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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君倾(君子攸宁)-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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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缄默不言,半晌才从怀中将那个荷包掏了出来,这由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荷包被我一度压在箱底,依旧平展如新,可这火热的心意,怕也被这上面刺目的鸳鸯瞬间浇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心里只有姐姐没有我,他与我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圆姐姐的一个梦,圆我的一个梦。可我还是选择相信,我以为他最终收下了这荷包,便是收下了我的心意,他愿意信任我,把姐姐交托给我照顾,愿意没事了与我说说话,愿意吃我做的点心,便是他渐渐地爱上了我……原来、原来仍旧是我一厢情愿,我做了那么多,他仍是看不见……”
她虽然柔婉温顺,却并不是个爱哭的女子,若是掉泪,也只会为了她心中至亲至爱的人。眼泪此时分明在她的眼眶里打转,积聚地多了,倏忽垂落下来,却听不见她一丝啜泣之声,这样静默地流泪更显得心酸,让我不由也要落下泪来。
“你这傻丫头,你怎知道他就看不见?他那样内敛沉静、不近女色的一个人,却独独愿意跟你说话,愿意接受你送他的东西,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他纵是对你没有那么深沉炽烈地喜欢,你却也如涓涓细流一般打动着他的心,滴水尚能穿石,更何况人心?他不是个食言之人,既说了会娶你那便一定会对你好,你又何苦跟过去过不去,为何不给你,也给他一点信心,安心等他回来,等他抬着花轿来迎你过门?”
她手中捏着的荷包蓦地从手中飘出落地,神情呆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蓦地将她抱紧:“过去的都过去了,让眼光朝前看……你记得,姐姐永远都不会误了你的爱情。”
她伏在我的肩头低声呜咽,我抚着她的背,她一遍遍地叫着“姐姐”,我才确定她是真的释怀了那些在她心头萦绕了好长时间的过去,真的不再介意那些澜苍和我莫须有的情愫。我们能这样完全开始信任对方,真正如亲姐妹一般相处,这是我这么些日子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情。
“方才去了哪儿?”
她低头擦了擦泪道:“我、我去见了珠玑……”
果真如我所料,还好没让镜花去找,若是她们姐妹的事儿和慕颜的秘密再多一个人知晓,那便又是多一个人危险。
“你去了瑶光殿?”
她急忙摆手道:“没有,我跟珠玑曾经约定过暗号,如果我要去找她的话,便在瑶光殿外学布谷鸟的叫声,她听见了自会出来与我相见。”
“去跟妹妹诉苦么?”我轻笑一声,她有些羞怯地低下头:“姐姐莫开玩笑了,我、我当时只道将军他……我心下难过,便想着去与珠玑说一声,若是瑾王当真准备起事,意欲逃出皇宫,那便也带上我一同离去。”
我戏谑的表情霎时便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慕颜他、他要起事了?”
琉璃慌忙捂住我的嘴,低声摇头道:“没有没有,姐姐不要这么大声啊……这都是珠玑私下跟我说的一些猜测,我虽不了解瑾王,但从珠玑口中也略有耳闻,他待姐姐之心可谓一片赤诚,对姐姐更是尊重有加,只要姐姐一日不提让他起事一事,他便永远都不会做出让姐姐不快的事情来……”
“那珠玑这猜测又是缘何而来?”
