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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君倾(君子攸宁)-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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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听我言语温和,她才抬了眼来,冲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回娘娘,臣妾、臣妾是偷偷跑出来的。”
  我有些惊奇道:“为何要偷偷?春雨和秋霜怎地不跟着你?你挺着个大肚子行走不便,还顶着个毒日头乱走,万一伤着孩子可怎么办?”
  她摇摇头道:“太后派春雨和秋霜二人寸步不离地跟着臣妾,告诫臣妾为了保胎决不可到处乱走,实在弄得臣妾有些烦心。加之这气温颇高,闷得人心里发慌,这孩子也开始在臣妾肚里闹腾,想是也希望出去见见太阳,便让臣妾越发想出得殿来走动走动。只是不想方行至池边便被这日头晒得眼前有些发黑,若不是娘娘及时拉臣妾一把,恐怕臣妾便要遭殃了……”
  她说着说着便要起身行礼,我急忙扶住了她:“不必多礼,你这孩子可是皇上难得的子嗣,你更是这社稷的功臣,不好好顾着可怎么行。”
  她冲我一笑坐在我身侧,偏过脸来瞧我,似也大胆了些道:“上回娘娘寿宴一夜,皇上为娘娘精心准备的烟火着实羡煞臣妾。”
  我与她相视微笑道:“比起那烟火,我倒更喜欢你送给我的那管箫。”


☆、第五十八章 兰芷(二)

  兰芷眼神亮了亮,随即垂下头有些羞涩道:“之前听闻娘娘喜好音律,旁的东西只怕娘娘都看不上眼,这才想到将这管‘玲珑’送了给娘娘,娘娘喜欢便好,一管小小竹箫,可比不得皇上为娘娘备下的惊喜。”
  我呵呵一笑道:“一管箫的名字也起得这般雅致,还真真对我的口味。你也懂得音律么?”
  “岂敢言懂,不过是单纯喜欢而已……那管‘玲珑’也是臣妾先前偶然得人所赠,臣妾心觉留在臣妾手中亦属暴殄天物,不如赠给懂它之人,逢着娘娘寿辰,这才算为它找着了正主。”
  我摆摆手道:“正主还真不敢当,我虽喜好音律,却也与你一般不擅这些乐器。若你不介意,我想将‘玲珑’转赠给我一个于音律一道犹擅,更长奏琴吹箫的朋友,为它找到真正的主人,你看可好?”
  她面上闪过一丝我看不明朗的神色,不似犹疑,倒像是有些惊讶一般。她很快却将表情敛去,换上一抹微笑道:“既已赠了给娘娘,自然由得娘娘处置。只是臣妾有些好奇,娘娘的那个朋友是宫中的哪位?若是娘娘方便告知,臣妾也想与之结交一番,也好打发这宫中长日。”
  我差点便将慕颜的名字脱口说出,又堪堪咽了下去。慕颜的存在对于整个皇宫来说总是讳莫如深,亲近如琉璃都不愿与我提起慕颜的存在,更何况与这个本无多少交集的兰芷。
  “他、他不喜姓名被旁人知晓,也不愿与外人相见。”
  兰芷面上有些不解,却还是带着些抱歉道:“是臣妾冒昧……”
  二人沉默一阵,琉璃已然端着酸梅汤而来,替我们二人各斟了一碗。我端起碗当下喝干道:“喝一些总能消消暑气。”
  她犹豫了一下,终是与我对视一笑,仰头将整碗饮尽:“臣妾多谢娘娘。”
  我摇摇头,惨然一笑道:“你们可是都将我视作洪水猛兽?”
