但凡有一会儿不在我眼前，我便心慌的不得了。”

　　英昭仪揉着太阳穴道：“这阵子睡不安稳，白日里，便头疼的很。”

　　“宛瑶是公主，对旁人倒也没什么威胁，英姐姐小心谨慎些，求个心安也就是了。”

　　英昭仪点头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心下难安，听闻蓉婕妤在西齐便骄纵的不像话，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我总觉得要出大事了。”

　　“娘娘，出事了！”英昭仪话音才落，荣宝便大步走了进来。将英昭仪唬了一跳。

　　“好好说话，别毛毛躁躁的。”凌曦微嗔道。

　　荣宝沉稳下来，道：“是奴才莽撞，还请英昭仪勿怪。”

　　英昭仪拍着胸口说道：“没事，你方才说出了什么事情？”

　　荣宝面色阴沉道：“刚刚得到消息，景阳宫的罗采女，被诊出了喜脉。”

　　凌曦眼睛微眯。

　　程子谦根本未曾碰过新入宫的这十二位小主，竟然有孕了。

　　倒也新鲜。

　　“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到皇陵去，想必太后高兴坏了。”凌曦唇角带着冷意，微微上扬：“本妃倒是小瞧了新晋的这些小主们。”

　　“更衣梳洗，本妃过去瞧瞧。”

　　瞧瞧景阳宫的风水多么的好，出了英昭仪一位好运道的不成，还要再出一位。

　　英昭仪将宛瑶抱起来，递给芭蕉道：“送公主去淑太妃那玩耍，本嫔也去瞧瞧，景阳宫的好风水。”

　　英昭仪除了凌曦，便只信任淑太妃。

　　“英姐姐带着宛瑶回宫歇着吧，我一人去，便可。”

　　凌曦脚步不停，由晴翠服侍着，套了一件月光蓝素锦仙鹤对襟宫装，理了理裙摆，便要往外走。

　　英昭仪拉住凌曦的手，道：“我同你一起去，我觉得这心里突突的。”

　　凌曦没再推辞，与英昭仪一同前往景阳宫。

　　第171章　不解

　　自从英昭仪搬去永和宫后，凌曦有许久不曾来景阳宫了。

　　云顺仪与罗采女一道在门前迎着，见到凌曦二人同来，屈膝行礼。

　　“起吧。”凌曦仔细的看了眼罗采女。

　　罗采女乃是定远将军之女，当初被拨到景阳宫，是英昭仪心疼她是将门之女，免得她被其他妃嫔嘲讽。

　　罗采女穿着一件粉白色宫装，领袖口滚了四指宽的银边，上面绣了好看别致的彩绣，密密麻麻的遍布袖口。

　　罗采女是容长脸，容貌并不算最佳，只眼睛水灵灵的，明亮动人，衬得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听闻罗采女有孕，本嫔与贵妃娘娘特意过来瞧瞧。”英昭仪说道。

　　温菱与宫女芭蕉捧着红木托盘，上面盖着大红金丝绒布，并没有将送来的物识晾于人前。

　　这一批新入宫的小主，没有得过封赏，也没有晋过位份，且罗采女是这一批入宫的小主里，位份最低的，赏赐不好放于人前。

　　云顺仪恭顺的福身道：“兰德仪约了嫔妾去御花园赏菊，嫔妾不好失约。”

　　云顺仪寻了个说辞，自请离去。

　　“去吧，本妃与英昭仪不过略坐坐，便走。”凌曦柔声说道。

　　“贵妃娘娘，英昭仪请。”罗采女笑盈盈的，将两人带去她的秋爽斋。

　　“这名字倒是好的，也配现在的景致。”凌曦看着秋爽斋的牌匾说道。

　　秋日，天高气爽。

　　罗采女道：“内务府让我们每个人自己挑了殿名，奴妾位份低，等轮到奴妾的时候，便只剩下这个殿名了，到难得贵妃娘娘喜欢。”

　　凌曦从罗采女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些许的敌意。

　　平心而论，她独宠后宫，又怀着龙嗣，后宫妃嫔不喜欢她，倒也正常，但似罗采女这般胆敢表现出来的，却是少之又少。

　　凌曦反而觉得惬意了些，点头说道：“与罗采女很是相配。”

