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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入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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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刺史已经等在门外,见庾遥出来便迎上来,说道:“庾驸马辛苦了。还请长公主和驸马爷莫要太过挂心,这案子卑职一定彻彻底底地查清楚,绝不冤枉了温公子。”
庾遥道:“昨夜我让你彻查钟离府上的人口数目,可有结果了?”
董刺史道:“启禀驸马爷,卑职连同黎将军已经连夜查问过入城放行的守卫军士,算来算去,的确少了一个人。”
庾遥道:“什么人?”
董刺史道:“一个从前为钟离夫人和钟离小姐牵马的小厮。”
庾遥道:“姓谁名谁可查清楚了吗?”
董刺史道:“尚不清楚。卑职已经连夜派人去大名府彻查,也派了人城里城外的四处搜查,只要他仍在大周境内,便跑不了。”
庾遥道:“昨夜出了大事,想必城门早就闭锁,除非他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否则想要出去也难。”
董刺史道:“驸马爷说得极是,出了这种命案,最怕凶徒逃脱,人证走失。昨夜卑职刚一闻讯便下令闭紧城门,不许进也不许出。如今黎将军正带着人满城搜寻,想必不久便会有消息了。”
庾遥道:“诸位辛苦了。”
董刺史道:“卑职治下出了这样的大事,惊扰了长公主殿下,已然是罪该万死,如今不敢不尽心竭力,将功补过。”
董刺史少不得多说了些客气话,明里暗里都是央告着公主驸马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保住他的官位。
庾遥无心听他多言,匆匆拜别便回到御苑将温苍所说一一转述给幼薇听。
庾遥怕幼薇过于伤心,只道是温苍很好,全无伤患,而且中的毒也已解了。
但是不须听他明言,幼薇也能想象出如今温苍在牢里是怎样的境况。
庾遥突然想起方才董刺史所言,便问道:“我方才出了牢房,见到了董刺史。他说钟离府里的确少了一个人,乃是一个为钟离夫人和钟离迁儿牵马的小厮,不知来没来过御苑,你可还记得?”
幼薇仔仔细细地将前几日的情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钟离夫人身旁倒是的确有一个小厮,因为他进不得内苑,我也只是远远地看见过。我记得那人身高差不多有六尺,面白无须,清秀干净,不像是小厮,倒像是哪个读书人家的书童。我料想必是因为他生得比别人好些,就连黎夫人、董夫人及她两个女儿都与那人搭过话。”
庾遥道:“既然如此想必找起来就容易很多了!可是既然董夫人也与他搭过话,想必也听钟离夫人叫过他的名姓,不该至今都不知道他姓谁名谁。”
幼薇道:“董夫人她们怎么说也是女流之辈,听说了钟离家的惨状,哪有不害怕的,记得也会忘了,况且董夫人她们必然不想同死者扯上任何的关系。”
庾遥道:“只盼早日将那人寻出来,若他能说出当夜所见,说不定就可以洗脱温苍的嫌疑。”
幼薇道:“可是如今只能将破案的希望寄托在这么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厮身上了吗?”
庾遥道:“表面上看,这件事的确对温苍很不利,若没有得力的人证,若想翻案,恐怕很难。但是那凶徒并不是想要温苍的命,否则在他中了酥筋腐骨散之后便可以对他下手,我们暂且静观其变,也许很快便会有转机。”
幼薇道:“会不会是女人争风吃醋犯下的事?”
庾遥道:“你是说董玉乔?目前看来应该是不会。普通的争风吃醋何须绕这么大的弯子?而且据我观察董玉乔自负美貌,目下无尘,一定对自己的魅力深信不疑,这样做于她全无好处,倒是多了不少麻烦。”
幼薇觉得庾遥所言有理,但是搜肠刮肚了寻不出别的缘由。
☆、第二十七章 一缕香魂
隔日一早,董刺史和黎将军便来御苑拜见长公主和驸马。
御苑,厅堂之上。
庾遥道:“可是有什么眉目了?”
