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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奥爱憎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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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会毫不犹豫地拿来用。
“看样子梅屋一晤,你对阿富有误解啊……也怪我,你毕竟还年轻。虽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了,毕竟经历得少……”宗尹若有所思地说。
“伊贺者一般都是男子,女忍者非常少。为什么?因为女忍者训练极为严酷,大多数人熬不到最后。她们不但要学各类忍术,更要学如何解读人心,如何趁虚而入,你永远不知她在想什么,可你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
德川治济低了低头,父亲说得头头是道,可他并不愿相信。
宗尹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喃喃地说:“我竟养出个痴情儿子,也是讽刺。”
拈起火箸拨了拨火钵里的炭,宗尹笑着说:“难得雪景好,我就在这好好教教你吧。你是柳桥有名的德山小五郎的儿子,只有设圈套让女子跳的道理,哪能反过来?”
火钵烧得更旺了。茶炉也已点燃,鹤釜冒出稀薄的蒸汽,遮挡了视线,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德川宗尹的语声在茶室里回响,闲闲的调子,还带着温暖的笑意,说的内容却让人寒彻心底。
从茶室里出来已是傍晚时分。雪停了,狂风大作,把积雪吹得到处飞舞。德川治济小心翼翼地走着,在雪上留下一行脚印。天暗了,积雪也不再洁白,成了复杂的灰白,像被人捏在手里,染了些油汗。短短一个下午,他的世界崩塌了。阿富是女忍者,女忍者没有感情。说阿富天真单纯的他才是最天真单纯的人。
阿富和一桥家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却当了真。是他傻。
作者有话要说:
许多收藏的亲们……为什么都不看……觉得自己好失败……
第35章 上巳
春风一起,千代田城的桃花开得如锦似霞,花瓣作浅粉色,薄得透明,像婴儿的肌肤。已是三月,很快便是上巳桃花节了。
桃花节又叫女儿节,有女儿的人家都要插桃花,制菱饼,饰人偶庆祝,祈求女儿在一年中无灾无厄,健康成长。千代田城年年都过桃花节,今年大奥多了万寿姬,自然更隆重些。
御台所的御休息间,将军的御座间都饰了桃花节人偶,洒金屏风背景,分十二层饰着宫家、公家贵族、女官和乐师,姿态各异,栩栩如生。容貌衣饰完全参照源氏物语绘本,风雅异常。
上午是将军的自由时间,将军家治抱着万寿姬,和御台所一起看她房里的人偶。最上端男子穿着金遥п饕拢颂偻栉瓶砜悖优沤鹣叽绦宓氖ヌ埔拢喷成砜恪1”〉牧常陨涎锏难劬Γ菔莸谋亲印=抑我皇钡每创袅耍褂行┬募隆
御台所笑着说:“这宫装人偶,看上去有点像广桥。”
将军家治身子一僵,忙笑着说:“有吗?这人偶眼里嵌了水晶,看上去顾盼生辉,有点像真人的眸子。”
御台所凑近去看,将军家治向周围扫了一眼,广桥不在,应该在和松岛商议明后两日的庆祝仪式。幸亏不在,免了尴尬。
他不愿再看人偶,从瓶里抽出一枝桃花逗弄万寿姬。万寿姬伸出小手去抓,他乖乖地递在她手里。万寿姬兴奋地摇了摇花枝,几片桃花瓣轻轻飘落在地。
“桃花是‘百岁’的象征,万寿姬喜欢桃花,是好兆头。”御台所摸了摸万寿姬的脸颊,万寿姬格格地笑了起来。
“今晚要喝桃花酒呢。唐国来的白酒浸上桃花瓣,酒里有桃香。”将军家治笑着说。
“白酒上头,去年都醉了……”御台所有些不好意思。
“醉的样子很好看啊。今晚还想再看一次。”
御台所呆了呆,猛地红了脸。将军家治把万寿姬交给一旁的乳母,两人的对话乳母当然听见了,却故意做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广桥回来了,行了礼后静静站在一边,果然和人偶有六七分相似。将军家治忽然不自在起来,笑着对御台所说:“我回中奥去,傍晚来,一起喝桃花酒。”
御台所努力做出自然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在走廊上缓缓走着,刚转过一个弯,正巧看见御年寄松岛带着女中们走过来。将军家治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运气不佳——随后明白过来,哪里是碰巧遇见,分明是在他回中奥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这是伏击?将军家治漫不经心地看了松岛一眼,今日脸上的神气明显不同,眼神坚定,双唇紧闭,像要上战场的武将。他和松岛认识二十五年了,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要有麻烦了。
“松岛有要事禀告将军大人。”
“什么事?”
