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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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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墨里面的松香味儿有些呛人!”江离皱着眉头仔细地端详手里的半块石墨,回味着这几天来的感觉,“尤其是遇了水,一经搅动,那呛人的味道就更加明显了,只是第一次嗅到了它的馨香过后,让人往往忽略了让人不舒服的呛人味道,几次过后反倒产生依赖,基本就体味不出怪味来了!”
她想起第一次在芳静堂的书房里拿起这块墨的情景,那种沁人心脾的香味,嗅过之后久久不忘,整天流连在书房消磨时光。
“这正是传说中失魂香的特点。”小香一语惊人。
“以前听师傅说过,据说是江湖中传得神乎其神的毒药呢。传言中了失魂香毒的人表现因人而异,有的人会渐渐失忆、渐至生活不能自理——这一类人,多半是没什么大脑的,就是中毒了外表也看不出毛病来。”小香一论到毒药,狭长的双眼熠熠生辉,立马像换了一个人。
“还有一种人,如果留心倒是能看出来一点端倪,那就是心有执念或者智慧较高的人。”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看一眼江离。江离心想,这是指她的母亲属于这一类了?遂屏声静气地听小香说下去。
“这一类人心里认定的事不容易受外物的干扰,饶是被失魂香吞噬着神智,神魂深处还有一丝灵智支撑,自动抗拒记忆消退。但凡事有利必有弊,这一类人记忆保持着正常,心智还是受了些摧残的,行为就会渐渐失控,或喜或悲,异于常人,更兼肌体消瘦、形容枯槁,看在普通人眼里只当是这中毒的人生活上受了打击而性情大变,就是中毒的人自己,也是察觉不出来的。直油尽灯枯、心力不支而亡。”小香说得江离毛骨悚然。
“那,姑娘又是怎么发现书房有问题的?”绿萝很奇怪,再次追问。
“是呀,姑娘什么时候也会识毒了?”小香也很是惊奇,这识毒的本领一直让她引以为傲,那是她有高人传授的结果,她不相信江离会无师自通。
现在才发现芳静堂里的漆墨有毒,那是因为小香以前都没有机会到芳静堂书房里去。梅氏不喜欢外人进出她的书房,江离从小在梅氏教导之下练笔,她们母女俩练笔的时候,身边从来不留人侍候笔墨。
“这种毒遇水挥发,随气入体,笔墨一干,半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中毒时间一长,怕是神仙也救不了!”小香咋呼道。随即更对江离好奇:“主子,你以前那么多年都不曾怀疑石墨有问题,怎么这次一回来就发现不对劲了?”
江离心说,我前世就是得白血病死的,年纪轻轻,二十五岁花儿一样的年纪。
死前那半年,她把医生说过可能得白血病的原因梳理了一遍,奶粉有三聚氰胺、食品加色素、住房有甲醛、学校毒跑道、从小吸雾霾,总之,所有的毒气都被她撞上了,导致抵抗力差、免疫力低下,她不死谁死!
所以重活一世之后,她对香味特别敏感,除了自然的花香,一切人工合成的香味她都心怀疑忌。
其实她也是那天听了小香和绿萝说她又要发病的话后才想到的,在问过绿萝饮食没有问题之后更加肯定。
这些话能对眼前这两个丫头说?她们不以为她病入膏肓疯言疯语才怪!
江离没好气地翻着白眼,不答小香的话。忡怔地想着,自己才回来在书房呆几天就有了病模样,那半年前得伤寒之先,她是不是就已经中毒了?甚至,这一世江离的生母梅氏,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香消玉殒······
江离额头沁出细微的冷汗,自己都被自己的揣测吓了一大跳。双手拳头紧握,失去亲人的揪心之痛在记忆深处依旧鲜活,江离咬紧了牙,心里一个声音说:有人不想她们母女活命!
“还好这次发现的及时!”绿萝后怕地拍着胸口。“可是,是谁要害咱们呢?”
