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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出宅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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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角落幽僻,几乎不来人,她喜欢在这里冥思。
    冥思之时,她经脉里的气流会缓缓而动,像这八年每个晚上躲在幔帐之后修练时那样,内劲运转已成了一种反射。
    《归海经》她修了八年,已练到第二重。这本功法总共五重,头两重是入门,教人呼吸吐纳,引气入海。如今她已有小成,丹田气海有内劲归沉,可经由她的控制缓缓流遍周身经脉。她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听力更加敏锐,视线也更加清晰,到了夜里无需烛火亦能视物,身体愈发灵活,手上力气更大。
    不止如此,她借由弓射之术,发现自己体内流转的力量可以聚掌而出,成为无形的刀刃,这大概就是江湖中人所说的内功,当日教二姨娘与钱宝儿用的就是这一招。
    然而她毕竟是个门外汉,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归海经》艰涩深奥,她修到第二重已达瓶颈,很难突破。再加上经里所描绘的招式,她也找不到指点的人,这八年来就像个盲人摸象,一点一点摸得艰难,还不知对错。
    如今后宅斗法渐深,明刀暗枪都已飞来,着实难防。
    园里姑娘也都长大,婚事逐一被摆上明面,像待价而沽的商品。她若不想被人摆布,就必须在成亲之前离开这里。
    可要离开,又谈何容易。
    她力量不够,离了这里,她尚无法护周青二人周全,再加上慈悲骨的毒她还没找到下毒的人,母亲的仇没报,俞家的人吞了她外祖家的银子还没着落,她如何能离?
    杂念陡生,一发不可收拾。
    前面那些就罢了,现在最让她担心的是魏眠曦。
    她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他竟也重生而回,并且按时间来算,几乎是和她同时都在八年前回来的。上辈子她死的时候他还活着,活了多久、后面发生何事她通通不知。本来这辈子她没打算再和他有交集,但这次他不知又在盘算什么,竟改了他们初逢的所有轨迹,并且按他所说,这改变从八年前就开始了。
    按理他应该知道《归海经》和皇陵图不在她身上,那这一世他还提前找上俞府是为了何事?
    为了俞眉初?
    阿初早已定亲,原本两年前就要肃建伯府庶出的二公子成亲,只是前年肃建伯府的主母病逝,府里公子都要守孝三年,这婚事就被耽搁下来。这事与前世无异,可当时这二公子孝期满未满却在外与人殴斗,以至身死,这门婚事便不了了之。后来她才知道这事出自魏眠曦之手。
    满打满算,离出事之时还有三个月。
    她记得时间。
    想起魏眠曦,她忽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魏眠曦重活一世,自然对这八年战事了若指掌,也清楚知道他父亲靖国候魏定怀会战死沙场,那他为何不改变此事?
    是她估算错误?他并非重生而回?还是说……
    她心里忽然一寒。
    他没出手救他的父亲,而是任其去死,这样他才能坐享最大功勋,候府也会得到皇帝恩恤,而最重要的是……爵位将由他承袭。
    这想法让她不寒而慄。
    这样的男人,若今生还打她的主意,她又当如何应对?
    冥思打座之时最忌杂念丛生,俞眉远这一走神,体内气息顿乱。
    五内一阵翻腾,她只觉有针刺入骨脉,竟像人们常说的走火入魔。
    俞眉远心一惊,忙收敛心神,不敢多想。
    她内力虽厚,却无控制之法,便如身怀重宝却不会施用的人,一不小心还会弄巧成拙。
    此时她体内这团气劲已乱,不受她控制,在经脉里乱窜,她只得咬牙,将气劲聚到掌心,全力发出。
    “呼——”
    风啸声起。
    凌厉掌风从她掌中扫出,似平地而起的一股猛烈罡风,狂妄地朝前肆虐,一路卷石吸沙,竟如阴风沉沉,压境而过。
    俞眉远自己也傻眼。
    这威力超出她的估计太多太多。
    若此时有人在此地……人?
