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纪事:贵妃归来-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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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权处理六宫中事”，这几个字让太后的眼底闪过一抹精明之色。

　　这的确是个极好的由头。

　　和妃虽病着，但却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身份也不低，只一句太后年纪大了，就能从她手中夺了这权势去。

　　可若是和妃有事情做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也罢，哀家便是个操心劳碌的命。”太后说着，也不等温菱跪安，便与云顺仪说起话来。

　　“你昨个儿才侍寝，今个儿倒是不必来给哀家请安。”

　　太后一心要给凌曦添堵，又笑看众妃嫔道：“你们新入宫的这十二个，都要预备好了，这一个月，你们都会被安排侍寝，哪个最早为皇家开枝散叶，诞育麟儿，哪个便能成为四妃之首。”

　　四妃，贤良淑德，四妃之首为贤妃。

　　太后的意思是，这贤妃的位置，会从新晋的十二位小主中走出来。

　　也就是，也许很快，她们便能一跃而上，成为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

　　超越承乾宫的和妃。

　　这的确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大殿上，重新热闹了起来。

　　温菱适时告退离开。

　　英昭仪也很快退了出来，乘着轿撵，到了承乾宫门前。

　　英昭仪站在承乾宫门口，盯着牌匾上的三个烫金大字瞧了许久，方才走了进去。

　　“你倒是悠闲。”英昭仪进了暖阁，发现凌曦正靠坐在临窗美人榻上瞧书，小口吃着荔枝。

　　凌曦用锦帕净了净手，道：“英姐姐快坐，方才小厨房里用荔枝等果子与碎冰做了冰碗，我吃着甚好，你也尝尝。”

　　英昭仪在凌曦身侧坐了，食指戳了她的眉心道：“说你大方吧，你明明身子好好的，却不去给太后请安；说你小气吧，六宫之权，说让就让出去了，还让新晋的那些个娇小姐们，挨个送去乾清宫，我倒是瞧不明白了。”

　　“英姐姐将门出身，该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凌曦指尖灵活的剥着荔枝，含笑说道。

　　第130章　欲擒

　　程子谦下了朝，正遇见英昭仪从承乾宫出来。

　　“嫔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英昭仪与凌曦亲近后，到与程子谦见面的机会多起来。

　　程子谦点了下头，与英昭仪擦身而过。

　　英昭仪刚要起身离开，又见程子谦墨色皂靴回转：“永和宫现在没有主位，你若是觉得景阳宫偏远，可以迁到永和宫，林贵人，月选侍是省事的，不会闹到宛瑶。”

　　英昭仪抬头，诧异的看了程子谦一眼。

　　什么时候，皇上待她也这么特别了？

　　虽然心里有些诧异，但英昭仪不会放过这样的好事，就算为了挨着凌曦近便些，她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嫔妾谢过皇上恩典，这就让人迁宫去。”英昭仪答应的痛快。

　　离了承乾宫，宫女芭蕉犹豫着问道：“主子，永和宫的暖阁不是才死了个宫女吗？”

　　那住进去，是不是不大吉利？便是和妃都躲了出来。

　　英昭仪斜了芭蕉一眼：“哪个宫里没死过人？难道你想继续与蓉婕妤做邻居，每天闹闹腾腾的，连觉都睡不安生？”

　　安蓉委屈的被贬为蓉婕妤，心里不痛快，时不时的脾气暴发，隔上一会儿，便没有任何预兆的砸东西，吓得宛瑶睡的一惊一乍的。

　　就算皇上这会儿不说，英昭仪也要借了凌曦的口，求了皇上，如今还没张口，就有了这样的好事，为何不答应？

　　英昭仪出了承乾宫，也不回景阳宫了，吩咐芭蕉将宛瑶抱到御花园玩耍，余下的人收拾迁宫一事，而她则去了慈宁花园的宝相阁，探望淑太妃。

　　凌曦与程子谦见了礼，问道：“为何要让英姐姐迁宫？”

　　程子谦在铜盆里净了手，接过凌曦手中的棉帕，擦拭干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递给凌曦：“你看看这个。”

　　凌曦伸手接过，将里面的小红丸倒出来，在手心里轻嗅，片刻疑惑着说道：“这药的成分，有避孕，迷·幻之效，似乎还有……蛊虫……”

