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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郡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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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京华却知道光听他说不行,径自走过去,上手在老爹脑门摸了一把,“好像有点热。”
  “你这手欠的,我看你是想挨揍!”
  许俊刚骂一句,赵嬷嬷也快步过来,说了句:“冒犯侯爷了。”就拿手背贴住他额头,说,“是热,侯爷没觉得身上冷么?”
  “真没有,我还觉着有点热呢!”许俊说着,手不自觉地伸向后背,抓了几把。
  赵嬷嬷和许京华一起阻止:“侯爷当心抓破了。”“你小心点,别抓破了。”
  许俊无奈:“好,不抓不抓,你们别当多大个事儿似的,没事。”
  许京华跟赵嬷嬷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提太医,并在太医来到之后,直接把人请到了正房。
  人都来了,许俊没办法,只得又把衣裳脱掉,让太医诊视一番。
  太医看过许俊后背,又把了脉,看了舌苔和眼睛,赵嬷嬷最后把许俊昨天喝过酒的事一说,太医道:“难怪呢。酒气没散,药性才被激得返了上来,不碍事,我调一调方子,晚上换新药吃就好了。”
  “那背上痒,不用管吗?”许京华问。
  “下官带着外用止痒的药膏,一会儿拿来,叫人给侯爷擦上就好。”
  许京华道了谢,赵嬷嬷请太医去前面厅中开方子,堂屋中很快只剩他们父女俩。
  “这一通折腾,又脱衣服又穿衣服的,没事儿都折腾得着凉了。”许俊悻悻地裹紧袍子,“你就不知道拦着点儿?这么大点儿事,请什么太医?”
  许京华道:“人家嬷嬷就是娘娘派来看着你调养身体的,当然万事小心为上,而且你就是喝了酒,换个药方,既不冲撞,又不耽搁治病,不是挺好么?”
  “治什么治?半辈子累出来的病,除非大罗神仙,否则谁能治好?”
  “呸呸呸!你再说这话,我告诉娘娘去!”
  父女两个怒目对视,谁也不让步,直到另一位张嬷嬷拿着药膏进来,要给许俊擦药,许京华才气呼呼地出去,站在院子里等。
  这会儿已近正午,太阳照下来,还晒得人挺热,赵嬷嬷从前面回来,看见她站那儿,惊讶道:“姑娘怎么站在日头底下?”
  许京华迎上去,扶住赵嬷嬷手臂,低声问:“嬷嬷,太医还说没说别的?”
  “说什么别的?”
  “我爹的病,”许京华看着赵嬷嬷眼睛,“到底要不要紧?”
  赵嬷嬷笑道:“太医不是说了么?不要紧的。姑娘吓着了?”
  “太医真的再没跟您说别的?”
  “没有,只是换了药方,还说明日要再来瞧瞧侯爷。”
  “说起来,我一直忘了问,我爹每日吃的药,到底是治什么的?”
  赵嬷嬷耐心道:“侯爷多年劳累,饮食又跟不上,难免气血两虚,脾胃失调。太医开的药是调理脾胃的,我们每日给侯爷做的药膳,则主要给侯爷滋补气血。不过这两样都不是一时片刻就能见效,得花上些功夫,好好调养。”
  许京华虽然不太明白气血两虚、脾胃失调到底是什么病,但听起来似乎不怎么严重,赵嬷嬷的语气又特别安抚人,刚才因为老爹那话而生的不安,很快消散。
  许俊那边擦过药,痒意确实解了许多,晚上吃了新药,也没再发疹子。许京华更加放心,踏踏实实睡下,却没等到天亮,就被翠娥叫醒。
  “姑娘,侯爷突然发起高烧,嬷嬷已打发人去请太医,您快去看看吧。”
  许京华慌忙穿好衣裳,一路跑去正房,青梅先迎上来说:“姑娘别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烧起来了?现在怎样了?”许京华不等她说完,就一路问一路进了内室。
  因为家里没有女主人,青梅一向不进许俊内室,便停在门口答:“兴许是着凉了。侯爷看昨日天热,没让烧火炕,但夜里下了点儿雨,侯爷不惯睡床,还是睡在炕上,大约……”
  许京华已走到床前,眼见老爹满脸通红、双眼紧闭,嘴里还呜噜呜噜地,说着辨认不清的梦话。
  赵嬷嬷正叫小丫头投湿帕子,给许俊擦额头脖颈和手心,“姑娘先坐一坐,太医住得稍有些远,可能得一会儿才能到。”
  许京华哪里坐得住,“是着凉么?身上那是疹子还是包的,怎么样了?”
