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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剑吟啸-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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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看到这边人影闪动,怒咤一声:“哪里走!”
  
        双掌紧跟着拍出,掌力击得假山“砰”地一声巨响,拦腰震断。
  
        田原凭着自己对这里环境的熟谙,拉着多多,一次次躲过女人的袭击,他们边躲边向拱门退去。
  
        两个人逃出拱门的瞬间田原把门一带,一闪身钻进门旁的一间柴房,这里有一扇小门,通往院子后面的竹林。
  
        田原听到拱门被她“砰”地震飞,一声长啸,人已跃到屋顶,柴房顶上的瓦片嚓嚓响着。
  
        两个人屏息静气,卷缩在屋角,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久,田原听着再也没有响动,悄悄地拔下门闩,拉开通往院外的小门。
  
        竹林在月光里摇曳着,发出安详的沙沙声响。
  
        两个人钻进竹林,迅疾地朝远处走去。
  
        严州城里,大街小巷,阒静无人,两个人疾足走在月光明净的街上,从东门向西门奔去。
  
        田原一拉多多,两个人闪进街旁的一个门廊。
  
        从横街里转出一个打更的老头,拖着细长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嘶哑的声音在街道当空回响:
  
        “家家户户,小心烛火。门窗关牢,提防窃贼。喂,梁上君,我看到你了,还不出来,你逃,你逃你就逃好了,我又不和你嬉。”
  
        老头停了一下,嘀咕道:“老不死的,瞎嚷嚷什么,回家喝一盅酒去。”
  
        他在他们藏匿的门廊前停了一下,点燃了一杆旱烟,滋滋猛吸两口,舒坦地叹了口气。
  
        拖长的声音又开始回响,他慢吞吞往前走去。
  
        田原认识这个更夫,胆小如鼠,巡更的时候喜欢咋咋唬唬给自己壮胆,田原吃吃地笑了起来。
  
        多多不耐烦地白他一眼,走出门廊,顾自朝前走去,田原在后面追赶,压低嗓门叫道:
  
        “多多,多多,等我一下。”
  
        多多气呼呼地朝前走着,噘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的脑海里翻涌,她头昏脑胀,难以相信这所有的一切,真的是她亲眼所见。
  
        长这么大,多多还是第一次见到娘也会哭,而且哭得如此真切。
  
        在她的印象里,娘一直都是严厉的、冷冰的,不可抗拒,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害怕的,绝没想到,娘也有今天这样懦弱的一面。
  
        一个极大的秘密一直在她眼前,死死地遮盖着,现在掀起了一个角,让她惊讶地看到它的深邃与残忍。
  
        以往树立起的那种对娘坚实的信赖在一瞬间,变得岌岌可危,眼看着就要塌坼。
  
        难怪这许多年来娘每年都要孤身外出两三次,原来她是到田家庄院找田世南来了。
  
        每次外出回去,娘总是变得闷闷不乐,情绪烦躁,落花门上上下下百多号人,提心吊胆,说不准为甚么娘就会突然发火,迁怒于她们。
  
        娘和田世南到底是甚么关系?
  
        多多羞红了脸,不敢再往深处去想,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田原在身旁跟着疾走,低声问道:“多多,多多,你怎么了?”
  
        多多没有理他。
  
        她记得自己还是很小的时候,爹爹很喜欢她,每次回来,都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一直抱着,不允许别人从他手里把她抱走,仿佛别人会把她偷走似的。
  
        爹爹用胡子扎她的脸蛋,她把头一扭躲了开去,爹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开心地哈哈大笑。
  
        每逢这时,娘就在远处冷冷地看着他们,脸上流露出鄙夷的神情。
  
        娘常常会为了甚么事情和爹爹大吵大闹,两个人吵着吵着就打起来,吓得她在旁边哇哇直哭。
  
        两个人一直打到谁被剑刺伤,鲜血直流才停下来,爹爹狠狠瞪了娘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娘这时才会抱起她,哄着骗着,直到她破涕为笑。
  