　　凌曦不确认，不知道程子谦从哪儿得来的这东西。

　　程子谦倒是有些意外，凌曦不过是闻一闻，就能知道的这样清楚。

　　程子谦将那天上官文泽说的功效，说给凌曦听，凌曦愕然，没想到上官文泽竟然弄出了这样的东西，难怪程子谦那日，轻易放上官文泽离开。

　　“所以，昨夜云顺仪用了这个？”凌曦问。

　　程子谦点点头，神色冷漠了下来：“若是昨夜是林贵人或是月选侍，怕是会哭着回永和宫，但云晓烟走的时候，很平静，或是说，太过平静。”

　　凌曦眉心微蹙，将那小红丸一一放入瓷瓶中，重新递给程子谦：“听闻，云晓烟今晨也去了慈宁宫请安，如果……这药效当真如上官所言，云晓烟应该痛楚的不能去请安才是。”

　　“所以，朕想，宛瑶留在景阳宫不好。”

　　宛瑶是程子谦的第一个女儿，如今正在学说话，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粉雕玉琢的，可爱至极。

　　程子谦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不想宛瑶近墨者黑。

　　凌曦沉吟片刻说道：“云晓烟是镇国公府嫡女，素有沉稳之名，也许是不想丢了脸面，也许是另有缘由，我会命人查一查。”

　　程子谦“恩”了一声，两人共同用膳。

　　当夜，景阳宫的罗采女被宣召入养心殿侍寝。

　　因为知道了其中缘故，更知道程子谦连几人的衣角都不碰，凌曦睡得很是安稳。

　　如此一来，新入宫的十二名秀女，不过一十二日，便全部在敬事房记了档。

　　凌曦将十二名妃嫔第二日的表现，分门别类。

　　景阳宫的云顺仪，罗采女最是特别，沉稳的不像话，似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永和宫的林贵人与月选侍是哭着回去的。

　　余下的人，虽没有哭，但事后对程子谦也有些敬而远之，第二日，虽去请安了，但神情难掩痛苦。

　　如此一来，程子谦让英昭仪迁居至永和宫，倒也是未雨绸缪了。

　　十二名秀女侍寝完毕，凌曦的“惊吓”之症，也养好了。

　　“和妃的病，好的可真是时候。”

　　去慈宁宫请安时，太后难掩嘲讽，就差指着凌曦的脸，说凌曦迫不及待的要侍寝。

　　凌曦不以为意，待众妃嫔离去后，拿了几张信笺出来，捧给太后：“死在永和宫暖阁里头的宫女，叫做福香。

　　这是妃妾命人查询的，福香死前十日的行踪，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上面都记载的清楚。”

　　太后有些不耐烦的接过来，随便翻看了下，却在第二页的尾端，见到了慈宁宫三个字，心一下子揪起来。

　　凌曦笑容淡淡的，温柔问道：“妃妾听荣宝说，福香曾来过慈宁宫，想来是来见哪位嬷嬷的，所以想请太后帮妃妾问问，是谁见了福香，又与福香说了些什么。”

　　太后伸手将那信笺拍在小几子上，怒问道：“和妃这是何意？是怀疑哀家不成？”

　　“怎么会？妃妾暖阁里头的东西，大部分是太后赏赐，妃妾怀疑哪个，也不能怀疑了太后，再者，最希望后宫祥和的人，莫过于太后，妃妾如何会怀疑太后呢？”

　　凌曦一番话，说的太后很是熨帖。

　　太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态度再次强势起来：“那和妃这是何意？问案问到慈宁宫来了？”

　　凌曦低眉敛目道：“妃妾原也不想来问，但此事关系重大，妃妾少不得要查问别宫，是以，想求太后庇佑，也担心……有人在太后的慈宁宫作乱，收买人心，污了太后的名声。”

　　凌曦说的合情合理，让太后无话反驳。

　　太后冲着身边的清婵使了个眼色，清婵立刻含笑说道：“既是如此，和妃娘娘稍待，奴婢去问上一问。”

　　凌曦含笑说道：“倒也不急，回头清婵姑姑问清楚，遣人去承乾宫说一声，为我撑个脸面就是了。”

　　清婵笑着应下，凌曦行礼告退。

　　“这个和妃倒是有些手段，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太后神色不愉，冷声说道。

　　清婵急忙跪地：“是奴婢办事不利，让和妃抓到了把柄。”