  “老奴刚刚看过,好像肿高了一些,”白日擦药的张嬷嬷说,“也更红了,但侯爷现在烧得,没起疹子的地方也红。”
  “那别的地方呢?有没有再起疹子、红疙瘩什么的?”许京华又问。
  “侯爷不惯让人贴身伺候,别处……”
  赵嬷嬷接话:“还是等太医来了,一总看吧,咱们看了也不明白,又掀被子、又拉衣裳的,别再着凉,烧得更厉害了。”
  这话有道理,许京华只得耐着性子把太医等来,再让太医和嬷嬷们一同察看。
  她自己退到外间,翠娥迎上来,给她披上外袍,又倒了杯热茶送到手里,说:“姑娘坐下等。”
  许京华茫然坐下,眼睛望着黑洞洞的窗外,忽然想起娘走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个天都没亮起来的冷夜。
  “娘,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老爹好起来,他才找到亲娘,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呢……”她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祈祷。


第24章 反复
  保定侯突发高热病倒的消息,是天亮之后、宫门开了,才传到庆寿宫的。
  当时刘琰刚吃过早饭,准备去学堂,听说此事,忙去见太后:“孙儿替娘娘去瞧瞧吧?”
  太后却道:“不用,已经退热了,你五叔也又带了两个太医去了。你去也帮不上忙,白耽误工夫,有什么消息,他们自然会来报。”
  “保定侯到底为何发热?”
  这次进宫回报的,是齐王身边亲信内侍崔铠,同刘琰也相熟,便主动答道:“还是因为宫宴上喝的那几杯酒,冲撞药性,发了疹子。昨日先找的那太医虽然换了更温和的方子,却管不到疹子,他想让疹子自己消下去,没想到侯爷虚火旺,疹子不但没消,夜里还又在双腿发起来,连带着烧了起来。”
  “那新请去的太医怎么说?”
  “说得忌口,让疹子自己消,再就是得退热,侯爷吃了退热的药,不再烧了,清淡饮食,慢慢就好了。”
  “那药是不是也得停一停?”
  “这个还没定,小的进宫时,太医们还在商议。”
  刘琰皱眉,停了停,又问:“许姑娘怎么样?没吓着吧?”
  “姑娘开始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了,王爷去了以后,还安慰王爷呢,又叫小的们好好跟太后娘娘回禀,别让娘娘担忧。”
  太后叹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京华没事,琰儿快去上课吧,别晚了。”
  听着是不太要紧,刘琰只得起身告退,如常去学堂上课,想着要不就等下午下课,再去探望许俊父女。
  却不料上午的课刚上完,皇上就把他和刘瑜叫去,让他们带些药材,替皇上去探望保定侯。
  刘琰心情一时很是微妙——探个病,要兄弟两人同去么?
  但他再微妙,也得领命,带着刘瑜一起去。
  在家刚睡了个回笼觉起来的许京华,听说两位皇子奉命来探病,心情同样很微妙——这怎么还俩一起来的?皇上是显摆他儿子多么?这种小事,就不能和太后娘娘一样,打发个内侍来看?
  她又躺了回去——幸好齐王叔父还没走。
  “怎么还惊动皇上了?”齐王瞧见两个侄儿,先问了一句,又说,“没什么大事,退热了,就是又有点腹泻,好容易睡着,就别惊动他了。”
  刘琰问:“不是说虚火旺吗?怎么还会腹泻?”
