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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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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师抖抖索索地回,“血暂且还没止住。。。但,但稍后可以止住!只是舌头,舌头。。。将来怕是和天哑无疑了。。。”

    尚夫人悲呼一声,抢地大哭,“二爷!二爷!你年轻轻的没了,抛下我们母子几个。一个两个都被人算计没了。二爷!二爷!”又去拉扯成息侯,求他做主。

    成息侯略面无表情,“我只问你,窦笃非礼履霜,可是真的?”

    尚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嚎啕大哭,“这都什么时候了,表哥你还问这个!那个小娘养的,碰她几下怎么了?”口中辱骂不绝。

    成息侯忽然劈面一个耳光打了下去。

    他一向是最温和的,别说动手,狠话都很少说。尚夫人一下子被吓坏了,捂住脸抽抽噎噎地住了哭声。

    成息侯淡淡对窦阳明道,“她疯了。”

    窦阳明惊了一下,随即默然称是,捂着尚夫人的嘴拖了她下去。她半是惊疑半是不死心,咿咿呀呀地在叫,胡乱挥舞地想要挣脱桎梏。而一门之隔的窦笃也在发着类似的声音。

    窦宪心头不由地浮上诡异的感觉,他打了个寒战,看向他父亲。但见对方恍若未闻,冷冷只道,“阿芷呢?”

    窦宪刚想说“在里面”,便反应过来他父亲为什么要这么问。忍着心头寒意,结结巴巴道,“爹,阿芷和窦萤窦笃他们不一样。”

    “可他们是一母同胞。”成息侯漠然道,“难保日后不会危害履霜。”

    窦宪心中一震,勉强笑道,“爹,履霜现在被吓病了。爹只当为她积福吧,别再见血了。把阿芷好好看起来,也就是了。”

    成息侯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窦阳明欠身,“三姑娘得了痴病,在下回去会派医女好好伺候她的。”

    成息侯浑不在意地“点点头,又缓缓说了四个字,“。。。人多口杂。。。”

    窦宪上前一步,低声迟疑问,“。。。杀?”

    成息侯眉睫不抬,“交给你。”

    他轻轻的几句话,便是尚夫人母子几个尊荣的终结,几十个丫鬟的鲜血。

    窦宪倒不可惜她们,只是觉得父亲今日大异往常。从前因二叔早逝,他一向是最包容二房的。又生性温和,对府中婢女从来宽待。今天却。。。他忍不住低声说,“我本以为,今日这样私自做主,伤了窦笃,一顿打是逃不掉的。。。”

    成息侯淡淡道,“他死有余辜。你只剁了他的舌头,这还是轻的。”面上泛起嫌恶神色,也不耐烦多呆了,拂袖出去了——大约还是回快雪楼去看履霜了。

    留下窦宪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好半晌抬袖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流言一向是世上最快的东西——何况有人有意散布。很快京师便都知道了成息侯府三公子失掉舌头一事。

    一些好事者不由地关注起成息侯府的动态:

    听说府内大开杀戒,把三公子、他胞姐和母亲身边的妙龄婢女尽数打死。。。

    那个温和的成息侯,这次居然对受了伤的侄子不闻不问,只是派了医师去照料。。。

    二房的尚夫人目睹儿子的惨剧,疯了,成日介地拿着钗子在空气中乱划,“我杀了你个小娼妇。。。”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有和侯府管家沾亲带故、知晓内情的人,偷偷出来说:那三公子素日仗着侯府之势,将自己身边、他母姐处的婢女妇人都淫遍。那些女子不堪受辱,哎,这次就趁着他睡着之时,合谋用黄绫布将他绑缚住,割去了他的舌头,“还听说,连那个也被斩断了。。。”

    流言传开,众人都咋舌,“怪道成息侯府不报官呢,这种事哪里说的出去?”“可怜那些如花似玉的丫鬟们了。。。被人玷污已够可怜的了,又要被打杀。。。”

