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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君倾(君子攸宁)-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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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风为家中独子,又是三人中的大哥,作为军队之首平素军务繁多,与其他二人自然交流得少些。旁人更多地是见着襄原与宁烈混在一处,常常携着军中弟兄赌钱喝酒,襄原很关照宁烈,宁烈也甚尊敬这个二哥,二人的妹妹又同嫁了给先皇,自然话题也就多些。
许是因着先皇偏宠洛妃襄沂,致使皇后宁若着恼之故,襄原和宁烈也就渐渐疏远了许多。慕辰和慕颜的降生让后宫争斗愈演愈烈,宁若并未因着太子慕辰而获得先皇更多的关注,宁家也未捞到一丁点好处,反观襄沂与二皇子慕颜却荣宠更胜往昔,襄原也被封了梦华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异姓王。襄家当时可谓如日中天,反观宁家有如霜打的茄子,虽有一个做了皇后的女儿和做了太子的外孙,却丝毫无法撼动襄家在众世家中的地位。
☆、第六十章 旧事(二)
只叹慕颜的母妃红颜早逝,襄沂一死,慕颜便失去了最好的庇护,襄家也即失去了最大的支柱。幸得先皇慕荻长情,眷顾慕颜之于也未曾亏了襄家,襄原的岐王做得依然稳当,慕颜也得以平安长大。但宁家已然开始布局,后宫之中宁若独大,军队之中有宁烈把持,朝堂中先前偏向襄家的势力眼见洛妃一死,襄家渐渐式微,先皇亦仍未有立慕颜为太子之意,均在渐渐朝宁家转移。
慕荻暴毙身亡,襄原时仍于南疆征战,难以赶回京畿相护慕颜,宁家轻轻松松把持了整个梦华,慕辰轻而易举地继了皇位,却因着种种考虑未将慕颜斩草除根,而是监禁于后宫一角就近看管起来。慕荻下了葬后,襄原也被远远遣去了南疆,无皇命再也不得进京,更是将襄家的势力削弱了大半。
澜风夹在两兄弟之间无法抉择,只得两不相帮,澜家做了这场明争暗斗中的旁观者,既未得利也未受损。慕辰继了位后仍然将澜风视为国之股肱,也将澜苍封了镇武将军,但昔日三足已然只剩两足,实质上却是宁家独大。宁烈的女儿宁熙已然长成,自是在宁家的安排下顺理成章地嫁进了皇宫,只是宁家万分未料及的是,澜风收养了我这个女儿,让原本无意参与进宫闱争斗的澜家因着慕辰对我的钦点被托到了风口浪尖。
眼瞅着先皇时期的历史又将重演,这背后无疑牵涉着世家利益,作为昔日的当事者,宁若又怎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襄家已然退出,宁家新选的对手便是澜家,只是这剧中人变成了我和宁熙而已。
“原来如此……”我听得出神,澜风语毕半晌我才喃喃出声。
澜风凝视我良久方沉声开口:“襄沂妹子也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与宁烈关系亦是甚好,却不也一样死在宁家手下……倾儿,爹并不畏惧与人相抗,只是唯独担心你的安危。襄沂妹子性情温吞,遇事也难有个主意,当年若不是先皇一力庇护,只怕早在瑾王未降生之前便早早去了。爹知你好强,也想要护着家人,只是不管是爹娘也好,你哥哥也罢,都不愿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去了不要紧,若连你也……那我和你娘又如何对得起你亲生爹娘当年的嘱托?”
澜风语声低沉而真挚,便如同我的亲父一般,我心下一暖,眼泪便要落下。澜夫人捉着我的手接过话头道:“是啊倾儿,娘这辈子便只为着你和苍儿而活。苍儿是个男孩,又一身武艺,娘并不如何多担心,独独剩下你这个女儿,让娘千万般放心不下。宫内险恶万分,你一个女孩儿已难应付,又哪里抽得出来工夫顾着家呢?爹娘一把年纪,说去也就去了,澜家就算走上与襄家一般的老路那也没有什么,只要你和苍儿平安,纵是让爹娘拿命去换,我们也是肯的……”
我急急打断她道:“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们的女儿,也是皇上最爱的妃子,又如何给不得你们保护?更何况于情于理,这也都是我应该去做的。你们的抚育之恩女儿难以为报,如今哥哥不在近前,你们能倚靠的便只有我了,我若不尽些心力,又怎对得起你们?”