“姐姐被禁足这么久,宫中传言纷纷,又怎会传不到瑶光殿里去?瑾王知晓那日原委,不知有多自责,心下却也怨怪皇上心狠,让你平白受了这许多苦……”她秀眉轻蹙,缓缓开腔:“他那般疼惜姐姐,自是替姐姐心急,不知有多想带姐姐一走了之,却又知姐姐心中对皇上难分难舍,只得自己不住怨怪自己,憋闷了月余了……珠玑日日侍候在侧,怎会视而不见,她、她虽然对姐姐你……却也明白瑾王和姐姐的处境,时时也劝慰着,总算让瑾王暂时打消了这念头,我方才去寻她之时,也才知晓了这事情,看来……想走也走不成了呢。”
“你此番想通了,可还要走么?”我睨了她一眼,她轻轻摇了摇头,羞怯地垂下了头,我心中却是思绪翻飞,越发不是滋味。之前慕颜身边的人皆言他为了我受了不少委屈,我并非不信,但也只道他们一心护主,不免夸张了些,如今看来倒是我小瞧了慕颜的心意。他懂我敬我,尊重我所有的意愿,甚至甘愿委屈了自己,舍弃那些本该属于他的权势富贵。
他如此长情,我却无以为报,更让我心下愧疚难当,我连亲自安抚的机会都没有,这凤鸾宫院子的四方天地早已将我圈禁,我若不将所知完全告诉给慕辰,又如何去见他,如何向他说一声抱歉?可我若是说了,那不是将他、将所有人往火坑里推吗?拿他们的命来换慕辰的心,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去做。
时间一晃便是半年,除过洛琬曾来探过我两次,送来了些慕辰赏下的绫罗绸缎和南边呈贡上来的香料,陪着我说了会子话,便再也没人来瞧过我了。宫中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各宫宫人都忙着准备过年,唯独我这凤鸾宫中一如平常,一点年节的气氛也没有。放眼望去便也只有我、羲禾、琉璃、镜花和小洛子五个人,围着同桌吃饭还嫌冷清无趣,谁还提得起兴致凑这年节的热闹。
羲禾穿着厚厚的小袄,由小洛子带着蹲在院子的雪地里堆雪人玩,琉璃站在我身侧,给我递上一个暖手炉:“姐姐,要不我们也把殿上装点一番,大家看着喜庆,你心情也能好些。”
我勉强笑了笑道:“你们若是喜欢便随你们折腾,陪着羲禾给她剪些窗花贴一贴也可以啊。”
“姐姐莫不如写副春联贴在门前,也好讨个吉利?”
我摇摇头道:“这事儿我可做不来,也没那个兴致做了……过几日各宫也该挂灯了罢,我还记得去年跟他去行宫的时候,宫外张灯结彩好生热闹,你们这些能出去的人儿便去别的宫那里凑凑热闹罢……”
“姐姐……”琉璃见我提及慕辰,神色间也泛起了一阵忧愁。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故人不复相见,良辰美景于我又有何意趣?”
琉璃见我越发哀伤,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故作轻松道:“不如姐姐也换上婢子的衣裳随我们同去?反正宫中也是热闹,不会有人注意我们,皇上他忙着与朝臣和各宫主子们宫宴行乐,也不会发现姐姐出了门……”
“不,”我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再违背对他的承诺,不会再骗他。”
琉璃神色又是一黯,叹了口气道:“也罢,那我陪着姐姐便是。”
我轻轻摇了摇头,朝一旁欢笑着的众人一指道:“你跟她们一道儿去。羲禾这丫头眼神不好,可还最爱凑热闹,你替我带她去瞧瞧那些好看的花灯,黎渊跟我说的话我还记得,等她再大一些,这视力会越来越差……趁着她还能看清些东西,便给她多留下些美好的回忆罢。”
羲禾仍是无忧无虑地蹲在地上刨着雪,小洛子已然堆出了个雪人的形状,羲禾接过他手中的半截胡萝卜,颤颤巍巍地走到雪人跟前,拒绝了让小洛子抱她,而是固执地自己摸索半天,将胡萝卜歪歪斜斜地插在了雪人脸上。
“姨姨,姨姨!”她高兴地拍着手唤我:“看羲禾给、给雪人做的鼻子!”
我远远地朝她比了个拇指,她欢快地朝我跑来,不料脚下一滑,险些栽倒在地,我忙伸手去接,她跌跌撞撞地扑到我怀里,吓得我一身冷汗,她自己先是一愣,复又嚎啕大哭起来。
我忙拍着她的背安抚着,转身带她进了屋,好容易让她止了泪水,堪堪睡着,却被琉璃一脸紧张地拉出了房间。
“怎么了?”我见她面色不好,急忙开口相询。她抿了抿唇,眼光朝外一瞟,低声道:“镜花回来了。”
我嗤了一声笑道:“这丫头喜欢凑热闹,出去转一圈再回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不止是她一人回来。”
我顿时睁大了眼:“有人跟着她来么?”