    俞眉远收心,忽然发现远处真有人走来,正对着掌风方向。
    “小心——”她惊吼。
    可已然晚了,那人已到了白兰树前不远处,俞眉远的心悬起,但收手已是不能。
    “呼——”风声响过,渐渐又小去。
    也不知是来人的运气好,还是俞眉远功力尚浅,这掌风到了这人身前五步处时便开始减弱,及至她身前,这风便彻底散去,倒是被风卷来的沙石断木齐刷刷落下,把这人吓得呆在原地。
    俞眉远望去,那人是小玉。
    ……
    白兰树前,青衣丫头似乎已被吓傻,脸上眯缝的眼睛难得瞪大,愕然盯着前方。
    俞眉远跑到小玉身边,和她大小眼一瞪,好半晌才道:“风大,把你吓到了?”
    好蹩脚的理由。
    小玉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
    风?大?
    她点点头,终于从差点被刮跑的惊愕中回神。
    “没事了。”俞眉远讪讪笑道,心中却已数念闪过。
    也不知自己身上的秘密被人看穿没有?若是被看穿了,她要怎么办?
    杀人灭口?
    这手……她可下不去!
    无奈。
    小玉又点点头,不说话。
    “你这是要去哪里?”俞眉远忽然注意到她怀里正抱着重物。
    她双手紧紧抱着个陈旧脱漆的木箱笼,这箱笼足有她半人高,沉重异常,也不知她是怎么给搬到这里来。
    “箱子旧了,绿依姐姐让我搬到后面杂物房里收着。”小玉说着又往上托了托箱子,鼻尖上沁出些许汗珠。
    这箱子真沉。
    外院的旧家什怎会收到后头来?
    俞眉远疑惑。
    这么大件的东西,别说女人,就是男人搬起来都累,小玉却从外院一路搬到这里,怕是有人故意针对小玉。
    “先把箱子放下,听说前天你被教管妈妈打了?”她忽想起一事。
    前天小玉被教管妈妈寻错,以戒尺训责了一顿。
    小玉依言将箱子放下,松了口气才道:“是我做错了。”
    俞眉远轻叹一声,猜着她是因为青娆的事而受了罚,心里有些歉疚,便温声道:“打着哪里了,可有手臂?我看看。”
    她说着握住小玉的掌。
    被她握住的手轻轻往后一缩,才停住。
    那手干燥温凉,掌中有些茧。
    俞眉远没多想,另一手拉起了她的衣袖,小玉的手臂粗实,皮肤麦色,数道两寸见宽红痕斑驳现于她的臂上,一路延申至衣中。
    她轻抽口气,压下心头怒火,伸指点上那红痕。
    “疼吗?”
    “不疼。我没事。”小玉声音有些僵去。
    她的指纤长温柔,像一段细细的流水,抚过伤口时让人心里熨烫如火。
    当年稚女,已亭亭玉立,如梢头豆蔻,年华正灿。
    眉目低垂间,只见轻颤的睫毛,微勾的唇角。
    像场梦。
    “一会我让我悄悄给你送瓶药,你偷偷的抹了,别让人看到。让人看到了,怕又要给你惹麻烦。记住了?”俞眉远检查完她的伤口,便将她衣袖捋下。
    “哦。”小玉乖乖应了声。
    俞眉远笑了笑,正要让她离去,鼻间却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药草味道。
    “小玉,你用火艾?”
    这味道是从小玉的衣袖里传出来的。
    “没。”小玉眨了下眼,仍木木开口,“我奶奶用,她有寒症。”
    俞眉远便点点头,不再多问。
    火艾……让她想起一个人罢了。
    “行了,你去罢。”她挥手,放小玉离开。
    小玉双手如铁,按上木箱笼,轻轻一用力就将箱笼抱起,也不行礼,径直越过俞眉远朝库房走去。
    身后白兰花已谢,满树繁叶,遮着俞眉远。
    她似乎还是六岁时的她。
    白兰树下,不见不散。
    一诺,八年,方践。
    无人识君至。
    
    第28章 晋王
    
    兆京,雁乙街书官巷尽头的潮安别苑。
    别苑不大,只是三进的宅子,有个小花园,不过后宅里边只有处小馆,依园而设,三面通透,只垂落湘妃竹帘。
    “哗啦”几声水响从竹帘后传出,原来这馆里并非居所,而是只建了一方清池,引的是地底温泉水,常年烫人。池子上头氤氲着雾白的热气,四周没什么陈设,只有入口处一个巨大屏风和池边挂衣的桁架。
    “那天,你是故意的吧?”爽朗的声音带着调侃响起。
    一个男人背对门口,靠着池壁坐着,双手打开搁在池岸上,身体闲适慵懒地泡在温泉里。
    池面平静,没有别的人。
    他像在和空气对话。
    “你心里清楚我那日会去找俞大公子,故意迷路领着人来‘巧遇’我们的?”他还在调侃着。
    无人应答。
    他也不介意,仍自言自语般笑道:“是为了她?”