刚听说书房被贼翻过,这下又发现被人下毒,寒香园里主仆三人心头都罩上了一层阴霾。
江离心情更是沉重无比,反反复复地肯定否定:该不是江家人下的毒吧?一定另有其人,不是说书房里遭了贼么,指不定是那伙贼人干的。真有贼么?贼又冲什么来的?为财还是别的?
江离想得头痛欲裂。
………………………………
第三十二章 竹马
母亲梅氏有可能是中毒死的,这个推断让江离心情异常沉重。
一晚无眠。想到这事也有可能会牵扯到自己家里的人,恐怕惊动凶手,不能大张旗鼓地各处搜查,江离只好让小香暗地里往府中上下转悠,重点仍是府中上下的书房。
闹了这么一出,江离心情不好,也不顾得什么规矩不规矩,这天早上也没事先禀过祖母、也不知会大奶奶,让小丫头径直去马房要了车马,带着绿萝直奔绸缎铺子上找葛掌柜商量去了。
在十来间阔大门面房的绸缎铺子前停下,绿萝扶着江离下了车。
无风无雨,天上还有一丝云彩,过两天就是元RB朝一年里最热闹的节日。街上各色衣装的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采办节下的货物,一派繁忙喧嚣的景象。
绸缎铺子里挤满了人,一屋子的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江离两人没有惊动伙计,绿萝领着从后门进内堂。
后门却也停着两辆华贵豪华的马车。
内堂里今天也有客人,丫鬟仆妇簇拥着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在厅堂上首坐了,葛掌柜下首相陪叙话,左右各坐了一位年轻后生。
见江离进来,屋子里几个人停了话头,齐齐转头,十几道目光来回交错。
江离不闪不避,眼光匆匆从这些人面上扫过,中年妇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圆盘大脸、慈眉善目,微黄的肌肤泛着光,一身簇新的蓝底梨花裙、上身穿着十彩锦绣比甲,手指戴金戒、双腕一对水色极好的玉手镯,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打量江离的眼神里透着老于世故的深沉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讶;
右边两个后生二十左右的年纪,不仅年龄相仿,气质面容举止都有些仿佛,都一样用木簪高束了发髻。一个穿着湖蓝色的同纹书生袍,看上去和煦可亲;一个穿着松青镶云边浅灰色睿云长袍,呆板着一张脸。
一行人看着江离的眼神泛着光,仿佛被宝石晃花了眼的那种惊艳在眼眸里闪。
江离一身梅红色云涛裙,月白绣花狐狸毛里子比甲,头上随意挽了个乌月髻,簪一支金凤簪,素面朝天,越发显得粉澈澈一张脸儿如花映水,如玉生香。只见她款款行来如风扶柳,顾盼之间明眸流转冷艳逼人。
绿萝身着葱绿色长裙,手里捧了江离的羽纱鹤氅,低垂着头,如一条浅浅的影子跟着江离走了进来。
“九姑娘?”葛掌柜起身,话里透着惊喜,“您怎么这时候出来?有什么事吩咐人来传个话就行了,怎么还亲自来了呢!”
“江离?!”屋里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年轻着蓝袍的后生从座位上起身,面上堆积起一脸欣慰的笑来。另一个坐着一动不动,抬眼望一眼江离主仆又垂下了眼帘。
江离一愣怔,眼前一男一女似有些面熟,奈何一时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九姑娘,来来来,相请不如偶遇,今天不想竟在这儿碰到了。这是你娘的好朋友范夫人,以前你小的时候两家还经常往来的,想必几年不见竟是认不清了!”葛掌柜看着呆怔的江离哈哈着打圆场,热心地一一介绍过:“这是范家两位公子,说起来你们还该认识的!”
