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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出宅记-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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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中痛快的滋味并没传来,刀身猛烈一震,似遇上坚不可摧的硬物,他定眼望去,她手中麻绳已聚满气劲。
宋阳心头一惊,刚要收刀,不料那麻绳又变得丝般柔软,他心道不妙,已然不及。
俞眉远扬唇狡黠一笑,《归海经》的内力灌入绳中,麻绳可随她心意变化。趁他刀刃压下之时,她又迅速将麻绳缠上他的长刀。宋阳只觉得手中长刀如落入蛛网的蝇虫,被无数柔软却坚韧的力量紧紧缚住,不论他如何施力都无法抽离。
这一变故来得猝不及防,俞眉远另一手已松开麻绳,掌心聚满内力,扬手挥出。宋阳只知她鞭法了得,却不知她小小年纪,已修练《归海经》长达十二年。若以内力论,宋阳还差她一大截。
“砰”地一声巨响,宋阳竟被她一掌击飞,长刀脱手。俞眉远一甩手中麻绳,长刀化作箭影,随之飞去。宋阳五内俱沸,吐了两口鲜血,才勉强站住,眼角余光便已瞥见自己的长刀掠来,他惊惧非常,却已避之不及。
刀刃从他颈前划过,狼牙项链断落,颈上红痕闪现,却只是擦破了他的皮。
俞眉远手下留情,没有要了他的命,众人却都看得分明,这刀差一毫一厘宋阳就已见了阎王,这样的准头,力道拿捏之巧,当世少有。
这场生死之斗变化太快,以至所有人都傻眼,就连宋阳自己也怔怔站在原地,成败变化太快,一瞬颠覆。
倒是客栈口站的云谷诸人都松开了手里悄然扣紧的武器,心头各自一松。沐沉沙、竺墨海、孟乾等人相视一笑,意会而不言传。那一瞬间若是俞眉远没力扛宋阳长刀,只怕此刻他们都已出手相救。这结局,倒真真叫人惊讶。
“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桑陵我宋阳和你们同赴。”宋阳拾起长刀,抹了抹颈上血迹,干脆认输。
俞眉远喘着气,闻言冲他抱拳,并不说话,她已累到说不出话。
客栈外的喝彩声这时方起,附和声此起彼伏,这一战委实精彩,出人意料。
碧影啸金沙,红云震山河,俞眉远一战成名。
“嫂子不知道和自己交手的人是道上数一数二的刀客吧”严欢小声笑道。
“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煜悬起的心总算放下,佯怒道,“冲动误事,你们几个不许学她。”
他的话才落,孟乾已大步一迈,冲四周扬声:“各位去留云谷自不强求,但若还有人要质疑霍引,质疑云谷,还想痛快打一场,我们哥几个乐意奉陪。”
“……”连煜的话被当成了耳旁风。
俞眉远揉着鼻子,满身沙砾的走回来,杨如心一步冲出,瞪她道:“手给我。”
她一愣,乖乖伸手。
纤白的手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沾满沙砾与绳草,看得周围几人均皱了眉。
“和小霍一个德性,总是要人操心!”杨如心拉着她就往里走去,一面走,一面数落。
“杨姐姐,没事。”俞眉远待她发泄够了才讪讪开口。
杨如心猛地回头,眼眶通红:“小霍不在,你照顾好自己。”
俞眉远便没了声音。
……
不知是否因为有了身孕的关系,魏初九这几日心神不宁,她总觉得魏眠曦对她的态度起了些变化,可待要细究,她却又找不出哪里生了变化,他仍像刚成婚时那样待她,衣食住行样样照顾周全,并无差别。