澜夫人又要说些什么,我摇摇头示意她莫要再拒绝,转而对澜风道:“爹,女儿年岁尚轻,阅历尚浅,还要爹多加指点。”
见我已然出言相请,澜风也不再阻止,深叹一声道:“如今皇上对你可谓用情至深,只是有先皇和洛妃之例为鉴,宁家看似此番处了下风,却定会卷土重来。爹想襄沂当年便是因着在宫中无人为援而着了宁家的道儿,你若是想护着家里,首要必先保全自己,而在这宫中若要存活下去,就必要结下属于自己的势力。”
我附和言道:“爹所言女儿业已考虑过,并也试着去做了。洛家的琬妃,还有目下身怀有孕的兰嫔都与女儿交好。女儿身边的人对女儿也甚为忠心,还有太医院的主事黎渊黎大人……”
澜风听得黎渊的名字,眼前一亮道:“你与黎渊也熟识么?”
我点点头道:“黎大人对女儿甚好,此番女儿遭人所害,便是黎大人为女儿调制补药,替女儿出的主意,这才将奸人揪出,替女儿报了仇……”
“黎渊其人可不简单……”澜风若有所思道:“他自先皇在位便已在太医院供职,就我对他的了解,他性格古怪,就喜欢钻研那些奇怪的药材药方,很少跟后宫中人打交道。宁家数次拉拢他无果,却一来因着他言语谨慎,从不得罪于人,二来因着有朝一日会用到他那一身医术,是以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未曾动过他。他总是独来独往,却愿意为你所用,着实令爹惊奇。”
黎渊肯为我做事,均是因着慕颜之故,这里面的因由又怎能与澜家二老言明?我只得呵呵应着,起了个新的话头道:“女儿既有帮手在侧,便并不如何惧怕宁熙对我下手。宁家定会卷土重来,女儿是否该先下手为强?”
澜风摆手道:“爹虽不懂后宫之争,但想来与行兵交战总是一个道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纵是不占先机,却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爹的意思是要女儿思虑周全,为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均做好准备?”
澜风点点头:“便是如此。既不知对方从何处出手,那便将自己周身均护个周全,无论他朝你何处攻来,你总有还手的招式。”
澜夫人斜斜睨了他一眼道:“老爷,你跟倾儿讲这些作甚?她一个女孩儿可听不懂你们老爷们儿舞刀弄剑的学问……”
澜风一脸尴尬地看着我,我忙接口道:“爹所言女儿都听得懂……初初执拿兵器之人不过一味进攻,而练至进阶不外乎进可攻退可守,可真正的高手已至摘叶飞花皆可伤人的境地,又何须执念于非攻不可?”
澜风听得我方才之言,已然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我只是朝二老笑笑,知他们必会惊异于我的论调,当下便不再多作言语。
眼见澜夫人满面不解的神色,而澜风眼中的惊异之色已然褪去,他抚掌大笑两声,语气充满赞许之意问道:“那倾儿可知自己如今是何境界?”
我低头轻笑道:“女儿自诩进阶之士,已然有些自夸的意味了,诚然女儿要学的还有很多,离最终境界依然相差甚远。”
“好、好……”澜风不住赞道:“不想我澜风的女儿竟也于武学一道这般有识!”
他拉着我便想要继续交流下去,我急忙尴尬一笑,转了话头——想我一番言论不过信口胡诌,全凭于现代看过的几本武侠小说得来,又怎敢跟澜风一般的将军纸上谈兵?