　　也算是个爽利的性子了。

　　但不知这爽利，是不是装出来的。

　　罗采女反问道：“贵妃娘娘是觉得奴妾就该得到旁人剩下的，不要的？”

　　英昭仪皱眉道：“罗采女怎么学的规矩？教养嬷嬷是哪个？竟敢这般与贵妃娘娘说话？”

　　罗采女收起脸上的挑衅之色，跪地道：“奴妾不敢，奴妾不过是一时冲动，说了气话，还请贵妃娘娘海涵，奴妾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过，太后曾说过，我们这次入宫的秀女，谁先诞下龙嗣，谁便是四妃之首。”罗采女似是很不服气。

　　“四妃之首，也不过是贤妃，仍在贵妃之下。”温菱将手中的托盘，交给身后的晴翠，搀扶住凌曦说道：“罗采女就这么肯定，自己怀的是皇子吗？”

　　若只是生下个公主，可是得不到四妃之首的位份。

　　罗采女被温菱噎了一句，选择了闭口不言。

　　凌曦越过她，进了内殿，在首位上落座道：“罗采女起身吧，既是有了身孕，便不能动不动跪这么久。”

　　罗采女毫不客气的站起身来，跟着进了内殿。

　　英昭仪瞧不上罗采女刚刚的做派，不过才有了身孕，便这般趾高气昂，连凌曦也敢质问，若是当真让她生下皇子，还不知要骄纵成什么模样。

　　“是哪个太医诊治的？确诊了？几个月的身子？”凌曦问道。

　　罗采女这次回答的很利落：“是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孟太医，已经确诊，快两个月的身子了，按照奴妾侍寝的时间算，日子刚刚好。”

　　英昭仪皱了眉，这话倒好像凌曦怀疑她的龙嗣是的。

　　“哦，那便好。”凌曦再次看了罗采女一眼，道：“那罗采女好好保养身子吧。”

　　凌曦站起身来。

　　罗采女却是有些着急的问道：“贵妃娘娘这就要走吗？”

　　凌曦看向罗采女，罗采女对她的不喜，想来不止她一人能感受的到，她离开，罗采女不该是欢喜的吗？

　　为何？

　　会是不舍？

　　她瞧错了吗？

　　罗采女不自然的转过头去，说道：“贵妃娘娘总要用盏茶吧，不然显得奴妾没规矩，连这点礼数都不懂。”

　　“不必了。”英昭仪站在凌曦身侧说道：“罗采女有孕，贵妃娘娘也怀着身子，不方便。”

　　英昭仪说话是个不客气的。

　　罗采女几次顶撞凌曦，英昭仪才不会让凌曦用罗采女的茶。

　　罗采女似是有些后悔方才的莽撞，正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听得外头扬声喊道：“太妃娘娘懿旨，罗采女听封。”

　　凌曦与英昭仪当先走了出去。

　　掌事姑姑清洛含笑向二人行礼，方才说了淑太妃的旨意，晋封罗采女为从五品小媛。

　　“罗小媛快快起身，太妃娘娘说了，罗小媛这阵子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派人去宝相阁便是。”清洛笑容满面的说道。

　　清洛对罗小媛的热络，凌曦看得分明。

　　“既是有太妃娘娘看顾，本妃便放心了，还请清洛姑姑与罗小媛说一说该注意的事情，还有太医值守，专门看顾的安排。”凌曦温婉宜人的说道。

　　清洛屈膝行了一礼，笑着说道：“贵妃娘娘也怀着身子，这样的事情，由奴婢来做便是，可不敢劳动了贵妃娘娘。”

　　凌曦含笑，往外走去。

　　英昭仪不高兴的瞧了清洛一眼，跟着凌曦往外走去。

　　“你别吃心，太妃不是那个意思。”英昭仪解释着道。

　　英昭仪倒是有些后悔，将宛瑶送去宝相阁，想来是乳·母告诉了淑太妃，罗采女有孕的事情。

　　凌曦缓步而行道：“清洛姑姑说的没错，我如今这个样子，的确是不适合去景阳宫，只是我一时急了……”