琉璃点点头道:“是玟贵人。”
莫玟?她是曾经说过要来我宫里拜访,可之后我便出宫去了澜府,回宫之后又发生了这件事,宫中所有人都对我这凤鸾宫避之不及,她一个正当宠的贵人又怎会在这时候到我这儿来?
我让琉璃简单替我上了些妆,头发便任由它披着,行至大殿里,便瞧着莫玟和镜花站在殿中,眼见我朝她们走来,二人匆忙迎上脚步。
镜花施了一礼道:“娘娘,我去紫宸殿那边凑热闹,不想碰见了玟贵人,她、她认出了我来,便说想要来看看娘娘,给娘娘拜个年。”
莫玟远远地站在镜花后面,听见她的名字,这才从镜花背后走出,略略颔首,碎步行至我身前福了一福道:“莫玟给姐姐请安。”
几个月不见,不想这曾经天真快活的小丫头如今也变得稳重了许多,这张与雯儿酷似的脸上可爱减退了几分,却多了一丝丝妩媚和说不上来的风韵,想是她颇受慕辰宠爱,从神色到身上衣料首饰无不透露着帝皇万般的关注,如她这般陷入一片春心和爱情当中的女人再加之衣饰装扮,又怎有不变得美艳之理。
“快起来,无须多礼。”我上前将她扶起,她杏眼微微一眯,朝我灿然一笑,道了声谢。这样的笑容我是有多久未曾见到了,这毫无杂质如水般纯净的笑任谁看了心都会随之融化,她就如雯儿一般,只用一个璀璨的笑便能照亮了我整个阴霾的内心。若说如今与她一齐当宠的萧茜如一轮蒙着薄纱的月亮,莫玟便是那能照耀一切的太阳,有这两个迥然不同的美人在侧,慕辰纵是不与我这般置气,只怕待我色衰爱弛之后,也会将心扑到她二人身上罢。
“皇上这时候应该还在行宴,玟贵人这样跑到我这儿,只怕多有不妥。”我淡淡开口,眼神凝视着她俏丽的小脸。她忙摇了摇头辩解道:“姐姐是在替我担心吗?没事的,我跟皇上说不胜酒力,想出来透透气,皇上便准了我先行离席了……况且皇上今儿点名要茜姐姐侍寝,底下的姐妹们可都只有眼馋的份儿,却也清闲了许多呢……”
萧茜,又是她。这么些日子过去,只怕她早已成功地取代了我,成为了我在慕辰心中的替代品,慕辰他再也不需要我这个正主儿,再也不需要我的爱,他已经找到了一个能给他安慰,完全听他的话毫无违逆的女人,又要我这个执拗而不听话的女人作甚。
见我沉默不语,她试探性的碰了碰我的胳膊:“姐姐怎么了?可是想皇上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微一扬手,几个丫头乖巧地颔首退下,替我们将殿门掩了,我示意莫玟坐在桌边,替她斟了杯茶道:“我长日疏懒,未曾再精心侍弄茶道了,妹妹将就着喝喝罢。”
她含笑接过,抿了一口道:“姐姐过谦了,这茶可比我宫里的要香醇得多……怪不得皇上总是说我和茜姐姐宫里的茶不合口味,想是之前在姐姐这儿喝得惯了,我们宫里那些残次茶叶,又哪里比得上姐姐这里茶好水好?若蒙姐姐不弃,便将这冲茶的法子教了给玟儿,玟儿之后也能好生伺候皇上……”
慕辰他……还会想起我宫里的茶香么?这些虽只是莫玟的一面之词,但我听在耳中,亦不免苦中含甜,他终究还是会惦念着我的。若是能通过莫玟把这些我们昔日的点滴渗透给他,也许他想起那些美好,便能原谅了我?