“请将军大人驾临鸢之间。”
鸢之间在御小座敷隔壁,是将军与御年寄等高级女中闲谈的地方。将军家治的头剧烈地痛起来——专门去鸢之间,松岛一定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将军家治真想拔腿就跑,像小时候那样。松岛不许他蹲在地下看花,不许他与年纪相仿的护卫玩耍,不许他去池塘边看野鸭……絮絮叨叨,要讲出许多道理。当时他还是孩童,只默默听着,实在烦了就跑。可他现在已是成人了,不能一走了之。
松岛在对面坐着,眼里带着温情,似乎他是她一手造就的,她理应对他负责,理应为他担心。将军家治皱了皱眉头,拖过梨子地葵纹肘枕斜倚着,等她开口。
松岛并不着急说话,只垂着眼睛,鼻侧两条深深的皱纹,一路划向嘴角。她真的老了,再厚的粉也遮不住。将军家治看在眼里,心底涌出些许温情——不管怎么样,松岛是真心为他着想的。
可他没法对她保持耐心。他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并不愿意听。松岛一脑子清规戒律,在大奥,任何情况下应该如何如何,她都能倒背如流。他怀疑松岛以春日局为偶像,一言一行都要模仿,为了让将军多诞育子嗣,什么手段都能用。如果他也像大猷院似的看上位尼姑,松岛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尼姑绑架了,养长头发后送到他怀里。
御台所怀妊时,松岛给他推荐过许多女子,各个姿容端丽。他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些女子,十六七岁,像一朵朵初绽的花。被将军看中有什么好?也许只是一夜,就一生再不得自由,像他母亲一样——大奥是她的牢笼,她痛苦地活着,最终死在大奥。
将军家治不忍害她们。去了将军身份,他只是个寻常男子,对女子的爱并不是无穷无尽。他的爱早给出去了,在十三年前,这些当然不能说给松岛听,说了她也不会懂。在松岛看来,将军家哪有什么情爱,一切都要以子嗣为重。哪怕御台所生下男子,松岛也会觉得一个不够,更别说御台所只养下一个姬君。
松岛是大奥御年寄之首,御台所的身体如何,她早知道了。今日终于来进谏了,气势汹汹的,不成功则成仁的模样。似乎他再不答应,她就摸出把短刀,在他面前切了腹。
外面下起雨来了,绵绵春雨像细细的银针,密密织出一片白色雨帘。窗外碧桃开得正好,那样娇嫩的粉色,仿佛多看一眼就褪了色。沾了雨,花瓣贴在一起,富丽的重瓣有些蠢笨。将军家治转过头,闷闷地说:“松岛,想说什么?”