　　“怎么可能不急。”英昭仪叹了口气。

　　皇上早间才因为楚氏的事情，气冲冲的离了承乾宫，午后便传出罗采女有孕，若是她，她也急。

　　英昭仪往身后瞧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原是一心护着她，才让她进了景阳宫住着，却不想，竟是这样张扬的性子，好在我搬去了永和宫，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气。”

　　“她……的确是奇怪了些。”凌曦说道。

　　因为她的宠爱，所以嫉妒，那么，为什么要留她吃茶？

　　为什么在罗采女的眼里，看到了不舍与留恋？

　　这着实让人费解。

　　而这个时候冒出来的罗采女，会是躲在背后的那个人吗？

　　第172章　职责

　　秋爽斋中，一个黑色的影子同样说着这番话。

　　“少主被人毒害，正在彻查之际，你现在说出有孕，会让少主误会。”

　　罗小媛坐在妆台前，用桃花梳温柔的拢着青丝，说道：“你的职责是护卫少主安危，这样的事情，似乎轮不到你来说。”

　　黑衣人沉默。

　　罗小媛将桃花梳握紧，一字一句的说道：“还是你如今连这个也管了？我倒不知，卫泠还有这样的职责。”

　　“少主危机四伏，你不该在这个时候，为少主添了烦忧，莫要忘记，你的职责是什么。”黑暗中的影子说道。

　　罗小媛轻咬唇瓣：“这原就是少主要经历的磨难，与我何干？再者，我怀了身孕是事实，她若是连这样的算计都躲不过，以为我是那背后之人，那她也不配成为少主。”

　　罗小媛站起身来，冷笑着，向黑暗的方向走去：“你一口一个少主，只是为了卫泠的职责，还是为了她？”

　　罗小媛冷笑着道：“她的确长得美，只要站在那里，便让人生出保护的欲望来，怎么？你爱上她了？你该知道，卫泠爱上少主，是死罪。”

　　黑暗中沉默良久。

　　“你说话啊，被我说中了不成？”罗小媛的语气中，带了浅浅的焦躁。

　　“你该谨记自己的职责，这条路，不能回头，你既然走上来，就该好好思量，如何行事。”

　　罗小媛突然纵身一跃，拽住了想要离开的卫泠。

　　“你与我五年不见，你便不想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罗小媛忍住满腹心酸问道。

　　卫泠将罗小媛的手，一点点的移开，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卫泠，若是有一日，你威胁少主安危，别怪我无情。”

　　卫泠说完，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罗小媛恨恨的跺脚：“你何曾有情？你我多年情份，竟是比不过少主这个名号吗？”

　　秋日的夜风，卷着残破的落叶，发出干裂孤寂的声响，似是有人在呜咽。

　　罗小媛再次在妆台前坐下，轻抚脸颊：“若不是我说出有孕，你可会来见我？”

　　夜半时分，程子谦出现在承乾宫，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刘彦庆偷偷地与凌曦说道：“皇上气得晚膳都没用。”

　　凌曦点了点头，让寒香摆上些吃食来。

　　程子谦什么也不说，闷头用膳。

　　“憋着闷气用膳，太过伤身。”凌曦见程子谦几口喝了老鸭汤，又要去盛，素手夺过青花瓷碗来，说道。

　　程子谦黑着脸道：“朕没想到，她们会如此过份。”

　　一个两个的背着他偷人，有了身孕，还要他认。

　　“罗小媛并没有身孕。”凌曦张口说道。

　　程子谦神色一怔：“为她诊脉的太医是哪个？”

　　侍寝后，装模作样，是为了脸面，他可以不计较，毕竟是他对不住她们。

　　但，勾结太医，佯装有孕，不能忍。

　　凌曦摆了摆手，荣宝几人便退了出去。

　　凌曦一勺勺舀着老鸭汤，清润道：“罗小媛用了秘药，旁人诊脉，的确是喜脉。”

　　“朕的后宫，可真是让朕开了眼，这一个个的身孕，真真是随口就来，若不是朕未曾碰过她们，怕是要为旁人养孩子。”

　　“这没什么好气的，并不值得你这样生气。”凌曦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程子谦的碟子里。

　　“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也不会有孩子出生，不过是后宫女人们的争斗。”

　　看着凌曦认真的面庞，程子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气得的确没有道理。

　　为了不相干的人与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皇上这个月，再传召一遍新入宫的小主吧。”