    闲话越传越广,自然也离真相越来越远。到后来,甚至演变成了三公子在外偶遇一女子,色心大动下带她回府中金屋藏娇。不想佳人竟是狐仙鬼魅之流,趁着他睡着,偷偷吸他精气。被他发觉后,恼恨下咬断他舌头脱身。。。

    各色谣言都有理有据、活色生香。

    成息侯府知道,也懒的出面弹压。如此,这事便成为了京师之人茶余饭后的一桩消遣谈资。

    

    

第47章 离别

    

    窦笃的事渐渐尘埃落定,时间也到了窦宪要离家去往颍川郡的那一天。

    十一月十一,这一天窦宪天不亮就起了,领着窦顺开始检点东西。正忙着,成息侯踱步进来了。

    窦宪起身讶然问,“爹怎么来了?天还这样早。”

    成息侯失落道,“想着你今天要走了,睡不着。来看看你。”

    窦宪心中涌起暖意,挠着头道,“爹素日里一向嫌我吵闹、不懂事。今儿走了,倒也舍不得啊?”

    成息侯忍不住笑,“你这孩子。素日里待你严,那是为你好。”又担忧道,“听说颍川郡那儿还乱着,你这时候去,我实在放心不下。要不,你还是。。。”

    这样的话,他说过很多次了。窦宪爽快地截断了,笑道,“爹,男子汉志在四方。趁着年轻,多出去历练历练吧。一味地窝在家里是什么都学不到的。”

    成息侯颜色稍缓,“这话也有理。只是你还不到弱冠,又是头一次离了爹娘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这心里,哎。。。”

    窦宪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动情道,“孩儿不孝,不得承欢膝下。但在外也会遥祝爹娘身体康健的。”

    成息侯抚摸着他的头发,慈蔼道,“东西检点好了,便上床再去睡一会儿吧。到了巳时,爹叫你。”

    窦宪摇头,“吃过早饭便走了。”

    成息侯大惊,“这是怎么说的?天还没亮呢,城门都还没开呢。”

    “我去阿璜家待一会儿。。。”窦宪为难了半晌,终于还是说,“等到了巳时再走,履霜少不得要来送我。到时候她哭哭啼啼的,我哪里走的脱。。。”

    成息侯听的哑然。

    自窦笃之事后,本来就性情安静的履霜愈发被吓的不爱说话了。原本闲来无事还看书、调弄调弄香料、收集食材做稀奇古怪食物的,经此一事,也全熄了下来。饭菜也用的少了。

    成息侯看的心疼,几次去陪伴她。但她一向是同自己不太亲近的,所以这样的陪伴根本无济于事。他只得叫了窦宪过去。履霜果然愿意听他的话,虽则人还是怯生生、一副被吓坏的样子,但饭菜却用的多了,话也肯说几句了。

    只是丫鬟们偶然提一句窦宪过几天要走,她就惊慌失措地开始哭,连窦宪也劝不住。好说歹说地发誓、哄骗才能令她安静下来。

    也难怪窦宪要瞒着她这么早就走。成息侯叹了口气。

    窦宪觑着他脸色道,“履霜自幼过的不好,所以性子难免孤僻些。爹千万包容着些,有空带她出去串串门、买点新鲜玩意儿。”

    成息侯不软不硬地说,“这些还用你教?在外头顾好你自己吧。”

    如此窦宪也就不好多说,把千言万语都吞进了肚里,只在心中发誓,此去颍川郡必得功绩。俯身向他父亲拜别,随即让窦顺拿了行李,去了泌阳长公主那儿告辞。

    天亮时履霜醒来,浑身倦倦的,似还堕在梦里。但转眼忽见外头天光大亮,心中一惊,坐起身喊,“竹茹!”

    竹茹答应着进来了,“怎么啦姑娘?”

    履霜一边穿着鞋,一边急问,“什么时辰了?”

    “巳,巳时。。。”

    履霜听得竟已是巳时,心中又惊又急,连鞋也顾不得穿了,拉住她的手连声问,“二公子呢?”

    “出门了。。。”

    履霜颓然放开她的手,“怎么你也不叫我?”