“姐姐……你可是不愿?”见我抿嘴不答,莫玟怯怯开口问道:“是妹妹唐突,这原是姐姐的独门,我这般开口学了去,可真是大大地不妥。”
我摆手道:“我并无不愿啊……妹妹既是想学,我教你便是,还望妹妹莫嫌弃才好。”
莫玟的眼中蓦地荡漾起一丝欢愉,抚掌笑道:“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第八十章 霹雳
莫玟不仅长相酷似雯儿,连那股聪明劲儿也与她极其相似,不消多时,便已然学了个大概。她挑拨着白瓷茶盏中的那一棵棵毛尖笑道:“原来这泡茶还有恁多学问,以前倒是我小觑了它……姐姐你看,我如今也能泡得出这般根根伫立,茶色纯然,香气四溢的茶了呢!”
她睁着一双单纯澄澈的杏眼瞧着我,如同个孩子般寻求着肯定,我轻轻点点头夸赞道:“第一次能泡出这般效果实属不易了,妹妹当真是天资聪颖,一学便会。”
“我知道姐姐肯定还留了不少手法未曾传授,姐姐不嫌玟儿烦的话,玟儿便常来跟姐姐讨教,咱们姐妹之间多亲近亲近,姐姐觉得可好?”她趁机抛出个话头来,搁下茶盏定睛看着我,我踌躇半晌,却不知该如何应答她为好。
今日她突然造访,本就让我有些应接不暇,她话中看似无心提及的那些事情那些人,却无一不是我心上的一根根刺。我虽十分想念雯儿,甚至于有一瞬间便将她与雯儿的影子相重叠,却仍是将其清楚地区分了开来。我知道她是宁太后钦点选入宫中的嫔妃,或多或少都与宁家有着牵扯不断的瓜葛,就算我再如何喜欢、欣赏她,却也不能如此轻易地与她这般交心,但要如何婉拒,却也是个不容易的事儿。
“皇上他……你如今在他跟前如此得宠,又哪里能有时间过来呢?”我将问题又抛回给了她,低下头自顾自啜着茶。
她似乎看出了我神色间有些不对,只道我是呷醋,俏皮地撅着嘴道:“姐姐可别取笑我了……如今宫中最得宠的可只有茜姐姐一人,我不过是沾了她的些许光,借着平素与她关系好,蒙她多加举荐,皇上才偶尔去我那里转转罢了。尽管如此,皇上多半也只是坐坐,到了夜间又去了琼芳阁歇宿……宫中众家姐妹都说,茜姐姐如今这么得宠,下一个皇子定是由茜姐姐所出,那时候母凭子贵,还不知会有多风光。就连茜姐姐的爹萧陵也得蒙皇上恩宠赏了个京官,如今正在赴任的路上呢……”见我仍是沉默不语,她有些急了,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道:“姐姐是不相信我么?”
我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姐姐这是……”
我苦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都是我自己惹下的祸事,倒让你替我担心……如今这凤鸾宫众人避之不及,你还是少来为妙,免得被皇上知道了可又要不快。”
她急忙摆手道:“姐姐放心,我不会让皇上再生你的气的……若有了机会,我会在他面前多说说姐姐的好话,皇上心里一直惦着姐姐,说不定想通了,便会给姐姐解禁,就来看姐姐了。”
“唉……”我哭笑不得地抚着她的鬓角:“我是怕他迁怒于你,生你的气……我与他已然如此,不敢再多作奢望,可若是再牵累了旁人,我便更是难过了。”
她灿然一笑,朝我挤挤眼睛,那股调皮的神色便与雯儿一般无二:“姐姐这样说可真与妹妹见外了不是?妹妹自知才貌无论如何都及不上宫中的其他姐妹们,与姐姐你和茜姐姐更是望尘莫及,妹妹从不奢望在这宫中能获得多少荣宠,只消能保住自己,福泽能稍荫家人,那便足够了。妹妹一见姐姐,便觉与姐姐分外投缘,左右这宫中也无多少能够说说话儿的伴,妹妹是真心想与姐姐做一对知心的姐妹,日后多加照顾,让这宫中的日子也更加好过一些。”
她的语气越发诚恳,眨巴着的双眸里似是被人放进了星星一般闪亮,巴巴儿地等着我的答复似的。我微笑看着她,她恳求似的摇着我的手,我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她欢喜地拍着双手,歪着头朝我咧嘴一笑,模样与雯儿像了个十足,让我不禁又有些恍惚。
“雯儿……”我出神地低声唤着雯儿的名字,却听得莫玟清脆的声音蓦地响起:“姐姐叫我么?”