　　凌曦一张口，惊了一屋子的人。

　　不留着皇上也就罢了，哪怕说些雨露均沾的贤良话也好。

　　可这算什么话？

　　刘彦庆瞪大眼睛，看向凌曦，这话难道不该是太后说的吗？

　　或者是从敬事房总管胡忠华那厮的嘴里冒出来。

　　凌曦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只端了一盏茶，小口抿着。

　　程子谦眉心一凛，抬头瞧了碍眼的刘彦庆一眼。

　　刘彦庆撇着嘴，带着温菱等人退了出去。

　　程子谦星眸璀璨的看向凌曦，意思表达的再明显不过。

　　他不想宣召谁，他今夜想留在承乾宫。

　　其实，自凌曦搬到承乾宫起，两人便没有什么亲昵举动，后来凌曦有孕，就更没什么了，但凌曦如今的月份，若是温柔些，不会有事。

　　凌曦也明白，程子谦不过是在承乾宫睡得安稳些，并不是要如何，便是如何，也不是不行。

　　那瓷瓶里的小红丸不过百十粒，照这个法子用下去，七八个月就用完了。

　　这东西，想来难得，否则上官文泽也不至于拿出来与程子谦交易。

　　凌曦双手捧着茶盏坐在那里，茶汤氤氲，烛光下的凌曦，面庞粉嫩白皙，带着浅浅的光泽，轻声说道：“永和宫的月选侍，林贵人不必再宣召，如今就已经躲着皇上走了。

　　景阳宫罗小媛有孕，自是更不用，延禧宫的柔贵人，柳才人，也是不必，景仁宫……”

　　凌曦斟酌一二，莹润指尖在白瓷茶盏上，轻轻敲着：“妍小媛也不用宣召，忠勇侯府，南宫世家，这忠勇二字，倒也不是白来的。”

　　凌曦很认真的数给程子谦听：“所以，只要用五颗就好了。”

　　程子谦突然有些后悔，将这小红丸的事情告诉凌曦。

　　如今这般瞧着凌曦一一算着，他该宣召谁去养心殿侍寝，这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是滋味。

　　“只是五颗。”凌曦伸出一只柔夷，五根白皙的手指竖起。

　　程子谦轻叹口气，将手中的棋谱扔下，站起身来，当真听话的离去。

　　只是路过凌曦身侧时，温厚的手掌落在她乌鸦鸦的发顶，用力的揉搓了几下，方才大步离开。

　　凌曦用手理着被程子谦弄乱的发髻，轻声笑了出来。

　　温菱进了暖阁，瞧见凌曦面上的笑容，摇头不赞同道：“娘娘便是身子不便，也不该这般撵皇上离开，哪怕说些贤良淑德的话也好。”

　　“我装不来，我不喜欢皇上雨露均沾。”凌曦莞尔道。

　　这一次，程子谦隔二日，宣召一人。

　　新晋的小主们，都是府中的娇贵人，只以为第一次难过，熬过去便好，哪知道第二次还这般“痛楚”，至此，后宫妃嫔们，最怕的便是敬事房来宣旨。

　　敬事房总管胡忠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后宫的这些妃嫔们嫌弃了。

　　第173章　暗涌

　　便是凌曦装的多么若无其事，可这样被人逼着，做出这样的选择，心里仍是有些不舒服。

　　“娘娘，乾清宫宣了兰德仪侍寝。”寒香端了香炉进殿，燃了安神香道：“娘娘早些安置吧。”

　　凌曦手中的白水已经有些凉了，凌曦盯着茶盏底部的锦鲤浮雕，在水波纹的荡漾下，像是活了一样。

　　凌曦莫名的心情又好了些，将手心拿着的那颗小红丸在杯盏里化开，轻轻的晃动了下。

　　“寒香，你闻闻看。”凌曦将茶盏递了过去。

　　寒香没瞧见凌曦往茶盏里放东西，只诧异的接了过来。

　　“就是白水啊？娘娘是觉得味道不对吗？莫不是下头的人，没将茶盏洗干净？”寒香接连问道。

　　“你闻不出，这其中的药香味道？”凌曦有些奇怪。

　　在她看来，寒香通医理，比太医还要强一些。

　　寒香这才明白凌曦的意思，笑着说道：“少主抬举了，奴婢便是学上百年，也及不上少主，少主的感官乃是天生的，望闻问切，少主只前两项，便能定下病症了。”