  兰芷一愣忙道:“娘娘说的哪儿的话,臣妾并没有……”
  “我与你虽未曾多聊,却心中总觉你我性子原该极为相投。我还记得那日也是在这池边,见得你行于柳荫下浅声哼唱的样子,那时便觉得你虽看着柔弱,心里却透露着一股达观。可为何今日一见,你眉间却多了分隐忧和惧意……你是害怕我,还是……”
  她拦住我的话头道:“不是的……虽然她们在背后议论娘娘当日一举揭发祺芸和罗衣,均言娘娘手腕过硬,隐隐有宁太后之风,可臣妾明白,娘娘不过是迫于无奈才会出此下策,不然娘娘怎不干脆赐她们一死,对她们赶尽杀绝以绝后患?凭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论明着暗着下手,皇上又怎会说娘娘半句?娘娘既不如此行事,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我苦笑一声道:“未想这宫中倒还有人明白我。”
  兰芷眨着双眸,眼光与我相对:“明白娘娘的人定不止臣妾一个,就如娘娘那个朋友,便一定会明白娘娘。”
  慕颜么?忽得想起那日朝黎渊要药方之时黎渊冷不丁冒出的那句话,我心里便不由开始忐忑。如慕颜那般淡泊,必是不屑这等心计,不知下次与他见面,他又当如何看我?
  沉思半晌,还是兰芷轻轻拍了拍我,我方才回过神来。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道:“娘娘……可是臣妾不该提娘娘那个朋友?”
  “不……我只是在想,他若真的明白,那便再好也没有了。”
  “娘娘似是很看重这个朋友……娘娘莫怪,臣妾只是单纯地好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会让娘娘这般在意他的心意……”兰芷语声虽低,却像一颗大石投入心湖一般在我心里发出“扑通”一声,震得我有些晃神。
  兰芷所言出于无心,倒让我蓦然醒转,我心里虽知慕颜心思,却一直将他当做不同于琉璃、澜苍的知交,他虽不知我知晓他心中所想,面上却仍对我以礼相待,这让我更是感激。我自问心中唯有慕辰一人,但慕颜在我心中究竟是以一个怎样的面目存在,却让我也有些模糊起来。我在他面前可以做最真最初的自己,却也想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我在意他的看法他的眼光,看他难过我也会跟着悲伤,忍不住想要帮他一把……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我对慕颜竟也怀了什么不纯的心思么?不,这绝不可能,我只将他当挚友而待,这些只不过是出于对朋友的关怀和在意,并无其他……
  我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手指紧紧绞在一起,连兰芷叫我的声音都没听见。琉璃见状忙道:“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兰主子叫你呢……”
  我“啊”了一声急急抬起头来,见兰芷奇怪地盯着我看,我朝她歉意一笑:“许是这天儿太闷,让人不由犯困,这神儿也就总是乱跑。”
  她摆摆手回给我一个笑,显是并未介意,我又斟了一碗酸梅汤道:“我还一直记得妹妹当日在池边哼的那首小曲儿,曲调甚是清新,不知妹妹能否为我唱上一唱,让我也饱饱耳福?”
  她初初仍有些怯,见我盛邀,方才应承下来。她靠着亭柱,微眯了眼,午后阳光斜斜打在她侧脸之上,浑身透出一种幸福的模样:“高高山上一树槐,手把栏干望郎来。娘问女儿你望啥子?哎……我望槐花几时开……”
  兰芷抚着肚子轻轻哼唱着,好像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一曲唱毕她才睁了开眼,脸微微红了红道:“臣妾献丑了。”
  我抚掌笑道:“妹妹客气了,听多了那些正儿八经的曲调,偶尔听听这些民谣倒也觉分外悦耳。不知这歌谣叫个什么名儿?”
  “这是臣妾家乡那边的一首小调,名唤‘槐花几时开’。”
  “歌中女子可不是在问那槐花何时才开,而是问那情郎何时才来罢……”我与身旁琉璃调笑着,眼光斜斜一瞥,却见兰芷神色有些奇怪,抿了抿嘴,端起桌前那碗酸梅汤一口口喝着,似是有些尴尬一般。
  “妹妹家乡何处?”我故作不经意问道,兰芷先是一愣,方才搁下碗恭谨答道:“臣妾是西南那边儿的人,地远又偏,说出来娘娘也不晓得。”
  这倒与洛琬告诉我的无甚差异,只是她话语中有意无意的规避让我不免觉得奇怪。西南那边离南疆已然不远,慕颜的舅舅岐王襄原长年在那戍守,几乎与划地为王无甚差别。想起澜苍临行之前与我所言襄原方面的异动,以及眼前兰芷若有若无的回避眼神让我不由将她与那岐王联系起来。他们会有关联吗,还是我小题大作多想了?