    竹茹歉然道,“公子特意嘱咐的,不许惊动了姑娘。。。”见履霜垂着头伤感不语,她上前一步轻声道,“但公子走时,特意遣了窦顺来,让奴婢转交此物。”从袖中掏出一个喜鹊衔珍珠、缀珠玉花叶的步摇来。

    步摇,一向是成年女子用来插在厚厚的发髻里的。像履霜这样的未嫁女孩,素日里只梳双平髻,发丝分成两股垂在肩侧,是用不上的。

    但窦宪偏偏送了这个来。大约还是劝她安心,约以婚姻事吧。

    这样想着,她心中渐渐和缓,把那只步摇握在手里,紧紧贴在胸口。不想“滴溜”的一声,竟有颗小小的珠子掉在了地上。她和竹茹都大惊失色,忙蹲下身去捡。幸而那颗水滴状的珍珠显眼,一下子便找到了。但履霜已觉不详,怏怏不乐道,“好端端的步摇,倒叫我弄坏了。”

    竹茹陪笑道,“大约是姑娘握的太紧吧。”坐了下来,向履霜要了些银丝,穿过那粒珍珠,再三将它与步摇底端缠紧。

    履霜坐在一旁细看那支步摇。这时才发现它并不如自己的其他簪环那样精致。虽则选用的金、银、珍珠都是上品,但上面的喜鹊居然有些毛毛的,玉做的花,其蕊也点色不均。还有喜鹊口中衔的珍珠,也不牢靠。

    见她面有讶色,竹茹点头笑道,“姑娘猜的不错,这步摇不是外面采买的。”

    履霜红着脸从她手里接过,道,“方才怎么不说呢?”

    竹茹笑吟吟道,“二公子特意吩咐的,说想看看姑娘能不能认出这是他做的。”

    履霜对着松风楼的位置轻轻啐道,“好好的步摇做的这样粗糙,可不就是他的手笔么。”话这样说,可那颗因为他离去而惊慌的心,到底还是慢慢平复了下来。

    侯府日渐陷入冷清。

    二房的母子几人,除窦芷外,都被送去了不同的庄子上,派专人看管。他们房里的丫鬟们则被打杀殆尽。这些事成息侯父子虽没有对履霜明说,但快雪楼的丫鬟们年纪小,再怎么勒令不许,还是会漏出一二句闲话。履霜把那一句两句的零星碎语拼凑出来,自然也就什么都明白了。对那母子几人,她不是什么圣人,打从心底地觉得罚有余辜。但对那些无辜惨死的丫鬟们,终究觉得成息侯处置太过了,恐怕失之阴毒。命了快雪楼的丫鬟们私下替他们抄录经书,以祝祷她们早日托生。

    而泌阳长公主,自儿子离家后,她较从前更深居简出。从前窦宪在时,她有时来了兴致,也愿来一来饭厅,和众人一起用饭,现在也没有了,只是成日地呆在自己的小院里念经而已。

    如此,偌大的侯府便只剩下成息侯和履霜对坐用饭。

    两个人都不是爱热闹的性子,所以常常一整天除了日常问候、挟菜盛汤,难交一言。

    每当这时,履霜就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失去了那个太阳一样的窦宪,这个家似乎从内里开始无形消散了。

    而越难过,就越容易想起他。

    和成息侯一起用饭的时候,想着窦宪是不是已经到了颍川郡?现在他在吃什么?吃得惯吗?