我恍然回过神来,尴尬地垂下眼去,她倒不以为意,欢快地道:“姐姐这般不见外,我真的高兴。”我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附和着点头,端起茶盏饮尽了最后一口茶。
遣了镜花替我送走了莫玟,我站在中庭远远望着外面忽明忽灭的串串灯火。忽觉身后一暖,原是琉璃替我取来了大氅:“夜里凉,姐姐体内的阴寒之气尚未除尽,可再受不得寒。”
我朝她报以会心一笑,紧了紧那大氅道:“琉璃啊,你信不信有失必有得,上天虽然收走了慕辰对我的爱,但却又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情谊……”
“姐姐的意思……”
“雯儿……不,玟贵人……你怎么看她?”我将视线收回,静静地盯着她。
她沉思片刻道:“玟贵人外表天真烂漫,跳脱纯然,确是惹人怜爱,可是……”她顿了顿,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姐姐,你可是想与她结交?”见我点了点头,她却皱着眉续道:“可她是宁太后那边的人,姐姐不能如此冒昧……”
“这个我知道……”我吸了口气道:“只是她真的跟、跟我那挚友相似非常,让我不由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来……她不过就是个孩子,也许并不似宁家那些人一般……”
她蓦地抓紧了我的手:“姐姐!”
我朝她摇摇头:“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无奈,只得勉强一笑:“我一向相信姐姐的。”
外面远远传来宫婢们的喧闹调笑之声,伴随着的是一阵悠悠的乐声,想是慕辰又叫了宫中乐师舞女表演了。这番情景,与那日他给我过生日真真是一般无二,接下来是不是也会有专门做给萧茜的烟火,也会有那缠绵的耳鬓厮磨?
我盯着那远远的灯火怔怔出神,心绪已然飘到了紫宸殿上,飘到了慕辰身边——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一刻比我现在更加想他,我发了疯地想他,发了疯地嫉妒萧茜能堂堂正正地陪在他身边。我不能违拗他的旨意,不能出卖了慕颜他们,便只能退而求其次。
莫玟,如今除了靠她之外,我再难想出什么别的方法能够重新挽回慕辰的心。
年节过后,宫中又再一次恢复了死寂,又过了将近一个月,本应回暖的气候却没有丝毫回暖的意思。自从慕辰给我下了禁足令,过了半年都没有一丁点解除的意思之后,连内务府那帮掌管后宫用度的内监们也不再对凤鸾宫上心了,之前总是拣着最好的布匹绸缎、最好的贡茶和熏香、时令下开得最好看的花一股脑地往这里送,如今冬日漫漫,却连炭火都再懒得多给。镜花去讨了几次,均是空手而回,她与我的猜想大致相同,这内务府胆敢这般克扣我宫中用度,并非它内务府能够擅自决断,没有慕辰的默许,他们断不敢如此胡作非为。
慕辰与我长达半年之久的拉锯已然让我们二人身心俱疲,他已是将所有可使不可使的手段统统用上了阵,无非是要待我再也忍受不了的时候主动向他告饶,只是他算盘打得极好,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便失了原则的人。这手段虽不曾奏效,我却也没讨到任何好处,之前本想着将羲禾从棠梨宫那湿冷的地方接出来,能让她的日子过得好一些,如今看来我却一点忙也没帮上,将容玥另挪寝宫的事情就更别提了。