    “哗啦——”温泉池中央涌起一阵水花。
    “左尚棠,当初没送你去当太监,真是可惜了。话这么多。”清越的嗓音不咸不淡,和着水花一起落下,像阵风。
    有个人从水底站起。
    漆黑长发湿漉漉地披爻在背,滴滴答答往下落水,他双手从脸上抹过,顺去水珠后又将额前发丝尽数往后捋去。
    这人宽肩窄腰,身材颀长,双臂坚实,一身白皙皮肤被烫得通红,有些难言的蛊惑。温泉水从他腰下缓缓流过,氤氲而上的热气将人染得如墨画般不真切,那张脸藏在水雾中,真假难辨,只剩棱角分明的轮廓和清冽的眼眸,煞是迷人。
    “殿下,你当初应该投个女儿身,装得那叫一个像!”左尚棠哈哈大笑起来。
    “再罗唆换你进俞府。”霍铮已经走到池边,正从桁架上扯下布帛,闻言便将布帛团成一团砸向左尚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我倒想替你,可我又不会易容术,也不会缩骨功,可扮不成女人。”左尚棠信手接了布帛,仍旧嘲笑他,“再说了,我进去换你出来?你舍得自己惦记了八年的小姑娘?”
    霍铮瞪他一眼,眼前雾气却好似幻化出一张宜喜宜嗔的小脸,很快又飘散。
    “收起你龌蹉的思想,进俞府为的是正事,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萧家后人有眉目了吗?”他双手一撑池岸,轻松跃了上去。
    “还没。不过朱广才已在回京述职的路上,徐苏琰若是从西疆回来,怕很快也该找上他了。当初朱广才害得徐家家破人亡,这仇徐苏琰没那么容易放下。”
    “朱广才是九王那边的人,暗地里又和月魔教勾结,正等着徐苏琰找上门去,好将计就计捉了他逼问前朝皇陵地图下落。你派人盯紧点。”霍铮套上件宽松的衣袍,腰上拿红梅色如意绦随意一系,人便如破晓时乍起的一道霞光。
    “放心,正盯着呢。”左尚棠泡得困倦,他打了个哈欠,也跟着跳上池子,“俞府这边呢?可有月魔暗鬼的下落?”