“哈,思诚跟江离打小挺投缘,每次一见面都不舍得分开,那是发小的情分,怎么才几年竟会不认识了?”中年妇人起身说着拉过蓝衣后生来,“这是思诚,还有印象吧?”
江离恍然大悟,想起来了,这是娘昔日的好友,范翰林家的夫人孟琼玉。上次徐氏和江安提起来上江家提亲的就是这一家了。江离福身上前见礼。
孟氏又向穿松青长袍的男子:“这是老大彦诚,”
见范彦诚一动不动,孟氏皱着眉头低叱:“出门好歹也该有个礼数,怎么见了人也不肯打个招呼!”
男子闻言抬头瞄一眼江离,扯出来一个冷笑,颔首算是招呼过了。
范思诚怕江离难堪,赶忙打圆场:“我大哥性情一向如此,江离妹妹不要介意。”
孟氏叹一口气,勉强掩饰住无奈,继续拉着江离叙旧:“也难怪,真是女大十八变,男儿也一样,过去了七八年,要是让他们在别处遇见,怎么认得出来谁是谁呢!”范夫人孟氏笑着掩嘴,眉眼透着真心的欢喜。
孟氏提起江离母亲过世的伤感话来,抹了一场眼泪。
又走过来拉江离的手,咂嘴,“好一双青葱玉手,一看就跟梅娘的手一样灵巧,”说着又细细从头打量到脚,“好一副花容月貌,真正比梅娘年轻的时候还出挑······”
江离浅笑,被范夫人夸得有些不自在。
前一世她性格像个小子,从来都是中性装扮,也不曾听人对自己说一句溢美之辞,久而久之倒觉得轻松自然。就算重生之后得了这副好皮相,她从来也没把自己当个美娇娘。今日孟氏对着自己品头论足地夸赞,还当着那么几个人的面,要是换了别人,她江离可就真恼了。
孟氏却把这份嗔意看作了娇羞,越发显得亲热。笑眯眯地拉江离在身边坐了,头侧向一边还傻站着的蓝袍后生道:“这是你小时候背着你满园子跑的思诚哥哥!怎么?现在大了,倒更显生分了不是!看看,竟然都没话可说了。”
恰此时,三个伙计把范家订做的衣服拿上来,竟然是几十件油绿绸夹道袍、几十顶瓢帽、僧鞋绒袜。
葛掌柜亲手拿过一件道袍看过,再叫伙计呈到范夫人孟氏面前,孟氏看过,对葛掌柜絮叨:“我们一家子仓促来京,府中的裁缝一时做不及这么些衣裳,临时烦劳你放下旁的生意,替我赶制出来这么些僧服来,真真感激不尽!”
葛掌柜谦笑道:“范夫人跟我家小姐是故交,现在又是二品朝官夫人,能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那边两个人说着场面话,范思诚走过来对江离说:“这么些年妹妹可好?”
“还好。”江离回。
“江离妹妹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寒香园里说过的话?我可是一直记着的!”范思诚双眼泛光,眼神灼热,看得江离身上直冒鸡皮疙瘩。
………………………………
第三十三章 美男哥哥
这就是传说中的秋波吗?可惜用错了地方。江离心头苦笑。面上平淡地说:“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难为你还记得,我可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不是说谎,她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你真的变了!可是我还是我,一来京城听说你病了,我巴巴地赶到梅庄,你却又回了江家。”范思诚语气有些幽怨。
受不了这份暧昧,江离干咳两声,“我听说你跟家姐江敏订下亲事了,照理我该叫你一声姐夫,现在我们都大了,说话做事也该有些分寸才是。”
“原来是因为这个!”范思诚会错了意,眉眼舒展地笑了,“江安没有告诉你么,订亲的是我二哥。所以,我还是你的思诚哥哥!”