  “他原本肠胃就不好,昨日太医没让忌口,他吃了几口鱼,后面又起疹子,可能也同这事有关。”
  刘琰皱眉:“这太医也太不像样,忌口都不提醒么?”
  齐王点点头:“谁不说是呢?我已把他换了。不过太医院全是庸医,换来换去,也就那么回事。”
  刘瑜道:“五叔辛苦半日了,要不您先回去歇着,让侄儿两个守着……”
  齐王失笑,连连摆手:“那可使不得。你们学业要紧,早点回去跟皇上复命吧,我们这里可不管饭。”
  “京华呢?她怎么样?”刘琰稳稳坐着不动,问起始终没露面的许京华。
  “她没事,就是后半夜被闹起来,没睡足,现在回去补觉了。对了,你回去也跟娘娘说一声,让她别惦记,等保定侯好了,就让京华进宫去给娘娘问安。”
  话说到这里,刘琰再没有理由多留,何况旁边还有个碍事的刘瑜,只得起身告辞,回宫复命。
  齐王送走两个侄儿,回后院问侄女:“我那两个侄儿怎么惹你了,你连见都不想见?”
  “没惹我啊,就是我爹说,我也大了,得讲男女大防。”许京华一本正经道。
  齐王一点她脑门:“我信你才有鬼!快点传膳,你叔父我饿了!”
  叔侄俩吃过午饭,许俊醒来,果然精神好了很多,齐王看着他吃了饭,想着太后那边可能还惦记呢,就说:“我先进宫同娘娘说一声,叫她放心,晚点再过来。”
  “不用不用。”许俊忙阻止,“我就没什么大事,你还来回跑什么?看完娘娘就直接回去吧。”
  许京华也说:“叔父放心回去吧,真有事,我再去找您。”
  许俊瞪她一眼:“能有什么事?”
  齐王笑道:“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大哥好好休养,我先回去,明日再来看你。”
  许京华送了他出去,回来坐到老爹床边,同他说:“这次可是我娘保佑你平安无事的。”
  许俊一愣:“什么?”
  “我求我娘保佑你啊!”许京华笑嘻嘻道。
  许俊沉默片刻,才问:“你还记得你娘临去前,说了什么吗?”
  “记得啊,让我们好好活着,将来收复故都,要带她回来。”
  “记得就好。我再睡一觉,你也跟着折腾了半宿,回去歇着吧。”
  许京华眨眨眼,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仔细想想,又没有什么不对,就给老爹掖掖被子,起身走了。
  许俊卧床休养一天,没再发热,疹子也渐渐消了,就是还有些腹泻。但他从小遭罪习惯了,并不把这种小毛病放在心上,第二天一早起来,自己出门溜达一圈,回来还说要在后院种树。
  “我看人家种的桑树就挺好,桑叶能养蚕,结了桑葚还能吃,栽在后院,夏日也多片阴凉。”
  许京华无所谓:“你想种就种呗。”
  “别光我想,你那屋外头,要不要种一片丁香?”
  赵嬷嬷看侯爷挺有兴致,就建议道:“丁香似乎招虫儿,要不让人找个花匠来问问,正好天也热了,买些花草,一总把府里妆点起来。”
  许京华觉得这主意好,就交代给青梅,很快找了个花匠来,商量房前屋后种什么花木,室内窗下摆什么盆景。
  这事定了,许俊又去买了两大一小三条狗,大狗放前院看门,小狗给许京华养着玩。
  于是不过七八日,府里就花团锦簇、欢声笑语地热闹起来,瞧着有几分兴旺之家的意思了。
  不过春夏之交的天气,总是多变,眼见又到休沐日,夜里忽然刮起大风,早上起来,不但新栽的树给吹倒了,人也冻得直哆嗦,不得不穿回夹衣。
  这样忽热忽冷的,连许京华都流鼻涕,许俊更不用说,又裹着被子发起烧来。
  有上次的经历,府中上下都没太当回事,如常请医问药,许俊吃了药很快退热,但总是一到晚间就又烧起来。
  他肠胃又不好,退热的药吃下去,还会腹泻,太医也不敢多给他吃。
  几日过去,眼看着人都消瘦了,许京华难免着急,催问太医:“病根找到了吗?这么反反复复发热,总不可能还是风寒入体吧?”