董刺史道:“派回大名府的人已经快马加鞭赶回禀报,那名牵马的小厮名叫钟离忠,乃是多年前钟离家从外面买来的奴才,从小就在府里服侍,还经钟离大人允许,赐他姓了钟离。听钟离府中人讲,无论是钟离大人、夫人还是小姐都对钟离忠极好。”
幼薇道:“如今还没寻到他的下落吗?”
黎将军道:“末将无能,虽然已经派了好些人手一遍遍地搜城,却还是未能寻到钟离忠的踪迹。”
庾遥道:“一个普通的小厮,怎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幼薇道:“莫不是他犯下的案子嫁祸于人?”
董刺史道:“钟离府中人说钟离忠素日不大爱讲话,偶尔惹了主人家生气也只是默默地忍受刑罚,全然不会一点武功。”
幼薇道:“他既然为钟离夫人、小姐牵马,难道有超群的马术?”
董刺史道:“据说他马术也不怎么样,原本是在书房伺候钟离大人纸笔,后来不知怎么便被派去牵马。”
庾遥道:“在钟离大人的书房伺候笔墨可算得是个美差,旁人求都求不来。后来被下放到马房,与之前相比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府里人还说无论是钟离大人、夫人还是小姐都对他极好?”
董刺史道:“这……卑职也不解。但是钟离府中之人的确都这样说。”
幼薇道:“而且你方才说他偶尔惹了主人家生气,也只是默默忍受刑罚?受宠的下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受罚?”
庾遥一边思索一边道:“那想必是有些特别的缘故。”
董黎二人禀报之后便告退继续搜寻钟离忠的下落。
幼薇和庾遥回到房中,只见茶案上赫然插着一件以翡翠为毛羽的孔雀步摇。
幼薇惊讶道:“这是董玉乔的步摇,我分别见她戴过,如今怎么会在此?”
庾遥走近一看,那步摇乃是以内力打进茶案里的,上面还插着一方花笺。
庾遥伸手拔出步摇,展开花笺,只见上面写着:月夜,石桥,寻忠。
幼薇道:“忠,钟离忠?”
庾遥道:“董刺史他们也是刚知道钟离忠的事情便来禀告了,董玉乔竟然事先便知晓。”
幼薇道:“你确定是董玉乔?”
庾遥道:“你认得这是董玉乔的步摇,我也认得这花笺。董玉乔曾经留了个一模一样的花笺给温苍,约他相会,可温苍并没有去,而是去赴了钟离大人之约。”
幼薇道:“难道那一夜的事董玉乔知道了什么?”
庾遥一手捏紧花笺,另一只手轻轻抚过茶案,自言自语道:“可是我那一日仔细注意过董玉乔的气息身法,并不像是懂武功的人。如何能将步摇打进茶案里?”
幼薇道:“我看那董玉乔娇娇柔柔的,也不像是习武之人。难道有人假借她的名义引你赴约是另有所图?那你可千万要小心这圈套啊!”
庾遥收了收神思,看着幼薇道:“去不去怕是由不得我。董刺史和黎将军派了那么多人搜城都没找到钟离忠,你觉得钟离忠会在哪儿?”
幼薇恍然大悟,说道:“莫不是藏身在董大人的府里?”