    看见花园里花开,想着让他也看一看就好了。

    有时成息侯送她有趣的小玩意儿,下意识地就要叫水芹去叫他一起来顽。

    好几次都是话到嘴边,被迫恹恹吞下。满心伤感地回到死寂的快雪阁,寂寞又日复一日地闷待着。

    偶然她有很想念他的时候,飞奔着去松风楼,梦想着一打开房门,他便会半是诧异、半是惊喜地迎上来,抱着她转圈,“你怎么来了?”然而真正去了哪里,才发现从前属于她的地方已经被桔梗和木香占据。看着桔梗不屑的、防备的神情,她突然明白,这里再也不能来了。没有了窦宪的松风楼,不再是她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她是个外人啊。

    偶然想感知一下他最后留下的气息,也是不能够的。

    于是只得满心伤感地又回了快雪楼。一天一天地算着日子,抱膝等待下一个天明。

    履霜就这样懒散地过掉了年尾。

    到了永平十七年的正月,成息侯见她过年了还是这模样,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始半强制地带着她出门,去别府做客。

    这去的最多的,便是寿春侯府。

    那位侯爷姓申,出身同成息侯很像,都是开国元勋之后。因着这份交情,他们自幼便相熟。何况性也情投契,又一同在二十年前出使过匈奴。

    但后来,经历却渐渐南辕北辙了。

    成息侯自匈奴归来后便得到了先帝的赐婚,得尚嫡公主,荣耀满身。可不想没几年,便遭逢公主的母兄先后被废,连累他也不得志。再加上之前的妾死子亡、父亲去世,诸多杂事加在一起,慢慢地性情大变,成为了惫懒之人。

    而寿春侯出使回来,一连五六年都没有娶上妻子,直到近而立之年才终于成家。当时的人本都说他大约要孤单一身了,但他后来却与妻子先后生下五女,婚姻到如今都很和睦。且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出仕,只求一个平安尊荣。便是偶然圣上打算给他个实衔,也是一味的推脱,只求在家陪伴妻子女儿。

    昔日各方面都类似的两个年轻人,如今却变的这个样子。履霜这样想着,不由地惋惜。而马车也到了申府。

    寿春侯与侯夫人一早就站在府门前了,见他们下车,亲自过来迎。

    “伯母!”履霜每次一见那位侯夫人,都打从心底地流露微笑。

    

    

第48章 寿春侯府

    

    这位侯夫人出自太原赵氏,祖父是赫赫有名的开国老将赵俊。当年因与寿春侯的祖父申齐为袍泽之友,因而定下了儿女婚事。不想两人竟毕生都只生得儿子,如此只得将婚约延续到孙辈。赵氏夫人在襁褓中与寿春侯订婚。

    怎料之后,赵俊将军、他的两个儿子、儿媳、一个孙子竟先后去世。偌大赵府,只剩下刚及笄的赵夫人一人。

    见未过门的儿媳妇既失了父母、又无兄弟叔伯扶持,寿春侯之母、老侯夫人便不大愿意再作这门亲,软磨硬泡地求老侯爷退婚。

    老侯爷出于裨益不裨益的考虑,咬着牙答应了下来,命人准备了厚厚的赔礼,打算向赵家退婚。可寿春侯为人正派,见不得这样的势利之举,几次劝他父母不要这样。退婚之事便被暂时搁置。

    但风声却传到了赵氏夫人耳中,她在家想了又想,居然挑了一天亲自上门,把先前申府所下的聘礼尽数归还。那赔礼,更是一点也没要。

    “。。。当时我见她小小一个姑娘,也没个叔伯兄弟的,就自己一个人上门来退聘礼,别提多可怜了。就出去劝她不要这样,将来我们可以出府单过。”很多年后,寿春侯仍然记得当时的场景。

    然而彼时赵夫人谢绝了他,“世子好意,我心领了。但婚姻不是光靠怜悯就能维持下去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侯府。辗转去托了她爷爷的旧时战友,入宫请先帝赐她担任赵府之主。

    先帝听后颇有些啼笑皆非,“也就是。。。女户?”

