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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入骨-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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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薇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从他怀里取出几个瓶瓶罐罐来。
  “哪个是止血的?”她实在是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那个琉璃雕花的便是。”温苍倒还是不疾不徐,缓缓地说道。
  仿佛这血都是从别人身上流出来的。
  不,若是从别人身上流出来的,他应该还会急切几分。
  幼薇飞快地打开琉璃瓶,倒出一把白色粉末,盖在温苍的伤口上。
  粉散血收,果然是温家祖传的灵药,见效奇快。
  然后又服下了两颗可以续命的灵药。
  “走得动吗?”幼薇看着温苍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着实心疼不已。
  温苍又是一笑,说道:“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的。况且,受伤最轻的应该就是这两条腿了。”
  幼薇点点头,立刻扶起他,快步往外走。
  夜色微凉,幼薇觉得胸前似有清风拂过,胸中块垒也渐渐消了。
  出了角门,早就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
  温苍道:“我来赶车吧。”
  幼薇摇摇头,将他往车厢里推了一下,说道:“你受了这么多折磨,武功一时也不能恢复,哪里还能让你赶车?”
  温苍轻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幼薇,说道:“我虽然不是铜皮铁骨,可是这些折辱也能吞得下,况且……难道你想穿成这样赶车?”
  幼薇这才发觉自己仍是穿着齐胸儒裙。
  所幸晰儿早就替他们备下了换洗的衣物,就放在车里。
  只需片刻就能从当朝长公主变身成为江湖儿女。
  幼薇拣出一件墨色的披风,盖在温苍身上,说道:“好,你先赶一会儿,我换了衣服就来替你。”
  他二人乘着马车,瞬间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周遭树木上的蝉声连成一片,随着那溅起的烟尘绵延不绝。
  换防的时辰一到,朱雀七宿中另外几个人便知道了同伴中了招,被人点住了穴道。
  七人齐齐整整地赶往王忠的房间。
  王忠此前小饮了几杯,而酒里早就被掺了东西,下肚之后不多时就昏睡不起。
  那七人只能分头行事,一拨人留在王忠身边设法将他弄醒,另外的人再兵分两路,先要去保护皇上,也得查看一下牢里的犯人。
  鬼金羊先是喷水,又是掐虎口都不顶用,最后只能冒险施针。
  几针下去,王忠终于醒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王忠还昏着头,眯着眼睛看到鬼金羊他们几个围着他团团转。
  鬼金羊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王忠被他一吓,神智瞬间清醒,同时感觉到周身都是针扎一样地疼。
  他不禁“哎呦!”一声喊了出来。
  “大人,您没事吧?”
  “方才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不怪我啊!若不是如此,大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王忠看着他们七嘴八舌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吼道:“别说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启禀大人,我们换防的时候发现兄弟们都被点了穴。长公主和温公子已经不见了踪影……”鬼金羊瑟瑟发抖地说。
  “你说什么?!”
  王忠猛然站起身,随后一掌劈了过去。
  鬼金羊不躲不闪,脸面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
  鼻血霎时便流了出来。
  他不敢擦拭,连忙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
  其他几人也都跪倒。
  王忠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马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结果了这几个没用的东西的性命。
  “那皇上呢?”王忠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问道。
  事已至此,赶快想想怎么补救吧!
  鬼金羊道:“张月鹿悄悄进皇上寝殿看了一眼,皇上还睡着,而且睡得很熟。可是,皇上身边似乎是多了一个人……”
  王忠心中稍感安慰,看来只是温苍逃了,长公主还留在此地。
  但他仍然怒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偷潜入皇上的寝殿?都不要命了吗?”
  “奴婢知罪!只因事发突然,大人您又唤不醒,我们身为暗卫,负有保护圣驾的重任,不得不去确认一下皇上是否安然无恙。”张月鹿磕头如捣蒜,急切地道。
  王忠斜了他们一眼,说道:“到处都找过长公主了?”
  鬼金羊道:“找遍了,可还是没有长公主的踪影。奴才们在长公主所住的那栋楼里还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晰儿,就只剩一口气了,所幸救了下来应该还能活命。”
  “奄奄一息?”王忠难以置信地道:“你是说晰儿?怎么会这样?”
  鬼金羊道:“奴才们也不知。奴才们赶到的时候,晰儿已经倒在血泊里了,背后直直地被人插了一刀。只差半寸就直接伤到心脉了,即便这样也险些因为流血过多而救不活了。现在翼火蛇在看顾着她呢。”
  王忠突然想起之前在院子里与朦儿相见的情形,便问道:“只有晰儿一个人?朦儿呢?”
