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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圆-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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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人确实该死,这点就是太子裴景明也承认,但该什么时候死,要怎么死,他就不好直说了。
  但无论如何,裴景明是不希望他们是被得胜归来的大英雄就这么提剑砍了。
  左军监军和运粮官,犯的是兵家大忌,有慢军之嫌。
  就是押送回朝,由庄平帝着兵部亲审,或者干脆三司会审,更无论他们的家人、背后的势力如何来求情、为他们开脱,裴景明都是会赞同赐死他们的。
  但还是那句话,他们不该是被裴景晖一时意气之下,直接提剑砍了。
  哪怕是裴景晖提前给韩少功禀告两句,韩少功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从”为由当天便杀了那两人,东宫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裴景晖这么一杀,那监军的不法罪责,顿时变成了他与裴景晖之间的私人恩怨。
  而裴景晖又与那监军有什么好私人恩怨的,他们先前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
  真要说的话,反而还带着亲呢。
  这样再往下这么一推,那监军的叵测居心,在百姓们看来不就很明显了。
  那不就是党派倾轧,小人当权,迫害英雄了嘛!百姓都懂的。
  连燕平王这样兢兢业业为国尽忠的一方大将,他那虎父无犬子的唯一继承人在军中也会遭小人迫害……


第185章 人选
  连燕平王这样兢兢业业为国尽忠的一方大将; 他那虎父无犬子的唯一继承人在军中也会遭小人迫害……那个“小人”有多么心胸狭隘、胆大包天; 热情的广大劳苦人民会为你补全的。
  这种说书人最喜爱的侠肝义胆、怒斩奸臣的段子; 很快就从西北一路火了出去。
  而且旁人还不能在这时候站出来说裴景晖做的不合规矩,若是说了; 那保证不少西北百姓一口一个唾沫地喷你脸上。
  而朝堂上这时候谁敢站出来指责; 谁就是上赶着倾情奉献给大家补充那“奸臣小人”的形象。
  前朝苏家军在西北的影响极深; 搞得西北百姓对军中儿郎都很热情。
  而且英雄情结极为严重,民众对能打胜仗的青年中年老年将领都跟风追捧; 像韩浩那样的玉面郎君; 在西北上街就是被姑娘们往怀里扔手绢和香囊的活靶子。
  不过韩小将军这段日子眼看着过气的厉害; 现在玉门关内外卖的最火的话本子; 都是写《我与小王爷不可不说的二三事》、《霸道世子爱上我》、《八一八那个神奇威武的小将军》。
  而且里面的丑角,是个里有八个姓楚; 剩下俩一个姓白; 一个姓张。
  没错,那位不算倒霉催倒也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的左军监军; 就姓楚。
  荣国公的三弟,楚思的三爷爷,楚旻的三叔父,荣国公府太夫人唯一的心肝宝贝甜蜜; 楚珏。
  他还有一重身份说出来诸君可能更为熟悉; 也就是裴景晖那上任前匆匆抬到府里的小妾楚翎的父亲。
  换言之,裴景晖是直接把自己的半个便宜老丈人给砍了。
  洛都,东宫; 议事阁内。
  落日的余晖金粉般一点点落下,斜斜洒在东宫廊檐下巍峨的朱红漆柱上。
  正庭里郁郁葱葱的古树投射出阴凉的森然质感,议事阁内围桌而坐的五人脸上亦俱都是应景的沉肃。
  白鹤谷最先打破了这份寂静,他脸上犹且带着三分难以抑制的怒气,沉不住气地第一个开口道。
  “楚珏就是再怎么不着调,也不会故意与自己的半个女婿为难。”
  “他还指望着靠女儿就此巴结上燕平王府那条大船呢。”
  “燕平世子此举,乃是故作姿态、有意为之!”
  “如此光明正大地为一己私利斩杀朝廷命官,简直是无法无天、欺人太甚!”