  太医看一眼旁边赵嬷嬷,似有些为难道:“侯爷原较常人体弱,病情反复也……”
  “我问的是,你们找到病根没有?”许京华不耐烦听他那些套话,直接打断问道。
  “病根……”太医沉吟,眼睛又看赵嬷嬷。
  许京华上前一步,挡在中间,“不用看了,跟我只管实话实说。”
  赵嬷嬷跟上前来,轻轻扶住许京华,劝道:“姑娘别急,病去如抽丝……”
  “我可以不急,但我要听一句实话,我爹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赵嬷嬷听她语气坚决,不给个说法,今日是过不去了,就沉吟着说:“侯爷……”
  许京华又加一句:“您不跟我说实话,我就进宫问娘娘去。”
  赵嬷嬷叹口气,道:“其实我不说,姑娘心里大概也有数,侯爷这些年劳累困苦,身体底子……,人一旦底子不成,难免百病缠身,到这样逢季节变幻的时候,缠绵病榻,也是常事。先头太医还同我说,这次突然变天,京中不少老大人都病了,也是反反复复,不得痊愈。”
  老大人,老爹的身体,难道已同一个真正的老人一样,半点经不起风吹雨打了吗?
  “若只是这样,你们为何又吞吞吐吐,不直接同我说?”许京华还有些狐疑。
  “娘娘是担心姑娘年纪小,存不住心事,让侯爷看出来。这种病全靠放宽心调养,万一侯爷也当回事,自己闷在心里,郁郁不乐,于病情无益。”
  “他才不会,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许京华想起那日老爹说的话,总觉不祥,又叮嘱,“以后不管病情怎么变化,是好还是不好,你们千万同我说,我心里有个准备,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赵嬷嬷连忙答应下来,刚要再哄许京华几句,就有小丫头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姑娘,嬷嬷,侯爷刚吃下药,就吐出来了!”
  许京华、赵嬷嬷和太医匆匆赶过去,赵嬷嬷先拦了许京华,没让她进屋,“姑娘且等等,让太医看过呕吐物,奴婢们收拾好了,您再进去。”
  许京华没那些忌讳,但看下人忙忙碌碌,自己进去可能碍事,只得候在门口,等收拾完了才快步进房。
  “爹,你觉着怎样?”
  许俊半坐着靠在床头,脸色蜡黄,双眼无神,声音也十分虚弱,说的却是:“没事,吐了反而舒服。”
  “是不是那药太冲了?”许京华问太医。
  太医道:“先给侯爷喝点清粥,别空着胃,下官得回一趟太医院,和其他同仁讨教讨教。”
  他说着就往外走,许京华走近老爹,想再问两句,赵嬷嬷却突然伸手拉住她:“姑娘,太医还有话交代。”
  许京华跟她出去,太医果然在院子里等着,“姑娘,下官闻过侯爷呕吐过后的气味——您没出门,还不知道,京中近日流行时疫,患者多头痛发热,伴有呕吐之症,先前下官还庆幸……”
  “时疫?什么意思?”