☆、第六十一章 雩烟(一)
“爹可否多跟我讲讲襄家和瑾王的事儿?”我眨着眼睛向澜风瞧去,他一脸不解的表情疑惑道:“问他们作甚?你当也晓得,皇上并不喜臣下以及后宫论及一切关于瑾王之事……”
我自是不敢让澜风知晓我与慕颜相交一事,但却也对他身上曾发生过的事情着实好奇,当面问他不知如何启齿,那便只好问及旁人。
“女儿自知这些乃皇上不喜,只是依女儿之见,若是详加知悉,便不会在太后皇上面前轻易触了霉头,自也不会多生事端了不是?”
他深深的目光与我对视,看得我不由有些忐忑。以他涉世之深,怎能看不透我心中所想?他无奈撇嘴一笑,微微颔首应了我的请求,我抚掌欢笑,心下却深知澜风如此不过是不拆穿我罢了。对于我的要求有求必应,可见他对君倾这个女儿多么看重和爱惜了。
“当年自太后与襄沂起了争端后,襄原与宁烈也鲜少来往了,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也苦无良策劝解。先皇又将这二人在同一天分别派去了北疆南疆,送行那天,宁家全家几乎都在城门口相送,襄原却只寥寥数人,几乎都是之前的交好旧部。宁烈那边人已是太多,缺我一个不缺少我一个不少,我便去送的襄原。让我有些诧异的是,他骑着马在队伍最前凌风而立,怀中却抱着一个婴孩儿……”
我有些不解道:“怎地他去往前线还要拖家带口?怎么不把孩子留在家里交给夫人来看?”
澜风摇摇头道:“我们兄弟三人唯有襄原未曾娶妻,这孩子如何而来?襄家长辈去世得早,襄沂又早已入了宫,当时也才刚诞下瑾王,襄原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这孩子又交给谁去管?”
我更是一头雾水:“想这孩子许是襄原在外面的私生子也未可知……”
澜风点头道:“我当时也这么以为,私下问他他却不置可否,对于这孩子的身世是坚决不肯吐露半句。”
“这倒是奇了……若这孩子真是他的私生亲子,一个世家公子哥儿娶妻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又何必要与人在外生养,让孩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头长大,对孩子的影响可着实不小……”
澜风叹息一声道:“这个中缘由,只怕唯有他自个儿知晓了……而且襄原他、他心中已然有了人,又怎会轻易将外面的女子娶进门来?”
“爹,这话何解?”
见我满面疑惑,他啜了口茶顿了一顿,缓缓续道:“襄、宁二家纠葛甚深,若不是我是他们二人兄长,外人又怎会悉知,两家儿女已然暗中生了情愫……”
“这!”澜风语声低沉,却犹如平地惊雷,着实将我惊吓到了:“这怎么可以,两家女儿已经嫁给了先皇,又怎能再与别的男子纠葛不清……”
澜风示意我平静下来,叹息着沉沉道:“这自是在太后和襄沂还未嫁进宫里的事儿。两家儿女都是青梅竹马,襄原生性倔强,太后泼辣外向,二人本是一拍即合,却怎想宁家为了家族地位和荣耀,将女儿定要送进了宫,二人也因此大吵了一架,便生生断了这缘分。宁烈生得一副肃然模样,性子却温吞得紧,平素也不如何喜欢说话,襄沂妹子亦是如此。我深知这个三弟爱慕襄沂,却知晓襄沂并不喜宁烈的性子。待得襄沂也入了宫,与先皇恩爱甚笃,宁烈才彻底断了这念头,接受了家里为他安排的女子,就此成了家。”