　　“那她呢？”凌曦问。

　　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她。

　　“她？”

　　寒香抿了抿唇，跪在凌曦身边道：“她哪里配与少主相提并论，少主放心，如今蛰伏宫中之人，不过是她的鹰犬，莫说是少主，便是奴婢的医术都不及。”

　　凌曦微闭双眸，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原来宫中之人，不过是那人的一颗棋子。

　　还没到与那人正面相对的时候，她就要输给一颗棋子了？

　　“那么……”凌曦微微沉吟道：“罗小媛的胎，你看出什么不妥来了吗？”

　　寒香摇了摇头，问道：“娘娘是怀疑，罗小媛是？”

　　“不。”凌曦肯定的答道：“那人蛰伏日久，在没有万全把握前，不会与我为敌。”

　　凌曦指着那茶盏道：“倒了吧。”

　　寒香应声而去。

　　凌曦斜倚在罗汉榻上，仔细斟酌。

　　那人不知道程子谦所用的药丸，更不会知道罗小媛的身孕不过是脉象而已。

　　那么……

　　凌曦望向窗外，一盏盏宫灯在秋风中摇曳，泛着温暖的橘光，努力的驱赶黑暗。

　　这一次，程子谦隔二日，宣召一人。

　　新晋的小主们，都是府中的娇贵人，只以为第一次难过，熬过去便好，哪知道第二次还这般“痛楚”，至此，后宫妃嫔们，最怕的便是敬事房来宣旨。

　　敬事房总管胡忠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后宫的这些妃嫔们嫌弃了。

　　当然，因着再次宣召侍寝，以及承乾宫的冷清，宫中再次热闹起来。

　　钟粹宫中，菲良娣在花厅中来回打着转，有些坐立不安。

　　“小主，敬事房去了景仁宫的怡兰轩。”宫女玉芙进殿，回禀道。

　　菲良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拈了绯红锦帕的手，拍了拍胸口。

　　玉芙又道：“兰德仪是这个月第二回侍寝了，小主可要抓紧些才是，秋爽斋的罗小媛若是当真诞下个皇子来，怕是真要被太后封为贤妃。”

　　“这罗小媛也就罢了，不过是定远将军之女，才入京两年，在京城没什么根基，但兰德仪可是辅国公府出身。”

　　玉芙端了一盏清茶，递给菲良娣：“若是兰德仪有了身孕，怕是承乾宫那位，也比不得。”

　　菲良娣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承乾宫那位，再也起不来了，若是诞下个皇子，说不得太后还能给她几分体面，若是个公主……”

　　菲良娣扬起唇角：“不过是西齐的罪臣之女，借了皇贵妃的光，才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如今皇上的新鲜劲过了，哪里还将她放在眼里。”

　　玉芙拿了玉石小锤，轻轻的为菲良娣捶背：“可承乾宫肚子里怀着一个，若是诞下皇子，便有了竞争后位的资本，这西齐女子一向是狐媚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又将皇上哄了去。”

　　菲良娣若有所思，在宫里也坐不住了。

　　“去舒常在那里坐坐。”

　　琴韵阁的舒常在得知敬事房的人去了景仁宫，同样松了口气，但却有些不自在。

　　“真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我不想侍寝，又不愿旁人侍寝，倒不如皇上还宠着承乾宫那位的好。”

　　怎么说，承乾宫那位已经有孕了，再威胁也威胁不到哪儿去。

　　宫女露儿是舒常在的家生子，听得此言说道：“小主不能这般想，小主还是要多侍寝几次，得了皇子的好，即便难熬些，也总比一辈子蹉跎在深宫里的好。”

　　舒常在没好气的甩了甩藕荷色锦帕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那滋味，实在生不如死，每次侍寝，便像在慎刑司受了一遍刑。”

　　露儿跪在脚踏上，仰着头道：“若是小主不熬这一次次的，便一辈子都是正七品常在，被旁人死死的压在头上，说不得哪一日，便如同楚才人一般……”