庾遥道:“不错!所以,这一次我是非去不可了。”
煎熬了半日,终于入了夜。
幼薇犹豫再三,说道:“不然还是别去了吧,不如送信去给黎将军,突击搜查董府,说不定便能有收获。”
庾遥道:“这样恐怕是要打草惊蛇,若是让他跑了,那便再不知去哪里寻他。”
说罢便打开房门,乘风而去。
幼薇独自一人在房里,心中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只得将所有灯烛都点燃,双手抱着膝瑟缩在床角。
这一夜,何其漫长。
便是等到红日升起,天色大亮,也不见庾遥回来。
突然,门外宫女禀报道:“启禀长公主,董大人、黎将军求见。听说他二人天不亮就跪在御苑门口,直到早上看门的侍卫打开大门才发现。”
幼薇见庾遥一夜未归已然知道出了事,如今董黎二人天不亮就跪在御苑门口,想必是出了大事。
幼薇强装镇定,对宫女道:“请他们先去前厅等候,本宫这便过去。”
少顷,幼薇行至前厅,见董黎二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宫女通报了一声,董黎二人见公主驾到抖得更厉害了。
幼薇道:“这邢州城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昨夜驸马一夜未归,不知道二位卿家可知驸马的下落?”
董黎二人闻言不住地磕头,口口声声称自己“该死”。
幼薇眉毛一立,说道:“该不该死,本宫自有计较,你们快些将事情讲清楚,迟了便一个都活不了。”
董刺史道:“回禀公主,昨夜卑职接到消息,说是钟离忠似乎在石桥附近出现,于是卑职联络黎将军带齐人马,往石桥捉人。谁知,谁知我们刚到石桥,便看到小女玉乔横尸桥头,而四周只有驸马一人在场。驸马身手不凡,又是驸马之尊,卑职不敢怠慢,只得将驸马请回衙门,暂且软禁。随后我们二人脱帽戴罪,跪在御苑门口,只待天亮之后请公主发落。”
幼薇原本由宫女扶着落了座,听到董刺史所言,恨不能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但是她心里仍念着不能失了公主的身份,于是隐忍不发。
董刺史见公主并未申斥,心中也没了盘算,便道:“驸马乃是千乘之尊,未得皇命,卑职不敢擅自问话,一切还请公主示下。”
幼薇定了定神,缓缓地说道:“邢州城果然越发地不太平了。为今之计只能派人连夜入京禀报皇上,请皇上派钦差大臣前来邢州。”
董黎二人道:“长公主殿下所言甚是。”
幼薇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如此一来怕是这案子还要拖上几天。董大人有家人涉案,算是苦主,已不宜审办案件。本宫的驸马牵涉其中,本宫也不便多言。这样罢,圣旨到来之前,邢州城中军政诸事连同这几桩案子便都只能托付给黎将军了。”
黎将军道:“末将领命。”
幼薇道:“黎将军,本宫想来,你们也一定明白,驸马乃是皇亲国戚,不宜过堂。出了这样大的事,还是让本宫与驸马见一面吧。”
黎将军道:“应当的,应当的,请公主移驾。”
幼薇起身对董刺史道:“虽然本宫与董大小姐相识不久,但是听闻她遇害本宫心中也着实难过,还请董大人回府看顾家中妇孺,莫要再出什么事。”
董刺史道:“卑职遵命。”
幼薇对黎将军道:“董刺史回府之后,烦请黎将军派人将董府四面八方团团围住,务必要保证董府中人的安全。”
幼薇此举一来是为了软禁董府中人,二来也是为了万一钟离忠至今仍在董府,如此一来他便难以逃出去了。
幼薇心想,来者不善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自己逼迫到现在的境地。想来自己与庾遥、温苍进了邢州城没几日,温苍就被下了大狱,庾遥也被软禁了。眼前这些人也都不能尽信,只能将董家众人先软禁了再说。
不多时,长公主的车驾便到了府衙。
穿过几道回廊,便看见一间屋子不但落了锁,还有好几个士兵、衙役把守着。
黎将军亲自开了锁,恭敬地请长公主进去,自己则守在门外。
虽说是软禁,但是这间房年久失修,阴暗不已,即便是青天白日也要点燃蜡烛才能看得见。
半截残烛,烛火忽明忽暗。
庾遥心知是幼薇来了,便起身从暗处走进了烛光里。
一夜不见,庾遥眼眶附近已是一团乌黑。
“来了?”庾遥故作轻松地道。
幼薇道:“眼下我们可怎么办?”