    霍铮正在绾发,闻言皱眉。
    “这人藏在俞府后宅,每次出现都戴着面具,至今无人见过真颜。如今我人在外院,没什么机会进后宅,有些棘手。”
    “那就想办法进后宅,正好去她那里呆着。我瞧俞府后宅也不太平,有你在,还能护护她。”左尚棠不正经地眨眨眼,满脸暧昧。
    “再说这话,就滚回宫里去。”霍铮把脸一沉,透出三分凌厉,“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我在她身边算怎么回事?他日若传了出去,你让她如何自处?人言可畏,我不想她无端受罪。这些话,以后不要再提。”
    见他真的动气,左尚棠才不甘不愿地收笑闭嘴。
    不过,脾气素来云淡风轻的晋王殿下,居然为了他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动怒,只怕那人……是真上他的心了。
    如此想着,左尚棠便笑而不语。
    ……
    俞府东园,暖意阁。
    俞眉远病歪歪地坐在正屋明间的罗汉榻上,可怜巴巴地看着青娆。
    青娆正带着几个新分派到她屋里的丫头进来给她磕头。
    她屋里的榴烟和金歌年纪已大,去年都已经许了人家,俞眉远亲自给挑的,准备过了年,忙过正月十五就给放出去。
    这事回过惠夫人,已经允下,如今二姨娘那里就挑了新的丫头送过来,预备接榴烟和金歌的空。
    “这是我们四姑娘。”青娆还是不理她,只拿了两个蒲团,让新来的丫头并排跪在俞眉远跟前。
    “奴婢云谣水潋见过四姑娘。”两个丫头齐刷刷垂头行礼。
    两个丫头一个穿了缠枝梅对襟领的豆绿比甲,一个穿了春雀压纹的桃色比甲,前边那个唤作云谣,后面这个则是水潋。
    “抬起头来我看看。”俞眉远扒拉了两下小案上的点心,没什么胃口。
    “是。”云谣和水潋便抬了头。
    俞眉远懒懒地打量她们。
    云谣姿色中等,人也规规矩矩,虽然抬头,眼眸却还看着地面,倒是那水潋,一抬头便悄悄觑了她一眼,眼珠子飞转,也不知在盘算什么。这水潋生得倒极标致,瓜子小脸、柳叶飞眉、琼鼻檀口,再加那水蛇细腰,真似春天的俏桃花。
    果然,这两人还是来了,和上辈子一样。
    “起来吧。在我屋里不必拘礼。”俞眉远假惺惺说着,却还是让她们跪足了时间才叫起身,“我这里规矩不多,大家都和气,虽有主仆之分,但也亲厚跟自家姐妹一样。你们只要安守本分,他日自有你们的好处。我也知道你们都打哪里过来,俗话说得好,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你们与我方便,我自然也与你们方便,我们两相得宜。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就收好了,既然换了屋子,就要清楚自个儿的主子到底是谁。我这人护短,什么错我都能想办法揭过去,唯有一点是我容不下的。背主求荣这种事儿,千万别让我抓着,若是抓着了……”
    她说着一笑,底下跪的两人却不由自主一寒。
    “就别怨没人给你们留脸面,死了连个牌位坟茔都没有。”
    两人听得背脊发凉,心道这四霸王果然狂妄,说话毫不委婉,跟剑似的戳人。
    “好了好了,瞧你们吓得。我也就先把话说在前面罢了。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夫人和姨娘精挑细选出来的,规矩都是极好,我不过白嘱咐。”俞眉远笑开,眉弯唇勾,一派天真。
    “奴婢谢姑娘教诲,日后必当尽心尽力服侍姑娘,不作二想。”云谣第一个回神,恭敬地拜了下去。
    水潋这才跟着反应过来,跟着拜下。
    “行了,榴烟你先带她们下去安顿了。金歌,你取一吊钱出来分给云谣姐姐和水潋姐姐,算是初次见面我请她们吃茶的赏钱了。”俞眉远吩咐下去。
    “谢姑娘。”二人忙谢恩退下。
    榴烟与金歌自去忙事,屋里一时只剩了青娆。
    俞眉远便从案上取了块小豆酥,笑嘻嘻地递到青娆唇边。
    “青娆姐姐,吃我一口酥,别气了啊。”
    青娆嗅到豆酥香味,犯了馋虫,眼珠一转,才要张嘴,忽想起两人正冷战,便哼了一声将头转开。
    “……”俞眉远见状暗自一叹。
    都她自找的,这些年太纵宠青娆,倒把青娆惯出小姐脾气,拿起乔了都。
    “青娆姐姐,别气了,我还有事儿求你呢。”俞眉远想了想又道。
    “姑娘可别这么客气,有事只管吩咐。”青娆仍埋头做自己的活,看都不看她。
    俞眉远跳下罗汉榻,走到她面前,道:“教我做绣活儿。”
    什么?
    青娆终于抬头。
    她耳朵没毛病吧,四姑娘说要做绣活?
    还没问出口,就听有人先惊奇道:“谁?谁要做绣活儿?”
    周素馨正掀帘进来,凑巧听到了这话。
    天方夜谭!