从前常听别人说怀孕的头三月身体各种异常状态,但她肚子里这孩子倒叫她省心得很,并没让她难受。刚刚扮作俞眉远嫁魏眠曦时,她是抱着必死之心留在他身边,为的只是那一丝贪恋,那一点温柔,她像他随意捡回的一只流浪猫,他厌烦了随手可弃,她却无法遗忘,只想着就是死也要死在他身边才甘愿,可如今……她有了孩子。
生命的空缺被莫名填满,她有了牵挂,便再也无法义无反顾地扑火。
“在想什么?”魏眠曦端着燕窝粥走到床边,竟要亲自喂她。
她忙接过那粥,阻止了他的温存。
“没想什么。这几日在屋里呆得发闷,你什么时候得空了,带我去城中逛逛?”她搅了搅粥,并不想吃。
“最近……怕是不得空了。”魏眠曦伸手到她耳根后。
魏初九心里一凉。他最近总爱做这个动作,耳后是面具的粘合处,虽然平抚摸不出异常,然而若是有心人,多用些力就能将面具撕下。
“军务繁忙?”她捧粥的手一颤,若无其事道。
魏眠曦只是将她的发勾到了她耳后便收回了手。
“明日我要出发去桑陵,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好好保重。”他又她手中取回碗,舀了匙粥小心喂到她唇边。
她却抓住他的手:“去桑陵?这么急。”
她从没听他提过要去桑陵的事。
粥沾了些到她唇角,他取过帕子替她拭去,温声道:“是啊。军机不可泄露,所以一直没说。”
“那你带上我!”她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你说过的,到哪里都要带着我。”
“你有了身孕,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不合适,在这里等我回来。”他笑着再舀了匙粥到她唇边。
她开口含下这粥,他满眼宠色地望她,竟叫她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不多时,一碗粥便喂完,魏眠曦起身。
“你先歇着,我去去书房。”
“魏哥哥……”
“嗯?”他不解问道。
“你……一会早点回来休息,我冷。”
她终于察觉了,他这两日不再唤她“阿远”,想问他原因,一开口,却成了另一句话。
“好。”他点头,转身离去。
魏初九便呆呆看着膝上盖的锦被,心里忽然空洞。
……
才出屋子,魏眠曦便停了步伐,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他试了很多次,只要他愿意在她耳后用点力,他立刻就能有答案,可他这手却迟迟不敢下。
知道了答案又能如何?杀了她?还是就这么将就一世?
两世为人,他对敌杀伐果决,却偏偏于情之一道畏手畏脚,既不愿舍弃,又无法得到。她的重生,骗去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真是个……狡猾的狐狸。
“将军。”夜幕间跑过来一人,向他俯身行礼。
魏眠曦回头望望寂静的屋子,往外送迈出一大段距离后才开口。
“邓维,你不必随我去桑陵了,留下来保护王妃吧。如果……战局出了异变,你就带她离开这里。”他说着顿了顿,才续道,“不要带她回京,把她带去南边吧。”
他不想知道她是谁,哪怕只是场欺骗,他也要当成是这两辈子与阿远一场夫妻所得到的真正幸福。
到了桑陵,一切便是天翻地覆,他势必要割舍。
诚如阿远所言,他是个魔鬼。
……
萨乌仓促退兵,西北边境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这场本该举国欢喜的大捷悄无声息,连一丝庆贺之意都没放出。军营篝火熊熊,满天星斗棋布,有人清唱一曲家乡小调,本是欢快的曲子却被粗哑的嗓门唱出无限悲凉。
战事未歇,家乡无归,沙场埋骨,荒冢哀哀。
霍铮站在星空之下,头戴雪羽战盔,身着银灰战甲,手中九霄长剑换作红缨枪,他眉似锋刃,眼如剑魄,敛了少年的笑,褪了旧日的涩,如他手中这杆红缨枪,冰冷无情,沙场夺命。
他本不是噬血残酷之人,然执戈之手已染尽鲜血,若这双手能护国护家护她,那他心甘情愿从此长执刀刃,以武止戈。
阿远,再等等他!
