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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蛇蝎毒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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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最前面的冷梅感觉到湘莲挣扎着很厉害，她也虚弱的转头一看，这一看，她也是瞬间一惊，再看季莨萋正闲适的擦着脸上血渍的样子，冷梅更是吓得顾不得头上的伤，也跟着拼命呜咽求饶起来，这个五小姐居然杀了倩儿，一刀毙命的，倩儿整个脖子都是血，那血之下的狰狞伤口更是几乎见筋，天啊，天啊，这五小姐居然亲手杀了倩儿，一个十二的少女，亲手啊……
“小、小姐……”灵竹可怜巴巴的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道，“她们……罪不至死吧。”
“罪不至死？”季莨萋冷笑，“军中规矩，内奸必死，她们是秦氏派来的奸细，我为何不能杀？”拿着匕首的那刹那，她的手也很抖，毕竟一条人命就要从自己手上流逝了，可是想到自己所经受的那些折磨，那些痛苦，她又觉得能一刀毙命的死去，说不定对倩儿来说反倒是福气。
今日，这三个丫头她都是不可能放过了，小巧秋染她们又都还太嫩了，既然如此，她正好趁此机会给她们好好上一课，要跟在她身边，她们没有残忍的心性是不可能的，她不要白莲花，她要毒罂粟！
眼睛看向小巧，她冷哼一声，“是不是后悔跟着到京都了？”
小巧先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看了季莨萋一会儿，才突然冲过来，抢走她手里的匕首，走到湘莲面前，大喊一声，“我不后悔。”说完，一把揪起湘莲的衣领，匕首刚要刺进她的胸口，却又顿住了。
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的不安与恐慌，小巧红着眼睛，咬紧唇瓣——杀人，她真的做不到。
叹了口气，季莨萋慢慢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小巧，想想二皇府的那十二个人，放火的时候，你很勇敢，因为她们要伤害我们，我们无可奈何，不是她们死，就是我们亡。”
是啊，她手上已经沾了十二条人命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但，那毕竟是放火，不是亲手杀人，现在要她将匕首插进湘莲的胸口，她根本……做不到……
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季莨萋眯了眯眼，站直身子，“好了，你先出去吧。”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勉强了，她就知道小巧太善良了，但在她看来，善良不是优点，而是软肋。
“小姐，我……”小巧知道自己让小姐失望了，到京都这么久，她也知道小姐是如何辛苦，如何危险的，她握紧了匕首，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倏地“赤喇”一声，匕首颤抖着插进了湘莲的胸口，湘莲瞪大了眼睛，呜咽一声，直直的向后倒去。
小巧急忙站起来，手上还有大片的血，像是入骨之蛆般，攀在她手上仿佛要透过她的皮肤，钻入她的血液，她急忙拿裙角擦手，直到越擦越脏，血迹越擦越大，她慢慢冷静，停下来，转头看着自己主子。
“出去休息。”季莨萋疾言厉色，一声命令。
小巧红了红鼻子，点点头，夺门而出。
房门再次被关上，秋染和灵竹都冷静了下来，两人看着唯一的生还者冷梅，抿紧唇瓣，彼此对望。
这个人，应该是她们二人中其中一人来杀，但是谁来呢？
秋染浸淫后宅这么多年，看过的人命也算不少，以前老夫人还当权的时候，寿安堂也死过不少人，但是那时她毕竟还小，而且自己没经历过，更没有动手杀过人。
可是灵竹到底是小孩子，总不能让灵竹……
“灵竹。”季莨萋喊了一声。
灵竹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应道，“小姐。”
“你去。”冷然的命令，不含一丝犹豫。
秋染皱了皱眉，很想自告奋勇顶替灵竹，但灵竹却沉思一瞬，然后就抬步走了过去，从湘莲胸口拔出那把匕首，血“喷”的一下在她衣服上留下痕迹，她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紧张，但她没有退却，估计是看到了刚才小巧杀人的经过，她骨气一口气，蹲在冷梅跟前，直直的看着她。