庾遥道:“如今只能靠你自己了,你不但要保护自己,更要设法逃出邢州。”
幼薇道:“逃出邢州?我又能逃到哪儿去?”
庾遥道:“去哪儿不要紧,务必要隐姓埋名,躲过这阵风头,然后再作打算。”
幼薇道:“不如我回汴梁,回皇宫,找皇上。他不会不管永安的。”
庾遥摇摇头道:“不行,太危险了。我们不知道那暗处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如果贸然回去,若是幕后的主脑就在汴梁,岂不是自投罗网?你听我一句劝,这里的事不要再管,你也管不了了。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暗暗替你讲解柳前辈留给你的三十六路柳叶合心剑法的心法口诀,你修炼内力也已有小成。眼下无人知道你会武功,所以不会提防你,你离开邢州,沿着密道回系舟小筑去寻柳前辈,她一定会收留你,保护你。切记,不要管我们,更不要回来救我们。”
幼薇道:“可是你们……不行,我不能留下你们不管。”
庾遥正色道:“你听我说,这件事非同小可,对方肯定是冲着永安来的。你现在的处境非常的危险。若你逃出生天,他们见留着我们也没有用,自然会放了我们。你留在此处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白白地葬送了自己。”
幼薇道:“柳前辈轻功最厉害,我去请她来救你们,她不会不管温苍的。”
庾遥道:“若是折返回来便是自投罗网,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永安,更会连累柳前辈。”
幼薇想到此前与庾遥相伴的种种,庾遥虽然于她非亲非故,但是因为与永安的旧日情分,便一直舍生忘死地保护她,照顾她,视她如亲生妹妹一般。
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眼泪簌簌落下。
☆、第二十八章 一腔孤勇
庾遥自小最是重情重义,眼看如今的困局已然分外难解,唯有出此下策。即使幼薇不情愿,也只能无奈逼迫于她。
“你不要哭,没有用的。你从今以后都不要哭。眼泪是流给关心自己的人看的,以后我看不到了,温苍也看不到了,你的亲人朋友都不在此地,外面虎狼环伺,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你必须从此刻开始坚强起来。”
幼薇呜咽道:“我……我不行的!”
庾遥盯着她的泪眼,一字一顿地道:“你没有别的选择。”
幼薇心中顿失支撑,哭得更厉害了。
庾遥扳住她的肩膀,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看得出你是一个聪慧灵秀、心地单纯的姑娘,你原本应该有一份安宁的人生。你走吧,忘了皇宫,忘了我和温苍,忘了永安。这里的浑水你趟不起。”
令庾遥颇为意外的是,幼薇突然渐渐停止了抽泣,原本颤抖不已的肩膀也镇定下来。
庾遥不由得松了手,看着幼薇缓缓地抬起头来。
眼泪冲散了脂粉,隐隐露出原属于永安长公主的冰肌雪肤。
幼薇看着庾遥的眼睛,坚定而决绝。
“我一定要把你们救出去,如若不能,大不了便是我们三人一齐葬身在这里。原本当初在玲珑山庄我们便是活不了的,若不是你识破了他们设的局,温苍为人厚道一直相帮,我此时此刻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了!”
庾遥急道:“不要胡说!难道我们两个大男人自身难保还拖累着你一个小姑娘?此刻你要想脱身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还想着救我们,便会中了对头人的圈套了。无论是我,还是温苍,其实若想拼个鱼死网破,杀将出去,也不能不是脱身。等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们自然走得掉,你在反而不妙。”
幼薇正色道:“若是能够拼杀出去,你一早就不会束手就擒!我不是不知你在意的是名节,是清白,是庾家世代相传的忠信仁义和你们为之披肝沥胆的朝廷法度!如果不能洗脱冤屈,你宁愿被判斩首也不会自己逃出去,是不是?”