“两家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澜风慨叹一声道:“我送襄原离去当日曾问过他,离开京畿他可有牵挂,他却毅然决然说了‘不’,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表面顽劣,可却也长情得紧,能让他如此言说,可想那段情对他而言伤害有多深。前段日子在北疆戍守,与宁烈饮酒之时,酒醉七分,他已泫然落泪,口口声声喊着襄沂妹子的名字,满面悲愁的模样让爹也是目不忍视……”
我深吸一口气叹道:“芳魂已逝却无能为力,自然会成为心中永远的痛。”
“所以在太后面前可莫要提起襄原,以后若是见了宁烈也莫要提起襄沂……”
我了然点头道:“这个女儿理会得……那、那自襄沂故去后,瑾王他……”
“虽有他父皇照顾着,可毕竟是失了母亲的孩子,瑾王的日子自然不会有多好过。只是瑾王也是个知分寸懂进退的人,加之襄沂先前为人和善,结交了不少善缘,明里暗里也都帮着他,慢慢地也才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先皇偏爱瑾王那是里里外外的人都看在眼里的,可许是为了给自己少招揽非议,许是对权位压根毫无欲求,瑾王自小便如她娘一般沉浸在琴箫诗书之中,鲜少关注朝野政事,硬生生将自己从手到擒来的太子之位上拉了下来。”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小心谨慎的人……”我垂下头喃喃自语,澜风瞥来一个疑问的眼神,我连忙在脸上挂上笑道:“没什么没什么,爹你继续说……”
澜风干笑两声道:“接下来的你便也都知晓了,还用得着爹说么……”
许是一直在讲话,澜风声音也变得有些干涩,喝了口茶仍然止不住咳嗽。澜夫人起身急忙替他抚着后背,他摆摆手示意无事,继续朝我道:“倾儿,今日既是说到了这事上面,爹便多叮嘱你两句——既已做了皇家人,那便要晓得何话可说,何事可做。瑾王和襄家已然是皇家讳言提及的对象,那便更要慎言慎行,免得被人捉住了把柄,可记住了?”
澜风显然跟外界一样不知慕辰与我上次的争吵究竟为何,不知我与慕颜相谈甚欢,更加不知慕颜心中所思所想。他所说一切完全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可我却无法不让自己远离瑶光殿,远离慕颜。
他见我半晌不语,试探性地唤着我的名字,我茫然抬眼,他有些担忧地望着我道:“倾儿,你……”
澜夫人拍了拍他的肩道:“说了这么会子话,倾儿定然是累了。瞧你精神也有些不济,身子还没大好,也早些歇下为妙。”
我急忙应和道:“是啊,爹娘都早些去歇着罢,有什么话我们明儿再叙不迟。”
澜夫人点点头,爱怜地抚了抚我的鬓角:“好……让雩烟领你回院子。”
☆、第六十一章 雩烟(二)
既是澜夫人开口,我也正好顺水推舟,一面将琉璃送到她身侧侍候,一面把君倾她未出阁前近前伺候的婢子雩烟留在了身边。
雩烟虽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可说话做事倒也十分伶俐,比之琉璃更加羞怯,比之水月又内敛几分。她看出我与她之前伺候的小姐性情相去甚远,也只道是生病之故,虽伺候得如同往日般小心翼翼,却也敢大着胆子跟我交谈,我问及一些往事,她也能对答入流。
“小姐……啊不,娘娘,奴婢、奴婢拿了些桃花羹来,您趁热吃了罢?”