        多多九岁的那年,爹爹被少林寺的掌门追杀,从黄山天都绝顶失足跌入万丈深渊,连尸首也没找到。
  
        消息传来,娘不仅没有悲伤,反倒舒出了一口长气,似乎一个一直缠绕着她的恶梦,终于被挣脱了,她的脸上,闪过旁人难以觉察的笑意。
  
        只有多多看出来了,她因此一直怨恨着娘。
  
        这个世界有许多东西是无法替代的。
  
        夜深人静,多多想到爹爹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用胡子扎她的脸蛋,她想躲也没有甚么可以躲了。
  
        多多死死盯着对面的窗户,一弯月亮静静地挂在那里,对她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眼睛无动于衷。
  
        泪水默默地流出了眼眶,她的牙齿紧咬着被子,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爹爹死后,娘的情绪开始变得稳定,她从来不提爹爹的名字,也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他。
  
        她剥夺了多多呼唤爹爹的权利,却剥夺不了,她在心中的默默思念,爹爹,爹爹,始终的爹爹,永远的爹爹,爹爹在多多的心中扎下了根。
  
        无论他是好是坏,哪怕全世界都在说爹爹的坏话,都和爹爹为敌,他也是她最亲最亲,最爱最爱的爹爹。
  
        田原在旁边叫道:“多多,多多。”
  
        多多猛地停住,转过身,目光冷冷地逼视着他,在月光中,他显得那么陌生,多多喃喃低语:“你是谁,你是谁?”
  
        他是谁呢?
  
        为什么娘要反复叮嘱自己不可伤他,哪怕他杀了小翠,自己也不可伤他。
  
        娘对死去的田世南保证一定要找到他,娘为什么要找到他呢?
  
        娘什么时候找过爹爹,什么时候为爹爹的死流过一滴眼泪?
  
        为了找他,小翠死了,心爱的马驹白白也死了,多多自己也被鬼见愁关进那个地方,受尽了折磨。
  
        她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娘都没有着急,为什么他失踪了娘就会如此焦急?
  
        他对自己很好,但这抵得上她对爹爹的思念吗?
  
        原先纯洁美好的情感,经过今天的一场变故,掺杂进许许多多她不愿知道的东西,被玷污了,黯淡了,这一切是谁的错呢?
  
        当然是他,谁叫他是田世南的儿子,谁叫娘又对田世南一往情深,多多一想到娘竟背叛爹爹,就觉得厌恶难当。
  
        她加快脚步,一溜烟朝前跑去,田原在后面追着叫着:
  
        “多多,多多,等等我。”
  
        多多猛然转身,满脸晶莹的泪花,她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是谁,你是谁,你干么要跟着我,我讨厌你!”
  
        足尖一点,轻盈地跃上房顶。
  
        田原被她这突然的举措惊呆了,他不明白多多为什么会突然发火,他呆呆地站在街心,直到多多不见了踪影才回过神来。
  
    
  
    
  
    
第53章 曾经生死相依的,说走也就走了

  
        他纵身跃上房顶,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多多的身影,鳞次栉比的黑色屋顶,在月光里寂静无声,迷迷茫茫地铺展开去。
  
        田原睁大眼睛,使足了劲高叫:“多——多!多——多!”
  
        回答他的是远远近近的狗吠,还有打更的老头,站在哪一条街巷的阴影里破口大骂:“是哪个瘟鬼,半夜三更鬼叫连天,叫你个死尸。”
  
        他一直追到西门,爬上城楼,放眼远眺,从城楼下沿伸出去的官道在月光下看得一清二楚,空荡荡的,别说是人,连一条野狗也看不到。
  
        田原寻思,多多突然发火,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一直拉着她,不让她和那个女人交手所致?
  
        在女人转过身来的一刹,田原的注意力被多多吸引过去,因而没看到女人的脸,否则,他也会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和多多,实在是太相像了。
  
        他想多多会不会独自一人又回到田家庄院去了,心念至此,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多多要是真的碰上那女人,可不是好玩的。
  
        田原三步两步跑下城楼,向东门外的碧溪坞直奔而去。
  
        到了王福兴茶馆门口,他看到迎面奔过来三个人影,赶紧身子一缩,躲藏在石牌坊的后面。
  
        三个人穿着夜行衣,慌慌张张往前急赶,不时回过头去,惊恐地朝后张望。
  
        他们走过田原躲藏的石牌坊时,田原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一回算是侥幸至极,奇怪,落花门主怎会到田家庄院来。”
  