冷梅充满乞求与恐惧的望着她，冷梅现在真的后悔死了，她为什么会听大夫人的话来帘朗阁监视五小姐，这个五小姐根本不是表现出的那个和睦友好，她简直是个妖怪，是个魔鬼，一个在汝城长大的乡巴佬，却能视人命如草芥，这个五小姐到底为什么这么残忍？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啊。
灵竹不顾冷梅的惊恐，学着小巧之前的手法，忍着心脏的狂跳，匕首正要捅进冷梅的身体，季莨萋却突兀一声，“住手。”
灵竹立刻住手，茫然的仰头看着季莨萋。
季莨萋温柔的对她笑笑，对秋染道，“将她关起来，还有用得到的时候。”
冷梅如蒙大赦，立刻松下口气，秋染也连忙上前将她拉走，一路拉到柴房。
房间里，季莨萋拍拍灵竹的肩膀，笑着道，“回去休息吧。”
灵竹指着倩儿和湘莲，问道，“她们怎么办？小姐，月黑风高，正是毁尸灭迹的好时候，要是等到明天被大夫人发现了，那可就……”
“小丫头。”敲了敲灵竹的脑袋，季莨萋幽幽道，“放心好了，我自有主张。”
灵竹这才点点头，满脸担心的离开，待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季莨萋眯着眼看了看两具尸体，空气里浓浓的血腥味让她鼻子难受，又等了一会儿，秋染回来，看到自家小姐坐在凳子上似乎在等她，她急忙走进去，“小姐，这两具尸体怎么办？”
“秋染，你玩过捉迷藏吗？”她突然浮出微凉的笑容，看着秋染问。
秋染下意识的抖了一下，点点头，“玩过，嗯，但这两件事……”
“我没玩过。”季莨萋打断她，苦涩的勾着唇瓣，“我从来没玩过，我没有童年，没有年少，我从懂事以来就开始干活，做事，什么脏做什么，什么臭做什么，做不好还要挨打，还要挨饿，冬天连被子都没有，只能躲在厨房灶台边上缩着取暖，还不能被人发现，被发现了又是一顿毒打……”她目光恍惚，继而抬起头来，“秋染，我们玩一次捉迷藏吧。”
两具尸体
秋染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看着小姐那张在烛火下忽明忽暗的小脸，她握紧拳头，心疼之余，又有些忐忑，小姐年幼时的遭遇让她动容，她不敢想象一个几岁的小女孩曾今受到过怎么样的虐待，但是现在小姐口中的捉迷藏显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但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好。”不知不觉的，她还是答应了。
季莨萋甜美一笑，清净的小脸上挂着笑意，看起来似乎很开心，“两具尸体，藏在什么地方好呢？如果是你，你会藏在哪里？”
小姐是要用尸体捉迷藏？秋染惊住了，“小姐，前面不远处有个湖塘，还是沉下塘吧，若是被发现了……”
“沉下塘她们不就白死了。”打断她的话，季莨萋慢慢站起来，边走向窗户，边说，“找两个麻袋来。”
秋染很快将东西找来了，看着手里的袋子，季莨萋嗤笑一声，已经能预想到明天的季府有多热闹了。
但是，热闹绝对不仅仅只有这么简单，一切，就看明天了。
第二天早上，清晨空气格外清新，鸟儿鸣叫，春风送爽，四香园的丫鬟很早就起床了，翠柳端着水盆，边往井边走，边与身边的翠桃道，“听说了吗？老夫人好像派人去找姑小姐一家了，我听说人都在回来的路上了。”
“你管这些做什么？”翠桃啧了一声，“你可小声着点，夫人心情不好，别说关于那些人的话。”
翠柳切了一声，有些不屑的道，“夫人是为了那假和尚的事吧，真是的，昨天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只是我昨晚听夫人和石妈妈、杨妈妈说话，好像夫人知道那和尚是假的，你说都知道是假的了，怎么还带进府里来？昨天你是没看到二夫人那张脸，整个都绿了，看夫人的眼神也是怪可怕的。”
“闭上你的臭嘴，二夫人和我们夫人可是一条心的，哎呀，主子们的事，你嚼什么舌头根？当心被谁听见了，回头有你好看的。”翠桃嗤了一声，刚好走到井边，她将水桶往下面一丢，没有听到熟悉的水花声，不觉一愣，“这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说着，探头往下面一看。
翠柳也凑过去，一起看下去，“好像是个麻袋，谁把麻袋丢下去了？”
“快叫人来打捞上来，麻袋浮着，我的水桶下不去，夫人那边又快醒了，要是洗脸水赶不及烧好，等着挨批吧。”
两人忙里忙外的好不容易找了人来，几个小厮顺着绳子爬下去，一群人在上头张望，过了一会儿，下面突然传来咆哮声，“里面还放了东西，沉死了……”