  众人面面相觑,说道:“并未寻到朦儿的下落。”
  “不好!”王忠急得一拍大腿,起身便往出走。
  众人仍然跪着,此时是站也不是,起也不是。
  王忠飞快地赶到皇上的寝殿门外,先是按耐住急迫的心情,侧耳听了听动静。
  寝殿内可谓是安静异常。
  “皇上,皇上。”王忠鼓起勇气轻轻喊了两声。
  无人回应。
  “皇上,出事了!”王忠不得不提高了音调。
  还是无人回应。
  王忠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服侍皇上多年,可是皇上是习武之人,向来省事,不喜欢太多的服侍,所以他也从来不敢不经传唤就贸然踏足皇上的寝殿。
  蜡烛已经燃尽了,整间屋子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王忠不得不再取出一支蜡烛点上,缓缓地走近皇上的床榻。
  一床锦被严丝合缝地覆盖着两个人,像是潜藏着什么秘密。
  王忠人虽然走近了,却不敢抬头了,只能再喊了几声“皇上”。
  可是皇上睡得前所未有的沉,竟然一点都不为所动。
  王忠没法子,只能再次鼓起勇气,抬头看去。
  这一看,他的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
  眼前突然浮现自己被皇上五马分尸的景象……
  皇上怀里抱着的不正是朦儿吗?
  可是长公主呢?长公主真的不见了!
  王忠简直要把自己一口牙全都咬碎。
  他暗暗地在心里咒骂道:“朦儿这个贱婢!竟然敢爬上龙床!难道早就起了当主子的异心了吗?难不成真是狐狸变的?取名字也算没有取错!尹天枢啊尹天枢,你御下如此不严,真是害死我了!”
  朦儿在二十八星宿中名为心月狐。
  死士中的女子都要学习媚术,可当初就属她学的最好,这才分到了这个名号。
  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形,王忠又能怎么办。
  皇上叫不醒,又不可能在皇上睡梦中为他施针。
  他只能悄悄退了下去,重新将房门掩住。
  朱雀七宿中,除了看顾着晰儿的翼火蛇,其他六个人都等在台阶前。
  眼看王忠走了出来,连忙又在他面前跪下。
  王忠摆摆手道:“罢了,都起来吧。如今怎么跪都没有用了。你们只留下两个人守着这宅子,其余的人分四个方向追击。”
  话虽如此,可王忠心里明白,追是追不上了。
  如今只求皇上醒来之时,能够开恩,不要顷刻之间就要了众人的性命。
  众人叩首道:“遵命!”
  王忠缓缓地步下台阶,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心中的惊惧仍不能平息。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原本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谁知事情瞬息万变,就这样从不败之地沦落到要听凭皇上的发落了。


  ☆、第一八六章 桃之夭夭(六)

  
  第二日已近午时,皇上才悠然转醒。
  他似乎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这些年盘桓在心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他仿佛置身无妄之海,明亮的波纹在海底游弋。
  而那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波纹之中。
  他甚至能闻到一丝清甜的香气。
  他的手臂似乎有些麻木。
  他微微睁开眼,试着动了一下手,却触到一个软绵绵的身体。
  皇上心中不禁一荡,将她揽进怀中,然后忍不住低头看去。
  她头顶披散的发丝乱蓬蓬的,遮住了脸。
  垂顺的发丝末端却让一痕雪脯若隐若现。
  皇上抬起她的脸,哪有一点永安的样子?
  他不禁大惊失色,将她一把推开。
  朦儿此前被点了昏睡穴,虽然过了几个时辰穴道可以自行解开,知道自己在皇上的龙床上,但此时她仍然装作还在睡梦之中。
  皇上这一推,力道着实不小,朦儿的头重重地撞在床上。
  装睡是装不下去了。
  她揉了揉眼睛,便装作被刚刚那一撞而撞醒的样子。
  “皇上?”朦儿见到皇上站在床边,一脸惊骇地看着她,连忙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皇上怒目圆睁,怒气冲冲地道。
  “奴婢……奴婢也不知啊!奴婢应该在伺候长公主才是,怎么到了此处?皇上恕罪,奴婢头晕得很,实在不知……”
  朦儿的穴道解开之时便已经将长公主和晰儿的计划推测出了个大概,但是此时此刻,只能佯装不知,毕竟外边是什么情况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皇上看着她发鬓散乱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寝衣敞着怀。
  铜色的皮肤上还有几处指印的痕迹。
  他连忙将衣衫束起,又怒道:“大胆奴婢!不经宣召,竟然敢贸然潜入朕的寝殿!实在是该死!”