        “古怪的恐怕还不止这些,我们快走,今晚这里可很不好玩。”
  
        田原目送他们过去,三个人奔出去没有多远,从房顶上轻飘飘落下一个人影,拦在他们面前。
  
        “你是谁?”三人厉声问道。
  
        那人手持一对鸡爪镰,并不答话,笑咪咪地看着他们三人。
  
        田原躲在这边,只见那三人刚欲出招,镰光一闪,三个人齐刷刷朝后倒下。
  
        月光把那个人的脸孔照得格外分明,田原看到,那人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三具尸体,一对鸡爪镰在他们的衣服上,慢条斯理,正反两面反复擦着。
  
        直到镰上的血都擦净了,他放到鼻子面前嗅嗅,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把镰刀收好,插进身后的腰带,身子一旋,人象一个螺陀从地上直直拔起,轻甩衣袖,人在空中改变了方向,他踩着屋顶走了。
  
        田原看到,他自始至终都笑咪咪的,好象杀人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他慢条斯理,尽情地享受着这份快意。
  
        一个人能以一对镰刀,一招之下轻取三人的性命,已属罕见,而能在空中不借助身外之物改变方向,就更是凤毛鳞角,最可怕的是这样的人,他若以杀人为乐,还有什么能阻挡他呢?
  
        你或者杀死他,或者被他杀死,这中间没有言语,也不用作更多的解释。
  
        田原从躲藏的地方出来,一个人和他的影子,孤零零沿着街道走去,现在他什么也不怕了,一个人如果孤独,再加上绝望,他就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
  
        田原不紧不慢地走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
  
        原来,那一个女人就是落花门主,就是多多的娘,多多看到娘来找她,自然就舍弃了他,去寻找娘去了,谁愿意离开自己的母亲在外面游荡,谁愿意和他这个没爹没娘的人在一起呢?
  
        他能给多多什么?除了饥饿、痛苦和被人追杀,而在娘那里,她可以得到的是温暖,舒适和安全。
  
        他又看到娘在檐前招呼着他的剪影,他失声叫道:“娘,娘!”
  
        四下里寂静无声,他环顾前后空空荡荡的街道,突然想痛哭一场,他又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孤独和无依无靠,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他。
  
        包括多多,所有的人都奔向自己温暖和灯火明亮的家园,只有他,一个人走在一条空荡的街上,漫无目的,不知道到底该走向哪里。
  
        他强忍着让自己不再流泪,所有可以依靠的东西突然撤走以后,留下的只有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双脚和自己的手。
  
        他不再流泪,因为在这个时候他深深知道,泪水已代替不了前面的道路。
  
        他已无娇可撒,只有用自己的身心锤打着,折叠着,一次一次在火里炼着,一次一次在水里淬着,一个人成长的过程就是铸造一把宝剑的过程。
  
        你最后要么剑气逼人,要么只是,一块黑不溜鳅的废铁。
  
        田原他不愿成为一块废铁,天下第一剑客田世南的儿子,决不能成为一块废铁。
  
        他感到暝暝之中爹娘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他挺了挺胸脯。
  
        他又想起那一个人的身影,想起她回眸一笑的飞扬神采,想起她轻轻地抚摸过自己脸颊的温嫩的手指。
  
        他满腔的豪情顷刻间化作似水柔情,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再也离不开她的注视,他喃喃地低语:
  
        “多多多多。”
  
        月光把他的影子,斜斜地写在这条石板铺就的街上。
  
        田原往前一仆,身子埋进了草丛。
  
        稍顷,一行人从后面急急追上。
  
        “咦,我明明看到有个人影,怎么一晃就不见了。”
  
        “他肯定躲在附近,大家找找。”
  
        领头的把手一挥:“算了,别耽误正事。”
  
        一行人刷刷刷朝前行进,从树隙漏下的月光,落在他门的身上,田原看到,他们一个个剑已出鞘,随时都准备投入战斗。
  
        他们气势汹汹直奔田家庄院而来,定有什么不良企图。
  
        田原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
  
        树林里突然火光通明,把他们围在中间,在突起的火光里,前面的那伙人和田原都看清对方,双方俱是一惊。
  
        他们竟是威远镖局的人,领头的就是那天在镖局门口和田原打过照面的镖头。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领头的镖头看到田原,怒喝一声,挺剑欲上。
  