“将军大人知道的。”松岛瓮声瓮气地答。
将军家治皱着眉毛笑了笑,“有话直说。”
松岛坐直了身子,一脸正气地说:“子嗣乃幕府之根本。请将军大人三思。”
三思,思什么?将军家治懒洋洋地看着手臂下的梨子地肘枕,两足向外撇着,像滑稽的小兽,却又漆成暗金色,庄严又滑稽。
“御台所还年轻。”他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
“将军大人!”松岛猛然喊了一句,他简直不能看她的眼,睁得大大的,盛满了愤怒、不解与悲哀,似乎马上要溢出来。
将军家治有些歉疚,他不该这样敷衍松岛。毕竟御台所难再怀妊了,他知道,松岛也知道。
“侧室的事……我眼下还不想。”他换了较为诚恳的语气。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松岛咄咄逼人地追问。
将军家治忽然厌烦起来。松岛是他的乳母,他生下没多久,她就服侍他。松岛只关心他应该怎么样,至于他喜欢怎么样,她不关心,甚至不在乎。松岛只想要他多生几个孩子,姬君还不行,必须是男子。许多许多的男子。
若不得不在大奥讨生活,松岛这样的女子会松快些。大奥是个鸟笼,里面的女子都是笼中鸟,可这鸟笼不一般——朱漆满涂,镶出牡丹唐草纹,看起来富贵华美。他母亲不管这些,一直渴望自由,渴望牢门打开的那一刻。松岛从没想过是否自由,她是怡然活在笼中的一只鸟,偶尔还会抬起头观赏,观赏鸟笼的工艺有多精巧。
有时候想的少也不是坏事。他母亲的悲伤,松岛一定不懂。
若在平时,将军家治也就一笑置之,并不计较。可眼下她挟将军乳母和大奥御年寄的双重之威,威风凛凛地来质问他了。而且她显然积攒了许久勇气,准备今日与他纠缠到底了。将军家治摇一摇头,假作没有听见。
“将军大人,有些话松岛不得不说……”松岛不以为忤,又急急地开了口。
将军家治双手握拳,指关节处泛了白。
“将军大人与御台所大人恩爱,这是难得的好事。可为御台所大人着想,将军大人应该早收侧室才是。”
他陡然怒火上涌,像是咽下了热炭,刚想说话,发现嘴唇粘在牙齿上。他舐了舐上唇,哑声问:“怎么说?”
松岛悄声说:“大奥是女子聚居之地,人多嘴杂。”
“难道有人敢诋毁御台所?”将军家治故作镇定地问。她们敢,他知道。她们敢说将军“不净”,御台所又算什么?
他为了压住心里的翻腾,伸手去拿茶杯。赤绘金彩茶杯,杯内绘着百子图,碧绿茶汤下童子们的表情栩栩如生。他的手忽然抖起来,忍不住憎恶地看了松岛一眼——百子图。哪里那么巧?分明是她安排的。
“自从春日局立了规矩,大奥里不但有御台所大人,还要有列位侧室夫人。将军大人成婚八年,没立过一位侧室,也没宠幸过任何一位女中。大奥女子众多,可能会有谣言。”松岛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谣言?”
“松岛只是猜测。想惇信院(九代将军家重)大人还在的时候,阿逸夫人曾宠擅专房,大奥里谣言纷纷,有一些也吹进松岛耳里。”松岛故意顿了一顿,似乎是不敢往下说。
“你说。”将军家治怎会不懂,松岛提阿逸夫人,只是便于开口的托辞罢了。
“谣言纷纷。说阿逸夫人嫉妒成性,更有甚者,说阿逸夫人对此道兴趣甚浓……”松岛低下头,从睫毛下瞥了他一眼。
对此道兴趣甚浓,就是在骂性淫。将军家治知道松岛没有骗他,早知大奥阴湿,没想到有些人的嘴巴如此坏。他暗暗咬牙,恨不得割去她们的舌头。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大奥有上千女子,男子只有他一人。在从前,将军每每来到大奥,都会给她们带来希望,希望能被将军选中,生下子嗣,成为高高在上的侧室夫人。他成了将军,也常来大奥,却只召御台所,御台所怀妊,他干脆夜夜在中奥休息。大奥的女子们成了怨女,私下里诋毁御台所,归根结底还是怪他。他想得太简单。
将军家治端起茶杯喝了口,一直苦到舌根。
松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
“过去的事就不用说了。”他含糊地说了一句。
松岛双唇微张,一脸的大惑不解,像是运了许久的气,却一拳打在棉花上。
“立侧室夫人的事,宜早不宜迟。”
“目前不行。不过会考虑。”将军家治匆匆地甩下一句话,起身边走。
“将军大人……”松岛在身后绝望地喊。
他头也不回,大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呢,该出场的人渐渐要出场了。
该来的总会来。将军家哪有1V1的美事呢?