翠桃翠柳蹙着眉，直嚷着道，“别管这么多，先捞起来，回头夫人要醒了。”
等到麻袋好不容易捞上来了，几人上去将口子解开，里面，顿时露出一颗已经看不出面容的人头来，咕噜噜的，直接滚到他们的脚下。
“啊————”接连的几声惨叫，惊走了树上栖息的麻雀，也惊醒了整个四香园。
而另一头，季云雀的四喜阁内，桃花刚倒了盆里的洗脸水，打头一看，就看到院子角落里坐着个人，作为季云雀身边的第一大丫鬟，桃花几乎是整个四喜阁丫头的领袖，她竖起眉毛，大喝一声，“那边是谁？不知道这是三小姐的房间吗？躲懒跑到这儿来了，不想活了？”
可远远那个蹲坐的身影却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桃花怒了，叉着腰走过去，从后面踢了那人一脚，“说你呢……”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突然歪歪的倒下，咚的一声跌在地上，桃花吓了一跳，跨过去一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立刻尖叫起来，“死人……死人啊……”
咆哮声引起了房间里的季云雀的注意，她在梳洗丫头的伺候下走出来，正想斥责桃花大呼小叫，就看到桃花一脸惊悚的跌在地上，远远的指着地上的一具“尸体”。
几个梳洗丫头吓得也尖叫起来，季云雀脸色苍白，连忙招呼身边的丫鬟，“去看看是谁？”
那丫鬟期期艾艾的走过去，看了“尸体”的脸一眼，顿时开始扶着墙角吐。
“怎么了？”
那丫鬟忍着呕吐道，“小姐……这人的脸，被毁容了……”
一个早上，季府惊现两具身份不明的尸体，这件事原本已经够稀奇了，季云雀立刻带着桃花往四香园跑，而翠桃翠柳也立刻往秦氏的屋子跑，两班人奇迹般的在门口撞到，刚一跨门进去，就看到秦氏已经醒了，大厅里，老夫人居然也在。
秦氏看了眼门外的两拨人，又回头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这么一大早的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您房里的两个丫头失踪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表情冷漠的睨着秦氏，“怎么？我的人失踪了是小事？看你一副淡漠的样子，似乎不想帮我找人。”
“自然不是。”秦氏摇摇头，叹了口气，又道，“只是您来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老夫人斜着眼睛，冷哼一声，“昨日她们说府里来了个大师，就问我讨了空挡跑到你的四香园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你说我不找你该找谁？”
“她们来四香园了？老夫人，媳妇又不认识她们，她们是真来还是假来，我也不知道啊，您看这件事弄得，要不我帮您问问。”提到“昨日的大师”时，秦氏的表情白了一下，但极快的恢复过来，对着身边的杨妈妈道，“你昨日可看到了寿安堂的丫鬟？”
杨妈妈摇摇头，“回夫人，没有见过。”
秦氏回过头来看着老夫人，“您也听见了，没见着，是不是小丫头看完热闹偷偷跑出府了？老夫人派人去门房问过没有？”
老夫人表情开始变黑了，“昨日就问了，门房说没看到，我本想着她们是去哪儿玩了，等一晚上总会回来，结果今早也没见人，现在你是府里当家做主的，我的人丢了，还是到了你的四香园来，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老夫人，您这不是为难我吗？”秦氏口气也难听起来了，她本来就懒得与老夫人虚以为蛇，若是平时，她才不耐应付这老太婆，但是这会儿季呈就睡在隔壁房间里，不管怎么样，她也不敢对老夫人说重话，“要不这样，我替你找找。”
“若是找不到呢？”老夫人口气越发咄咄逼人。
秦氏也怒了，“老夫人，您不是这么强人所难。”
老夫人也来了脾气，一拍桌子，怒声道，“怎么？你还有脾气了，那两个丫头是我最喜欢的，平日里伺候我也是最尽心的，现在人不见了，你是当家人，这府里人员调动，就连门房都是你的人，我不找你问，找谁问？”
昨日的事秦氏已经够累了，今天还要处理那假极空的事，她实在不想跟这个老太婆磨叽太多，揉了揉眉心，她道，“好，我替您，找到为止，这总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老夫人十分冷漠的站起身，淡淡的提醒，“三天之内，她们俩要是不能好端端的站到我面前，你这当家人也别做了。”
“老夫人！”秦氏也站了起来，“您这是明摆着讹我了？”