……
桑陵靠近鸣沙关,西接西疆,东临赤潼关,西北面有片灼热的鬼沙岭亦可通赤潼关,南边就是南疆。因靠近几处边境,桑陵是西北与南疆交结处唯一的一座城市,故而此地便成了各族商人往来行商之地,不过桑陵地处荒漠,缺水少粮,虽贸易往来繁华,但桑陵城却依然资源匮乏,极为贫穷,历朝历代都放任其自生,到了大安朝也不过是在这里建了个简单的卫所,设了卫指挥使一名,在这里镇着,麾下不过两千人。
如今这位指挥使洪涛已焦头烂额,城外聚集了一千来个江湖人,正往城中涌来,而另外又有探子回报,魏家军已集中大批兵力,往桑陵这里来了。
个中原因,洪涛心里也大概明白,皇帝的儿子争位子,死的都是旁人。
这桑陵在大安朝境内,本非兵家必争之地,然而如果魏家军要与西北军开战,这城就成了鸣沙关这里唯一的补给点。
魏家军有十五万的兵力,就算只派个零头过来,也不是他区区两千人能敌得过的;西北军虽与萨乌战了几年,但兵力也不容小觑,少说也有十万之众。
自古战起皆凶兵,他这小小的桑陵城哪里撑得下来?
如此想着,他急得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
最后还是俞宗翰终结了他的焦虑。
当然,俞宗翰不是替他解决了问题,而是将他的焦虑升级成了恐惧,再顺便替他做了选择。
“洪大人,桑陵之下埋有前朝皇陵,魏家军与月尊勾结要占桑陵,有一半是为了皇陵下埋藏的重宝。可是洪大人,你可知道,桑陵和前朝皇陵是两座镜城,上为阳世之城,下为阴世之府,大小格局一模一样。皇陵由九九八十一根撑天柱撑起阳世桑陵,主墓就在桑陵城正中心下方,主墓墓门后设有乾坤连环锁,只要锁被破坏,这八十一根撑天柱就会被埋在柱心的火药炸毁,皇陵便会慢慢崩塌。”
“什么意思?俞大人能说得简单些吗?”洪涛听不懂俞宗翰满口玄机。
“意思就是,如果他们进主墓盗宝,桑陵就会塌陷,黄沙倒灌如海水啸岸,整城覆灭。”俞宗翰换了通俗易懂的说法。
第188章 战起
桑陵是座沙城,触目所及,皆是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黄沙。夯土城墙绵长古老,虽有箭楼瓮城,然久经日晒砂蚀,早已残旧。
俞眉远与连煜正愁该如何让洪涛放他们进城,不想才到了东城门之外,俞眉远只报了名姓,不多时城门便大开,守门的统领亲自将他们迎进城中。
风灼热刮过,稍不注意就能吹得人满嘴沙砾,沙子细小,无孔不入,直往人领口袖口鞋里钻,一天下来到了晚上把衣服一脱能抖下一堆沙砾,故而在这里生活的百姓人人都以长巾从头覆到脚。入目的一切皆沾了一个“金”字,再鲜亮的颜色到了这里也像染上层喑哑的光,被这大漠孤烟的风景衬得无限宽广寂寥。
俞眉远的装束已与这城中街巷上行走的百姓一般无二。华服褪去,她身着两重单衣,一重丧服藏在里头,外罩着红色长袍,腰间勒着碧影鞭,一方红巾由头披下,压去满头青丝,也掩去昔日娇色。
在卫所里见到了洪涛和俞宗翰,她才明白洪涛为何放他们进城。
“皇陵一破,桑陵城便沉?”俞眉远和连煜都极其惊讶。
皇陵主墓一破,撑天柱便毁,整个陵墓塌陷,桑陵城不保。
这墓盗不得。俞宗翰本已写了折子要递进京给惠文帝,不料却遇上帝后双亡,京中惊变。
魏眠曦想要墓中宝物,以他的手段,必然会想尽办法破墓毁城。洪涛要守这座城,便只能与选择与他们并肩作战。
这一战,不仅事关大安江山之争,也涉及了桑陵全城百姓。
俞眉远忽然间沉默。
上辈子不论战乱如何,都不曾祸及一城,这辈子却因她将皇陵地图带出而给桑陵城带来大劫。重生之世,因果相连,他们改了一点,便已将全部历史改写。