    她镇定地点头。

    “可是我朝从未有这样的事例。”

    “那臣女就斗胆请陛下赐我为第一人。赵府是臣女的祖父和父亲、大伯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臣女不忍见它变成绝户。也有信心可以管好阖府上下,做的不比男子差。”

    “你祖父功在社稷,且你又有这样的决心,朕倒也可成全你。可是。。。将来你要怎么办呢?有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朕恐怕你以后连招赘都困难。”

    “若果真没有男子可以欣赏臣女,那臣女也只好欣然接受,孤身终老。”赵夫人爽朗道,“陛下,皇天虽生我为女人,但我并不愿把婚姻看作唯一的出路。”

    大约是她的从容气度打动了先帝,他居然真的下了旨,允许她成为了国朝第一个女户。

    而后,在深宫中的阴皇后也辗转听到了她的事迹,无限唏嘘地对左右感慨,“她这性情,多让人敬佩和羡慕。”另下了一道凤谕,命京兆尹把赵府之前因绝嗣而充公的一切,全部归还给赵夫人。

    这样一来,几乎是变相地承认她与男子地位等高了。

    京师之人从没见过这种事,对此议论纷纷,各个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她小小女子要如何打理偌大府第。

    而赵夫人并没有让他们看到笑话。她管束府里的奴婢、产业,井井有条。有时碰上不得不需要主人公出面的时候,亦落落大方地亲身前往,直把赵府调度的宛如她爷爷在时。

    “后来呢?”履霜忍不住问。

    赵夫人脸一红,在她额上戳了一指头,“还问!在行宫时不是对你说了好多遍吗?”

    履霜不好意思地笑道,“可是我还想听。”

    寿春侯便慢悠悠道,“后来啊,我就爱上了她。。。”

    赵夫人脸一红,啐他道,“孩子面前,说什么爱不爱的,害臊不害臊?”

    寿春侯和他的四个女儿、还有成息侯都笑了起来。

    唯有二姑娘申令嬅爽朗道,“再后来呢,父亲就亲自去向母亲提亲啦。”

    履霜不由地看了赵夫人一眼。她笑道,“我知道,你在好奇我怎么会愿意?”见履霜点头,她触动往事,脸上泛上一点少女才有的羞涩,垂头不语。

    寿春侯便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话头,“一开始她自然是不肯的。虽不明着逐客,但往往十天半个月也不搭理我一句,只晾着我在她家里喝茶。可后来啊我去的多,渐渐也就熟惯了。。。”

    “然后伯母就答应了?”

    寿春侯摇头,“你伯母为人傲气,哪里能这么轻易就回转心思?”

    “那。。。”

    “我啊,就去请旨和你爹爹一同出使匈奴,促成和谈。哪晓得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刺杀,几乎死去。醒来只听到有人在哭。”

    赵夫人一向明快的脸上露出了局促的神色,“好了好了,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呢?这都是我要记一辈子的事啊。”寿春侯反手握住她的手,道,“那时她说,只要我醒来,怎么样都可以。就是这句话,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申令嬅笑吟吟道,“后来爹伤好了,去宫里领功。先帝那时是要封他做将军的,可他说‘只求陛下把赵姑娘赐婚给我’。当时先帝的嘴“啊”的一下就张大了。旁边阴皇后也惊的站了起来。天家可一向是最喜怒不形于色的——”她又是学她爹少年时的语气,又是学先帝张大嘴的样子,句句说的俏皮,众人不由地都笑了起来。

    赵夫人脸上更红,站起身道,“我去端茶水来。”

    寿春侯温和地看着她,“这些事叫丫鬟们去做吧。”

    赵夫人没听,起身出去了。

    履霜歆羡地看着她的背影,伏在了申令嬅肩上。

    多好,她曾经遭过千难万险,可一切都过去了,如今她过着最快活的生活。

    时间慢慢地到了午时。寿春侯夫妇命摆饭上来。

    成息侯被他们催着去坐上座,“嗳嗳”在那儿推辞着。

    申令嬅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丫鬟们上菜、上碗筷。一面又照管着她的三个小妹妹。

    那三个女孩分别叫令婧、令妍、令婉。都是十岁不到的年纪,吵吵嚷嚷的。见父母在和人说话,姐姐又忙着指挥丫鬟们,闹的更厉害了,直把饭厅的屋顶都要吵掀去。

    履霜见了,把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又从怀里掏出自做的小荷包,晃了几晃,“谁乖乖地坐到吃完饭,姐姐就把这个送给谁。”