内务府的人不肯多给炭火,我便都将炭火用到了羲禾的屋里,大人抵抗力强得了风寒倒也不算什么,只是孩子若是生了病,自小落下了体弱的毛病,大了便更加麻烦了。所幸过了一个冬天,羲禾一直待在烧了炭火的房间里,加之她胃口也好,在我连哄带骗的劝说下总能吃下多一小碗的饭,比之去年显得越发白白胖胖,健康得连一个喷嚏都没有打过。我就遭了殃,那时落水让我的身子骨儿变得脆弱了许多,自上次莫玟走后,我在庭院里站了一夜,之后便开始咳嗽,初时以为过两天便能好,可过了大半个月,情况甚至比初时还要严重了几分,咳得我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才行一般。
琉璃实在看不过去,便替我将黎渊请来看诊,他只粗粗把了把脉道:“娘娘心病大过身上风寒,心病不除,纵是风寒痊愈,身子也必每况愈下。”我心知他话外之意,与慕辰的这番僵持只能由我来打破,我若再不做出个选择,势必害人害己。他也显是对我未如他所想投向慕颜阵营而心下多有不满,我也不敢辩解许多,只让琉璃随着去领了药依方子来熬。
谁料果然心病难医,自己心情难好,纵是那药均有神效,却也依旧收效甚微,琉璃急得想再去请黎渊来看,我知趣地拦住了她,黎渊已然尽了他的全力,是我这个病人无法自救,又怎好再去麻烦了别人,况且他已是心有芥蒂,又怎会如以往那般对我如对慕颜那般忠诚不二?
出乎我意料的是,黎渊虽然再没来过,却嘱了他身边的苏木经常过来替我把脉,这孩子比之去年可是稳重了许多,医术显也进步了不少。他并不知悉那些宫中秘辛,对我与他师父如今有些冷淡的关系虽不知何以导致,却也显得分外关心,他私下问了我几回,见我不曾答他,他便也知趣地不再开口,一门心思替我调理起身子来。他几乎是接下了黎渊之前的摊子,不仅在我治疗风寒的药上又添了几味温补的药,又央了他师父将那固元膏的方子讨了来,依样又做了一些送到我宫里,助我能尽快复原。
我深知在这后宫生存的这么长时间里黎渊帮了我多少,能在太医院内有他这一助力实是助我脱了不少险,如今他怕是已然对我失望,之后再难帮我许多,要想在这宫中再安稳地活下去,也许苏木能帮得了我。我暗下嘱了她们每逢苏木来时都客客气气地对待他,苏木毕竟还是个孩子,以他一个药童的身份能受到如此对待怕也是受宠若惊,这么一来二去便也跟我宫里面的人混得熟了起来。
“你师父可好?”苏木又一次来替我诊脉,我请他在我面前坐下,缓缓出口相询。
他点了点头清脆地回道:“好着呢,有劳娘娘挂心,师父的身子一向强健,就是这两日忙了些,总往淑嫔娘娘那里跑。”
萧茜?我有些讶异,黎渊又如何跟萧茜,跟宁家一羽扯上了关系。我装作镇定续问道:“可是淑嫔身子欠佳?”
苏木愣了一愣,替我把脉的手也停了下来:“娘娘您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我见他面色有些窘迫,便知事情并不简单,只听他开口道:“淑嫔娘娘她……有喜了。”
我的大脑瞬间如同过电一般一片空白,四肢麻木,一点劲力也提不起来。这种感觉便同我初初听闻兰芷有孕之时是一样的,可上回是慕辰亲口说给我听,带着歉意的口吻我至今还记得,这回却是由一个外人之口传入我耳中,想是后宫中人都知晓,唯独我一人被蒙在鼓里,我宫里的这些个丫头们她们不可能也不知道,却也都将我瞒得死死,又是作何缘由?