惠文帝、崔皇后、霍铮、霍汶、桑陵……
这场重头来过的故事,早就面目全非。
……
“这地方是不是很美?”俞宗翰将俞眉远带到了城墙的瓮城里,远眺城外连绵沙丘,淡道。
落日几乎融进沙峦,骆驼远远行过,在沙间踩下一串足印。
俞眉远点点头,目光转到他身上。俞宗翰脸色很差,说几句话就咳上一阵,他长发随意束着,鬓角散下几缕乱发,和在京城时相比落拓不少,满身风霜。
“你伤还没好?”她想起连煜提过的事,此行探墓俞宗翰也受了重伤。
“新伤旧患,好不了了。”俞宗翰没有瞒她,这趟下墓本就存了死志,不想竟还能再见她一面。
“父亲,不管怎样,活着回京城吧。”俞眉远向前一扑,双手攀在了城楼石栏上。
“殿下的事,你都知道了?”他不接这话题,而是问起了霍铮。
“知道,但要装作不知。”她面不改色,只望远空残阳渐隐。
“当初他说,你适合这条路的时候,只怕没有想过这条路艰涩至此。”俞宗翰口中的“他”,便是他心里的另一人。
俞眉远笑了:“他比父亲了解我,因为即使如此艰涩,我也没后悔过。”
她有些想念那个藏在俞宗翰身体里的“人”,也不知是否已经消失,她甚至没和那人道过一声再见。
俞宗翰忽也失笑。
“父亲,我想下趟皇陵。”俞眉远随手捡起块石子,远远掷出,“我想去霍铮死的地方看看。”
“嗯,你是该下趟皇陵。桑陵城加上你们总共只有三千人,以这点兵力想守城很困难,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地形。皇陵建在桑陵城下,这意味着桑陵地底四周布满机关陷阱,若是利用得当,我们或可拖上一段时间。”
洪涛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去了西北军营,只要霍汶愿意派援兵过来,桑陵便能守住,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至少撑到霍汶的人马到达。
“除了你之外,我们这里已经无人可带人进入皇陵了。”俞宗翰说着自袖中取出一物交到她手中。他身体已经衰竭,无法再用此物。
终究,这东西还是要交到她手里。
俞眉远耳边莫名响过一声虫鸣,像是某种热情的招呼。
古旧铜灯,往音魂引。
……
进了桑陵,时间变得紧迫。
前方急报传回,魏眠曦已然派兵前往桑陵,从赤潼过鸣沙到桑陵,若是急兵,前后十日不到就能到达。倒是西北迟迟没有确切消息传回,只是听说西北军与萨乌战况仍胶着。
战事迫在眉睫,就是霍汶不派援兵,这城也要守着。
横在他们的难题十分之多,首当其冲便是粮水问题。沙城本就少水,桑陵粮食存量又不足,向来靠鸣沙关那边的商队补给,如今战事既起,商队不愿冒险前来,水粮便都成了问题。
好在连煜有先见之明,在到桑陵之前已先令骆少白与向观柔回了清晏山庄请向老爷子帮忙,筹集粮饷送来桑陵,如今他们只要确保这批军资能赶在魏眠曦的军队到达之前送抵桑陵便可。
时间太短,要做的事太多,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城防之事交给了洪涛,连煜则将江湖豪杰分作十队为奇兵,派到城外几处要地布下震天雷阵以挡骑兵,往后又设下几重陷阱,以防敌兵近城。
杨如心领着普通百姓在城中建起简易医站,将城中能搜集到的药草都齐备此地,秋白芍则炼制毒药分给箭楼上的弓弩手。