江离有点懵,这个事情自己真还没有理会清楚。
再看范思诚微红了脸,年轻的白净的面盘露出青涩的笑意,眼睛黑亮,睫毛长长,个头比江离高半个头,斯文不足、文弱有余,就是没有丝毫阳刚之气。
暗唾一口,想到还是上一世爽快,小时候跟一帮男生称兄道弟的,大了直呼其名。这一世摊上了这么一副柔弱的身子骨,还要赶着一个稚气伪娘叫哥哥,真不知当年那位江离是咋想的,要是换了上一世的自己,不就是让他背着满园跑,而是追得他满园跑了。
偏那位听着还十分受用的样子,江离心头无限憋屈。
因为憋屈,所以就笑得牵强。暗瞟一眼一直冷酷着脸一言不发的范彦诚,江离心想,这哥俩肯定不是一个妈生的。
范夫人起身告别,歉然地对江离笑:“今天约了人在城外上香,顺便来取前段时间订做的衣服。改天约个时间咱们娘俩再好好叙叙旧。”
江离微笑着送她出门,范思诚落在后面,欲语还休地跟着冷面大哥往外走。
出门口,大哥刻意紧走两步搀扶着孟氏上车,留下范思诚落在后面,春风洋溢了满脸。
看着就要出后门,一句话终于冲口而出:“江离妹妹,我在京中谋了一份差事,过了年就可上任。你等我安顿下来,就让我娘上门提亲!”
“千万别!”江离脸色煞白,气恼瞪着眼前这个愣头青,再也装不出淑女样,双手叉腰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你真这么做,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句话出口,范思诚脸上的春风冻住,僵了,有些不知所措。
瞟一眼门口,孟氏正低了头往车厢里钻,范彦诚一手托着老娘,回过头来正好看见江离双手叉腰横眉怒目的样子,呆板的脸上牵动嘴角肌肉,看不出是想笑还是不屑。
江离并不在乎被他看见,但此时孟氏已坐好跟她挥手微笑,江离立刻回以嫣然一笑,挥手。
范彦诚表情一滞,下意识地颔首还礼,鼻孔却冷哼出声。
孟氏放下车帘,隔帘问道:“你看看你弟弟,这就叫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只可惜梅娘是个短命的,怕只怕这毛病传给了她姑娘。”
“阿娘只怕操心早了,还指不定谁嫌弃谁呢!”范彦诚冷冷地开口。
车内的人恼怒地发声:“你看你,你们两兄弟死相没女人缘罢了,还见不得你三弟好了?!”
听车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老三脚步响动,走了过来,对江离说再见。
江离一边往里走,耳听得绿萝在身后轻笑出声。一回头,绿萝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直眨,迎着江离嗔怒的眼神,促狭地说:“恭喜姑娘好事近了!”
轻啐一口,江离似笑非笑地开口:“绿萝,你年纪比我大多少来着?”
“这个······”绿萝眸子骨碌碌转,不接茬。
“如果你着急嫁的话,我一定先给你挑一个!”看着绿萝脸红了,江离得意地继续往内堂里走。
绿萝却不闭嘴:“未必范三公子这样的美男子姑娘也看不上?”
江离怀疑绿萝看花了眼:“呃,他那样也算美男?”
“怎么不是!潇潇洒洒的美男子!人又斯文,长得又好、家世又好,关键还与姑娘是青梅竹马的情分,相信夫人若在世,也会相中他做女婿的。”绿萝一向操心着早点把她嫁出去,听得江离翻白眼。
心想以后还真该拉她出去见识见识啥叫美男子,比如那号称第一公子的秦元化?