各种玛丽苏小说都YY德川秀忠和阿江恩爱,其实历史上的秀忠也偷鸡摸狗呢。
和宫和家茂不能说不恩爱吧,和宫还给他选了个侧室呢……不过家茂之前就一病死了。
当个普通人都不容易,更何况将军呢。
要能从地下长个娃娃出来,将军家治的烦恼就一扫而光了吧。
第36章 谋划
是夜。松岛默默地坐在房里,阿花卧在她膝头,发出均匀的呼噜声。
面前放着菊蝶莳绘烟草盆,赤金烟管里塞满了烟草末,是阿富准备好的。银瓶里也备好了茶,温度正好。她抽烟时会喝茶润润嗓子,阿富知道。
那么伶俐的姑娘,实在挑不出一点不足。松岛对她非常满意。
相貌也好。出身也不错。家禄两千石的旗本岩本家,虽不是江户人氏,但是从过龙的——是有德院(八代将军吉宗)从纪州带来的家臣。做将军侧室是一等一的,做世子生母也是千挑万选。可将军家治就是不喜欢。
松岛心中烦恼,把阿花抱得更紧些。温热的一团压在腿上,似乎还能感到微微的心跳。她侧着脸看窗外,窗纸下端有隐隐的白,想必是天晴了,月亮出来了。白天下了一日的雨,谁能想到在夜里晴了。月光透过窗纸蒙蒙地照进来,照在墙边的青瓷刻花牡丹纹瓶上。因为桃花节的缘故,瓶里满满插着碧桃。被月光一照,桃花褪了粉色,带了些青白,倒像是凄凄切切的梨花了。
凄凄切切。松岛心头也很惨淡。今日是鼓足勇气了的,要将军家治答应立侧室。她摸清了将军家治的脾气,念旧情,心地仁善,她说话再过分,他也知道是为他好,不会加以处罚。她今日说的话也露骨,明里是说阿逸夫人,其实就在说御台所。说御台所“于此道兴趣甚浓”,这是大逆不道的话。
就像是武士在比刀。她奋不顾身使了招必杀技,却被将军家治举重若轻地避了过去,效果约等于零。也不是完全没效果,当时将军家治脸色一白,想必也受了刺激。他念旧,所以对她容忍了,同理,他对御台所也不离不弃。世事不能两全。
将军家治最后说“会考虑”。这到底是遁走前的托辞,还是真有此意?她拿起烟管,拨着烟草盆里埋着的火,长长吸了一口,再吐出来。碧青的烟直直地升起来,怀里的阿花抖了抖耳朵,用爪子把脑袋抱得更紧些,继续睡了。
松岛怜爱地看着阿花。橘色的虎斑猫,毛长而柔软,身子圆滚滚的。爪子绕在脸上,像害羞似的,只露出尖尖的耳朵。松岛伸出手指碰了碰,耳朵抖个不停,像在驱赶什么虫子,可爪子仍不松开,还在抱头大睡。她叹了口气,若论轻松自在,整个大奥,谁也比不上阿花。
再吸一口烟。芬芳的烟草,请奥医师混了些汉方药,比一般烟草清凉爽口些,不会让喉咙太干。她也是上岁数的人了,若不在大奥,只能换上素净衣服,做个老太太了。可若是在外面,也早有孙儿了。将军家治二十五岁,也该是儿女成行的年纪了。如今大奥里只有个姬君,还不到一岁。
想到这里,松岛暗地咬了咬牙,这也是她的失职。她是大奥御年寄之首,总管大奥各类事务,将军膝下荒凉,自然是她的问题。必须抓紧时间,趁热打铁。今日将军或许有点动摇,有一点动摇也好。就像一间房舍,哪怕建得再牢固,一旦墙上有了条裂缝,那缝儿只会越来越大,再找准机会使劲一摇,房舍必定会塌。
光凭她自己不行,要找同盟。御台所那边肯定不行,御台所什么都不懂,只懂得缠着将军——还不知道自己不能怀妊了吧?广桥更不行,一心为御台所打算,根本不考虑将军。只有从别处找,得是将军家治信任的人,同时又得能言善辩,善于察言观色。这不是一般的事,往大里说是为了幕府千秋社稷,往小了说毕竟是将军私事,贸然进言,非但收不到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找谁呢?松岛皱着眉头想。老中也好,大名也罢,对大奥都有些畏惧,她若开口,大家也不敢拒绝,可他们都不适合。慢着……有个人最适合不过了。田沼主殿头意次,将军家治的侧用人。