言语犀利,如同雷击,劈中了庾遥的内心深处。
遥想当年南朝梁国时庾氏先祖庾信诗文双绝,好一个锦绣精华堆砌起来的人物!可是他在朝为官之际悲惨地遭遇到了大将军侯景的叛乱。侯景这个乱臣贼子深受皇恩不思报效,却妄图取而代之。一时间江南京华之地血流成河,哀声震天。当时身任建康令的庾信受命于梁帝萧纲,率领宫中文武百官千余人在朱雀航北扎营,因不忍众人一同葬身逆贼之手,在侯景乱军杀到之前匆忙率军撤离。后来梁元帝萧绎即位,庾信奉命出使大魏,却被扣留在长安,眼睁睁地看着大魏攻克江陵,杀了梁元帝。此后半生,庾信都羁留在北朝不能回归江南。虽然深受北朝历任皇帝爱重,与众多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倾心相交,但是他一直对自己当年面对侯景叛军时表现出的胆怯懦弱无法释怀,一直认为自己早应该死在梁国,死在乱军之中,死在铁蹄之下,也好过在他乡虚耗半生。即便没有人责怪过他,没有人忍心他那样一个集钟灵毓秀和天地精华于一身的人以平凡的肉身去抵抗丧心病狂的铁蹄,他仍然将那一次的逃离视为毕生的耻辱。从此庾信便传下家训,庾家后人若是日后再遭逢乱世,宁可拼尽此身,殉道殉国,也决不能苟活人世,失去忠义。
先祖的训示在上,庾遥无言以对。
幼薇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留下庾遥一人怔在原地。
黎将军见公主出门,连忙迎了上去。
幼薇道:“驸马在此地还请黎将军多多照应。”
黎将军道:“公主言重了,驸马出身勋爵官宦世家,又是皇亲国戚,即便有嫌疑也不能与平民百姓一概而论,末将心中有数。”
幼薇道:“烦请黎将军随本宫去邢州城大牢走一趟吧,本宫要去见一见温公子。”
黎将军劝阻道:“长公主殿下不可啊,温公子不同于庾驸马,这邢州城大牢也不比府衙,即便外面是艳阳高照,那牢里也仍旧阴森潮湿,长公主殿下金尊玉贵,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那末将难保不被追究罪责,求长公主殿下怜悯末将,莫要为难。”
这黎钟话语中虽然说的是惧怕长公主去大牢里伤了身体,其实他话里的重点在于“温公子不同于庾驸马”这一句。庾遥与永安长公主有夫妻之名,如今驸马被软禁,长公主与驸马相见片刻理所当然。可是温苍乃是外人,又是男子,永安长公主若是去大牢与他相见,传出去恐怕会惹人议论,到时候皇上也必定会怪罪下来。九五至尊雷霆震怒,可不是他黎钟能担得起的。
幼薇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转念一想,也罢,若是上苍垂怜,能够得到一线生机,那日后还有相聚之日,若是自己无能,不但不能救他们出来,不久后也要遭毒手,那又何必见这一面,徒增瓜葛,徒惹伤心。
幼薇道:“那便去董大人府上吧,出了这样的事,又将驸马牵连在内,本宫不能不去慰问一番。”
黎将军见她回心转意,喜道:“末将遵旨,这便着人通报董大人一声,以便接驾。”
幼薇道:“不必通报了。现在就摆驾。”
黎钟见公主神情严肃,只得即刻点兵,护送着长公主往董府而去。
去往董府的路上,幼薇在车驾内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想想东野圭吾和《名侦探柯南》,还有爸妈收藏的碟片——香港tvb的《鉴证实录》和《刑事侦缉档案》等等……
幼薇突然想到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跟爸爸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碟片,因为剧集里诡异阴森气氛的上佳烘托作用,吓得用手捂住眼睛不敢看下去。爸爸对她说,如果一开始就能猜到谁是凶手就不会怕了。爸爸还说电视里演的都是假的,看上去最不像凶手的往往就是凶手,所以不用怕。
“最不像凶手的就是凶手。”
幼薇缓缓咀嚼着这句话。
从始至终,她和庾遥是不是都忽略了些什么呢?