  “就是能互相传染的疫病,此病有轻有重,侯爷的药方得重新斟酌。最要紧的是,姑娘不能再贴身服侍侯爷了,最好连那屋子也别进,这段时日,是谁服侍侯爷饮食,先单独隔起来,看看有无发病之兆。还要严守门户……”
  终于听懂的许京华,脑子嗡一声,拉住太医问:“你是说,我爹染了春瘟?”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看着这一更要写完了,把上一章定时发出来的,没想到修修改改,还是晚了20多分钟
  第三更得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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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生死
  怀戎是苦寒之地,冬天又冷又长,年老体弱者,往往熬不过去。就算侥幸熬过,若是前一年冬没存下雪,春天很可能来一场春瘟,给人间再添几桩丧事。
  不过许京华问出口以后,也反应过来,怀戎那边染了春瘟的人,好像并不呕吐,多半都是发热加咳症。
  老爹并没有咳嗽,也许事情没有那么坏,她振作起来,送走太医,和赵嬷嬷商量伺候老爹的人选。
  “就我和张嬷嬷就行,伺候饮食的,原就是张嬷嬷,和她身边带的两个小丫头。我们在耳房起个炉子,煮粥熬药自己动手,那俩丫头先隔在耳房里瞧着。姑娘和其他人就别进正房了。”
  “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那也不成,这事不能掉以轻心,姑娘要是也头疼脑热了,侯爷岂不跟着着急?”
  “那我不靠近他呗,我远远坐着,跟他说说话还不成?”
  赵嬷嬷待要再劝,张嬷嬷身边小丫头跑过来说:“姑娘,侯爷叫您。”
  许京华一按赵嬷嬷手臂,“我要是不去见他,他不得多想么?行了,您先安排着。”
  她说完快步进了正房,却刚进里间,就被许俊喊了停,“你就站那儿听我说吧。”
  “啊?”许京华一愣。
  “不许插嘴,站那儿好好听着。”许俊脸色比刚才好了一点,但仍有些虚弱,“生死有命……”
  “你停吧,怎么张嘴就生啊死的?”
  许俊:“……我叫你别插嘴。都这会儿了,就不能听话一些,叫我省省心吗?”
  许京华本来都抬脚想往里走了,叫他这话一说,又默默放回去,说:“你别说那种话,我就听你的。”
  “趁我现在还能说,你且听着吧。”许俊缓了缓,接着说,“我身子骨怎么样,我自己清楚,你也心中有数,太医再高明,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许京华想反驳,但瞧着老爹那样,又憋回去,默默听他说。
  “人得知足。当初咱们下决心离开怀戎,带你娘回京城时,想的不过是叶落归根,如今不但回来了,还找到了娘娘,我怎么想,这一辈子,我都值了。”
  许俊脸上浮起浅淡笑意,那些深刻在肌肤上的沟壑,随之聚集到眼角唇边,“能娶到你娘那样好的女子,生了你这么个鬼丫头,到了还能找到失散多年的亲娘和一个兄弟,就算不提这富贵,也没几个人比得过我了。”
  “你既然知道,更该好好吃药养病……”
  “我得说几遍?你给我好好听着,别插嘴!”
  “你要是说丧气话,我就不想听。”
  许俊叹口气:“不听你就走吧,我自个对着门说。”
  “……”
  “你净说些废话!哪个人不想活着?可是又有哪个人长命不死?”许俊压低声音,“皇上称为万岁,又如何?你知道先帝去世时多大年纪?四十八岁。那还是皇帝!好吃好穿,有人伺候,既不缺医也不少药。”
  他说着拍拍自己那条伤腿,“我拖着一条残废的腿,能一个人把你养这么大,实话说,我都想不到。”
  许京华鼻子发酸,低下头不吭声。
  “我能撑,自然会撑,要是实在不成……总得先交代你几件事。第一个,皇上已经派人去怀戎接你娘遗骨了,到时候若是我走了,你就把我们埋在一起。”
  “第二个,替我在娘娘跟前多尽孝心,别叫她太伤心。你别看娘娘如今富贵尊荣,那些年吃的苦,不比我们少。”
  “第三个,皇家是皇家,咱家是咱家,皇家同咱们有干系的,只有娘娘和你叔父,旁人,能远着就远着。将来你要议亲,有喜欢的,就和娘娘说,娘娘必会成全,要是没有,就让娘娘帮着选选。也不用想着传什么许家香火,你自己活得好了就行。”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许京华伸手一抹,抬头问:“说完了?”