松岛眼前浮现出田沼意次的脸,也是四旬的人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天生的好皮色,白得透明,长眉俊目,嘴角常带笑容。身材也适中,既不像有些男子脑满肠肥,又不是瘦骨如柴,穿着麻地正装,颇有几分潇洒。
不光相貌好,嗓音也好,音色本来悦耳,和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又带了点亲昵,听着心情愉快。因为将军,她时常和老中等男子见面,大都是例行公事。只有和田沼意次见面前,松岛会有一点点的期待和喜欢,对镜梳妆时会格外仔细。
等桃花节完了,约田沼意次在御广敷见一面吧。正巧吴服店后藤家新送来一件赤地金线绣蝶纹绢外褂,配上墨黑绣金腰带,稳重里带着娇艳。
松岛轻轻地叹了口气。稳重……毕竟上了年纪啊。
桃花节是江户幕府的五大节日之一,整个千代田城要连庆祝四日。昨日是三月三的正日子,御三家、御三卿、亲藩、在江户的各大名以及旗本都要登城,按地位高低,先后向将军家治表示庆祝。
将军家治坐了一日,饶是年轻,脸上也带了疲态。全权负责的侧用人田沼意次更累得人仰马翻。今日还在节内,好在主要场地改在了大奥。地位稍高的女中们依次拜访御台所,说些吉祥话儿,御台所也会和颜悦色地说上两句,慰劳她们的辛苦。
今日中奥比较清闲,将军家治在与护卫们下棋。惇信院(九代将军家重)是将棋好手,将军家治也是自小爱好。坐在黑漆葵纹付蓬莱莳绘将棋盘前,手里拈着一枚棋子,将军家治的表情严肃又认真。田沼意次坐在下首,默默地看着将军的侧脸:入鬓的浓眉,长长的眼,高挺的鼻子。若论长相,算是英俊男子,但与他父亲惇信院长得有五分相似。当然,谁也不敢说。
惇信院身体不够康健,相貌还是端正的。毕竟惇信院的母亲,也就是早逝的须磨夫人是美人。田沼意次听父亲说过,脸颊丰满,一双乌亮的大眼,虽说不上绝色,也有几分姿色。
将军家治对惇信院有心结。田沼意次当过惇信院的护卫,自然比谁都清楚。惇信院确实任性妄为,一个不高兴,竟把家治的生母关了禁闭。当时家治还不到十岁,但也懂事了。这件事家治一辈子也忘不掉吧。
将军家是武家,不好说天家富贵,却比京都的天皇家豪奢许多。可从小生在珠围翠绕的脂粉堆里,将军家治倒长成个专情的人。专情这词本来和将军扯不上半点关系,可偏偏家治是专情的。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田沼意次瞥了一眼,两人正全神贯注地对弈,杀得难解难分。
将军家治不喜护卫让棋,一旦察觉就怫然不悦。家治是沉默寡言的男子,长到二十五岁,田沼意次不记得他疾言厉色骂过谁。对于他身边的护卫而言,他面有不悦就够糟糕了,没人敢故意让棋,都会全力以赴。
眼下战局胶着,要下完还得一段时间。田沼意次对同僚板仓胜清使了个眼色,板仓点了点头。已经提前说过,得去御广敷与御年寄松岛商议事情。凡是在千代田城当差的男子,谁不知道大奥难缠?松岛更是,一言不合立刻给脸色看。板仓也知道松岛的脾气,目送他离去,一脸的同情。
田沼意次并不怕松岛,以前更跋扈些的阿逸夫人他也不怕。大奥女子傲慢,必须对她们态度谦和。单单谦和也不够,姿态放得太低,反而惹她们瞧不起。和她们见面时,语气又得亲切,又得和蔼,还得察言观色,不时调整谈话内容。有时候开些男女之间的玩笑也不妨,反而可能有奇效。她们心高气傲,可仍然是女子,被关在大奥里的寂寞女子。
在田沼意次看来,阿逸夫人和松岛都是一类人,锋芒毕露,像把出鞘的刀,刀刃在哪看得分明,反而好对付。反而侍候御台所的广桥比较麻烦——举手投足都轻柔雅致,说话也慢悠悠的,虽是江户腔,还带着点京都味。脸上总带着微笑,那笑容只是习惯,并不是真心,看上去冷冷淡淡,让人不由得生了距离感。