    三个女孩见那荷包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斑点狗,一下子都爱上了,争先恐后地住了声,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履霜见她们乖起来,眉目精致的像娃娃一样,心中更爱,忍不住抚摸着她们的头发,轻言细语地说起一些孩子爱听的话。

    令嬅忙完手里的事,见到这一幕,笑道,“这三个混世魔王,比三十个男孩子还闹腾呢。我们家没一个管束的住她们的,如今倒听你的话。”

    履霜抿嘴笑道,“也不为别的,只是我年纪小,她们愿意认我做个孩子王。”

    令嬅笑着啐了她一口,“都十五了,还充什么孩子!”

    履霜搂着身边的令婧微笑,“左右比令嬅姐姐小,便还是小孩子。”

    令嬅笑着上前去拧她,“好啊,这是在编排我老呢!”

    履霜忙告饶,“再不敢的,求姐姐饶我!”

    令嬅本就是同她玩笑,听她求饶,顺势也就松了手。

    履霜遂笑,“到底令嬅姐姐大方。要是我,是不肯饶的。”

    令嬅笑叹了一声,“这样会说话,怪不得你家里人疼你。今儿个我也疼疼你。”招了手唤履霜上前,替她拨拢着因玩笑而略乱的头发。

    赵夫人见了,不由地叹息,“瞧她们姐俩在一起的样子,活脱脱是娴儿从前还在时的模样。”

    令嬅听了,略微一怔,手也松了。

    赵夫人所说的娴儿,是她的大女儿申令娴。两年前远嫁去了汉阳郡。履霜偶然听成息侯叹息过一次,那位大姑娘的性情,和她母亲、二妹的爽朗截然不同,再腼腆文弱不过的。所以一直挟制不住丈夫,过的并不是太好。

    履霜不欲见寿春侯一家神色落寞,开口笑道,“伯母、伯父、令嬅姐姐若不嫌弃,只管把我当作申家的第六个女儿吧。履霜虽不比娴姐姐美貌温雅,但闲来无事,几句玩笑话还是会说的。”

    申家几人都笑了起来,半开玩笑道,“既这么说,我们少不得认了你做申家人,从此扣在这里。”

    成息侯假意起身,“好好,承蒙申兄、嫂夫人看得起小女,这是她的福气。我这就回去了。”

    履霜嘟着嘴道,“爹——”

    成息侯笑着坐了下去,“方才是谁说要跟着人家的?这会子倒反悔了?”

    履霜涨红了脸,绞着衣带低下了头。

    令嬅替她解围,“霜妹妹的头发松了。”

    她母亲会意道,“你带她去你房里,拿抿子抿一抿。”

    令嬅答应了一声,搀着履霜转进了内室。

    成息侯注视着她的背影,温和一叹,“到底申兄家里气氛好。履霜在家对着我这个老头子,是很少有这么多话说的。”

    寿春侯听他话里多有感伤之意,劝慰道,“你家里不也有两个差不多大的侄女儿吗?让她们一起多顽顽。”

    成息侯摇头,“都说孩儿肖母,我弟妹的性子。。。”

    寿春侯见他话里大有深意,想进一步问,赵夫人忙推了他一把,他愣了愣,随即想到窦府前阵子的事变,心里略微明白过来,叹道,“一家有一家的难处啊。。。老弟你以后只管把履霜带来我们家。”他抚着几个小女儿稚嫩的肩,道,“我们令嬅啊,眼见着在家里也呆不了几天了。老弟你也只当送个好女儿来宽慰宽慰我们吧。”

    成息侯一愣,随即打趣道,“哎哟,这才回京,就把嬅儿的亲事定下了?在行宫里倒没听你们说过,把我当外人瞒呢。”

    

    

第49章 申令嬅

    

    寿春侯仰脖灌了一杯酒,“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孩子真要嫁人,哪能不问问你这个做叔叔的主意?”

    赵夫人心酸地接口,“况且又有哪个当爹娘的,会怎么快就给孩子订亲?我的嬅儿,才十六。。。”

    成息侯试探地问,“是上面赐的婚?”