        但这时一切都已晚了。
  
        四下里响起一阵地动山摇的呐喊,声音在松林里久久回荡。
  
        “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听到喊声,镖头的手突然一软,剑从他的手中掉落,剑尖插进泥土。
  
        其余的人争先恐后,纷纷丢弃手中的剑。
  
        可怜刚才还铁骨铮铮的一群汉子,这一刹那,竟吓得瘫软在地。
  
        领头的勉强支撑着,颤声道:“我们威远镖局,和贵教并无过节,我们此番前来,只想杀了田原,为陈总镖头报仇,不敢有其他打算。”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火把,哔啵哔啵燃烧的声响。
  
        那镖头等了好久,也没有人答理他。
  
        他把胸脯一挺,怆然道:“好,好!在下无名鼠辈,不配和你们说话,只求你们放了我的这些弟兄。”
  
        剑光一闪,一股血柱从他的脖子里直喷而出,眼珠暴突,直挺挺往后倒去。
  
        那些人眼睁睁看着领头的死去,竟动也不敢动一下。
  
        远处的黑暗里有人冷冷地道:“你们还等什么?”
  
        那些人闻言大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还要我动手吗?”黑暗中的人又道了句。
  
        他们捡起地上的剑,纷纷往脖子抹去,霎时,那地方血光四溅,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田原呆呆地看着,惊得目瞪口呆,火光血光,在他的眼睛里闪烁。
  
        冰冷的声音又响起来:“还有你呢?”
  
        田原往四周看看,并无其他的人,这才明白,那人指的就是自己。
  
        看这情形,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
  
        大丈夫无力回天,死何足惜,只是要想我向你们低头,却也休想。
  
        田原的头微微仰起,注视着头顶这片熟悉的天空,喃喃道:
  
        “爹,娘,孩儿无能,没有为你们报仇,只好步你们的后尘了。”
  
        黑暗中的人见他赤手空拳,面无惧色,莫非他自忖有把握取胜?田原脸上蒙着厚厚的污垢,那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你是谁?”那人道。
  
        “田原。”
  
        “田原?”黑暗中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连串的怪笑:
  
        “哈哈哈哈哈哈哦哈哈哈哈……”
  
    
  
    
  
    
第54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亲人也是

  
        “田原,田原!我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人落在田原面前,借着火光,田原看清他那张枯槁的脸,这人就是那天到驼婆子那里索要过自己的,自己还吃过他一掌。
  
        周围举着火把的天道教弟子中有人迎奉:
  
        “权副使神功盖世。”
  
        权吉人回头厉声骂道:“胡说,普天之下,谁能比得上教主。”
  
        四下里一片回响:“教主洪恩,泽被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
  
        田原暗暗好笑。
  
        这天道教主真可谓牛气冲天,称得上是恶心第一牛皮第一了,明明是一股邪恶势力,却美其名天道教,明明是滥杀无辜残害善良,却吹嘘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连他手下的陆乘,都把自己的掌法叫作“伏魔掌”,其实真正的恶魔就是他们天道教。
  
        这天道弟子的马屁拍得也真够可以,什么“教主洪恩,泽被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普天之下,能活过百岁之年的人已是凤毛鳞角,万岁万岁万万岁,你也不怕活成一个老妖怪。
  
        更可叹这权吉人,蓉城派在武林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大派,身为一派掌门,竟沦落至此,为了一己私利或老命,投靠到天道教门下,心甘情愿做一条走狗。
  
        田原鄙夷地冷笑一声。
  
        权吉人见他小小年纪,却能处惊不乱,再想到自己的儿子权恒光,在小一辈人中也可算是顶尖人物,却死在他的手下,那天在鬼见愁的院里,自己也曾和他交过一掌,他的内力,似也不在自己之下。
  
        看来他是艺高人胆大,自己倒不可大意。
  
        权吉人道:“你的武功很高?”
  