　　死，都没个说法。

　　舒常在打了一个寒噤，咬了咬唇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我……以后不躲着皇上便是了。”

　　“小主，菲良娣来了。”小太监通禀道。

　　舒常在拂了拂珠粉色撒金石榴裙，笑着起身道：“菲姐姐怎得来了？我正想着，要请了菲姐姐一道用晚膳呢。”

　　菲良娣道：“我也正想着你这里的芙蓉糕，一时嘴馋，这不，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你这里。”

　　“菲姐姐快坐。”舒常在福身见过礼道：“露儿，瞧瞧御膳房的菜肴到了没，若是到了，便热一热，紧着端上来。”

　　“御膳房的菜肴愈发的难吃了。”菲良娣叹气道：“还不如我们侯府的厨子，更可气的是，送到钟粹宫，早就凉了，热了的菜肴，软塌塌的，更是难吃。”

　　舒常在也叹气，指着正殿方向道：“那位不过是从三品婕妤，还害死了二皇子，如今还好端端的用着小厨房，想想可着实可气。”

　　舒常在抿了口茶道：“若菲姐姐是这钟粹宫的主位便好了，旁的不说，菲姐姐总会让我用一用小厨房，总比这样冷菜冷饭的要好上许多了。”

　　舒常在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第174章　证据

　　菲良娣因为舒常在的一句话，眼底闪过一抹明亮，素手拢了拢绛红水云纹披帛道：“舒妹妹说笑了，那位是西齐郡主，便是害死了二皇子，皇上也没如何了她，哪里是说能撵出去，便撵出去的？”

　　六宫之中，一宫只能有一个主位，安蓉先前是蓉妃，即便现下被贬为从三品婕妤，这钟粹宫中，还是她的位份最高，钟粹宫的事，自是仍由安蓉做主。

　　舒常在轻抿了一口茶汤道：“皇上没有处置蓉婕妤，是因为没有证据，才不能随便处置了去，若是内务府能找到证据，便好了，凭她是西齐的公主还是郡主，都要被凌迟了去。”

　　菲良娣瞧了舒常在一眼，心中微动，舒常在是大理寺少卿之女，这边说，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菲良娣靠近舒常在些，低声问道：“莫不是舒妹妹发现了什么？”

　　舒常在轻声回道：“妹妹若是发现了什么，一早就说给皇上听，让皇上处置了那位去，哪里还会等在这里，与菲姐姐这般闲话？”

　　菲良娣不悦的皱了皱眉，又重新落了座：“那舒妹妹还说着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逗趣吗？”

　　舒常在见菲良娣对此事有了兴趣，转口道：“妹妹哪里想逗菲姐姐？妹妹不过是想，这雁过留痕，总不至于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妹妹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只是想着，内务府但凡尽点儿心，总能查到的吧？”

　　菲良娣拢着腕上的滴油翠镯子，若有所思。

　　舒常在见好就收，吩咐露儿将菲良娣的膳食与自己的摆在一处，两人高高兴兴的用了膳食，却再不提先前的话。

　　菲良娣用过晚膳，不过略坐坐，便回了自己的暖香阁。

　　夜幕降临，万籁俱静。

　　菲良娣披着一件藏青素面披风，兜头兜脸的走了出去。

　　露儿隔着殿门偷偷的瞧了几眼，回道：“正如小主所料，菲良娣只带了玉芙一人，偷偷摸摸的出去了。”

　　舒常在将发髻上的金垒丝海棠珠花摘下，对镜扬起新月般的笑容道：“嘉信候对内务府总管的侄子有救命之恩，利用这关系，秦菲才得以入宫，如今不过是内务府一句话的事，她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露儿站在舒常在身后，轻手轻脚的将其他珠花摘下，道：“奴婢不懂，这样的机会，小主何必让给菲良娣？若是小主让老爷去查，得了证据，禀告皇上，皇上总要对小主另眼相看几分。”

　　舒常在站起身来，任由三千青丝柔软的披于香肩上，在古琴前坐下，轻拢慢捻，琴声悠悠，宛如天籁。

　　合着琴音，舒常在声音极轻：“怪就怪在，御花园里头，什么证据都没有。”

　　“那菲良娣去内务府这一遭，岂不是白跑？”露儿这才领会舒常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