  朦儿一手提拉着衣服,叩首道:“皇上饶命!并非奴婢私自潜入皇上的寝殿,奴婢一定是被人暗害的。奴婢此时觉得身上两处穴道酸痛不已,必是被人点过穴道才人事不知。恕奴婢斗胆问一句,皇上可还记得睡前的事?”
  此言一出,着实提醒了皇上。
  他猛然想起昨夜永安突然进到了他的寝殿,柔声细语,眉眼带笑,脉脉含情……
  后来……后来怎么就都想不起来了呢?
  永安又去了哪里呢?
  皇上背过身去,冷冷地撂下一句:“把衣服穿好!”
  他快步向房门走去,边走边喊道:“来人!”
  他心急如焚,脚程飞快,话音刚落就已经走到了门口,自行推开了门。
  门外,王忠带着几个人齐齐整整地跪在那里。
  王忠看到皇上出来,连忙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道:“皇上饶命啊!奴才们有罪!奴才们知罪了!”
  皇上恨恨地看了王忠一眼,说道:“你进来。”
  王忠不敢起身,跪行着跟在皇上后面进入寝殿。
  皇上怒不可遏地指着跪在床边的朦儿说道:“你来告诉朕,她怎么会在这里?你们这些人都是废物吗?”
  王忠不敢抬头,几乎快要匍匐在地上,说道:“皇上息怒。奴才还有要事禀报。皇上听了再一并处罚奴才吧,要杀要剐,奴才没有半个不字。”
  “你说。”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吐纳之间略微平复了一下心绪。
  “昨夜,奴才和当值的几个人都着了人家的道儿,回过神来时长公主殿下和暗牢里的温苍温公子都不知去向了。奴才已派人手出去四方搜寻……”
  王忠还没说完,皇上已经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他眼中喷出的火似乎要将这整座宅院燃烧殆尽,却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忠爬起来,吓得瑟瑟发抖,但也只能继续说道:“奴才起初也是以为长公主殿下救了温公子离开了,可是奴才手下的人救回了被刺了一刀之后奄奄一息的晰儿姑娘,方知这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乍一听长公主和温苍都不见了,皇上必然也是认定永安救走了温苍,背弃了他。
  可王忠居然又说另有隐情?
  皇上强压怒火,吼道:“晰儿说了什么?”
  王忠声音已然发颤,也是强行宁息静气地说道:“晰儿说是朦儿趁她不备,暗中偷袭。还说朦儿恋慕皇上已久,早就对长公主殿下心生怨怼,此番定是她陷害长公主殿下与温公子。说不定长公主殿下和温公子不是走了,而是被她给害了。”
  皇上心头一颤,不禁回头看了朦儿一眼。
  朦儿心中早有准备,此事不会善了,便也猛磕了几个响头,哭道:“皇上明鉴,便是给奴婢几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暗害长公主,更不敢擅闯皇上的寝殿啊,奴婢才是被栽赃陷害的那一个啊!”
  皇上略一沉吟,向王忠道:“晰儿怎么样了?”
  王忠道:“被发现时,背上直直地插着凶刀,看上去不像是自戕,伤得也是着实不轻。好在发现得及时,虽然离心脉还差一点点,但是若是发现得晚了,一定会失血过多而死。她苏醒之后便一口咬定是朦儿伤了她,言之凿凿,也不像是随意攀咬……”
  背上直直地插着刀?
  皇上心中不免有些犹疑了。
  听罢王忠的话,他明白这一切一定都是永安所为。
  永安说不定已经觉察出朦儿对她有异心,曾经在皇上面前说过什么,引起他们之间的龃龉才要扔出朦儿承担后果。
  而晰儿的所作所为,必定是她安排下来的。
  可是晰儿若是一早就被永安从背后插了一刀,又如何帮她完成其他的事?
  无论是将朦儿放进寝殿,还是确保王忠他们昏迷不醒,都需要有人帮手,同时也需要时间。
  温苍伤成什么样,皇上心知肚明,他觉得如果永安救出了温苍一定会立即逃走,绝对不会还想着回过头来刺晰儿一刀,伪装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晰儿说的是真的?