　　“看来，要找个替罪羊了啊。”太后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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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替罪

　　“娘娘，太后宣了良婕妤。”荣宝进了内殿，轻声回禀。

　　凌曦才午睡醒来，身子懒懒的没力气，借着荣宝的手劲下了榻，拢着青丝说道：“太后，年岁大了。”

　　大的有些老糊涂了。

　　便是想要找个替罪羊，也不该找上良婕妤。

　　良婕妤曾经与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理六宫事，转眼被贬为婕妤，失了宠，正是心情抑郁的时候。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何况良婕妤还不是兔子。”

　　寒香拿了用温水浸过的帕子，为凌曦净面，道：“主子放心，良婕妤是怎么也不肯背这个黑锅的。”

　　温热的帕子浸过，雕花铜镜中，露出一张清秀绝伦的面容来。

　　凌曦道：“纵是一早就料到，太后会寻上良婕妤，真真发生的时候，还是不大敢相信。”

　　但凡太后稍稍聪慧些，被凌曦这般警告后，收敛些，凌曦也不至于与她争权，让程子谦为难。

　　寒香用嵌宝象牙梳为凌曦拢着发丝，柔声说道：“良婕妤自打一入宫，就服侍在太后身边，乖顺的跟只猫儿似的，若不是皇贵妃没了，良婕妤怕是一直都躲在太后身边。

　　太后一心认为，良婕妤的妃位是她抬举的，想给便给，想收回来便收回来。

　　在太后眼里，可半点没瞧见良婕妤的精明，自是认为，良婕妤是最好拿捏的那个。”

　　凌曦对镜微笑：“倒是你看的通透些。”

　　“新入宫的小主背景，可都打听清楚了？”

　　打听这些人背景的事情，凌曦没有交给荣宝，反而给了一直默默无闻的寒香。

　　寒香一边为凌曦挽着发髻，一边徐徐道来。

　　十二位小主的背景，没有落在纸面上，一一记在寒香的心里，说给凌曦听，不入纸，只入耳，丝毫不会落人话柄。

　　荣宝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守在廊下，将暖阁里的话，一一过耳。

　　十二名小主的背景，比他手中的消息还要多，还要细致，没有丝毫掺假的地方。

　　荣宝将自己记载的消息，重新塞回袖笼里，暗暗下定决心，下一次，他的情报，定要比寒香的情报更周全才是。

　　看来，北汉在东楚的暗线，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多。

　　相比承乾宫，景仁宫的良婕妤，便不是那么平静了。

　　“这个老虔婆！老不死的东西！”良婕妤死死的压低声音，从喉咙底部，怒骂着。

　　如意瘸着一条腿，紧蹙眉心说道：“小主，这个时候，您不能得罪太后。”

　　已经失去了皇上的恩宠，没了六宫之权，虽是从三品婕妤，但实际上，却是连新晋的小主们都不如。

　　新晋的小主们，一旦有孕，诞下皇子，便是四妃之首，而良婕妤，就算恢复恩宠，至多也就是良妃。

　　贤良淑德，良妃虽于贤妃同级，但终是比贤妃差一些。

　　“不得罪那个老东西，是要我担下这个罪名？”良婕妤怒火充斥了双眼：“和妃将事情闹得这样大，这罪名一旦承担下来，我哪里还有翻身之日？”

　　良婕妤虽被贬为小主，却怎么也不肯在奴婢们面前自称本嫔。

　　自称过本妃的人，怎么甘心自称本嫔，因而只以“我”自称。

　　“可是……可是您若是不听太后所言，太后不会放过您，怕是现在就无翻身之日了。”

　　如意跪地，恳求道：“这次您承认了，太后承您的情，又有大将军与大公子在，皇上不会冷落您太久，如此才有出路啊。”

　　良婕妤不为所动：“我不肯认，太后还能强逼着我承认不成？”

　　如意磕头道：“上回钟粹宫之事，太后让清婵睁眼说瞎话，硬说听到了您与蓉婕妤的话，小主您才落到如此地步，小主万不可重蹈覆辙啊。”