“我讹你？”老夫人阴冷的哼了声，“怎么，你秦氏不是有本事吗？你秦家这么多人，还怕找不到两个丫头？不找也行，现在就把当家的位置给我让出来，连个下人都找不到，你说你还有点什么用？”
秦氏实在被气得不轻，若不是顾忌到隔壁房的季呈，她早掀桌子了，按下一口气，她怒极反笑的点点头，几乎咆哮的道，“我给您找，我上天下地给您找，找不回来，我就把我当家人的位置让出来，这你总该满意了吧？！”
老夫人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满意，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完，左手抬了起来，身边的花妈妈立刻上千将她搀扶住，两人直接越过门口的两拨人，淡定的出了房间。
等老夫人走远了，秦氏才愤怒的重重一拍手边的桌子，瞪着季云雀等人道，“你们在那杵着干什么？滚进来。”
两拨人立刻颤颤巍巍的走进来。
秦氏看几人都不说话，不觉的更不耐烦了，“说话啊，慌慌张张的进来，就是为了站在这儿一句话都不吭？”
季云雀知道秦氏现在很愤怒，老夫人一大早就来找茬，秦氏肯定心情不好，但是想到院子那具尸体，她还是鼓起勇气道，“母亲，我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
不等秦氏错愕，翠桃也急忙道，“是啊，夫人，四香园的后院水井里也捞出一具尸体，头都被割掉了，整个脑袋血淋淋的，还被毁容了……”
秦氏霍的从椅子上站起啦，原本美丽的面容登时一片惨白，她看着门口的方向，顺手抓了一只茶杯，往门口丢去，嘴里大骂，“好个死老太婆，居然在这儿等着我！”
季云雀和翠桃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想到刚才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协定，登时脸都绿了，难道那死的两个人……就是老夫人的那两个丫头？
不会……这么巧吧？
“你们怎么不早说？！”秦氏现在简直气得吐血，红着眼睛看着季云雀等人，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先前之所以答应老夫人，不过是以为那老太婆可能只是找自己岔，她肯定是故意放走了两个丫头，然后特地来为难她，她想着秦家人手多，要找两个下人实在是容易得很，于是便一口答应了，她还想着，找到那两个丫头后，就怂恿两个丫头当着季呈的面说出真相，她好反将那老太婆一军，但没想到，这老贱人居然用了这种手段，死人，人都死了她道哪里去找？
街头乞丐
事情可想而知有多糟糕，这边秦氏几乎急不可耐的想对策，一时间自然也忘了假极空的事，而这正好中了季莨萋的下怀，她向老夫人告了事，就带着小巧出了府，府外早就准备好了马车，车是老夫人名下的，因此并没惊动任何人。
上了马车，小巧才问，“小姐，我们去哪儿？”
季莨萋撩开窗帘往后看了两眼，确定没人跟踪，才道，“三皇府。”
马车有条不紊的行驶着，到了三皇府大门，季莨萋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小巧，“交给门房，就说是给季府二小姐交给三皇子的。”
“为什么要说是二小姐？”小巧狐疑。
季莨萋没有回答，只催促，“快去，马车停太久会引人怀疑。”
小巧不敢耽误，连忙接过书信跑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一回来，小丫头就兴奋的道，“小姐真聪明，我一说我是季府二小姐的丫鬟，门房热情得差点将我请进府，我说我得赶着离开，那门房才惺惺罢了，但千保障万承诺，一定会将书信亲手交给三皇子，小姐，你是不是早料到会这样？难道二小姐和三皇子……”
“别乱猜了。”季莨萋打断她，对着车夫道，“走吧，时间还早，送我去最近的书斋。”报出季靥画的名字，不过是图个方便，季靥画这个蜀国第一美人的名头，比她季莨萋的名字好用多了，虽然上次丞相府关于季靥画清白尽失的传闻在京都传的如火如荼，但季家已经公开澄清过了，一切都是误会，季靥画仍旧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因此同样相信自家女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京都男人们，也自然而然的无视掉那些诽谤意味浓烈的传言，对季靥画仍旧秉持着一颗向往仰慕的诚挚丹心。
马车继续平稳的行驶，过了没一会儿，车却骤然一停，小巧探出脑袋去看，“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