☆、第五十九章 探亲(一)

  见我脸色有些不对,兰芷尴尬地笑了笑,蓦地伸出手来拉过我的手掌,覆在她的肚子上:“娘娘你摸摸看,他又不安分地动了。”
  我能分明感觉到一个小生命在皮肤之下颤动,好像一个巨大的花苞随时都有可能绽放开来一样。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有这样的一天,能像兰芷这般抚着这依附我而存在的生命在日光下这么幸福而满足地笑着。
  “这么好动,一定是个男孩儿。”
  兰芷倒不似一般女子听见男孩而觉得分外开心,只是一笑道:“男女都好,我只想他能平安长大,旁的便都不去求了。”
  我“嗯”了一声道:“不过皇上会希望这是个男孩儿,况且生下皇嗣,你后半辈子总是不用去愁的。”
  她神情一愣,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来喃喃道:“后半辈子?我还会有后半辈子么……”
  我只道她在说胡话,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胡说什么呢,你若诞下皇儿,还愁将来的日子么?”她紧抿着唇,似是有话要说,却还是缄默不语。
  我正要再行出言安抚,却忽听得天边一声闷雷响起,天色骤然暗了下来。
  “可是要下雨了?”琉璃自言自语地朝亭外望去,语声方毕,雨点已淅淅沥沥落了下来,渐渐越来越大,亭外已挂起一张雨帘。
  琉璃有些慌:“咱们出门未带雨具,这可如何是好?”
  我拉她在一边坐下道:“夏日的雨总是来得迅猛,去得却也快。便在此稍坐片刻,不消一会儿也就停了。”
  一旁兰芷偏着头朝亭外瞧去,蕴华池本来平静的水面被雨点敲碎,腾出一片雾气,水花击得老高:“臣妾自从进了宫来,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雨……臣妾家乡总是落雨,却不似这么大,总是雾蒙蒙的,缠缠绵绵下个没完。在路上行上一会儿,衣裳也要沾个半湿……”
  我回眸瞧她,她似陷入了回忆中,完全未发觉我的目光。她好像很眷恋她的故乡,歌声和言语中无一不透露出向往自由的心意,可她又为何甘心入了宫,为自己套上一辈子的枷锁?这着实让我有些猜不透。
  “妹妹可是想家了?”
  兰芷蓦然回过神来,先是摇了摇头,复又猛然点头道:“我、我……纵是想有什么用,既然来了,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她的神色明显透露着哀伤,甚至带着些许绝望的意味。蓦得忆起那日寿宴之上她对我说的那番贺词,那该不仅仅是她对我的祝愿,也是她欠自己的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罢。
  雨声渐小,天已有了放晴的意思。未及我再开口细加相询,亭外已然传来几个女声:“兰嫔娘娘……”
  兰芷扶着柱子堪堪站起眺望,低声喃喃道:“是春雨和秋霜来寻我了……今儿一早秋霜被太后叫回了朝仪宫,春雨替我在炉上看着安胎的药,我才趁机偷跑了出来,现下也是该回的时候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是宁太后身边的那二人。看那二人提着雨具朝亭子这边而来,裙角上沾着泥泞,神色间甚是清冷,却也掩饰不住那份焦急之态。
  二人见得兰芷,便欲上前将其带走,却未发现她身边还立着我。二人交换了个眼神,虽有些疑惑,还是上前朝我见礼道:“奴婢见过颐妃娘娘。”
  我扬了扬手道:“免了。”
  二人起身,齐齐走到兰芷两侧,那春雨开口道:“主子怎地不说一声便出来了?”