  之前朦儿向他禀告说永安性情习惯大变,不像是从前的永安,难道不是误以为,而真的是因为嫉妒而诬告?
  他鹰隼一般的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朦儿。
  朦儿此时也正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闪烁躲避。
  皇上开口道:“你们各执一词,朕也难以定断。你可敢随朕前去与晰儿对质?”
  朦儿挺了挺胸膛,坦然道:“有何不敢?是奴婢所做,奴婢认下了就是了,可若非奴婢所做,旁的人想要信口雌黄,冤枉奴婢却也不能够!”
  皇上点点头道:“好,那朕就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然后又对王忠道:“晰儿何在?伤势如何?可还能言语?”
  王忠见皇上的语气和缓了下来,略微宽了宽心,回答道:“伤得不轻,但是伤势已然平稳了,可以答话。”
  “好,先为朕更衣。”皇上吩咐道。
  王忠这才起身,将皇上日常的穿戴拿了出来,服侍着皇上换上了。
  皇上更衣的时候,并未让朦儿出去,也没有让她起身。
  可朦儿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皇上的身上。
  皇上见了也并不呵斥。
  他知道可能性极小,但仍愿意相信是朦儿早就对他有情才做了这些事,而不是永安自己执意要离开他。


  ☆、第一八七章 桃之夭夭(七)

  
  九曲回廊上。
  皇上走在前面,王忠亦步亦趋地跟在皇上身后。
  朦儿离他们约有两米远,游魂一样地飘在后面。
  皇上问道:“前去追索永安踪迹的人可传回消息了?”
  王忠道:“回禀皇上,尚未有消息传回来。但是温苍温公子伤势沉重,日夜已毒物当饭吃,肯定走不快也走不远……”
  王忠跟在皇上身后,看不到皇上的表情,也不知他是否点头。
  只听到皇上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准备回京的事情吧。”
  王忠听到着实愕然不已,问道:“皇上,不等长公主殿下的消息了?”
  皇上沉默了片刻,说道:“回到京城,再多派些人手去找,务必要找到永安的下落。只是挥兵北上的契机难得,时不我待,必须早些回去筹备才好。”
  王忠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深知他对收复河山的执念有多么深。
  况且契丹势强,即便此时国中出现可乘之机,想要挥兵北上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也非一朝一夕的事。
  皇上虽然能征善战,军中猛将如云,士气正旺,可便是粮草一项便够皇上头疼的了。
  这些年来,大周四野渐清。
  在大举攻伐之下,臣服的臣服,归顺的归顺,兼并的兼并。
  可国库也已经没有多少存粮。
  若想要长途跋涉,深入北方苦寒之地,一定是需要从长计议的。
  可王忠也深知皇上对永安的执念有多么深。
  他即位以来,若不是出征在外,就必然会处理国事直至深夜。
  与国中大将商讨行军策略或者与朝中重臣探讨治国方略整夜不休息,早上直接上朝也是常有的事。
  可他竟然为了挽回永安千里奔袭,到了岳州,还耽搁了这么些日子。
  王忠思前想后,感慨万千,竟然没发觉皇上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险些撞了上去。
  “想什么呢?”皇上呵斥道。
  王忠差一点撞到皇上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道:“奴才有罪!奴才想着如何不动声色地回京,沿途不惊动任何州府之人……”
  皇上定睛一看,只见他眼周乌黑,似是一夜没合眼,伤神劳心得无以复加。
  “你这些日子也着实辛苦了,回京之后,亲身服侍朕的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皇上一时不禁心软了起来。
  这王忠本是个小书童,在他还在柴家的时候,便跟在他身边伺候笔墨。
  他登基之后,王忠主动要求净身进宫做宦官,以便长期服侍在他左右。
  就这样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不男不女的宦官。
  皇上心中对王忠是有歉疚的。
  可他当时初掌皇权,根基未稳,事事处处都缺少得心应手的人,不得不让王忠以宦官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暗中辖制朱雀七宿。
  可王忠听皇上这么说,却吓破了胆子,磕头如捣蒜,口中不停地告罪。
  “起来说话!”皇上看他这样,没好气地说。
  王忠只得瑟瑟发抖地站起身来。
  皇上看了一眼站在后面不远处的朦儿,对王忠训斥道:“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朕又不是说以后都不需要你服侍了。从前朕不是在宫外赐给你一座外宅吗?你安心休息几日,再回宫来。”
  王忠看到了皇上的眼神,知道皇上怨他在朦儿面前失了分寸,便果断收起哭腔,说道:“奴才谢皇上恩典。”
  皇上撂下一句:“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便回身大步超前走去。
  包括尹天枢和王忠在内,替皇上执掌二十八宿的四个人,哪个不让人闻风丧胆?