    俞眉远趁着青娆发傻,把手里的小豆酥一把塞进了她嘴里,“吃了我的酥,就不许再生我的气了。”
    言罢,她转身。
    “周妈妈你来得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我想把章华屋里的小玉换到我们这使唤,就拿水潋去换。”
    
    第29章 寒衣
    
    十月初一,寒衣节。
    俞家祖藉平州,到这一日有烧衣祭祖的习惯。宗祠早早就打扫妥当,纸糊的屋舍高宅、金银元宝,并裁成布匹状的寒衣纸都已送到宗祠里边。
    早上祭过祖后就是中午家宴,同过年一般两园诸亲不论男女皆在瑞芳堂共饮,下午是家中儿女授衣,到了晚上就是小宴,男人们自去外头饮酒作乐,后宅女眷便都聚在老太太那里开席。
    因而这一日,园里的丫头婆子都忙个没停。
    俞眉远今天很早就起了,捧了一箩筐寒衣纸裁成的衣衾布匹和前几日与青娆一起叠的金银元宝,悄悄到后园幽僻处焚烧祭拜亡母徐言娘。
    焚香秉烛,果碟糕盘摆好,引火烧纸。
    人死如灯灭,俞眉远能做的有限。重生一场,她只道世事玄奇,鬼神之说难料,一切不如尽心而为。
    焚奠完毕,时间尚早,她回屋梳洗更衣,顺便打发水潋去给俞章华送自己绣的香袋。
    那香袋青娆都不好意思称其为香袋,俞眉远往上头扎了两针就管袋面的花叫梅,更别提那歪七扭八的针脚了。
    香袋里面胡乱塞了些散香,真亏俞眉远送得出去,还说她这些年得兄弟照拂,也为兄弟尽些心,八年了才做个香袋儿略尽心意。
    “这你就不懂了,关键在送香袋儿的人,不在那香袋。”俞眉远换了衣裳坐在妆奁前,让青娆给她篦头。
    水潋和云谣其实都是惠夫人的人,区别就在于云谣是惠夫人专挑给她的人,而那水潋却是为俞章华准备,却不料被二姨娘看破,提早做了打算,转头就把两人都送到她屋里来。
    俞眉远可还记得,水潋是个想攀高枝儿且不安分的主,一心想进章华屋里服侍好能做个通房,再爬成姨娘,故而一直不甘心自己被送到她屋里,总想找机会离了这里。
    上辈子,水潋偷偷爬了章华的床,还怀了孩子,闹了个大丑闻,还带累了她这个主子的名声。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姐妹间的笑话,还被俞眉安奚落了好久,这辈子不如就隧了水潋的意,直接送她过去。
    也算是……先收点利息。上次青娆的事,俞眉远可记得清楚,二姨娘欠的这账,她总要好好讨回来。
    “水潋?”青娆手上动作一停,皱了眉思忖。
    “行了,别想了,你这榆木脑袋哪转得过来。去别我藏的那坛桂花酿拿来。”俞眉远转头抢去她手上梳媲,推她去取酒。
    早上祭祖,宗祠只进男丁,没她什么事,她要去见个人。
    ……
    俞眉远要见的人,住在园子最南边的角落里。
    “慧妈妈,我来了。”俞眉远拎着那坛桂花酿,推开抱晚居残破虚掩的门。
    小小的院落里只有一排三间小厢房,朝向不好,夏热冬冷,阴暗潮湿。
    房子陈旧,屋里家什也粗陋,与俞府繁花簇锦的模样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院子就住了一个人,便是慧妈妈。她平日里足不出户,很少与外界联系,饭食都由小丫头送来,年纪虽大身边却也没个服侍的人。八年前俞眉远回俞府后就打听过慧妈妈的身份。
    府里只有些上了年纪或者有点身份的人,才知道慧妈妈是何许人。
    她是当年杜老太太的陪嫁丫头,跟了杜老太太几十年,一直未嫁,上了年纪后老太太感念其功,便恩许她在园中颐养天年,谁知这慧妈妈挑了南角这处旧院落避人而居。