情势虽急,一切却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到桑陵的第三日,俞眉远准备妥当,带着俞宗翰的人下墓。
往音烛在手,她便是新的掌灯人。
只是这一次,她不是盗墓,而是守陵。
……
右手的伤口还没好,俞眉远的手上包了厚实的绷带,她捏了捏手,将火把拎在手中。
“走了!”往后扬声招呼一句,她率先跳下一早打好的盗洞。
盗洞打在桑陵的石林之中,四周全是土石,俞眉远跳下之后就沾了满身石尘。盗洞之后是狭长的甬道,只够人弯腰前行,因为只有一条道,也不需地图。这甬道越走越宽,到了后面俞眉远已能直起身,就越行越快,不过一个时辰,她就已经到了甬道尽头。
从甬道里跳出后,她眼前豁然开朗。
地底之城庞大幽深,她所见所及不过沧海一粟。
“主子,过了这黑水冥沙,就是地宫入口了。”说话之人就是俞宗翰的幕僚邵信已。
东平之行时俞眉远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当时他便曾言她就是掌灯之人,不过无人信他亦无人同意,岂料星移斗转,一切竟如他所言。
俞眉远挥手令所有人停下,邵信已手中火把在黑水河前的石碑上照过,繁杂的文字无人可懂。
“给我三爪飞钩。”俞眉远忽然冷道。
吴涯将飞钩递给她,她不假思索就飞钩抛过黑水河,三爪钩钩入河对面镇墓石兽的石隙间,她也不搭索桥,抢先一步扯着飞爪凌空掠过了黑水河。
“主子!”邵信已一急,隔岸吼道。
俞眉远只将那三爪飞钩从对岸又抛了回来,她自己则走到黑水河前某地蹲了下去。
地上有几件散落之物,她目光扫过,眼眶不由发烫。地上的东西,她熟得不能再熟,几乎都是她亲手替霍铮整理的。粘着纸条的药瓶、随带的绷带、匕首……还有一幅……她的小像。他很听话,她要他带的东西,他都乖乖带在身上。
她捂紧了口,强忍几近沸腾的悲怆,起身行至黑水河边。
黑水冥沙,下面到底是什么?竟能将人吞噬?她倒真想试一试,如果下去了,是不是能见到霍铮?
“主子,不要!”旁边冲来一人,急急将她往后一拽。
俞眉远这才发现,恍惚间她已将脚伸了出去。
“这东西碰不得,主子,你要节哀!”邵信已向吴涯和胖子使了眼色,令这两人跟紧了俞眉远。
“对不起。”俞眉远重振心情,压下痛意,抬头沉静道,“我们走吧。”
再痛,这时候也要全部放下。
……
地宫广大,虽然俞宗翰早已探得线路,然其间危机四伏,想要在短短几日内再走一遍是不可能的。
俞宗翰在皇陵地图上标出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皇陵与桑陵一般大小,主墓就位于桑陵正下方,全墓格局便如前朝帝京,中为皇城,四周环绕为帝京街巷要所,陪葬的俑人皆依京中百姓寻常生活形态所制,一眼望去,这阴城里人影幢幢,倒像一处永无天日的地底城市。
俞宗翰将此陵称之为天阴地城。
天阴地城与皇城一样,有护城河与城墙。黑水冥沙便是护城之河,连着镇墓石兽的夯土墙便是所谓城墙,城门共有四处,这四面城门外便有俞宗翰要她寻的机关。
这四处机关都与桑陵城有关。皇陵在建造之时,前朝皇帝也担心后人大举侵城盗墓,故设下这四处流沙陷阱。这四处是四间陪葬坑,坑中放有许多诱人财物,只要居心叵测的人踏入,便会引发机关,到时陪葬坑的精铁门会将坑封死,天穹裂开,与地面相接,其上覆的流沙全数涌入,将人活埋于此,顺便封死了进出皇陵的四处城门。
俞宗翰所打的主意就是将这里的机关改作由他们控制,如此一来便可引诱魏眠曦的兵马到这四处地方,他们打开机关,地上的人便会陷入沙漩,一起被埋到地底。