“如果你对他没意思,干嘛又答应他另约了时间见面?”绿萝紧跟着江离往里走边说。
江离冷笑,“不过是随口搪塞话,以后住在一个城里,难免还会碰面,又是发小的情分,总不至于因一句玩笑话太过给他难堪罢。”
内堂里,葛掌柜屏退了所有人,表情严肃,静听着江离把家中惊人的发现一一道来。
葛掌柜听罢,甚是忿然,却是毫无头绪。
在他看来,内宅的斗争太复杂,如果是为财杀人,那么江家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因为江家一大家子并没有分家,三老爷又远在青州,并且一向对家里的进项不闻不问。江离母女出事,三房里有财政自然就落到了公中,这样,受益的将是一大家子。
如果是为了别的,梅娘一个深闺女子,江湖上不可能会跟人结仇,唯一的情敌赵姨娘又远在青州。
思来想去,也怀疑起了闯入书房的贼,既然有人三番五次地上书房翻东西,可见书房里还有什么贼人想找的秘密。这个秘密解开,就能找到下毒的人了。
江离看葛掌柜也给不出更好的建议来,也只得回去另想办法。
临行问起葛海的消息,葛掌柜回说这段时间应该还在路上。如果一路交易的话,估计得元旦过后到青州,元宵节之前,就能收到葛海和四喜的回音了。
葛掌柜并不清楚此次行船关系重大,更不知道船上载了价值连城的宝物、还有两个瘟神一样的土匪,所以回答起来轻松平常。江离一颗心却日夜高悬着,只恐秦府不会就此罢休,那么四喜他们一路可就凶险了。
………………………………
第三十四章 要人
元旦,往年江家合府上下男女聚在芷园外东西两厅里欢饮达旦,谓曰守岁。
江家的男人们在西花厅里坐了,隔着一层珠帘,喝酒行令之声好不热闹。如今节下,各房的亲戚掌事管家,有家在外地回不了家的,江家统请来了,今日府中也不分尊卑,挨个儿给大老爷江宗武敬酒,年老的一桌,年轻的堂哥合管事们一桌,好不聒噪。
东花厅里各房的女眷到齐了,祖母居上首座,大房二房里两位正室当家主母分左右坐了,再到各房小姐依次排了开去。江琳江瑶年幼,受祖母照顾坐了右首。三房里只有江离一人在家,祖母让她左手边坐了,紧挨着大奶奶徐氏;右边甄氏领着三个女儿坐了,再边上是江睿江皓的正室,下边才是钱、张、柳三位姨娘,合着大房里姨娘孙氏,还有江睿江皓江安的几房姬妾,花团锦簇坐了满满一大桌子。
下边单摆下了几桌,管待几房里有头脸的老嬷嬷和主子们跟前的大丫头。除了当值和回家的仆妇,又是满满好几桌。
花厅里摆了铜炉,四角又熏着苏合香,一屋子温暖如春。
一屋子人由徐氏领头,哄着老太太开心叙话,扯些家常,气氛好不融洽。只是笑语盈盈间各人心事又有谁知?江离看着这表面其乐融融的一家子,想到过世不久的生母梅氏,心里着实高兴不起来。
席间江雅插科打诨,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徐氏抽空侧头对江离说:“范家今年节下送来了年礼,除了老太太那份,给江敏和你各是一份,我还没来得及给你送去呢。”
声音不大,二房几个人面上呆了呆,江敏面色还平淡着,正给老太太笑着的江雅脸上神色却变了。
江敏是范家新订的媳妇,节下送礼那是该当的,这单给江离送礼可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徐氏接着笑道:“从年前一直忙到现在,总也没来得及问你一声,园中可短缺些什么,若有需要,只管给我说,伯娘没有不答应的。”
徐氏年前从三房得了好处,又看江离吩咐铺子上照例补贴着公中的开销,没有了利益冲突,现在范家又对江离示好,她便也想卖个人情。
江离想说没什么需求,转念想到上次见过徐氏身边那个叫金菊的丫头,上次见她回话问一答十、有条不紊不亢不卑,很是知情识趣,正好还有好多事想问她,趁这个机会正好说话。于是开口:“如此江离就不客气了。江离正想问伯母讨一个人,不知伯母可舍得割爱?”