    俞眉远一直很好奇,既然她已经不问世事,八年前为何还去扬平庄接自己。
    “小丫头,你怎么又跑来了?”慧妈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还夹杂着几声咳嗽。
    “来看您老呀。”俞眉远笑着举起手里的酒坛。
    这些年,她每隔两三月就会来看慧妈妈,起初她是想着慧妈妈是园里资历最老的人,也许她能从其口中套出些当年的秘辛,可这慧妈妈是个老人精,早早看出她的打算,这八年下来任是半个字也没透漏过,到了后来,俞眉远也歇了这份心思。
    不过八年下来,俞眉远倒有些怜悯起这离群寡居的老人,便仍旧隔段时间就来看她,和她说些外面的趣事,也听她讲些古,一来二去,两人竟有些忘年之交的味道。
    只不过慧妈妈到底年纪大了,去岁秋天一场风寒让她落下病根,从此咳嗽就没好过,人也仿佛骤然间苍老起来。
    “我可喝不了酒,喝了酒夜里咳嗽加重,整宿都睡不成觉。”慧妈妈摆手,从里间出来。
    “那只好我自己享用了。”俞眉远也不勉强,看到她手里抱的箩筐,便又道,“烧寒衣?我帮你吧。”
    慧妈妈也有烧寒衣的习惯,每到十月初一,她便要在自己这小院里焚烧祭奠,只是这么多年,俞眉远也不知她在祭谁。
    “今天不在院里拜,上别处去,你要陪我吗?”慧妈妈不客气地将箩筐塞进俞眉远手里。
    “去哪里我都奉陪。”俞眉远笑嘻嘻。
    “老太太院里呢?”慧妈妈似笑非笑地盯她一眼。
    俞眉远的笑嘎然而止。
    ……
    老太太的庆安堂今日很静,因为有祭祖大礼,她早早就去了瑞芳堂,余下的丫头大多也都去忙祭祖的事,只剩了两三人看屋。
    慧妈妈带着俞眉远绕小路从后罩房的甬道进来,到了那丛蓝田碧玉跟前才停了脚步。
    时值秋日,暖棚已撤,这丛花便露天而生,四周只围着竹篱笆。
    “就这里吧。”她说着又重咳几声。
    在这里拜?
    俞眉远心里讶然,嘴里却没吱声。
    “谁在这里?”花丛那边转出来看管花木的婆子。
    “我。”慧妈妈扬声,毫不惧怕。
    那婆子本还凶神恶煞似的,一看到是她便偃旗息鼓,古怪打量了她们几眼,竟不吭一声转了回去。
    慧妈妈不屑笑笑,艰难地蹲了下去。
    俞眉远已将筐里东西取出一一摆好,那边慧妈妈已用力擦着打火石,引燃寒衣纸。
    热气扑面而来,俞眉远眉头沁出些汗珠,她沉默地往火堆里放纸,直至筐中纸品全部焚成灰烬。
    慧妈妈拿过她带来的酒,拍掉泥封,往土里倒了小半坛,哑着嗓子道:“喝两口酒吧,明年这时候,不知道还有没人给你们烧纸奠酒。”
    俞眉远目光掠过她腕间的狼骨念珠,心中忽然想起一事。
    上辈子,她依稀是在自己及笄这年从老太太的手里看过这串佛珠,而这佛珠慧妈妈从不离身,莫非……
    俞眉远蹙了眉头,忍不住开口问:“慧妈妈,这是在拜祭谁呢?”
    “一个姐妹,从前与我一同服侍老太太,后来……咳!”她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唇边沁出几丝殷红,被她用衣袖狠狠拭去,“后来病了,治不好,就去了。她去的那年,这丛蓝田碧玉开得尤其鲜艳。我想她大概做了花神,今天就来这里祭她了。”
    这次,慧妈妈开口回答她。
    “她得了什么病呀?”俞眉远好奇道,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慧妈妈祭奠时明明说了“你们”,她奠的不是一个人,可回答时却只说了一个人?