“东城门,对应的是桑陵东南方外五百步之地,应是此处无误了。邵先生,可以动手!”俞眉远看完地图后对邵信已道。
邵信已点点头,道:“主子,交给兄弟们吧,你去一旁歇歇。”
俞眉远道了声“好”,并没客气。这一路寻来机关太多,多处需要她用往音烛查探后方能避过,往音烛极伤元气,她必须抓紧时间恢复。
不知多久,有人过来拍她的肩。
她睁眼,眼前景物有些花。
探路加上改机关,他们一进古墓就是四天时间,四处机关才改好三处。
还差一处。
为缩短时间,俞眉远和邵信已决定走捷径。
……
这条捷径先前俞宗翰并未探过,是一条窄长的巷道,根据前朝皇城图所示,过了这条巷道便是最后一处城门。当日俞宗翰因要探主墓,便未走这巷道,而选择了绕路,如今他们想节省时间,这条巷道是最好的途径。
因是未走过之路,俞眉远与众人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精神。
巷道与普通街巷并无差别,左右两侧皆是阴沉沉的民屋,道路上的俑人栩栩如生,宛如在地下生活般,他们小心翼翼地避过这些俑人,都是盗墓的老手,知道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没有人有多余的举动。
俞眉远心里却浮起些古怪感觉来。
她总觉得这街巷哪里不对。
“主子,邵先生,出口到了!”前面有人高喊一声。
俞眉远抬眼望去,果然巷道前面是个出口,只是那出口一片幽暗,隐约有些绿光闪过,不太像是地底城门。
“别过去!”
手中往音烛忽然自行轻颤一下,仿佛示警,俞眉远当即疾喝。
然仍是迟了。
最前面探路之人已一脚踏出。
“啊——”惊叫声响过,却倏地一下又归于平静,那人瞬间失了踪影。
变故来得突然,众人猝不及防,均吓得当即停步。
俞眉远从胖子手里劈手夺过火把,几步冲到巷口处,将火把往外一照,脸色顿变。
这外头哪里是城门
触目所及,是一片宽大的冥沙黑水池,宛如一方巨大墨砚,先迈出步子之人并未察觉脚下是黑水池,差之一步,便即刻被吞噬。黑水池上是个被藤蔓树根织起的大洞,看得出来,树往地面生长,他们是在树心正下方。
这么大棵的树……
“这是桑陵南城墙外的鬼树树底?”邵信已皱眉。
俞眉远听过这棵鬼树之名,鬼树其实是由数棵生长在一起的巨树扭结生长在一起所组成的怪树,是这沙城里难得的植物,然而这树却会要人命,每每有活物靠近,便会莫名其妙失踪,不知何故。
如今看来,失踪的人大概都进了这树的肚子。
“回去,快回去,别呆在这里!”俞眉远忽厉喝一声,重推了身边的吴涯和胖子。
邵信已惊疑望去,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用了往音烛。
俞眉远脸色苍白,指尖血丝不停涌入灯内,铜灯绽出淡红光芒,她却已神色大急。
“这里头还有别的东西,过来了,快回头!”她已感知到空气中传来的气流变化与细微翅鸣声。
很大一群东西正蠢蠢欲动,寻活物而至。
众人听了她的话不疑有它,拔腿就往原路跑。可原本微不可闻的翅鸣声眨眼间就大起来,化作沙沙响声,由远及近。
不过片刻,那洞顶的藤蔓根隙间就飞出无数斑斓彩蝶来,聚到一起,像团浮在黑暗里的七彩云霞,朝着他们飞来。
“仙衣蝶?”邵信已脸色已变。
“何谓仙衣蝶?”俞眉远执灯跟在最后。
“仙衣蝶又名鬼母蝶,群居,吸食活物血髓而活,其毒能令人丧失理智,从前我与俞大人探墓时曾经遇过一小群,棘手无比,叫我们折损了半数人手,如今这么大群……”邵信已不敢多想。
“先用火试试!”