  白鹤谷话音刚落,一声轻嗤便在室内响起,白鹤谷恼火地闻声望去,邵启合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反问道。
  “鹤谷兄说得对,楚珏没有刻意找燕平世子麻烦的理由。”
  “可……反过来,难道燕平世子就有非得去杀自己岳丈的原因么?”
  白鹤谷心知此次是被邵启合这个老对头看了笑话,气得呼呼直喘气,咬牙切齿地回道。
  “楚珏是岳丈,燕平世子是为人女婿的。”
  “现在翁婿俩出了矛盾,证据又不充足,谁也无法说的清楚到底是哪个的错。”
  “你若硬要说是楚珏不义在先,我也给你证明不了他真的是一片丹心对待燕平世子的。”
  “反正现在人杀也杀了、死也死了,怎么说还不是燕平世子一个人一张嘴的事儿。”
  “我就是不明白,这老的和小的出了问题,怎么邵大人就这么确定是老子的错?”
  “这换个旁的场景大家也都得先猜是小的的不对不是?”
  白鹤谷此遭如此咄咄逼人,不仅是因为他是在场众人里与荣国公府关系最为亲近的那个。
  还是因为和楚珏一起死的那位运粮官张顺,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张顺出身一般,是豫州一户小富之家的大儿子,为人却很诚恳,能吃苦,听话懂事。
  白鹤谷很喜欢他,甚至还将自己族中的一个堂侄女嫁了过去,可以说张顺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全赖以白鹤谷给予他的支持。
  就像白鹤谷自己说的,月前庄平帝给裴景晖赐下楚氏女为妾后,荣国公府是动了心要抱燕平王府的大腿了。
  荣国公与他的嫡亲弟弟那两房倒还好说,收敛了点,太夫人所出的三房,却是快要把上赶着三个字写到脸上去了。
  要知道荣国公府的太夫人身为填房,娘家本来也立不住。
  后来生了楚珏,更是被她给惯了坏了,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是流连花丛没个定性。
  把家中正儿八经娶回来的妻子放到一旁搁着,房里却是什么香的臭的都往里带,嫡亲的儿子没有一个,庶出的女儿却已有一大群了。
  楚翎不是楚珏的庶女里长得最漂亮的,但绝对是最会来事的,所以才踩着一众异母姊妹的嫉妒与羡慕,成功地进了燕平王府。
  老实讲,楚珏这样绣花枕头一包草似的纨绔,能攀上西北军的大腿,说不得背后还是借着裴景晖老丈人的由头又多塞了多少银子才混来的。
  监军嘛,也不用上前线,只要躲在后面被人守着,不出什么大错,回来就能在混着升个一两级。
  照这样的势头,楚珏是万万没有故意去加害裴景晖的动机啊。
  可燕平世子所带兵马粮草被后方故意拖欠,致使战士们在正该对敌军迎头痛击时被迫蛰伏,差点错过了直捣黄龙的大号战机,这也不是假的啊。
  朝堂上的人都不是傻的,这样一来,大家便又纷纷把视线转移到了事件中的那位“助纣为虐”的运粮官身上。
  张顺……唔,这是谁的人,都不用多说了吧。
  一时间,八成官员都将复杂微妙的打量目光放到了白府。
  纷纷暗自腹诽,白大人今年也不知是犯了哪家的太岁,做什么事什么事都做不好。
  先是快过年了阖府被围,家中出嫁的女儿传出不贞洁的丑闻,虽说后来东宫出面澄清了一番,但太子妃后来被撵出宫去不是假的吧。
  这大过年的前脚太子妃刚被放回宫里,后脚手下安排的事情就又出了岔子。
  不过白大人也是挺拼的嘛,为了女儿外孙都敢正面跟燕平王府杠上了,还能说动燕平世子的老丈人、拖了荣国公府下水……
  这手段,你说放在旁人身上怎么着也该成了事了吧,怎么就他那般点背呢。
  还就碰上了燕平世子不是个真草包,且人家不仅不草包,还厉害着呢!