我正立在后花园的小池塘前盯着水面的蜻蜓怔怔出神,蓦地被雩烟之声惊得转过头来。她端着碗恭谨地站在我身侧,眼眉低垂,竟不敢与我眼神相接。
我皱了皱眉,接过她手中的碗来道:“都说了在府里莫要拘谨,叫我小姐便是。”她唯唯相应,眼神只盯着我拿着碗的手,再不敢将视线上移一寸。
“这时节已无桃花,府里不比宫中食材一应俱全,这桃花瓣又是哪儿来的?”我执勺啜了两口,抬眼问道。
她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却也不敢不答我话,踟蹰半天方道:“是、是少爷吩咐下的……他、他说,这是小姐以前在府里喜食的甜品,虽然小姐入了宫,可府里必须时时备着食材,万一小姐有一天回了府来想要吃却吃不上,心里会、会不快活的……”
从府中人口中乍一听得澜苍的名字,心不由仍是一跳——他一直都是那样用心,明知我一入宫便决难有回府的时候,却还是这般执着于为我备下我喜食的东西,心下暗暗盼着有一天我能尝到它们,也看到他的心意。
见我舀起一勺羹却迟迟不送入口中,雩烟怯怯开口问道:“小、小姐,你……可是这桃花羹不好吃?奴婢这就拿回去再重新做……”
“不、不……很好吃。”我回过神来,一勺勺将碗中羹吃尽,将空碗递给她道:“多谢你有心了。”
她急忙摇摇头:“奴婢怎敢居功?都、都是少爷的心意。奴婢不过是替他了却一桩心愿而已……”
见我又沉默不语,她试探着上前一步问道:“小姐,恕奴婢多嘴……奴婢跟了您那么久,看着您与少爷从小一起长大,他、他对你的心意府里人无不瞧在眼里,可你、你为何……”
她说得断断续续,可话意再明了不过。我叹口气,不知如何答她为好,她见我不语,便自顾自往下说着:“小姐也许不知道,少爷自从小姐入了宫之后,奴婢、奴婢就很少见少爷笑过了……小姐可还记得,以前少爷总是围着你转,看你的时候眼里永远都是带着笑的。可、可……”
“是我对他不起……”思虑徘徊再三,终是化成了一句无力的道歉。雩烟眼带疑惑地看着我,我低声朝她道:“雩烟,我以前的记忆自病后统统都记不起了,如今我业已成了皇上的女人,便更加不容许我去忆起旁的些什么来……既是已没有过去,往后也再无未来,又何必去求个何故,徒然为自己添了烦扰?”
雩烟一脸不解道:“小姐,奴婢、奴婢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小姐要奴婢不要去问原因,免得给自己惹来烦恼,可、可那些事情纵是再也忆不起来,也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啊,小姐纵是有心回避也是回避不了的……”
我的眼光朝雩烟瞥过,她仍带稚嫩的脸庞上第一次蒙上了一层坚定的探求意味。这两日她一直伴我左右,说话做事总是怯怯,更是不敢对我的话发出质疑抑或追问。怎地提及澜苍,便让她变了这么多?
见我一直盯着她瞧,却闭了口不答她的问话,她才意识到言语间的失当,蓦地低下头去惊惶道:“小姐恕罪,奴婢、奴婢失言了……”
我朝她一笑,伸手将她的脸抬起:“还要我跟你说几回……我不喜你们自称奴婢,在我面前可再莫要如此。”
她似是没料到我并未与她计较方才之言,急忙应了道:“奴……不,我、我记得了。”
“雩烟,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我跳跃性的思维,愣了一愣方道:“从小姐九岁开始我便伺候在侧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近十年的时间,那可着实够久的……但为何你对我竟还不如对澜苍亲近呢?”
雩烟身子颤了颤,脸上带着被人一语戳穿后难掩的尴尬和惊讶:“小姐,我没、没有……”
显是之前君倾鲜少留意身边的这个小丫环,一门心思只是专注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这雩烟对澜苍心怀好感这样明显的事情竟也未曾发觉。雩烟陪着这兄妹二人一起长大,眼瞅着哥哥对妹妹落花有意,妹妹却只流水无情,作为一个暗恋着澜苍的局外人,除了替澜苍扼腕和心疼外便做不了更多的了。她心系的男人所爱的是她日夜伺候着的小姐,可这小姐非但不回应男人的心意,甚至最终嫁给了皇朝中那最至高无上的人,她心里怎会好受,又怎会与我亲近非常?
雩烟敛着下颌,眼神尽力回避着我,双手紧紧巴着碗边,如此明显地掩饰着内心的紧张更加让我确认了心中的猜想。我也不加追问,只是一笑,盯着她手中空碗道:“这桃花羹味道甚好,你再去盛上两碗替我送到我娘房中,一碗给我娘,这另一碗么……便给琉璃姑娘拿去罢。”
她听得琉璃的名字蓦地抬起眼来,许是今日给她的惊异太多,她眼里已出现了太多次类似的神色了,此番眼底又多了一抹不忿和哀伤,却一闪而过,被她敛得好好。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么?”