那蝶已追到他们身后,俞眉远右手执灯,左手拿着火把点燃最近的俑人衣服,再飞起一脚,将烧着的俑人踢到蝶群间。刹时间数只仙衣蝶烧着,发出阵刺耳虫鸣。趁着这间隙,俞眉远催着身边众人快速往回奔逃。可不过片刻,那蝶群竟散开,而后气势更汹地朝俞眉远扑来。
俞眉远挥着手中火把驱赶仙衣蝶,往后退了几步,一只仙衣蝶往她眼珠上扑去,情急之下她抬起右手去挡。往音烛中魂引忽再度一颤,那只仙衣蝶竟突然停在她眼前。
她心有余悸,往后退了两步,仙衣蝶又再逼进两步,似乎与她保持着某种距离。
往音烛?
她将铜灯往仙衣蝶处一推,仙衣蝶便往后飞了一点。
这虫子怕往音烛。
不,不止是害怕。俞眉远试着将灯往旁边一挥,仙衣蝶仿佛有灵性般,竟跟着往音烛飞去。
这灯能控制这群鬼蝶。
身边传来慌乱的叫喊和碰撞声,俞眉远也顾不上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只将手掌一张,彻底覆上铜灯。
鲜血如注,倾入灯中。
灯中魂引高鸣而起,似要从灯中跃出。
嘹亮的虫鸣令所有鬼蝶都忽然停止,铜灯里红光大作,照亮俞眉远全身。
她将手中铜灯一挥,厉喝一句:“回去!”
只闻一阵羽翼沙响,仙衣蝶竟真的重聚而回,转眼隐入树洞之中。
众人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幕,后怕不已,俞眉远却只留意四周动静,直到再也闻不得半丝虫声,方才放下心来。
“唔。”精神一松懈,她脑中便一阵剧烈刺痛,逼得她双手抱了头。
火把与往音烛都落到地上,她扼制不住这股可怕痛意,身体一软便倒在地上。
适才为驱鬼蝶,她透支精血施展往音烛,如今遭到反噬,连《归海经》的心法都缓解不了。
眼前一黑,她便人事皆无。
……
黑暗幽长,再度睁眼时,俞眉远已回到桑陵城中。
昏迷不知时日过了几多,然而她先前已在地下呆了五日,加上之前的三日,至少已有八天时间。魏眠曦的大军应该马上要到了。
她掀被下床,急步冲出屋子。
屋外正是破晓时分,天色黑沉,然而全城慌乱,尽皆喧声。
魏眠曦的大军已至,而昌阳的军资被阻,他们困于桑陵,粮草尽断。
到如今,已是开战后第三天。
第189章 不死无休
破晓之前本是万籁俱寂的时刻,桑陵内却满城乱声,街巷火把光芒簇簇晃动。俞眉远的耳边除了风沙啸响,还有远远传来的马蹄声与厮杀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隔壁的屋子全是空的,她冲出住所,随意拉住了街巷上奔来的人问起。
“魏家军已经困城三日,前两天没有攻下城来,今日歇休战歇了半天,到晚上又发起夜袭,聚集人马攻过来。”
那人说了两句就匆匆跑走,俞眉远以指节压着还隐隐作疼的额头,算不出自己到底昏迷了多少天。她又往城中临时所建的医馆掠去,才跑了几步,便闻得城外一声炸响轰得地面颤抖,也不知是哪路人马踩到了震天雷。
医馆处灯火通明,人满为患。临时所设的医疗床已不够安置,伤情稍轻些的都只能席地而卧,杨如心正在其间忙碌,四周一片哀嚎声。
“杨姐姐。”俞眉远唤了声,冲到她身边。
“你醒了?”杨如心拭拭头上的汗,手上的动作没停。
“我晕了多久,战况如何?”她问道。
“你耗损精血过度,足足晕了五天,是邵先生他们将你带出来的。战况不是很妙,桑陵已被魏眠曦的兵马团团困住,昌阳的粮草到不了,城中剩余的粮食撑不了几天,而魏眠曦的兵马数量远胜我们太多,若是三日之内没有援军抵达,桑陵城必破。”杨如心快速处理完手上这个伤者才转身看俞眉远。
说起粮草,她才想件事来。
“拿去。”杨如心从腰间解下水囊递到她眼前,“你这五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们忙得也顾不上你,你先喝点水。如今城中粮水皆不够,先要紧着前线的战士,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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