  你看看你看看,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什么叫“赔了夫人你又折兵”,这可真是现场教学,着人唏嘘。
  不过这些都是外面那些不清楚内情还硬要装作很懂的人的想法,这一次,白鹤谷是真冤,巨冤。
  连东宫都是莫名躺枪,莫名被人安了好大口黑锅在背上。
  裴景晖那小子二话不说砍了自己的一个心腹不提,还将他自己摆在了受害人的位置,而整座白府,乃至整个东宫,则成了莫名其妙的幕后黑手,白鹤谷如何能不气恼。
  但这还不是最让白鹤谷愤怒的。
  蠢货虽然多,但是看得清局势的人也不少,自己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白鹤谷心里清楚,多少长了点脑子的人都应该能想到自己是没理由也没必要去花费那么大的心思在韩少功带兵的军队里搞那些小动作的,东宫就更不会了。
  东宫要是真想给裴景晖那小子小鞋穿,还哪至于劳动这些!西北军整个大部分还是东宫的心血,东宫只会想他好的,不会想他出事。
  当然,白鹤谷也清楚,那些人倒也不至于就为此将自己的嫌疑彻底在心里排除了,但至少不会像某些蠢货那样言之灼灼地确信,只是怀疑罢了。
  这也就够了。
  单是怀疑,少有会因此做些什么的,就还好。
  白鹤谷最担心的是荣国公府对此事的反应。
  在白鹤谷看来,牵涉进这件事的三方里,明显是自己这边和荣国公府一起,被裴景晖那心黑手狠的小子黑了,但荣国公府可不会这么想。
  他们要是觉得是白鹤谷示意手下从中作梗,离间荣国公府与燕平王府的关系,甚至更进一步,将楚珏的死这笔帐记在白鹤谷头上。
  那可无异于是帮助其他人更进一步确定了这一切都是白鹤谷搞出来的事情!
  若是那般,白鹤谷才真真是气到吐血也无话可说了。
  所以在座众人之中,白鹤谷才是最坚信楚珏的清白的一个。
  不仅如此,白鹤谷也是惟一一个一心试图去为楚珏洗清这次“不白之冤”的那个。
  似乎这样才能向荣国公府展现他的诚意、展示他的清白,进而将对方拉拢到他们的阵营中来。
  甚至还不惜用一些狗屁倒灶逻辑不通的语言来强行论证楚珏的无辜。
  傅霜如心有不屑,但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听完白鹤谷噼里啪啦地一顿吵之后,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冷淡回道。
  “问题是,似乎燕平世子并没有承认楚大人这位‘老丈人’的意思。”
  但凡裴景晖真有丝毫将对方视为自家长辈的意思,这件事就不会做的那么的决绝,也在现在不会让东宫如此的苦恼。
  傅霜如这句话,看似随口一来,但其实恰恰一针见血地指向了如今的一个关键性问题。
  荣国公府上赶着去与燕平王府结亲,但他们这个算不得正经的亲家,燕平王府真的愿意认么?
  旁人看此事,会想到楚珏与裴景晖之间缘由圣人赐婚而成就的翁婿关系,进而顺着这层关系来推断二人的言行。
  但楚珏愿意认这桩关系,大家心里都清楚,可裴景晖呢?
  这位刚刚背负起那座有着赫赫战功威名的王府的世子殿下,真的甘心认下这桩为了出征、为了家族、为了荣誉而不得不点头的婚事带来的便宜亲戚么?
  就是庄平帝当日因不放心燕平王府立场而横插一杠子去赐婚,他到底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这个颇有几分喜爱的侄子。
  到了也只是赐了个妾,都没有逼裴景晖娶妻。
  连庄平帝都不忍心去做的事情,楚珏哪来的脸面、荣国公府哪里的脸面,能让裴景晖心里认下这门不伦不类的亲家?