苏木见我半晌不语,轻轻唤了我一声,我堪堪回过神来,朝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有喜了啊……真好……”
“娘娘……”苏木眨着那双澄澈的眼睛轻声道:“您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臣这些时日替您把脉,从脉象上来看,您体内的寒气已消退了大半,只要坚持调理,恢复如常并不是什么难事。您、您不用去羡慕旁的那些人……”
我苦笑一声道:“本宫如今走到这步田地,皇上连瞧也不来瞧一眼,纵是身子恢复如常又有什么用?孩子……终究不过是个梦罢了。”
苏木还想说些什么,我伸手拦住了他的话头:“本宫知你心善,你这些时日的相助本宫铭记在心,他日必当相报。凤鸾宫现下已不招皇上待见,任何接近这里之人恐都会惹上麻烦,你……”
“娘娘莫要担心这许多,”苏木微笑接口道:“医者仁心,又哪里会害怕招惹上什么麻烦?”
我微微颔首道:“本宫还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应承……我身子的情况万勿向他人提起,包括你师父,包括皇上。”
“这、这又是为何?”苏木有些不解道:“臣虽不清楚娘娘和我师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师父他、他其实对娘娘的身子很是上心,上回臣向他讨那固元膏的方子,他二话不说便给了臣……皇上就更不必说了,娘娘是他的妃子,如今虽未招幸娘娘,但昔日恩泽阖宫均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淑嫔有孕,皇上许就会来娘娘这里了啊,娘娘又何必……”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黎太医仁心仁术,是本宫让他失望了,再不敢让他多加操心。至于皇上……纵是本宫的身子再也好不了了,他也不见得会皱一皱眉头罢。过往恩宠如浮云,聚了散了,就算万般惦念,又怎生再强求得来?本宫再也不想拿这些软弱去换恩泽,告诉了给他,不过是让他看了笑话罢了……”
苏木半张了口,怔怔听完了我这番话,无奈般摇了摇头:“娘娘您……恕臣冒昧,娘娘性子这般自尊倔强,这之后的日子只怕……”
他话说了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以他这一个孩子的眼光尚能看得分明,我又岂有不知之理?只是那些在我心中的原则横在了我和慕辰之间,割裂出了一个巨大的壕沟,我无论如何是跨不过去的了。
☆、第八十一章 暗渡
送走了苏木,我回转到平素练字作画的案几前,自己磨了墨,提起笔来便开始画起画来。我已有大半年未曾碰过笔墨了,再次提起笔来不由有些生疏,连画了几幅都不甚满意,被我揉成了团掷在了地上。
“姐姐在画什么?”琉璃将手中茶盏搁在桌旁,顺手捡起地上散落的一个个纸团打开来看:“这是……观音?姐姐从来不画神仙鬼怪,怎么今日起了这样的兴致?”
“宫里有了喜事,我也不好不表示一番。”我头也不抬地继续着手上的工夫,琉璃似是明白了什么,尴尬地站在一旁怯怯出声道:“姐姐你、你都知道了?”
我手上的笔顿了顿,岂料一滴墨汁正巧顺着笔尖滴下,落在画了一半的送子观音上,晕出了一块灰黑的墨迹:“这张的神韵可谓恰好,谁料这一滴墨可把它毁了。”
琉璃眼睁睁地看着我将画又揉成一团扔在脚下,不由心疼地将其捡起:“姐姐,你生我的气便跟我说,可别跟这画、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啊……”
我轻笑一声道:“不论知不知晓,这身子总是这般情状,好不到哪里去,又谈何过不过得去?至于这画儿……总要画出张最好的送给淑嫔不是么?可不能让旁的人说我颐妃敷衍了事,总归听起来不甚光彩。”
琉璃轻轻一叹,蹲下身子将那些我扔在桌上的纸团统一收拢起来:“这消息我也是昨儿个才知晓,镜花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本就想跟姐姐说的,只是我担心姐姐若是知晓此事,再搅了心绪,这病又不知何时才能好……不如暂且瞒下来,等姐姐病痊愈了再……”
“黎渊和苏木皆言心病难医,我若再在这凤鸾宫中憋下去,只怕永世也好不了,你们瞒下来的那些事情也再不用告知于我。”我头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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