“谁?”徐氏微微有些讶异。
“伯母身边那个叫金菊的丫头!”江离淡淡地说。
徐氏沉吟有些舍不得,但话刚落口反悔不得,只好吩咐人把金菊叫来,当面问她肯与不肯,心想只要金菊说声不肯,自己也好推托。
小丫头在屋角一张桌子找到正跟几个丫头嘻闹的金菊,说大奶奶找她有好事,金菊当场吓得脸都绿了。
原来,大房里大公子江睿,早先在徐氏面前提过要把金菊收了房,金菊为这事一直提心吊胆。心说大节当下,莫要主人一高兴就把她当了礼物,送给了大少爷做姨娘。金菊是打小卖来江家的丫头,契约还在大奶奶手里,听了这话,心疑且怕,咬紧了唇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大奶奶跟前。
大奶奶徐氏笑吟吟地把江离想要讨她去寒香园的话一说,金菊无疑是重见天日一般地欢喜,忙不叠地答应了,赶紧给江离行礼。
徐氏发一回酸,“你大哥当初问我要这丫头时我都没肯,考虑着你大哥屋里几个都是泼辣货,怕这丫头老实,过去吃亏,不想今天倒便宜了你。”
江离恍然,怪不得把这丫头高兴成这样子。也便替她留了个心眼,“大伯母心疼九儿,九儿也不会让伯母吃亏,这丫头当初卖身的银子,还请伯母把契约给我,我加倍赔了你,你再替大哥寻一个更泼辣的嫂嫂便是!”
说得徐氏也笑了,瞟着大房里几个媳妇子冷笑道:“也是,没些能耐的还真镇不住她们,一个个都要翻了天去。”徐氏爱银子,听说赎金翻倍,也就不再纠结舍不舍得了。
甄氏看着徐氏跟江离套着近乎,心里对徐氏的那点小算盘一清二楚,嘴角噙着冷笑。
江雅隔着江敏对甄氏低声说:“阿娘,你看大伯母对江离那个热乎!看把她得意的!”
甄氏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二哥这段时间可改了不少!”,冷眼旁观着喝茶。
江离勉强陪在祖母下首坐过戌时,老太太知她身子弱的人,催促她早点回去休息。
小香和绿萝赶紧起身,替她拿过披风帷帽来穿戴,前头两个小丫头点灯,金菊上前扶了,一行人辞了众人回去安歇。
刚出东花厅,江安从西花厅里打帘出来对江离笑着招呼:“九妹稍等,二哥送你一程!”
江离眨眼,笑说:“时辰尚早,二哥要赶去外宅么,这么早走?”
江安贼头贼脑往东花厅张望过,小声低笑道:“九妹知道便好,不用这么大声嚷嚷!”
江安江离并行,几个丫头退后几步跟着出了大门。
江安吃了酒,脚步有些踉跄,神情却很庄重,一路走一路对江离说:“二哥今天回来本也要专门找你一趟的,被他们拉着吃了这半天酒。刚才席间一直留意着你,见你出门便跟出来了。”
江安的品行江离是知道的,这大节下的忙着找自己,只怕是手头又紧了。于是反笑道:“二哥这么急找我莫不是为了还我那一千两银子么?”
谁知道江安头也不抬地点头应道:“正是!”
想不到江安这么痛快,江离倒愣住了。
“不过今天银子我没带在身上。”江安干笑道,“还不是玉娘,缠着我非要见你一面当面致谢,说是怕这么大一笔银子给我,怕我拿来赌博,偏要亲自交到你手上才放心!”
“她一下哪儿来这么些银子?”江离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好奇。
“她自己以前攒下一些,还有我平日里给的。我先前也在赌场赢了好些银子,给她置办首饰,她总也不肯用,说不能欠人人情,一定要先还给你,当面说声谢谢。”江安脸上是温和的笑容,看着老成持重了很多,少了一身的浪子气。“怎么样,约个时间去看看玉娘?”