  兰芷支吾了半天道:“我憋闷得紧,便出来散散心。”
  “主子有孕在身,怎能一人行动呢。这天说下雨便下了,若是主子脚下不注意,万一出了些什么事,让奴婢怎生向太后和皇上交代……”秋霜语声冷冷,全然未把兰芷当作主子一样,她本就个子高些,眼神斜斜睨下来,气势更是压过了本就柔弱的兰芷。
  兰芷如同被教训的小孩一般抚着肚子不敢吭一声,抬了抬眼,朝我瞥来一个求救似的目光。我扫了一眼这二人,冷笑一声朝琉璃道:“这年头奴才比主子厉害的,你可见过么?”
  琉璃当即会意,接口答道:“今日方才得见。”
  我笑眼瞧着众人道:“谁说不是呢?就连本宫也是。”
  那春雨和秋霜利剑般的眼神朝我射将过来,满含愠怒却又碍于身份不能发作。我朝二人微微一笑道:“本宫深知二位由太后一手调教,于伺候主子一道必是经验富足,这兰嫔妹妹身怀龙裔,心里本就忐忑,行动又受了限,难免有些不安憋闷。二位日后便多用用心,将妹妹伺候好了,妹妹开心顺利诞下龙儿,太后和皇上不都高兴得紧么。”
  那二人面面相觑,苦于嘴笨不知该如何接我的话,只得颔首道:“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我轻挑眉梢,朝兰芷挤了挤眼,她回给我一个充满感激的眼神。我朝春雨和秋霜道:“大雨方停,路上湿滑,你们还是在这亭内多耽片刻再走罢。本宫这便要回宫了……”
  琉璃搀着我从亭上而下,背后却听兰芷的声音响起:“娘娘……”
  “可还有事?”
  我回头看向兰芷,她咬了咬唇,半晌方道:“若是娘娘不嫌弃臣妾,便常来臣妾宫里坐坐罢。臣妾长日无聊,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轻笑一声道:“这有何难……只是你需应了我个条件。”
  她眨着眼瞧我,我勾了勾唇角开口续道:“莫要在我面前自称臣妾了,我不是旁的那些主子娘娘,听得你们这般自称,总不免浑身不舒服。”
  兰芷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妹妹明白了。”
  一路踩着泥泞回得宫去,裙角已然沾了一圈泥水。进得内室换了套水红色薄纱裙,方推开门,只见镜花和小洛子急急跑进院子,尚未干透的地面溅起一个个水花,沾得他们衣角满是泥点:“娘娘、娘娘……”
  “何事这么急?”
  小洛子本欲开口,却被镜花狠狠拽了一把,抢过话头来道:“娘娘,我听守东门的侍卫们说,楚王回来了!”
  我“咦”了一声,蓦然反应过来——澜风将军,我的义父,竟这么快便回京了。
  “方才雨下得好大,可将军带的人马在雨中仍是脚步不停,那阵势可是威武得紧。”小洛子炫耀似的跟我描述着,我睨了他一眼道:“可是你亲眼所见?你一个内监又不能随意出得宫门,又是怎么看见的……”
  他扁了扁嘴小声道:“我听东门的守卫换班时候在议论来着……”
  镜花哈哈笑了起来,朝小洛子做了个鬼脸,小洛子憋了一肚子气不能发作,全化作一声叹息:“我也好想去看看那些兵将列阵的模样……若是当年不进宫做内监,我也想入伍去当个威武的将军。”


☆、第五十九章 探亲(二)

  我一直记得澜苍信里的嘱托,让我定要好生照看澜家上下老小。我本就想借着以回娘家为理由出去散散心,恰又忆起我这义父年轻时候与慕颜的舅舅襄原是过了命的交情,心里本就放不下澜苍与我言说的襄原练兵意图救出慕颜造反之事,澜风既已回朝,我自是要趁此机会好生问问清楚的。
  “想家了?”慕辰搁下在奏折上批注着的笔抬眼望着我,我求恳的目光朝他不断闪烁着,他轻轻一笑,牵过我的手道:“可是朕一日见不到你,心里总惦记得慌。”
  我含羞别过脸去:“又油嘴滑舌了,后宫那么多女子要让你去惦记,我可不敢把你霸着不放。”
  他倒也没否认了去,挑了挑眉问道:“待多久?”