  若裴景晖不喜欢楚翎,甚至厌恶她,厌恶荣国公府楚家,那么他这神来一笔的提剑砍人,背后的动机就很微妙了。
  究竟是真的为了战事而一怒斩一人,还是纯粹借机发作,为了摆脱楚家?


第186章 赠礼
  傅霜如心里是倾向于后者的; 可惜这话不好直接对外宣诸于口。
  毕竟裴景晖现在也大大小小算个为国尽忠的大英雄了; 说他故意操作; 或者至少是有意放任粮草来迟,进而借机泼别人脏水、清除异己什么的。
  这话里的揣测恶意太深; 一个不好就能给自己招来一个诬陷忠良的罪名。
  傅霜如自认为自己已经说的足够含蓄了; 但白鹤谷还是被气了个正着。
  大概是心虚; 越是心虚,便就越是在意。
  白鹤谷脸色不虞道。
  “荣国公府的那位姑娘是圣人亲自赐给燕平世子的。”
  “虽说是做妾; 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圣人赐婚。”
  “哪里轮得到他说愿意认便认、他不愿意认便不认; 这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礼法了!”
  邵启合笑呵呵地反驳道。
  “鹤谷兄这话我可不赞同了。”
  “燕平世子是皇室血脉; 面对你我; 代表的是君,荣国公府再厉害; 那也是臣。”
  “君臣君臣; 别说只是个做妾的庶女,就是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妃娘娘。”
  “……只要那位殿下不愿意认她的长辈; 哪家人还真敢在殿下面前摆谱不成?”
  白鹤谷正欲反驳,突然对上了侧面裴时观的眼神,猛地打了个激灵,察觉出了邵启合的意有所指; 恨恨地闭嘴了。
  议事阁内一时一片诡异的沉寂。
  傅霜如摇摇头; 看邵启合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显然是对现状非常怡然自得,只好沉了一口气; 出来打圆场道。
  “楚大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内里又是个怎么回事,也都不重要了。”
  反正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这事也轮不到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去伸张什么不公。
  “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当时的事情究竟是怎样,而是在圣人心里,当时的事情是怎样。”
  太子裴景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微浅淡的笑意。
  他微微颔首,表示傅霜如此言有理。
  白鹤谷见状,不甘地冷笑一声,口快道。
  “说的倒是容易,圣人的心思可哪里是那么好猜的。”
  邵启合适时地嗤笑出声。
  白鹤谷顿时大怒,心里隐约明白自己又闹笑话了,压着嗓音对旁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质问。
  “邵大人,你笑什么呢?”
  邵启合摇了摇头,含笑不语,只示意傅霜如来。
  傅霜如好悬才克制住自己抽搐的嘴角,算是明白邵启合是有多么喜欢戏弄白鹤谷了,这一次两次的,也不嫌烦。
  他也隐隐担忧再这么下去白鹤谷会不会被他们俩挤兑得拂袖而去。
  傅霜如只好目不斜视,尽力装作一副无知无觉、专心正事的严肃模样,顺着自己刚才的话头继续下去。
  只见他伸出手食、中二指,在身前案几上的那份密报上点了两下,眉宇间难得流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豁达来,凝视着斜对角的太子裴景明轻轻道。
  “而圣人的心思,看这份密报不就知道了。”
  提示的这么明显,这下就是室内唯二不清楚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的裴时观和白鹤谷也反应了过来。
  关键不在于密报上写了什么,而在于这份密报出现在哪里。
  既然是从谨身殿直接誊到东宫来的,庄平帝的心思,还不够明确么?