　　良婕妤目光凌厉的扫过如意，那日的屈辱，她一辈子也忘不了，也不想被人提起。

　　良婕妤缓缓移步，在罗汉榻上坐了，浅口轻啜清茶，润了润喉咙说道：“难为你受了这样重的伤，还肯在我身边服侍着，一心为我着想。”

　　如意见良婕妤恢复了以往的贤良端庄，松了一口气道：“小主是奴婢的天，为小主着想，是奴婢的本份。”

　　良婕妤轻轻的“恩”了一声道：“你下去歇着吧，平时让吉祥服侍我便好，将腿伤养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如意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良婕妤看着如意的背影，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她是这后宫中，最周到妥帖的穆若兮，若是让她当众承认，她收买宫女，去永和宫偷盗，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纵是太后答应，承认此事，便恢复她的良妃之位，也无用了。

　　一个做出这等事情的妃嫔，如何能服众？

　　太后这是要堵了她的后位之路。

　　她才不会那样傻，自断后路。

　　良婕妤轻嘎了一口茶，唇角上扬，既然太后不仁，那便别怪她不义。

　　靠不上的人，那便只有……废掉。

　　有了良婕妤这个挡箭牌，太后有恃无恐，让清婵随便说了些谎言，搪塞了凌曦。

　　凌曦仿佛完全不知真相一般，送走了清婵，大张旗鼓的一一查问信笺上，与福香接触过的人。

　　如此，后宫上下不得安生，每一位妃嫔都在探听着消息，想要看看，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同时，太后不甘示弱，慈宁宫也渐渐的热闹起来。

　　除了禁足的安蓉，看顾公主的英昭仪与忙着查案的凌曦外，后宫妃嫔们，每天在慈宁宫玩乐。

　　或赏花，或听戏，或饮宴，倒真弄出一番繁华景象来，似乎这样奢靡享乐的日子，才是后宫该有的样子。

　　这一日，凌曦才梳洗妥当，便听荣宝通禀，良婕妤来了。

　　凌曦也着实佩服良婕妤，两人之间的嫌隙怕是隔了悬崖峭壁那样深，可良婕妤仍是能够笑容亲切的在承乾宫出现。

　　“这承乾宫温馨雅致，似是与皇贵妃住着时，没有任何差别，凌妹妹难道没有改动一二吗？”良婕妤挽着臂弯里的玫粉丝帛，环顾四周道。

　　“没什么好改动的。”

　　“我记着，凌妹妹喜欢清淡的素色，月白，浅米色，墨色，可这承乾宫到处都是暖色，嫣红，浅橙色，凌妹妹就不打算换上一换？”良婕妤盈盈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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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腐尸

　　良婕妤说完，并不等凌曦说话，轻轻的拢了拢丝帕，掩口轻笑道：“我倒是忘了，皇上心里，最是在意皇贵妃，凌妹妹不过是皇贵妃的影子，自然，皇贵妃喜欢什么，凌妹妹就喜欢什么，哪里能改动呢。”

　　“良婕妤有事直言。”凌曦轻摇团扇，闲适慵懒道。

　　良婕妤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承乾宫，总不至于是为了嘲讽。

　　“怎么？凌妹妹不想听皇贵妃的旧事？”良婕妤笑盈盈的靠近凌曦，轻声细语道：“可是东楚上下，上至八十高龄老人，下至三岁顽童，都知道皇上最爱重的人，是皇贵妃呢。”

　　这倒是实情，想来百年之后，东楚上下也尽知，和妃是皇贵妃的替代者，在皇上心中，独一无二。

　　凌曦柔和一笑，明明程子谦是情深一片，落在旁人的耳里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模样，可见人言不可信。

　　“良婕妤，你是聪明人。”

　　凌曦不想与良婕妤绕弯子，良婕妤若是觉得，这样的话，便能让凌曦吃心难过，那还真是打错了算盘。

　　凌曦懒怠与良婕妤虚与委蛇，直言道：“良婕妤若是没有旁的事，那，恕不远送。”

　　“且慢。“良婕妤咬牙笑着说道：“凌妹妹急什么？我还没有说正事呢。”

　　凌曦甚至可以听到良婕妤磨牙的声音，可良婕妤依旧是笑容满面的。

　　几乎是一瞬间，凌曦想到了曾经的德嫔。

　　那个她一手抬举起来，直到她死前，都很信任的“姐妹“。

　　“凌妹妹？“凌曦神色冰冷的看向良婕妤：“不知良婕妤是以什么身份，喊这声‘凌妹妹’的？”