车夫连忙回答道，“巧姑娘，前面好像有人晕倒了。”
小巧朝着车夫指着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一个乞丐摸样的少年脏兮兮的躺在路中间，不偏不倚的挡在他们马车前面。
小巧皱起眉头，车夫连忙道，“巧姑娘放心，我这就将他拖走。”
车夫连忙跳下车走到那乞丐面前，手一提，没费什么劲儿的就把那人提溜了起来。看着这幅情景，周围不少人群开始侧目，心道着马车看起来就是富贵人家的车，这乞丐挡了人家的路，估计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原本有好心人想上去帮乞丐求个情，可一看到那车夫身上衣服的标志，有顿时焉了，是季国公府的下人，京都里谁人不知，季国公可和秦家是一家的，得罪季府的人不打紧，也连带的得罪了秦家，那可就别想在京都立足了。
眼看着乞丐就要被丢下了，马车里却有了动静，一道清幽的声音陡然滑出，“住手。”
车夫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望着马车，“五小姐？”
原来马车里的是季府的五小姐？围观的群众恍然大悟，不过过了一会儿，又狐疑起来，季府有位五小姐吗？对了，好像是有，不过听说从小就被放养到乡下地方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这时，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从车厢里露了出来，干净明亮的手指撩来车帘，将帘子撩开一个缝，里面的少女才对外面的车夫道，“林叔，放了他。”
车夫林叔立刻将人松开，低下头，“是，五小姐。”
那乞丐这会儿像是也悠悠转醒了，他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呆呆跌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高大马车，还有那露出车厢的一只素手，眼睛定定的移都移不开。
四周有人开始耻笑，这小乞丐胆子可真不小，刚从死里逃生还不知道，竟敢盯着人家官家小姐的手看个不停，真是穷心未尽色心又起。
那乞丐的脸上很脏，身上的衣服也早就犹如破布，他仰着头专注的表情看来有些滑稽，但这副表情，却刚好被马车里的季莨萋看个正着，季莨萋脸上无波无喜，她没有如群众那样嘲笑乞丐的不自量力，也没有对他的破败狼狈露出同情怜悯的表情，她只是淡淡的看去一眼，就收回目光，收回小手。
过了一会儿，车帘再次撩开，却是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跳了下来，小巧走到那乞丐面前，将手里一锭碎银子塞进他手里，小声道，“这是我们家小姐给你的，去买点吃的吧，回头别躺在路中间了，要是遇到蛮横的，有你苦头吃了。”
说完，小巧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才回到马车，心里却难免同情，一个好好的少年，怎么沦落到行乞为生，还当街晕倒的地步，看来这京都也不是就没有穷人的。
看完了热闹，众人纷纷散去，唯有那乞丐一直站在路边，目瞪口呆的看着马车离去，那锭碎银子铬得他手心都疼了。
过了好一会儿，乞丐才在众人漠视的目光中，一步三晃的走到街尾的一条巷子里面，一进巷子，他立刻瘫软的靠在墙壁上，重重深吸一口气，他乌黑的脸庞看不清容貌，可菲薄的唇瓣却已经苍白。他伸手解开自己的破烂的外衣，手伸到腹部的位置，漆黑的血立刻沾上了他的手心，他低头看了一眼那狰狞的伤口，苦笑一记，果然，伤口又复发了。
方才他晕在街上并不是因为饿晕了，而是伤口里的毒气发作，他被毒晕了。
是不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费劲千辛万苦才逃到这里，还是摆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吗？他悲哀的发现，到这一刻，他的心情完全无法平静，大大的仰头吐了一口气，正要闭眼之际，他却猛然看到天空上一缕青烟骤然爆炸，他眼前顿时一亮，立刻抓起自己挂在胸前的竹筒，对着天空“啾”的一声，也放出一道烟炮，做完这一切，他脸已经雪白成霜了，两片唇瓣也开始泛紫，他知道，毒气再次猛袭而来了。
最后，他终于撑不住，“啪”的一身倒在地上里，原本就脏污的身子倒进泥坑里，将他浸染都更加狼狈。
到了书斋的季莨萋还在精心挑书，想到自己前世虽然为了司苍宇努力充实自己，但十五岁之前，她的确是个胸无点墨的乡下丫头，也正因为这点，在司苍宇眼里，她永远比不上季靥画，无论是学识还是远见，她都是那么上不得台面。