        田原怒目而视,不答理他。
  
        “你能够杀了权恒光,自然是身手不凡,不过你不一定有把握胜我。”
  
        田原从对方言语里听出,对方一直以为权恒光是他杀的,心里对他有些顾忌,他把胸脯一挺,索性再充好汉,破口大骂道:
  
        “权吉人你这老贼,不知羞耻的东西,你自己投靠天道教也就罢了,还要来陷害武林同道,真是狗也不啃,猪也不拱的臭石头,好臭好臭。”
  
        田原拇指按着鼻孔,手掌一个劲地扇着,他边想边骂,把肚子里凡想得出来的脏话一古脑儿都倒出来,连小时候骂街的本领也用上了。
  
        “你那个龟儿子就是我杀的,我喀嚓一剑,他的脑袋就咕碌碌滚出很远,什么老子英雄儿好汉,我看是儿子孬种,老子混蛋。权吉人,来来,我们来大战五百回合试试,我叫你尝尝我们天一派飘香剑法的厉害。怎么,你不敢来,好,好,算你聪明,没有脖子的滋味可大大的不好。来啊,来啊,你拔剑啊。看看我让你怎么屁滚尿流。”
  
        田原一个劲地骂着,脸胀得通红,骂到后来,连公孙望的口头禅也拿出来用了。
  
        权吉人冷冷地看着他,突然说:
  
        “权恒光不是你杀的。”
  
        田原一愣:“为什么?”
  
        “你根本就杀不了他。”
  
        高手相遇,没有更多的语言,是好汉是孬种,刀剑上分明。
  
        一个人如果滔滔不绝,往往是因为他底气不足,需要用语言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懦弱和胆怯。
  
        这小子根本不是艺高人胆大,而是少不更事,不知道生命的可贵,他以为人的生命是可以凭意气随便挥霍的东西,他不知道,父母亲把他抚养到这么大,耗尽了自己的心血。
  
        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他的父母,用泪用汗用血堆积起来的,你怎么可以随便挥霍?
  
        这道理只有经历了人生的坎坷,备尝生活的艰辛之后才能体会,但那时你生命的一半已经逝去,你想好好生活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已不年轻。
  
        白发悄悄地爬上你的双鬓,环顾膝下,你的儿女又和你当年一般少不更事,意气风发,你苦口婆心地劝阻他们,他们表面上唯唯诺诺,心底却在嘲笑你。
  
        这世界有很多道理不是靠听别人说说就能明白,只有沉浸在里面,用你整个的身心和青春,血和泪的代价才会理解。
  
        权吉人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才杀人如麻,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因为所杀的人往往是威胁到你的生命、地位和名誉的人,少一个人就少了一堵挡在你眼前的墙,一点也含糊不得。
  
        权吉人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当死亡的威胁降临到他头上时,二话没说就归顺天道教门下。
  
        在他眼里,与生命相比,什么江湖道义个人声誉掌门位置都不足挂齿,一个人即使天天舔着别人的脚跟又怎么样呢,只要活着。
  
        权吉人枯槁的脸上麻木不仁,他往前走了一步,右手慢慢地握住剑柄。
  
        田原看着他的身后,眼睛一亮,惊喜地叫道:“老婆婆!”
  
        权吉人脸色一变,回过头去,田原趁着这个空隙,双掌迅急拍出,用尽了全身气力,也不管有用没用。
  
        权吉人听他叫老婆婆,以为鬼见愁来了,心里一惊,回头看身后哪里有什么人影,才知自己上了这小子的当。
  
        猛叫得耳畔虎虎生风,一股强劲的内力向自己袭来,情急之下,身形顿变,躲过田原的右掌,却被他的左掌击中胸口,眼前一黑,身子往后面飞去。
  
        田原右掌击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打了个滚坐起来,看到权吉人倒在地上,又惊又喜。
  
        刚想起来,一道阴影朝他压来,手持火把的天道教弟子肩并肩排成一道人墙,把他围在中间。
  
        田原挥掌欲击,人墙齐声呐喊,每个人手中刀剑在握,明晃晃直指着他,他此时欲再击掌,非被刀剑刺穿手掌胸脯不可。
  
        田原把眼一闭,心道罢,罢,老子今天就赚一个够本,双掌胡乱拍出。
  
        紧缩着的人墙突然闪开,躲避开田原的双掌。
  
        田原闭着眼睛乱拍了半天,周围静悄悄,自己的手掌也好端端的。
  
        他睁开眼睛,奇怪地看着。
  
        闪开的人墙看到他垂下双手,又迅急围扰过来。
  
        等到田原挥掌,他们又倏地闪开。
  
        如此反反复复,田原被弄得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里又气又急。
  
        这天道教真够烦人,在杀人这么件简单的事情上花样百出,你越是想死,他们就越要慢慢地戏耍着,折磨着,直到你筋疲力尽,而他们也玩腻,你才被允许死去。
  
        人墙突然骚动,两个天道教弟子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脚“哎哟哎哟”叫着,手中的火把和刀跌落在地,人墙豁开了一个口子。
  