  当初他们训练死士的手段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朦儿想必也是惊讶不已,第一次见到从前铁血冷酷无情的王忠潸然泪下。


  ☆、第一八八章 福兮祸兮

  
  王忠见皇上就要走远,急忙迈起碎步跟上了皇上。
  不多时,众人行至皇上为永安修葺的三层小阁楼旁边。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皇上看着人去楼空的景象,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王忠和朦儿都不解其意,只能跟着皇上走了进去。
  “晰儿何在?”皇上开口问道。
  王忠回禀道:“就在厢房里头歇着呢,奴才拨了个人守着她。毕竟刚从鬼门关救回来,怕伤势还会反复。奴才这就去看看她醒着没有。”
  皇上摆了摆手,说道:“不急。先随朕去看看你们发现她受伤的地方。”
  说罢又斜了一眼朦儿道:“你也一起来吧。”
  朦儿点了点头,仍是低头不语,只是乖顺地跟在后面。
  其实心中不知打了几重的腹稿。
  发现晰儿伤重不起的地方是这小楼里的一个小书房,在第二层楼。
  这半日众人慌乱不已,还未来得及打扫。
  皇上审视一圈,只见地上有一滩血水,已经凝结,想来应该是晰儿留下的。
  他背着手,走近那一滩血迹,然后顺着血迹向它四周望去。
  血迹的北面是一面墙,全都是酸枝花梨木打造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
  南面是一方翘脚书案,同样是酸枝花梨木的,上面还摆放着笔墨纸砚。
  皇上先是走近书案,发现它摆放的方位似乎向西偏离了几寸,显得十分别扭,想来应该是晰儿中刀之后挣扎碰撞所致。
  原本精心摆放的笔墨纸砚也乱作一团,毫无规程。
  仔细看去,似乎少了一个青瓷镇纸。
  那镇纸乃是皇上亲自为永安挑选的。
  永安是将门虎女,所以书案上摆设的喜好与一般闺阁女儿不同,最不喜欢那些沾染着脂粉气的物件儿。
  因而那镇纸塑成盘龙模样。
  虽然龙形是上用的图案,但是在皇上心中,他与永安早已不分彼此。
  皇上的视线从书案上抬起,又落在后面的书架上。
  酸枝花梨木难得,这偌大一面墙的书架是由几整块木头拼接而成,因此中间有空隙。
  皇上发觉中间有一处空隙略微大了些。
  他心头一紧,走近细看,只见那空隙处打磨得不甚平滑,竟然勾着几根细丝。
  皇上看向朦儿,说道:“你与晰儿谁高谁矮?”
  朦儿道:“启禀皇上,奴婢与晰儿一般高矮,相差无几。”
  “那好,你过来。”皇上向她说道。
  朦儿不解何意,不觉看向王忠。
  王忠使了个眼色,让她听从皇上的吩咐,尽快过去。
  朦儿只得壮了壮胆子,走了过去。
  皇上指着书架的那处空隙道:“站在这里。”
  说罢又对王忠道:“晰儿中刀的部位在哪里?”
  王忠想了想,说道:“回皇上的话,奴才记得应该是左肩下三寸处。”
  此时朦儿已经背靠着书架站定,皇上比量着她的肩,往下量了三寸,果然到了勾丝的地方。
  皇上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他全明白了。
  一定是晰儿替永安安排好一切之后,自行走到这个书架前,用丝绢绑住刀柄,将刀固定在书架上,然后再背对着刀尖自行猛然撞上去,从而造成是有人从后面将尖刀直直插入她后背的假象。
  果然,果然是永安主导着这一切……
  是永安迷晕了他,救走了温苍。
  此刻永安应该已经与温苍双宿双栖了吧……
  皇上突然觉得肝胆俱裂,五内如焚。
  他茫然若失地环顾四周,迈动脚步走向不远处的轩窗。
  轩窗大开,向下看去,无尽的幽碧之色。
  草木葱茏,层层叠叠。
  他想,若是让人翻遍这丛树木,一定可以找到绑定凶器的丝绢。
  晰儿并非求死,只是想造成朦儿攻击她的假象。
  可是她不大通医理,或者是用力过度,导致伤口太深,过于贴近心脉,差点儿一命呜呼。
  在垂死之际,她只能将绑过凶器,或许还沾染上她身上鲜血的丝绢裹住一件略有些重量的东西扔出窗外。
  那盘龙镇纸无论从形态还是从重量上来说都再合适不过了。
  如今只要派人在楼下草木丛中搜寻,若是找到系着丝绢的盘龙镇纸,将上面丝绢的丝与书架空隙上勾住的丝一比对,真相就分明了。
  可是皇上的一颗心像是被抽空了,他已经提不起力气来下令做这件事。
  他心中也明白,结果就在眼前,只是他是否愿意承认罢了。
  找到了,证明了又如何?