都说大奥是魔境,一入大奥,女子容貌不改,却会换了心肠。似乎是与大奥内栖息的魔物做了交易,女子衰老的速度会慢许多,比方说松岛,已四十多岁了,看起来还是年轻。至少细心傅了粉后,看不见皱纹,嘴角虽微微下垂,也像是因为疲惫,不是老态。
松岛好整以暇地坐在金遥вN破淹派希掷锿凶胖徊璞t留恋陌灼颖锷侠矗乜醋牛坪踉谙胄氖隆
田沼意次笑着道歉,毕竟来晚了,以往都是他等松岛。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一直看小说,前天晚上和昨晚都看到半夜两点……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可能是国民性的不同,日本人似乎喜欢悲剧,而咱们更喜欢花好月圆的结局。
明日又是周一了,生活重新回到正轨——彩票已买,只等十亿大奖开奖的那一天!
第37章 试探
女中用黑漆托盘送了杯茶,色付樱纹浅碟里装了两枚红绿相间的糕饼,桃花节吃的千切果子。田沼意次忍不住暗笑,这女中不够机灵——千切果子是京果子的一种,源于平安朝时代。据说某年桃花节前,天皇御所里做果子的仲居们过于繁忙,来不及搓圆果子,索性将错就错,把糯米粉揉成块,中间开上一个小窝,再盛上小豆馅,又取了个千切果子的好名字。如今松岛对公家习俗过敏,看见这果子,怎么会有好脸色?
果然,松岛斜斜地瞥了一眼,沉声说:“主殿头大人不爱千切果子,换菱饼来。”
田沼意次微微一笑,女中手忙脚乱地撤下浅碟,匆匆换了菱饼上来。菱饼只是好看,论味道实在比不上千切果子。年糕染成白、红、绿三色,压在一起,再切成菱形,象征着春风一起,花草复苏。田沼意次用杨枝切了一块,闲闲地看,并不着急吃。
“主殿头大人侍奉将军大人辛苦,拨冗前来,实在感激不尽。”松岛深深低下头,乌黑的片外髻,一支透雕春樱鳖甲簪在乌发间闪了一闪。
“松岛大人何须客气。能一睹芳容,是田沼的福气。”田沼意次目光灼灼地看着松岛,一脸真诚。
松岛举袖掩口,轻轻笑了笑说:“大奥女子无人不知,田沼大人说的话,比琉球砂糖制的羊羹还要甜。”
羊羹也是常吃的果子。冬日天寒,御膳所会为大奥制作一种特别的羊羹,加了大量砂糖,滋味甜腻。
“松岛大人冤枉田沼了,田沼并不记得曾与其他女子说过类似的话。”田沼一本正经地说。
松岛笑着瞥了他一眼,旋即正了正脸色,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松岛大人召见田沼,不知有何吩咐?”田沼鉴貌辨色,也换了付关心的神气。
“田沼大人……”松岛悠悠地叹了口气。
“如果有田沼可效命之处,请松岛大人直言。田沼必全力以赴。”
“这事也棘手……不过田沼大人侍候过三任将军大人,最是赤胆忠心的。松岛今日冒昧,请田沼大人施以援手。”松岛从蒲团上滑下,两手按在榻榻米上,深深行了一礼。田沼意次轻捷地推开蒲团,给松岛还了一礼。
“松岛大人何须与田沼这般客气?”田沼意次双目下垂,一脸落寞。
松岛的眼迅速眨了几眨,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田沼依然不看她,双唇紧闭,像是受了冤屈。
松岛两手交握放在膝上。御年寄不用进行任何劳作,所有活儿均由专属女中来干,一双手白皙细腻,指甲抹成明艳的绯色,像红梅映雪。眼下这样漂亮一双手握得紧紧的,像是有些不安。
差不多了,眼下这个火候最好。田沼意次叹了口气,又恢复了原先和悦的语气,轻声说:“松岛大人请明示。是大奥有了麻烦事?”