江离省起,这是江安第二次相请了,第一次,她没发现江安神情变化这么大。看来,那位曾经的青楼女子不仅自己从了良,连江安都被她挽救回来了么?江离想去会会她。口里说:“既然有银子收干嘛不去!”
江安哂笑:“那么说定了。我问过林管家,初六家里不用待客,你就去玉娘那儿吧,到时我回来接你。”
江离点头,江安挥手,大步出府去了。
金菊又赶上来相扶。
江离问绿萝:“你说我初六去见玉娘,带不带礼物?带什么礼物好呢?”
金菊接口:“你人去了就是给她最好的礼物!”说着跪下给江离磕了一个响头,“婢子也谢谢九姑娘再生之德!”
………………………………
第三十五章 围炉夜话
江离看着金菊,手往前伸,“起来说话!”绿萝赶紧一手把她拉了起来。金菊泪光盈盈。
“我大伯母那么和善的一个人,看你委屈得,仿佛她对你不好似的!”江离口气冷淡,徐氏未必真好,但这丫头几天前还对自己的主子忠心不二的,转眼又是这副模样,感觉心凉。
金菊急忙摇头:“不是的,大奶奶人挺好,只是大少爷他······”
江离挑眉,“刚才大奶奶不是当你面说了没答应么?大少爷又能怎么你来!”
金菊一声苦笑,“这是离了奶奶跟前我才敢说出真话。哪一次大少爷跟她要人,她不是先前不肯,磨不过最后还不是答应了。我们这些丫头的命运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幸好老天让我有机会逃离了大房屋里,有机会侍候九姑娘,对金菊来说就是逃离了火坑。所以,金菊打心眼里谢谢九姑娘。”
江离面色和缓下来,淡淡地说:“只怕你在我这儿也不好过,我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子,保不齐也会让你受委屈!”
金菊惶恐再拜,“婢子当牛做马怎敢有丝毫怨言!刚才是一时高兴,才在九姑娘面前忘了形,说自己主子的坏话。”
一点就透,还算是个老实丫头,她的心情江离同为女人,怎能不理解。于是也不再给她摆脸色看,吩咐她以后跟着绿萝学。
绿萝是江离身边不可或缺的贴身丫头,这么说,自己一来就成了大丫头?!金菊感激着脆声应了。
听雨轩里十几个丫鬟仆妇在园子各处点上了花灯,一园子的人喜气洋洋。年前江离给她们每人封了一大锭五两银子的红包,全府上下,哪一房主子能有这样阔气?除了非回家不可的,全都争着留在寒香园里陪着江离过节。
江离早就让绿萝吩咐下去,过节期间下人们可以在园子里摆了席随意乐呵几天,因此这个时分,园子里还热闹着。
带着三个丫头贴身丫头进了厢房,房里照芷园里的花厅摆上了铜炉,也不用熏香,只在香炉里撒上茉莉花片,一屋子清香四溢。江离当中坐了,几个丫头伴着,围炉夜话。
“金菊,你跟在大奶奶身边,可曾听说过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最好是关于三房的,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江离淡淡地说。
金菊侧了头,思索半晌,小心地说:“九姑娘从小在这园子里长大,三房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呃,你知道我这一病,很多事情都还没厘清呢。”江离说。
金菊自以为懂了,“九姑娘是想打听范家的事情?”
江离摇头说不是,偏绿萝抢着让金菊讲来听听。于是,金菊说了下去:“原本范家来下书,跟老太太隐约提及九姑娘您的,被两房奶奶说,你大病新愈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复发,到时不仅把范家害了,还断了一门好亲。二奶奶来老太太跟前说,按着老规矩来,长幼有序,只该江雅先嫁;大奶奶听了偏说江敏好,结果你们也知道了,都依着大奶奶意思来的。只是范家后来也出了一样的变故,让一屋子人措手不及。”
这下连小香都来了精神,催促着金菊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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