  裴景晖明面上应下婚约,一转头却毫不在乎地亲手砍了自己的老丈人。
  虽说楚珏也算不上是他多么正经的老丈人,可毕竟是庄平帝亲自赐下的婚约不是,他这么做,也未免太不给庄平帝面子了。
  也是未免太小看庄平帝的护短心理了。
  其实本来庄平帝也不见得对荣国公府有多大的好感,可毕竟是自己开口赐的婚,也是裴景晖本人认下同意的。
  如今裴景晖仗着战功这么不把这桩婚事看在眼里,丝毫不念半分情谊提起剑就杀人,庄平帝自然会好好地教他一次如何做人的。
  傅霜如想到了韩浩那差点被关没了的仕途,一时不知道是该厌烦裴景晖给他们制造的麻烦,还是该同情于裴景晖接下来的命运了。
  对于那些仗着才华或者功劳横行无忌的,庄平帝最喜欢告诉他们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者说什么叫做“离了你一切都还能该咋地咋地”。
  这是一个雄踞一国的盛世之君独有的底气和傲气。
  也就是裴景晖是他的子侄,他还多少顾念着故旧情分,要是换了韩浩做这种事,庄平帝管你立功立多大的功劳,麻溜先关了管教好再说。
  裴景明这下是真的笑了。
  毫不掩饰的那种笑。
  裴景明一边卷起案几上的战报,一边带着笑意低低感叹道。
  “霜如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邵启合也揪着自己的美须老大怀慰般呵呵地笑,见大家都在笑,又是自己的父王在夸自己的傅先生,裴时观也昏了头般莫名其妙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议事阁内的严肃气氛一扫而空,大家脸上都挂起了欢快的笑意。
  傅霜如不由满头黑线。
  白鹤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裴景明轻笑着揭开了真正的谜底。
  “其实这次请三位过来,看这份战报倒在其次。”
  “真正需要三位帮忙参谋的,是这里的人选问题。”
  裴景明轻轻捏了捏手里的战报,云淡风轻地扔下最后一段话。
  “景晖堂弟写信回来,说自己也不要旁的赏赐,只要父皇亲自为他选两个人过去。”
  “父皇说他年纪大了,经不得劳累,我又是做兄长的,合该为自家的兄弟分忧,便把此事托付给了我。”
  “依三位来看,此次该举荐的左军监军一名、运粮官一名,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么?”
  傅霜如深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今个儿这才算是真正的进入正题了。
  ——————————————————————————————————————————
  洛都,东宫。
  傅霜如缓缓从东宫前的白玉石阶上拾级而下,邵启合在后面急急地追了上来,匆匆叫住他。
  “傅大人请留步。”
  傅霜如便顿了下步子,等他追上来。
  邵启合带着他到了个无人的偏僻角落,拱了拱手,直言问道。
  “傅大人,在下有一事不解。”
  “你为何如此笃定,太子殿下心里想的……是那位殿下?”
  方才在议事阁内,太子裴景明终于开诚布公地向诸人询问起举荐人选问题后,大家一时因为事情发展实在是太出乎意料、先前又实在是完全没有想过那个问题,不由都齐齐噤声,开始绞尽脑汁地沉思起来了。
  唯有傅霜如,仍是一如往昔的八风不动之态,也不怪乎众人又都齐齐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就连太子裴景明也饶有趣味地望着他问道。
  “霜如这是,心中早有定论?”
  傅霜如沉吟了一下,答道。
  “胸有定论算不上,微臣只是觉得,无论我们接下来举荐谁,我们选人的速度,总是赶不上那位世子殿下杀人的速度的。”
  就是赶得上,东宫也是脑子有病了才会把自己花费好大精力培养的心腹爱将们拿去给他杀啊!