　　良婕妤一口银牙都要被磨碎了，纵是她入承乾宫后没有行礼问安，纵是她始终没有自称“嫔妾”，也无法改变，她如今只是一位婕妤小主的事实。

　　凌曦但凡存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心思，想要打击她……

　　就像现在一样，只要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可以让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良婕妤面上的笑容终于僵硬了起来，但笑容仍旧停留在唇角：“我身边的如意，已经有三日不曾回宫，这样的小事，不敢劳动太后操劳，所以，嫔妾特来请和妃出面，帮忙寻找。

　　如意曾是帮嫔妾打理六宫事的宫女，地位非同一般，还请和妃务必要找到她。”

　　良婕妤说完，告退而出。

　　直至出了殿门，才觉得憋在胸口的气，得以喘息。

　　她从记事起，便小心翼翼的活着，察言观色，谨慎细致，付出比旁人多几倍的努力，才换来一个处事周到，万事妥帖的名声。

　　可一转眼，一切烟消云散，她被踩进了泥地里。

　　她如何能甘心？

　　她不会就这么认输。

　　便是太后出面也不行。

　　如意很快就被找到了。

　　只不过，已经成为了一具腐尸。

　　良婕妤在慈宁宫中，泪水涟涟。

　　“嫔妾知道，和妃娘娘一直记恨着赏花宴的事情，但……和妃娘娘有什么冲着嫔妾来，拿嫔妾的宫女出气，算是什么道理？”

　　良婕妤身着浅金底刻丝蜀锦外裳，楚楚可怜的跪在青石砖上控诉着。

　　“如意自小跟随嫔妾一同长大，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和妃娘娘这般害死了她，倒不如要了嫔妾的命，来的痛快。”

　　“求太后为如意做主，宫女虽身份卑微，但也是娘生爹养，怎能如此草菅人命？”

　　太后才从屏风后出来，就听得良婕妤跪地哭诉，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只要是冲着和妃去的，太后便乐得成全。

　　“出了什么事情，良婕妤你细细禀来，这后宫之中，有哀家在，便容不得草菅人命，只手遮天的人。”太后斜睨了凌曦一眼，郑重其事的说道。

　　凌曦端着一盏粉彩花鸟茶盏，用茶盏盖子轻轻的撇着茶汤，不置一词，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良婕妤背脊挺直，端庄恭良道：“回太后的话，嫔妾身边的如意，失踪了四五日，今晨在荷花池边被发现，尸身都……都腐蚀了。”

　　英昭仪冷嘲热讽道：“良婕妤身边死了宫女，便说是和妃动的手，那永和宫死的那个宫女，是不是良婕妤毒害的？”

　　“若不是因为永和宫死的那个宫女，嫔妾也不会发现如意的死，与和妃有关。”良婕妤咬唇，声声泣下，并不答英昭仪的话。

　　“嫔妾以为，和妃最是柔和端静，前日，还曾前往承乾宫求助，求和妃出面，帮忙寻找如意。”

　　“哪知道……哪知道……如意竟是被和妃害死的。”

　　英昭仪横了良婕妤一眼：“本嫔到不知，良婕妤还有这等铁口断案的本事，舒常在该与良婕妤好好学学才是。”

　　钟粹宫的舒常在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儿，旁的倒也罢了，若说刑狱断案之事，在座妃嫔，没有比她更熟悉的。

　　舒常在应声站起，福身行礼道：“英昭仪抬爱了，不过良婕妤所言，也不是凭空猜测，因为宫女如意的死状，同样是七孔流血。”

　　永和宫宫女福香死的时候，她没瞧见，今晨如意的死状，她却是瞧见了的。

　　英昭仪没想到，舒常在会帮着良婕妤说话，冷笑道：“不是说，如意的尸身已经腐蚀？还能看到七孔流血不成？”

　　宫女如意的死，不过半个时辰，便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真真瞧见的没几个，只听闻死状很是恐怖，尸身生了蛆虫，恶心的要命。

　　谈到案子，舒常在眼睛都亮了几分：“人不过才死了四五日，血迹还在，怎么可能看不到？奴妾亲眼所见，耳朵，眼睛，鼻子，嘴巴里，都是血。”