松岛别过脸去,也叹了口气。
“看以往御年寄留下的记录,都说侧室夫人们数量多,彼此争斗。可如今倒好……”
田沼意次点了点头。果然为了这个,他猜得不错。
“不过,以田沼的私心,松岛大人这样松快些,不用太劳心劳力。”
松岛似乎有点感动。哪个女子不喜欢为自己担心的男子呢?
“松岛宁愿劳心劳力……如今大奥也太空了些。只有御台所大人……”
松岛的话不是没道理。大奥里只有御台所一个正室,这种情况实在罕见。
“将军大人和御台所大人相识得久,也算青梅竹马了……情分格外不同些。”田沼喃喃地说。
“虽说如此,可御台所大人的身体……田沼大人也知道的。”松岛欲言又止。
田沼意次沉重地应了一声。
“子嗣是大事,不能再耽搁了。”松岛双手又紧了一紧,斩钉截铁地说。
“松岛大人说的极是。可将军大人……”
“几日前向将军大人进了谏……”
“松岛大人真是赤胆忠心,一心为将军大人着想。”他赞了一句。
“这是大奥御年寄理应做的。将军大人不同意,但答应考虑。”松岛皱着眉,脸上乌云密布。
田沼意次不动声色,心里吃了一惊。答应考虑?将军家治这是真心,抑或是敷衍?将军家治若真有选侧室的意思,会选谁?以将军家治的性情,侧室绝不会多,顶多一个。那这侧室可能是未来世子的生母,也就是下一任将军的生母。
会是谁?难道是御台所身边的广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广桥比将军大三岁,已是二十八岁的老女了。按照大奥规矩,侧室到了三十岁就要“御褥辞退”,也就不能再侍寝。就算做了侧室,广桥服侍将军的时间只有不到两年。
况且,广桥总是淡淡的,像是心有所属的模样呢。是谁呢?田沼从前疑心过,但没必要寻根究底,也就丢开手去。广桥离开京都时已十五岁,早已成年,可能在京都有心上人吧。某位风流潇洒的公卿。
连他都能察觉到,将军家治也一定能。恋爱里的人最敏感,哪怕是单相思。所以将军家治不会提出让广桥做侧室的——他不愿强迫她。想到这里,田沼轻轻笑了一下。
那么,必须弄清楚将军家治的真实想法,是不是真的有心立侧室。如果真的有,他得行动起来了。一旦有了确定人选,必须尽快拉拢这位未来的贵人——未来的世子生母,连松岛也得低头。
田沼意次抬起头,似乎终于下了决心。
“松岛大人,田沼会向将军大人进谏。劝将军大人早日立下侧室夫人。”语声里带着悲壮,似乎已决意承担天大风险。
松岛猛地抬头,眼里亮晶晶的,像是含了泪。
“田沼大人……这毕竟是将军大人的私事,田沼大人愿意冒险进谏,松岛感激不尽。”
田沼意次在肚子里笑了笑。这是天大的事,关系到他日后的前程。单单做侧用人他可不满足,他才四十多岁,他还要做老中呢。他必须知道将军的意思,好早作打算。
当然,脸上表情要是悲哀的,但也不能过分,只有淡淡的伤感,像被情人辜负了的男子,明知痴心错付,依然没有怨尤,顶多有点悲伤。
“松岛大人本不必说这些。”依然是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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