    “她……”
    “慧妈妈,您过来了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我好找轿子抬您过来,也省得您来回奔波。”一声脆语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俞眉远回头一看,老太太身边的桑南不知何时已站在她们身后好久,正双手抱了胸笑望她们,那笑莫名显得冷。
    “四姑娘安。”桑南见她望来就行了礼。
    “桑南姐姐。”俞眉远也乖乖打了招呼。
    “我这把老骨头还经得起颠,不碍事。”慧妈妈扶着俞眉远的手站起,蹲得久了,她腿有些麻,站起时打着颤,像随时要倒下般,“我太久没见小姐了,有些体已话想对她说说,再不说,怕没机会了。”
    她说的小姐,便是杜老太太的旧称。
    “哪能呀,您想找老太太叙旧,只要说一声,我们立刻接您过来。今日老太太去了瑞芳堂,怕没这么快回来,要不您先进里间歇歇,喝口茶再慢慢等她。”桑南说着走过来,亲热地挽了慧妈妈的手,又朝俞眉远笑道,“四姑娘你还不去瑞芳堂?那边快开席了,仔细老太太找你!”
    “哦。”俞眉远点点头,又看了眼慧妈妈。
    “你别跟着我淘气了,赶紧过去吧。”慧妈妈咳了两声,不耐烦地挥手让她离开。
    俞眉远冲她吐吐舌,转身跑了。
    ……
    中午的家宴因有俞宗翰等人在,虽说男席女席以屏风隔开,但众人还是觉得受了拘束,气氛便很肃冷,总也热闹不起来。闷闷地吃过一巡酒,诸人便都散了。
    俞眉远想着上午慧妈妈在蓝田碧玉前烧寒衣纸的事,心绪有些不宁,就避开人抄小路去了梅园。俞府种了几株红梅,只是此时不是梅花季节,枝头光秃秃的无甚可看,因此没人去那里。
    梅园果然静,静到有一丝细微响动都能传入她耳中。俞眉远听到几声对话,让她不由自主放缓呼吸。
    “小婶子,你醉了?让侄儿扶你进屋去休息吧。”
    “不用,我自己能走。”
    “瞧你这步子都走不稳了,还是让我扶你吧。”
    “别碰我!”
    竟是二房长子俞章锐和三房寡婶罗雨晴的声音。
    俞眉远冷笑。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30章 兼祧
    
    上辈子罗雨晴在两年前就死了,因为莫罗的关系。这辈子她俞眉远重生而回,改了自己的命运,无形之中也改变了别人命运。冥冥之间,这世上大抵是有因果循环的罢。
    说起罗雨晴,真真是个苦命人。
    俞府三房的俞宗厚是杜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儿子,他死时老太太哭得死去活来,后来老太太怜他尚未娶亲便夭亡,便力排众议替他买了一门冥婚回来。
    这买回来的就是罗雨晴。
    她十五岁捧着牌位嫁进俞府,新嫁便寡,脱了嫁衣就换上孝服,已在俞府寡居了整整十二年。西园那边有俞宗耀和钱宝儿这对夫妻霸着,环境并没比东园好多少。她一个寡妇,上无丈夫依靠,下无儿女相伴,外无娘家撑腰,个性又柔弱,偏生还长了张花容月貌的脸,就像只闯进狼窝的小白兔,日子战战兢兢,比起当初的俞眉远还要凄苦。
    老太太纵怜她寡居,但到底隔了一条街,平时里不过多给些月钱,再想有别的照拂却也是鞭长莫及。那俞宗耀是个老淫棍,生的儿子也是个混蛋,见这寡婶年轻貌美,心里早就见色起意,奈何罗雨晴虽柔弱,在大节之上却甚为坚定,有些宁死不折的心志,不管俞宗锐再怎么诱哄讨好都没妥协。
    俞宗锐这天吃了酒,色心又起,就悄悄跟她过来,在梅园里把她给拦下,偏巧罗雨晴身边的丫头走开,剩她一个人独对这色胚。
    “小婶子,你慌什么?前两日老太太还和我母亲商议着,要让我兼祧两房,给你当儿子呢。等日后这事成了,我天天上你屋去磕头请安,好好教敬你。咱娘俩以后好的日子可长久着,你这会就别躲了。”俞宗锐打个酒嗝,又轻佻道。
    “你……你说什么?”罗雨晴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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