  所以问题的关键是,要选个让裴景晖满意的啊。
  邵启合默默在心里飞快地划去了几个人选。
  裴时观想说晖堂叔不是那么蛮不讲理、滥杀无辜之人,但想了想,他还是又闭上了嘴。
  政治斗争、利益纠葛面前,哪里轮得到你去拿这些东西来考验人性的有或无、多或少。
  诚然经此一役,裴景晖就是再怎么看新来的监军不顺眼,也不大可能再大肆咧咧地去直接提剑砍了人家脑袋。
  但就是黄口小儿也知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一军主帅想无声无息地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裴景晖能踩着楚珏的尸体往上爬,在座的人即使对楚珏有多般看不上,也更不相信他有多大的胆量真的去害裴景晖,无非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个还只是党派倾轧的罪名,下一个监军指不得就是通敌卖国了,东宫疯了才上赶着送人头。
  傅霜如话到这里,已经足够明了(liao)了,太子裴景明低低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了句“还非得是他啊”,就挥袖让众人退下了。
  对着邵启合格外严肃的目光,傅霜如不由失笑,他摇了摇头,无奈回道。
  “邵大人过虑了。”
  “在下心里,从不曾‘笃定’什么。”
  “方才也只是将自己心中所忧虑的直接说了出来罢了。”
  邵启合深深地看了傅霜如一眼,没有说话。
  诚然,傅霜如并没有直接表露出自己的意见。
  但他这种直点问题关键的说法,比直抒己见更有用。
  一下子就让原本还尚且有些犹疑的太子裴景明拿定了主意。
  不过这些,傅霜如不愿意承认便也罢了,大家互相意会即可。
  邵启合本也不执着于这个,见傅霜如不愿意承认,也就随他去了。
  (未完待续)


第187章 初觉
  邵启合本也不执着于这个; 见傅霜如不愿意认也就随他去了; 接着便换了个神情严肃道。
  “傅大人可知; 若此时放容王殿下回都,就很难再赶出去了。”
  要换个能令裴景晖满意的人上去; 或者说; 换个能让中宫合意的人过去; 还有哪个能比得上那位容王殿下么?
  中宫如今这般劣势,裴景晖又难得能在西北战场上闯出了名堂; 章皇后必然动心要自己的儿子也借机去捞一笔。
  东宫无论是太子还是长孙都难能参战; 要在军中壮势; 只能借助外力; 单这一着来讲,裴景容优势占尽; 毕竟再怎么拉拢人心; 都比不得天潢贵胄们亲自来的有效果。
  既然结果早已注定,作困兽之斗也不是傅霜如的风格; 不如索性豁达些,直接放开手送他们一程,也好让他们瞧瞧,事情并不见得都如他们预料的那般顺利。
  能让傅霜如这么豁达放手的还有一着; 对于裴景晖七月遇袭的始末; 至今都悬而未决。
  既然燕平世子那么信任中宫,中宫又想把绝地一搏的筹码放到燕平世子身上,不如就让他们亲如一家地去吧。
  也好叫大家都看看; 这份明面上坚如磐石实则暗流涌动的信任联盟,能坚守到几时?
  傅霜如既然都已经打算全程围观中宫用尽手段将裴景容打包送到西北战场上了,对邵启合的质问也便只一笑而过。
  “即使此遭我们不提,邵大人当中宫也会一直忍着么?”
  容王妃有孕这么大的喜事,只要成功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圣人孙辈的第二只,这么好的由头,章皇后会忍着不把儿子叫回来?
  与其让容王呆在洛都碍手碍脚,还不如撵他去西北吃沙子呢。
  这点即使傅霜如不提邵启合也不会想不到,不过他计较的,却又是另外一桩。
  邵启合拧眉,压低了嗓音对着傅霜如道。
  “但是倘非如此,我们本来是有可能,把容王殿下彻底留在外边的。”
  傅霜如一惊,回过神来便颇有些震惊地反问道。
  “邵大人便那般相信二殿下在辽东的势力?”
  要想把裴景容“彻底”地留在外边,单靠傅霜如短短一两个月在冀北的布置自然是不可能的。
  东宫的手还根本来不及彻底伸到燕平府中,邵启合话出此言,当是想凭靠着与冀北接壤的辽东之力。
  只是……二皇子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能留住人么?
  或者再退一步说,二皇子真的对东宫有那般的忠诚么?