    寿春侯夫妇点了点头,叹气,“太子良娣。”

    成息侯安慰道,“太子我知道的,性情再温和没有的,又身负可致之才,和他那几个只会耍阴谋诡计的兄弟不一样。”

    赵夫人泪眼朦胧道,“若他是寻常人家的儿郎,令嬅嫁给他,我只有高兴的。可他是东宫,将来又是天子。不说别的吧,就说眼前,他身边已经有了两个侧室。”

    成息侯心中也觉难过,但还是安慰道,“那位生养过儿子的宋氏,也不过是良娣。咱们嬅儿一去倒和她并肩了,这不是隐隐压了她一头么?可见圣上和太子心里看重她。”又低声道,“再说,如今太子没有正妃。将来令嬅若有了孩子。。。咱们替她争取争取,说不得有大福气呢。”

    寿春侯又猛灌了一杯酒,“令嬅也是这样劝我。”他闭着眼睛重重叹息,“我真是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不肯出仕?以致到了这时候,只能任自己的女儿去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

    成息侯忙让丫鬟们都退下了,这才道,“申兄,你喝醉了。”

    “我没醉!”寿春侯眼里泛着讥诮的光,“你以为圣上宣了我的嬅儿进去,是因为她人品端方、喜欢她么?还不是为了牵制宋梁两位良娣。。。她们一个是皇后的外甥女,一个是长公主的养女,立哪个做太子妃都要得罪人的,只好叫我们嬅儿站出来做挡箭羊了。”他冷笑起来,“咱们这位圣上啊,看着温和,再精明没有的!将来不知又会把哪家的姑娘,安到太子妃那个好位置上去!”

    成息侯听的眼皮直跳,下意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恰逢这时候,令嬅带着履霜出来了,他松了口气,忙说,“闹了这一会子,也饿坏了。恕我反客为主说一句,大家快吃吧!”

    寿春侯夫妇见女儿出来,也不想再说。几人便开始动筷子。

    令婧今天很喜欢履霜,老缠着她,要她喂东西。还撒娇说,“第一口给姐姐吃。”

    履霜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婧儿好乖。”

    令嬅“噗嗤”地一声笑,“她哪里是孝敬你?不过是怕东西烫,这才哄着你先尝一口。”

    令婧被戳穿,气呼呼地背转过了身子,“二姐姐好讨人厌。”众人都笑了起来,履霜也忍不住微笑,哄她说,“你姐姐是嫉妒咱们好,瞎说呢。”舀了一勺去刺的鲜嫩鲫鱼,放到唇边轻轻地吹。

    顿觉一股鱼腥味直冲卤门,令她反胃,蹙着眉平复了一会儿方觉胸口好些。

    赵夫人见了,忙问,“怎么了?”

    履霜道,“这鱼有些腥气。。。”

    赵夫人便站起来夹了一块鱼肉,放在鼻下闻了闻。诧异道,“没有啊。”

    履霜不由地涨红了脸。令嬅见了,忙也起来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吃了几口,道,“是有些腥呢。”

    她母亲嘀咕,“我怎么没闻出来。。。”

    令嬅爽朗笑道,“娘,咱们北人吃的鱼都是从南方大老远运过来的。虽也是活的,到底不比履霜从前住在南边时,鱼刚打捞上来就吃的那份新鲜。”

    履霜知道令嬅有意在替她解围,免叫人觉得她娇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令嬅不以为意,大方地一笑。

    赵夫人便笑了起来,“原来如此。真是羡慕履霜。”

    众人都笑了起来,重新动筷,高高兴兴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几人闲谈了一会儿,成息侯见令婧她们几个面有倦色,大约到了要歇午觉的时候,站起身告辞。

    赵夫人拉着履霜的手,依依不舍,“用过晚饭再走吧?”

    履霜微笑,“叨扰了伯母一顿饭已经怪不好意思了。若连晚饭还要赖在这儿吃,将来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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