  我想了想道:“很久没见爹他老人家了,他又受了伤,身子也不如往昔,我想多尽些孝道,好生伺候他些日子……你看半个月如何?”
  他皱眉不语,我生怕他要出声拒绝,急忙抚慰道:“半个月也没有多久,我很快便回来,你且放心。”
  “只要你不在朕视线范围内,朕总是放不下心来的……”他叹了口气对上我的眼神,眼见我一脸委屈和不愿,只得捏了捏我的手背轻撇嘴角道:“真是拗不过你,朕允了便是。”
  我欢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道:“多谢你啦!”
  他无奈地环着我的腰道:“记得你答应朕的话,早去早回,照顾好自己。”
  当车驾自东宫门驶出,停在新修的楚王府前,我才有种真实的自由呼吸之感。有关宫墙外风景的记忆我只停留在去年慕辰携我去行宫避寒的那一路,如今那些喧闹的人群和集市再次映入眼帘,那样轻松愉悦的氛围,让我的心情也不由欢畅起来。
  “已到楚王府门前了,娘娘下车罢……”镜花替我撩起帘子,琉璃伸出胳膊扶我下来,府门之前已然站了好几排人,澜夫人立于正中,身侧那头发半白却站得笔挺的老者想来便是我的义父澜风了。
  他虽是因受伤而从前线而返,可毕竟是打了一辈子仗,带了一辈子兵的人,且这一路上定也药石不断,将养地好了大半,精神并未因老病而变得萎靡,倒是比年纪相仿的老人们显得要利落许多。
  府中仆役丫头们排列整齐站在后方,见我下了车辇,齐齐朝我见礼道:“见过颐妃娘娘。”
  我看向众人忙道:“自家人不必多礼,都起罢。”
  澜夫人扶着澜风行至我身前,二老两眼矍矍,难掩见到我的激动神色,却仍恪守规矩,躬身便要行礼,我忙将二人扶起道:“爹娘这是作甚,没的折煞了女儿。”
  澜夫人的眼圈霎时便红了,激动的泪水在眼眶转来转去,倒是澜风见惯了大场面,正声道:“尊卑有序,礼数不可废……臣澜风见过颐妃娘娘。”
  澜夫人跟着他一起朝我下拜见礼,我急忙扶起他们道:“爹娘,快快起来,这里没有外人,何须如此?”
  他在澜夫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咳嗽了两声,面上依旧沉静,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叹道:“爹还记得上回见你还是爹亲自送你入宫的时候,这一转眼便两年了,倾儿也长大了……”
  “可不是么……”澜夫人接过话头道:“这孩子不再那么爱哭,心里可有主意,也能拿事儿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道:“娘取笑我了……如今哥哥上了前线,特特嘱了我照顾好家里,爹这次回来又受了伤,若是不快些让自己坚强起来,又怎能好好保护你们?”
  澜风摆摆手道:“爹的伤倒无甚关系,倒是你要好好顾着身子,爹听说……”
  正自叙话间,琉璃自一旁走上前来道:“启禀娘娘,东西都已收拾妥当了。一路车马颠簸,娘娘不如先进府里歇歇,再与将军和夫人叙话不迟。”
  “对、对!在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快快跟我进屋里来……”澜夫人急忙附和着,眼光流转瞧着琉璃,思忖片刻又道:“这姑娘好生面熟……可是倾儿上次牵来与我会过面的那位?”
  我道了声“是”,急忙将琉璃牵到二老面前,朝她使了个眼色,她急急躬身下拜道:“奴婢琉璃,见过将军和夫人。”
  澜夫人急忙伸手将她扶起,一抬眼看见了琉璃发际别着的那柄我转赠给她的簪子,眼里掠过一丝惊异,不过转瞬便即消失,与我相视两秒,带着一副明了的表情朝琉璃道:“不必多礼,到了府上便当在倾儿宫里一般就是。”
  澜风见我与澜夫人对琉璃不一般的态度,心里已然明白过来几分,当下却未问出口,只是转头吩咐后面立着的一众仆役和婢子:“大家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罢。”
  众人应下作鸟兽散,他温和地朝我道:“你的房间还是老样子,没任何人动过,婢子们已是收拾地干干净净,先去歇一歇,待得晚饭时分爹再叫人唤你来吃。”
  我有些迟疑——我从未在这府上住过,又怎会知晓之前君倾的房间所在?当下只是唯唯应了,澜风看出了我脸色不对,疑惑开口问道:“倾儿?可是身体不舒服?”