　　“所以呢？”凌曦声音清冷，目光幽深的看向良婕妤与舒常在。

　　所以以后，但凡宫里七窍流血而死的，便都是凌曦所为？

　　良婕妤眼中尽是泪水，不答此话，反而落泪道：“和妃，赏花宴的事情，是嫔妾对不住你，嫔妾已经知错，也被太后责罚，贬了位份，若是这样还不能让你消气，那么要杀要罚，嫔妾都依你。

　　可是，如意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她与嫔妾情同姐妹，就该替嫔妾去受这份罪吗？”

　　“如意最是爱美不过，先前无辜受罚，瘸了腿，如今死了，还要死的这样难看……

　　“你……你怎能如此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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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　恼了

　　太后终于听了个明白。

　　宫女福香的事情，太后早已经找了良婕妤这个替罪羊。

　　如今良婕妤这个模样，倒像是不甘心，所以又扯出来宫女如意的死。

　　如此一来，宫女福香的死，又回到了和妃身上。

　　太后并不喜欢良婕妤的自作主张，但让和妃多一条罪名，似是也不差，尤其是背黑锅这样的事。

　　没人比太后更清楚，福香是怎么死的，也因此，太后心里愈发舒泰。

　　“和妃，永和宫死了个宫女，你闹得沸沸扬扬，又是迁宫，又是受惊的，将东六宫上下问了个遍，却不想，这宫女死的这样蹊跷，你便没什么要与哀家交代的吗？”

　　“没有。”凌曦轻理衣袖，姿态仍是优雅从容，仿佛这一切，都事不关己。

　　太后想要她承认什么，承认宫女福香与如意的死，都是她造成的？

　　没人比太后更清楚，福香是谁的人，又是怎么死的。

　　太后这会儿要凌曦承认？

　　“不是哀家想你承认，只是这后宫之中，除了你手里有让人七孔流血的毒药外，谁还有？

　　即便宫女福香的死是意外，那如意的死，又是怎么回事？这后宫之中，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了。”

　　凌曦抿唇一笑，并不直接作答，只道：“太后不是这个意思，便好。”

　　还好，太后还顾忌着脸面，不曾说的那样坦白，那样大言不惭。

　　太后似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明明是句句如刀的逼问，偏凌曦避而不答。

　　凌曦不解释，倒是如了良婕妤的意。

　　太后的斤两，良婕妤很清楚，太后说是最重规矩，可真落到自己身上，尽是由着性子来。

　　这一次，凌曦是休想逃过了。

　　良婕妤哭声幽幽：“太后，和妃身为后宫妃嫔，手中掌握着那般凶猛的毒药，这让嫔妾如何度日？

　　若是和妃因此心生怨恨，那嫔妾……嫔妾……”

　　太后柳叶眉一横，觉得良婕妤所言，颇有道理，和妃手中有这样的毒药，若是因为背了这样的罪名，心生怨恨，那她怕是也危险了。

　　太后深吸一口气，正要发作凌曦，却见凌曦撂下茶盏，发出“叮隆”声响，起身徐徐行至良婕妤身侧。

　　凌曦今日穿了一件品竹色月影纱裙，腰间一块羊脂白玉环形玉佩，行动间如弱柳扶风，没有那些环佩叮当之声做辅助，但通身的气韵，便是自诩端庄的良婕妤，也自愧不如。

　　凌曦精致的五官面无表情，缓缓蹲下身去，与良婕妤平视道：“你便那么想要置本妃于死地吗？”

　　明明语气柔和，举止清雅，可一句话落了地，让慈宁宫大殿都静了下来，仿佛凌曦所言，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确定。

　　便是太后也咽下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凌曦这个模样，与皇上有几分神似，明明好好说着话，但谁都能感觉到，她恼了。

　　良婕妤被凌曦的气势所迫，有些心慌，却强自镇定道：“和妃娘娘想多了，嫔妾哪里敢置娘娘于死地？娘娘肯放过嫔妾，便是嫔妾的福气了。”

　　“你的福气不算小。”

　　有穆将军这样一个父亲在，皇上总要给良婕妤几分体面。凌曦站起身来，轻移莲步，围着良婕妤转动，声音清冷如冰雪。

　　良婕妤听着这话，似是突然间有了底气，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