董玉沁!
那个总是畏畏缩缩地跟在母亲和姐姐身后的小女孩。
幼薇仔细想了想见到董玉沁第一面之后的所有细节,无数画面一帧一帧地从她脑海中划过。
突然,她想到,此前庾遥提到钟离忠的时候,她曾经想到过钟离忠因面貌生得比别人好些,那几位官眷似乎都与他搭过话。可是惯常看到的是钟离迁儿与董玉沁在一起时,钟离忠也在一旁伺候着。钟离迁儿生前不喜董玉乔,而是与董玉沁交好,说不定董玉沁知道些什么。
幼薇刚刚思及此处,便听到马车外黎将军的声音:“启禀长公主殿下,董府已然到了。”
幼薇来不及深想,由宫人伺候着下了车。
放眼望去,董府外围满是黎将军事先安排好的军士。
黎将军亲自上前叩了叩门。
开门的小厮见长公主驾到大惊,连忙飞奔进去禀报。
黎将军护着公主一路往内府走入,迎面便看到董大人带着家人迎了出来。
见到长公主,董刺史与众人连忙行了大礼。
董刺史道:“不知长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幼薇道:“快快请起,董刺史痛失爱女,本宫是来看望夫人和二小姐的。”
董刺史率众起了身,回道:“有劳长公主殿下记挂。家门不幸,小女尸骨未寒,名节尽毁,更要紧的是将庾驸马牵连在内,阖府心中俱是不安。”
董夫人也道:“长公主殿下善心挂念,我等感激不尽。”
众人客套了半晌,便一路行至董府正厅,请了幼薇上座。
幼薇落了座,环视一周,说道:“说起来我与玉乔相识不久,但是印象极佳,董大人差遣妻女来御苑与我作伴,我心中是极欢喜的。只可惜,天妒红颜……”
董玉乔原本就不是董氏夫妇亲生的女儿,只是因其美貌才加以利用,谈不上有什么亲情。可是董刺史和董夫人见长公主说得极是动情,也不敢不装出悲戚的神色来。
幼薇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是驸马出身书香门第,世代清流,他为人也最是中直耿介,嫉恶如仇,虽然身怀家传武学,却还是悲天悯人,最良善不过的,平日里蚂蚁都不肯踩死一只,因此万不会做出什么伤人性命的事情来。”
董刺史道:“即便长公主殿下不说,卑职及全家上下也相信驸马爷的人品,此事定然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幼薇道:“我便也是为了询问此事而来。那一夜驸马出御苑本宫是知道的,也许是碰巧遇到了玉乔姑娘遇害,又碰巧被黎将军和董刺史撞见。”
董刺史道:“长公主所言甚是,必是如此。”
幼薇故意没说疑似玉乔留书相约之事,生怕会打草惊蛇。
☆、第二十九章 曲径深处
幼薇瞧见董玉沁远远地坐在董夫人的后面,便说道:“玉乔姑娘生得明艳大方,常让人过目难忘。可是如今她人已经不在了,本宫瞧着这玉沁姑娘也是眉清目秀、玉雪可爱。只是平日里像是不大爱言语呢。”
董夫人道:“长公主莫怪,我这个小女儿一直被我们夫妇二人娇养着,惯得不成样子,也不会说什么话,我们平日里便也由着她了。”
说罢对玉沁道:“长公主殿下夸你呢,还不快谢恩?”
董玉沁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多谢长公主殿下夸赞。”
幼薇道:“本宫瞧着这府中的亭台楼阁甚是典雅别致,不如请玉沁姑娘陪本宫四处观赏一番,可好?”