  我干笑两声摇着头:“没、没有……”
  澜夫人毕竟心思细致,立即便明白过来,伸出手拍了拍澜风道:“老爷你又糊涂了,倾儿她、她不是……”
  澜风呵呵一笑道:“人老了记心便差得紧……倾儿既是不记得,那夫人你领她去便了,顺道在府里转转。”
  澜夫人笑着应下,牵过我的手道:“跟娘来。”
  楚王府虽经修缮,却也十分朴质,庭院也不甚大,除却主院正厅和两侧厢房,两边分列着东西小院,穿过后方花园的后院之外再无更多,因而约摸一盏茶的工夫便也逛了个大概。
  澜夫人将我与琉璃、镜花带至西院,遥遥一指道:“倾儿的房间便是最里面那间,余下的几间房二位姑娘就随意挑着住罢。”
  二人恭谨行礼道:“多谢夫人。”
  澜夫人摆摆手便要离去,我急忙叫住她:“娘……”
  她回转身子,看我似乎有话要说,温和地笑笑道:“看你一脸疲累的样子,还是快些歇下,晚膳好了娘来叫你,旁的话我们用完膳后再叙不迟。”


☆、第六十章 旧事(一)

  晚膳虽不如在宫中那般精致,却甚是可口,澜夫人拼命往我碗里夹菜,弄得我着实有些坐立不安。言谈之间我能感觉得出来,澜家二老都是脾气甚好之人,澜夫人心思细腻多愁善感,澜风则粗犷豁达,正直而又有些偏执。澜苍的面貌与澜夫人甚是相似,而这性子多半便秉承了父亲。
  趁着婢子们收拾着残席,我朝二老道:“与爹娘好长时间未曾相见,倾儿有许多话想与爹娘言说。”
  澜夫人抚着我的手背笑道:“不如我们去老爷的书房,叫雩烟泡上壶好茶慢慢说。”
  澜风点头道:“这里留下来给丫头们收拾,咱们先过去就是。”
  澜家书房并不很大,壁上几柜藏书也都蒙了尘,显是主人不常翻看的缘故,不过武将世家能有这些书量已然是个奇迹。我环视一圈后便在澜夫人身侧找了个位置坐下,那名唤雩烟的婢子捧着壶茶为我们一一斟满,我抬眼打量了她一番,瞧其身量未足,不过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模样仍是怯生生的。
  我接过她递上来的茶盏微微一笑道:“谢谢。”
  雩烟有些惊诧,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小、小姐你……”
  澜夫人看她一眼,蹙眉嗔道:“怎地这称呼还是改不了,叫娘娘……”
  雩烟紧张地抿着嘴唇,却毫不避讳地瞧着我:“娘娘……”
  我好奇地看着她:“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何以你这般盯着我看……”
  雩烟急忙摇头:“不、不是的……小姐、不,娘娘……娘娘怎么会跟我们这些奴婢说谢谢,奴婢、奴婢……”
  这个雩烟跟琉璃她们之前一样,显然对于人人平等的逻辑和行为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我只得叹了口气道:“你先下去罢,有空我再跟你好好解释。”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是”,急急走出去转身替我们掩上了门。我抿了口茶朝澜家二老看去,二人亦是带着些不明就里的表情,与我目光相接,也勾着唇角干干笑着。
  “倾儿你可还记得雩烟?”澜夫人开口问道,我只能微微摇头轻声道:“女儿、女儿记不得……”
  澜夫人叹息一声道:“唉……这上天为何要让你受这般罪孽,要知道一个人的记忆是多么珍贵,怎能、怎能说没就没了啊……”
  我拉着她的手道:“娘莫要难过,至少女儿仍活着,还活得这么好,还能看见你和爹,不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么?”