此次回府我便只带了琉璃和镜花二人,府里上下均知晓这二人既能跟我回府来,必是在我跟前甚能说得上话的红人儿,尤其琉璃被澜夫人钦点到身边伺候,再加之从宫中传出的关乎她与澜苍大大小小的风声,傻子也看得再明白不过了。夫人跟前的那个陌生女子很有可能便要成为日后的少夫人,她心里怎能好受得了,又如何能接受得了。
“我这就去……”她无力地低声应着,手捧空碗转身走远。我凝视着她落寞的背影默默在心中说着抱歉——雩烟,对不起。为了琉璃的幸福,我只能这么去做。
☆、第六十二章 出府(一)
雩烟对我越发客气而守礼,甚至对镜花也是如此。镜花本是个爱说笑打闹的小女孩,与沉默少言的雩烟一同做事,总憋得她一脸不快,趁着雩烟不再跟我一个劲儿地抱怨:“娘娘,那个雩烟比水月姐姐还不爱说话……我跟她搭话儿她都不理我,弄得我好生尴尬……”
我坐在西院门前,从桌上碟子里拿起一块芙蓉糕塞进她嘴里道:“平素就属你话最多,可也得让你碰碰钉子吃上些闭门羹。”
她衔着那糕饼不耐地支吾着,手舞足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轻笑一声道:“将口中渣子咽下去再讲。”
她好容易将糕饼咽了下肚,抹了抹嘴边残渣道:“娘娘这话可说得不对了,碰钉子的可不止是我。”
“嗯?”我抬眼瞧她,她有些得意地朝我挑了挑眉:“娘娘或许还不清楚罢,昨儿个那雩烟端着两碗羹去了老夫人房里,一碗给了老夫人,一碗给了琉璃姐姐。两人品了羹后,琉璃姐姐特特赞了她的手艺,可这雩烟却理都没理,收了碗便走了。”
“琉璃有何反应?她可还好?”
“姐姐倒没计较许多,只是面上多少会有些尴尬……”镜花叹口气道:“依我之见,那雩烟定是嫉妒琉璃姐姐得蒙老夫人宠爱留在身边,替了她的位儿,这才……”
我呵呵一笑道:“琉璃现下还是我宫里之人,不可能在我娘身边待多久,她又何必因此而怒……这回你可是猜错了。”
她“咦”了一声,转而问我道:“娘娘可是知晓?”
我笑而不语,眼神朝她身后瞟去,示意有人前来。她微微回头一瞥,无奈耸肩道:“雩烟姐姐来了啊……”
雩烟朝我施礼道:“奴……我在方才来西院的路上碰上了老爷,这两日老爷一直与京里诸位老臣叙话行宴,托我向小姐带话儿,问小姐可有所缺?小姐若有何不满尽管向我说,我尽快去给小姐办妥当了……”
我摇摇头,叹口气道:“无怪我这两日并未在府中见到爹,原是出府去了……他身子仍未好妥帖,又怎能到处乱走呢?”
见我一脸担忧神色,雩烟忙安抚道:“小姐无需过于担忧,老爷虽受了些伤,身子骨却硬朗如昔。何况我听闻北疆战事依旧不断,老爷纵是待在府中,心也飞到了前线,不向别人问问前线情形如何,他也是难以安心将养的罢……”
素闻炎刹兵骁勇强悍,与梦华僵持已然数年却依旧不落下风,确是不可小觑。慕辰派往前线的将军一个又一个,可炎刹唯有那名唤炎麒的将军雷打不动地于前线指挥作战,且毫无退缩之势,显是不将梦华诸将放在眼里。
“爹他还说了些别的么?”
“老爷还说,若是小姐有事寻他,待晚膳后去书房等候便是。”
我点头应了,眼神低了低,聚焦在她点了玫红的十指之上,索性朝她伸出双手微笑道:“我素来涂不好那蔻丹,你来帮我涂可好?”