董夫人面有难色,说道:“长公主抬举她,本是再荣耀不过的事,只是这孩子不懂规矩,怕是会伺候不周,不如由我来领路吧。”
幼薇笑中带着皇家威严,说道:“本宫就是喜欢玉沁姑娘这样沉稳的性子。黎将军,有劳你代本宫在此陪着董大人和董夫人,本宫与玉沁姑娘去去便回。”
董氏夫妇见状也不敢再多言,只能留在厅里。
幼薇带着几名御苑随侍的宫女与董玉沁一道往董府的花园里来。
玉沁一路上只管引路,并不多言。
不多时,幽径曲廊便都行到了尽头,再往前走便是下人们的居所和存放车马的地方了。
幼薇看着周围的景致,心中不由得盘算着,这邢州地处北方,董府的建筑也是大气疏豪,门窗都宽宽大大的,似乎若不是有什么密室,否则难以藏住一个大活人。
可是转念一想,钟离忠在钟离府上做的是马夫,想必最是通识马匹的习性,若是他真藏身在董府,说不定便是在马厩里面。
想到此处,幼薇笑着对玉沁道:“前些日子,本宫曾远远地瞧见你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比平时常见的高头大马小了不少,那是个什么稀罕的种儿?”
玉沁答道:“回长公主的话,那小马因身材矮小,乘之可于果树下行走,便被人称作果下马。”
幼薇道:“这名字也甚是有趣,为何我在汴梁从未见过?”
玉沁道:“据父亲说,这种马只长在蜀中,中原难得一见。他也是偶然得了这一匹,因为身量不足,不能骑大马,便送给我了。”
幼薇道:“越听越有趣了,本宫还从来未踏足过蜀地,如此有幸见一见这蜀地长成的马儿也是极好的。玉沁姑娘,不如带路让本宫近观那果下马,可好?”
玉沁虽然面色犹疑,但是仍答道:“长公主有令,莫敢不从。请。”
幼薇随着玉沁往马厩走来,董家的下人见二小姐带着公主驾到,无不回避。
转眼便走到了马厩的所在,幼薇并不近前,只是在不远不近处站定。
玉沁只当她不喜马厩的味道才如此,也并不催促,只是陪着她站着看马。
幼薇突然开口对身后随侍的宫女们说道:“你们且去四周守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近前打扰本宫和董二小姐倾谈。”
说罢又对玉沁说道:“本宫瞧得出,你与钟离迁儿关系匪浅,最是亲厚热络,如今她不幸身亡,你姐姐也随后死得不明不白,从此你身边也没有哪个适龄的姑娘可做玩伴了,你可会感到孤单寂寞?”
玉沁道:“回长公主的话,臣女生性喜静不喜动,有没有玩伴都不碍事的。”
幼薇道:“那你的好友和姐姐相继惨死,你可想过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玉沁道:“如今有罪嫌之人一个是长公主殿下的夫婿,另一个是长公主殿下的朋友,真凶还未现身,谈何讨回公道?”
幼薇道:“你也不相信是他们二人所为?”
玉沁道:“臣女愚昧,不敢妄自揣测,只是观驸马爷和温公子的人品行事,不像是如此残忍之人。而且他们前程似锦,又无什么了不得的冤仇,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断送自己的前程?”
幼薇道:“你小小年纪,看得倒清楚。本宫且问你,钟离迁儿身旁曾有一牵马的小厮,名叫钟离忠。你可认得?”
玉沁道:“迁儿姐姐身边的阿忠,我是认得的。”
幼薇道:“那你可知他在凶案发生之时有幸逃了出去?”
玉沁道:“似乎听父亲提起过,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能逃出去保住性命是好事,我也为他高兴。”
幼薇道:“可是黎将军这两日城里城外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你可知他会去哪里?”
玉沁神色坦然,说道:“臣女明白长公主殿下想为驸马和温公子洗刷冤屈的用心,可是臣女足不出户,与阿忠也只是见过两三面而已,又怎么会知道他身在何处呢。恐怕长公主殿下是问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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