        从人墙外滚进一个人,田原大喜,热切地叫着:
  
        “韦叔叔!”
  
        韦广一边抵挡着天道弟子的进攻,一边抽空不时地回过头,他的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
  
        “小原,真的是你吗,小原?”
  
        韦广一边叫着,手中的刀却不敢停下。刚刚被冲散的人墙乱了一阵,又重新铁桶般围着他们。
  
        田原捡起地上的刀,却不知怎么使法,只好在空中胡乱地舞着。
  
        他朝韦广那边靠去,俩个人背靠背抵御对方的进攻。
  
        好在刚才天道弟子亲眼目睹田原一掌震飞权吉人,以为他武艺高超,因而不敢靠得太近。
  
        韦广老泪纵横:“小原,韦叔叔当真,当真喜欢得紧。”
  
        田原鼻子一酸,他看到韦广满脸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得象个鸡窝,身上穿的,还是去年冬天分手时穿的那件棉袍,破烂肮脏,连原先什么颜色也瞧不出来,一看就知他这么多日子,很可能一直都在荒邻野外过夜。
  
        他手里的那柄大砍刀,是前辈制刀名匠韩东方反复叠折锻打百炼而成,刀刃上竟豁了十几处缺口,可见他这半年多来,不知经历了多少恶仗。
  
    
  
    
  
    
第55章 三江口渔民

  
        田原道:“韦叔叔,我爹我娘他们……”
  
        “你放心,快哉山庄的宇文公子帮助安葬了,就在庄院后边的竹林里。”
  
        韦广压低噪门,继续道:“小原,我们躲到东关去的那天,你爹说如果他身遭不测,要我转告你,多读《田氏家训》,唉,只可惜这部书不知被谁给抢走了。”
  
        韦广的肩上挨了一刀,田原惊呼:“韦叔叔,你要不要紧?”
  
        韦广笑了一下:“没甚么,我挨刀挨得多了,早就习惯。小原,你跟着我,我们从那边冲出去。”
  
        韦广大吼一声,手中的刀如猛虎下山,朝人墙猛扑而去。又有两个天道弟子倒在地上,韦广和田原冲了出去。
  
        天道弟子又围过来,韦广叫道:“小原,你快走!”
  
        田原摇了摇头:“我不走,要死也死在这里。”
  
        韦广怒目圆瞪:“快走,别忘了给你爹娘报仇!”
  
        他狠狠推了一把田原,转身朝追上来的人扑去,田原又跟上去,韦广一脚把他踢开。
  
        田原从地上爬起来,知道自己在这除了分散韦广的注意力,帮不上什么忙,反无端惹得韦叔叔生气。
  
        他最后看了一眼韦广,心一狠,拔腿朝从树林深处跑去。
  
        身后传来韦广的嘶喊:
  
        “别忘了给你爹娘报仇!”
  
        韦广迎着人群上去,用身体挡在他们面前,阻止他们去追田原,他身上已插进两柄钢刀,浑身是血,却仍毫无俱色,手中的刀刚毅勇猛,威风凛凛,一群人竟被他的毫气和不怕死的劲头震住了,不敢欺近前去。
  
        严州城南,新安江和兰江在这里交汇,流入了富春江,三江成字,一个大大的“人”静静地写在群山之间,当年孟浩然有诗:“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写的就是这里。
  
        东方欲晓,白露横江,夜半出去的打鱼船,这时候依依呀呀摇桨靠回城南门外的埠头,渔佬儿摘下一盏一盏渔火,“哺”地吹灭,坐在船头,安静地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用手指惬意地抠着脚趾缝。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声响。
  
        再过会儿,渔贩子就会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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