  不过是再伤心一回,再死心一回。
  “王忠。”皇上呆立了半晌方才开口。
  有气无力,似是哀恸已极。
  “皇上,奴才在。”王忠上前一步,也压低声音说道。
  他已觉察出气氛的微妙,仿佛也怕声音大了会惊扰到皇上。
  皇上的目光从窗外微茫的天际收了回来,回身看向屋中的人,缓缓说道:“你可还记得她成为死士之前的名姓?”
  她,指的当然是朦儿。
  王忠道:“启禀皇上,她是乞儿出身,无名无姓。”
  皇上对她道:“你自己也不记得了吗?”
  朦儿看向皇上,微微摇了摇头。
  皇上道:“赐姓安,封为昭仪,留居此处近水楼阁,随朕回京后赐居毓琇宫。永安长公主贴身婢女晰儿送归驸马府中。”
  说罢,皇上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惊骇,朦儿也完全懵了。
  她搜肠刮肚地想着要与晰儿对质,怎么还没对质皇上就走了,自己还莫名其妙地受封为昭仪?
  如今后宫里品阶高一些的妃嫔都不在了,只余下几个婕妤、美人,品阶都在昭仪之下,不成气候。
  难道皇上不仅是想将朦儿纳入后宫,还想让她总领后宫事务?
  王忠素来乖觉,见皇上走出去也不忙追上去,反而对一脸茫然的朦儿道:“安昭仪,请吧。”
  朦儿道:“内官大人……奴婢没有听错吧?”
  王忠道:“昭仪娘娘这是要折煞奴才吗?皇上金口玉言其能有假?您现在已经是皇上身边的安昭仪了。日后在宫里,奴才还仰仗您照拂呢。”


  ☆、第一八九章 列曹郎官

  
  安昭仪?皇上是将她视为永安替他选的女人了吧?
  朦儿道:“从前驸马爷替奴婢起了朦儿这个名字,今后可还用得?”
  王忠笑道:“昭仪娘娘,今后可不得再自称奴婢了……在皇上面前要自称臣妾,在下人面前要自称本宫。昭仪娘娘称呼奴才名姓即可,不然如长公主或者宫里其他娘娘那样,称呼奴才王内官或者内侍即可。至于名姓,既然皇上没有赐名,只是赐了姓氏,那便是仍然可用的了。不过娘娘若是不喜欢,日后还可以求皇上金口玉言再赐一名。”
  朦儿这个名字与晰儿原本是一对儿,怎么说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名儿。
  如今的安昭仪日后看起来也像是有些前程,再用这丫鬟的名字似乎是有些不妥当了。
  安昭仪知情识趣地道:“多谢王内官指点迷津,本宫明白了。”
  王忠又笑道:“娘娘也疲累了半日了,不如早些休息吧,如今这座阁楼便是属于娘娘您的了,稍后奴才会命人给娘娘传膳。若没有其他事,奴才就告退了,皇上那边还等着奴才服侍呢。”
  安昭仪道:“王内官慢走。”
  王忠低眉顺眼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出门快步追皇上去了。
  安昭仪环视四周,心中无比地畅快。
  替身又如何?
  就凭永安与皇上的情意,即便为人替身,也是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更何况皇上天纵英才,此生可以有机会陪伴在他身边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此时,她不禁想到了疯魔而死的符妙容。
  符妙容就是太看不开了。
  得到了后位,得到了举世瞩目的权利和名望,竟然还奢求皇上对她一心一意?竟然还妄图在皇上心中代替永安的位置?
  真是不自量力!
  安昭仪心想,我可与她不一样,我也一定不要她那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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