她有些错愕,显是未料及我有此要求,我朝镜花吩咐道:“去将房里的蔻丹取来,你这丫头也是毛躁,便跟着雩烟好生学学这手艺。”
镜花扁了扁嘴,一路小跑回了房,不一会儿便将东西取了来。我将双手置于雩烟面前,她将我的左手捏住,悉心地一根根指头抹将过去,鲜红的色彩在阳光照耀下更显耀眼。
“小姐也许记不得了,以前也是我替你涂的蔻丹呢……”雩烟一边仔细抹着,一边喃喃开口:“你说我涂得好看,便拿了好些种颜色的蔻丹让我一一为你试涂,将十根指头涂得如那霓虹一般。”
我凝视着她的脸轻笑道:“这我确是记不得了……”
雩烟顿了顿又道:“少爷总是坐在旁边看着我给小姐你涂这蔻丹,每每赞赏说小姐染了指甲后更是好看,小姐一时兴起便也给少爷涂将起来,还不许少爷洗掉,让少爷在军中没少被弟兄们笑……”
立在一边的镜花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澜苍将军恁地威武,却也有这样的过去,想不到娘娘当年也喜欢这样玩耍,当真好笑得紧……”
我尚未说话,便听得雩烟不快地轻咳一声道:“若非那人是小姐,少爷怎肯那么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换作了旁的人,怕是少爷早就不高兴了……”
雩烟手中动作不停,也未朝镜花看去,镜花不服气似的朝她吐了吐舌头道:“这倒不见得……待得琉璃姐姐入了府嫁了给将军,还怕将军不听姐姐的么?到时候莫说是染这蔻丹,只怕将军也会日日为琉璃姐姐描眉,心里好不自在欢喜……”
雩烟为我裹指的手顿了顿,我向镜花使了个眼色道:“你这一张嘴巴又没了遮拦……”
镜花撅了嘴道:“本来就是嘛……娘娘你不也希望将军他……”
我皱了皱眉示意她不可再说,抬眼朝雩烟看去,她秀眉微蹙,显是万分不快,却仍是替我将手指尽数用布缠好:“过一会儿将布拆掉便好了。”
我点点头朝她笑道:“可多谢你了。”
她面上苍白微微缓了缓,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低声应道:“小姐跟我这么客气作甚?”
我干笑两声,盯着被包裹着的手指来回端详,却听得镜花小声唤我:“娘娘、娘娘……老夫人和琉璃姐姐来了!”我蓦地抬起眼来,只见琉璃搀着澜夫人缓缓朝我走来,二人相伴而行的模样俨然便是一对婆媳。
“倾儿……”澜夫人一脸带笑地行至我身侧,我急忙起身相迎:“娘,您怎过来了?原该是女儿去给您请安才是……”
澜夫人笑着摆手道:“说得是哪儿的话,娘会跟你计较这些么……”她垂下眼来,目光聚焦到我的手指上,问道:“染了蔻丹么?”
我点头相应:“雩烟方才替我染的……”
澜夫人“嗯”了一声道:“雩烟这丫头不仅心细,这双手也巧,她回到你身边伺候,娘也放心许多。”
我笑着点头,转眼瞧着一旁的琉璃,她面上亦是挂着守礼的微笑,却隐隐透着些许苦涩。我朝她递去个疑问的眼神,她扁了扁嘴,犹豫半晌,终是没有出声。我只得将视线又移到澜夫人身上:“娘专程过来寻女儿,可是有事?”
澜夫人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只是娘见你在府里整日价这般窝着,怕你觉得憋闷无趣,便跟老爷商量着,带你出府去街上转转。”
“真的?!”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笑得越发慈和:“娘还能骗你不成?只是你爹说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只在城里转转,却也得叫上人手从旁相护。”
我刚提起的兴致蓦地似被浇了盆凉水一般冷了下来:“只是出门转转也要恁多人盯着,未免太过无趣……”
澜夫人安抚道:“倾儿听话,你爹也是怕你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事,咱们可无法向皇上交代了……娘好容易求得你爹同意,若是你不愿,那娘这便去跟你爹说……”
“哎……”我忙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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