这一世虽然不打算为了谁改变自己，但她也很想好好的读书，看书。所以她陪着老夫人念经，义务帮老夫人抄经，尽管她的字还不漂亮，但是已经比前世有所改善了，现在的她对书籍有了莫名的钟爱，书中自有黄金屋，前世她是不认识字，今世既然认识字，那何不多在书里获取一些知识，人，只有有知识，才能有见识。
“姑娘，这本书不卖。”正津津有味看着手里杂录的季莨萋突然一愣，看着手里被抽走的书，还有老板那捧着书后怕担心的摸样，皱起眉来。
“我很喜欢这本，为何不卖？”季府的小姐一个月是有月俸的，季莨萋的月俸虽然不多，但是平日的花销也够了，府里有老夫人护持着她，她通常用不了什么银子，她又不钟爱穿戴，因此私房钱还是有点，起码买几本书不成问题。
“姑娘，实在对不住得很，这书是我家那口子不小心摆出来的，这书本身也不值钱，也就是我喜欢才当个宝贝，您看看其他的，这边这些都是诗词集，那边的是杂录，前面的是书院的应届题……”掌柜热情的介绍一通，却将怀里的那本叫《青天录》的杂录抱得紧紧的。
季莨萋皱了皱眉，盯着那本书的封面，随即恍悟猛然一惊，想起了什么。
“若我就要那本书呢？”她淡然的问道。
掌柜显然很为难，后退两步，讪讪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姑娘，您还是选其他的吧。”说着就转身要往里面走。
季莨萋眯了眯眼，凝视了掌柜的后背一会儿，才倏然一笑，走到书架子前仿佛开始挑选其他的书籍。掌柜见状大松一口气，连忙将青天录塞进怀里，一个书角也不露出来。
等到季莨萋选好了几本书籍，又买了一套文房四宝，掌柜赶紧给她结算，等到她走了，掌柜才大喘一口气，抱着青天录急忙钻进里面，里面，陈旧的内室里正坐着一位器宇轩昂的俊美男子，男子一张平静的脸庞看不出情绪，只那微抿的唇瓣泄露了他的不满。
掌柜连忙将青天录拿出来，冷汗直流的双手奉上，“主子，名册……”
司苍宇安耐住心中的烦躁，将那本书录拿过来，随意翻看了两页才漫不经心的道，“若我不提前来查看，这名册你就打算一直放在外面？”
掌柜心头大惊，急忙道，“主子饶命，都是我那口子，她以为这书也是店里的，所以自作主张拿出来了，属下……属下会好好教训她，请主子恕罪。”
将书录阖上，司苍宇站起身来，一袭蓝衣将他高大的身形衬托得清隽长身，他哼了一声，语气淡然，“三天之内，将这间店结业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主子……”掌柜怔忡。
司苍宇问道，“刚才外面那少女你可知道是谁？”
掌柜摇头。
司苍宇冷笑，“她是季国公府的五小姐。”
默写名册
掌柜一愣，额上冷不丁滑出几滴冷汗，季国公府的人？那不是和三皇子……他心头大惊，幸亏自己方才出去得快，若是这书被季国公府的人买了，那他真是捅了大篓子了。
司苍宇看他那侥幸的表情皱起眉头，冷声问，“她看了多少？”
掌柜急忙回答，“应该没多少……而且这名册是藏在文字里面，她不懂规则，就算全都看完了也不会明白其中之意，而且她看摸样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娃，主子，是不是多虑了？”
“女娃？”司苍宇的声音瞬间冷冻成冰，“若是个普通女娃，怎会轻而易举的破了我的五杀棋局。”还有淮南布政司一事，这季莨萋坏她好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掌柜表情陡然惊骇，五杀棋局？就是成育先生所创的五杀棋局？被、被那个小丫头给破了？不是连主子都还没完全攻破吗？怎么会……
司苍宇明显不想再说了，他撩开内室的帘子，深邃的眸光犹如一汪漩涡，盘聚深幽的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神闪烁不定。
季莨萋，拿起这本书，你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
季莨萋敢对天发誓，拿起那本书她绝对是无意的，她压根也没想到司苍宇手下势力的名册居然会藏在一家小小的书斋里，前世他跟着司苍宇时，那些名册是存放在一家镖局里，那镖局也是司苍宇开的，但是背后经营，没人知道幕后的主人是他。
今世提前回到京都，她原本不指望能找到司苍宇的名册，这毕竟是司苍宇最大的软肋，以他见微知著的性格，这名册也绝对不是她想找就能找到的，但上天居然真的真的在帮她，随便到一间书斋选书，就能恰好的遇到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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