  傅霜如很是怀疑。
  当初傅霜如之所以策划把裴景容和王重久扔到东北去,除了一些安抚平衡的不得已之由,还有一着,便是傅霜如对二皇子和平远侯府的立场都不怎么信任。
  将他们三方扔到一起,任他们互相拉拢、攻讦去,这一出究竟能试探出什么,不到最后,连傅霜如自己都说不准。
  这样的情形下,看似东宫全面占据优势,但傅霜如可没忘了裴景晖的前车之鉴,党派内部捅出来的刀子,才是最为致命的。
  如此简单的道理,邵启合不会不懂,他为什么就能那么信任东宫在那边的布置足以“彻底留下”裴景容?
  邵启合自然看出了傅霜如的质疑与不认同之意,他捋着自己的美须,老神在在地笑了笑。
  “非也,非也。”
  “老夫不是说二殿下如何,老夫看重的,是廖都护对东北的掌控。”
  “廖远?”傅霜如难得疑惑了。
  邵启合一副不可直说、不可直说的模样,悠哉悠哉地卖起了关子。
  “霜如兄弟,你可知道,那位辽东的廖远廖都护的夫人,出身几何?”
  你要问傅霜如廖远的身世,他尚且还能给你说出个子丑寅卯、七七八八,但你问廖远他夫人的事情,傅霜如一个大男人家哪里好意思盯着旁人家后宅女眷的是是非非看。
  傅霜如揉了揉额角,露出一个“这你可难住我了”的无奈表情,试探着回忆道。
  “廖夫人,我依稀记得,娘家姓蒋……似乎是雁城人*……”
  邵启合满意地捻须点头,补充道。
  “不错,廖夫人娘家乃衡阳蒋氏,蒋家如今虽然沉寂了,但前朝时曾相继出过三任宰辅,文气郁郁、才俊辈出,有‘寰中佳丽’之称,乃是个极有传承的世家望族*。”
  傅霜如也在心内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即使是如蒋家那般盛极一时的名门望族,也难逃被时代洪流缓缓湮没的结局。
  若非如此,以廖远的身份,如何配得上那位蒋姑娘。
  傅霜如莫名想到了岳怀媛,心里略过一分微妙的酸涩之意。
  邵启合却不知他心中所思所想,只继续侃侃而谈道。
  “衡阳蒋氏,如今虽是没落了,在洛都连个才名都剩不几多,但在衡阳当地,乃至整个长沙府,都还是有些名声的……”
  长沙府,湘西……傅霜如心中一动。
  “蒋家这三代以内嫁得最好的那位姑娘,正是……”
  傅霜如信口一猜。
  “……平远侯府的哪位夫人娘家姓蒋?”
  邵启合含笑点头。
  “不错,正是当今平远侯的二儿媳妇。”
  “王重久的母亲?”傅霜如猛然变色。
  冀北,山海关。
  裴景容冷眼旁观着王重久安排好了一匹单骑勇闯天下第一关的二皇妃廖又玫的日常起居,眯着眼睛多打量了跟在二皇妃身后的那个名唤“鹤其”的丫鬟几眼。
  虽然有二皇子裴景知诏令在侧,鹤其那丫头还是守着死理一路紧咬着二皇妃廖又玫到了山海关。
  就是裴景知晓得了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这丫头还真是认死理,当初命了她跟去廖又玫身边服侍外加保护了,如今竟是怎么叫也叫不回来了。
  既然如此,倒也罢了。
  裴景知都不强求了,廖又玫自然是更加难以奈何得了这个讨厌的小尾巴。
  还真是正如裴景知所言,廖又玫到了山海关,见了自家表弟,那还真是只有舒舒服服地享福的份,就是裴景容的人,也鲜有敢给她脸色看的。
  鲜少有,但也不是没有。
  但那些敢给脸色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被廖又玫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顿,最差的后果嘛,那要看鹤其姑娘的心情了。
  就如裴景容当日第一眼看到鹤其就立即萌生的战意一般,习武之人只要见了鹤其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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