  澜风接口道:“不想倾儿这一病之后,性子倒比以前豁达了许多,爹真真欢喜。”
  我微微一笑,转而朝澜夫人道:“娘跟我说说,那雩烟是谁?”
  “她是你未出阁前近前伺候的丫头,待得你嫁进宫里后,娘便将她收罗到身边伺候了。”
  我点了点头道:“那女儿有什么忆不起来的事儿便也可以问她了。”
  澜夫人笑笑道:“不如你在府上的这些日子便让雩烟跟在你身边便了。”
  “那娘身边可不就没人伺候……”
  澜夫人轻笑一声,故意压低了声音道:“那琉璃姑娘……”
  我与她交换了个眼神,当即会意,微笑赞道:“还是娘明白女儿心思……女儿待会儿便去跟她说。”
  澜夫人一脸温和道:“娘在府门前看见那姑娘发间插着那玉簪,便什么都明白了。且不谈这是你的意思,若是苍儿不愿,那簪子也不会出现在那姑娘鬓边不是?这也是个机会让娘好好跟这姑娘接触接触,以后……”
  “以后的日子,便也好相处许多不是?”我朝她挤挤眼睛,她被我逗得一乐,眼角笑得尽是褶皱。
  “你们母女俩亲密叙话,可让我这个老头子落了单。”澜风轻咳了两声道,我急忙辩白道:“女儿可不敢不理爹……这么长时间未见着爹,在宫里又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女儿有好多疑惑还要爹来解答呢。”
  许是年老的人心性儿都与孩子一般好哄,许是这父子相承的朴质性子,澜风被我一哄,眼里明显露出一种被需要的得意之感,他啜了口茶缓缓道:“倾儿有什么事儿尽管跟爹讲。”
  我思忖半晌道:“想必爹业已听闻祺家遭受重创,芸贵人被贬为庶人永禁冷宫的事情。祺家向来以宁家马首是瞻,宁家亦只把祺家作为棋子利用,宁家本就视我们不顺眼欲除之而后快,这么一来是收敛了一些,可女儿却难保他们下一步再有动作。依爹之见,女儿之后在宫中要如何行事才好?”
  澜风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愣了一愣方道:“想不到我们倾儿竟也开始对这些事儿上心了……”以前的那个君倾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除了舞文弄墨吟唱风月,外间嘈杂与她压根扯不上关系,也用不着她来操心。现下她竟变得对这类斗争如此上心,再不敏感的爹也是不免要惊讶一番。
  我朝澜风尴尬一笑,他惊异之色掩去,转而替上了赞许的眼神:“这样也好,我澜风的女儿总不能在宫里任人欺负了去。”
  “梦华世家众多,你可知道为何独独宁家声大势大?宁家既已如此,为何又紧咬着我澜家不放?”他顿了顿向我发问,见我摇头,复又续道:“欲料后果必先知其前因,那些前尘往事也是时候跟你说说了。”
  原来先皇尚在之时,梦华众世家之中以澜家、宁家和襄家三足鼎立,最为兴盛。澜风时为定远将军,武功高强自不用说,替梦华征战四方立下诸多汗马功劳,为先皇所倚重。宁家姐姐宁若,即是当今宁太后,嫁入宫中做了先皇的皇后,弟弟宁烈为镇远将军,跟着澜风四处征讨,也是一员虎将。襄家却是全凭了妹妹襄沂,即是慕颜的母妃之故方才兴起,哥哥襄原受襄沂所荐,被先皇封为骁武将军,与宁烈一般也在澜风的队伍里效命。三家虽呈鼎立之势,可澜风、宁烈、襄原三人感情却是极好,年少时三家便有来往,几个孩子间便已熟识,之后投了军,军中结下的交情本也就是过了命的,加之几人都是世家公子哥儿,自然趣味相投,便自然而然结成了兄弟。
  澜风为家中独子,又是三人中的大哥,作为军队之首平素军务繁多,与其他二人自然交流得少些。旁人更多地是见着襄原与宁烈混在一处,常常携着军中弟兄赌钱喝酒,襄原很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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