  许俊喘口气,“就这些吧,多了,我也管不了。”
  “这些你也管不了!”许京华红着眼睛,气势汹汹,“除非你活着,自己管我,不然我一个字都不听!你要是抛下我,我就也什么都抛下,京城是你死活要回来的,我可不愿意留在这儿!”
  “不留这儿,你去哪?”
  “我回怀戎!”
  “你回什么怀戎?怀戎有什么?那几间破屋子?”
  “破屋子也比这儿强!”
  许俊一时有点急,脱口问道:“你是想破屋子,还是想段弘英那个兔崽子?”
  许京华一愣,许俊以为自己说中了,气道:“那兔崽子这会儿说不准已经成亲了,你回去有什么用?”
  “什……你说什么呢?”许京华又气又羞,只觉脸上火辣辣的,“胡搅蛮缠!”
  她气得扭头就跑,之后不用赵嬷嬷拦着,也不往正房进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齐王带着两个太医赶来,许京华迎上去说:“叔父别进去了。”
  太医也这么说,齐王便停在院子里,看着太医进去,然后问许京华:“你爹怎么样?”
  “还行,吐完还有力气骂我呢。”她话是这么说,脸上神色却郁郁不乐。
  齐王劝道:“就算是时疫,也不怕,这次时疫并不重,只要吃得下药,就能好。七十多岁的李相都好转了。”
  “李相也染了时疫?就是那个,和大殿下有亲戚的李相吗?”
  “对。皇上刚打发人去探视过,说是已经不吐,还能吃得下饭了。对了,你爹吐了之后,能吃下东西吗?”
  “刚刚喝了半碗粥。”
  “能吃一点就行。”齐王拉着许京华到廊下坐,继续劝解她,“当着你爹,你可别闷闷不乐的,病人看不得这个。”
  许京华哼道:“他和一般病人不一样,刚刚跟我交代后事呢。”
  齐王皱眉:“哪就到那一步了?”
  “我也这么说,可拦不住,他非得说。您别告诉娘娘啊,她该着急了。”
  “我知道。不过时疫这事儿,太医院直接报到庆寿宫去了,我还是后知道的,娘娘很有些忧急,琰儿也惦记你们父女,想亲自来探望,被我拦住了。”
  “可别叫大殿下来,万一真染上了,我们可承担不起。”
  叔侄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会儿话,许京华心情才好了一点,两位太医就出来,确诊许俊是染了时疫。
  时疫原有相对应的方子,但这方子药性有点强,伤肠胃,许俊本就肠胃不好,容易腹泻,太医们只能给他减药量。
  减了药量,药效自然就差一些,许俊很快又发热,烧得昏昏沉沉。
  齐王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陪着,瞧着眼下没事,便留了一个太医,先去跟太后回报。
  剩下许京华无事可做——老爹有嬷嬷们照顾,还不让她进房,她只能逗一逗老爹买来的小狗,打发时间。
  之后两天,她都是这么过的。许俊醒着的时候不多,勉强只够吃饭吃药和吐,太医眼见着药效上不来,只得加量,到第三天终于不吐了,又开始腹泻。
  许京华忍不住开始想,要是他们今年没选回京,还留在怀戎,是不是老爹就不会病这么重、遭这个罪了?
  对,就是这样!要不是上京路上,他累得太过,又不肯吭声,把身体糟践得更差,才不至于这样!明明在怀戎,也只是偶有小病,都能撑过去的……等等,他不会是觉得,现在到了京城,有人可以托付,就……。
  许京华腾地一下站起来,往正房走了几步,正要进去,下人就匆匆来禀:“姑娘,齐王殿下和大殿下来了。”
  她回头看看正房紧闭的门,又看看前院,终于还是转过身,先去前厅见人。
  刘琰一袭黑袍,多日不见,似乎更英俊挺拔了。
  许京华却没心情欣赏,只说:“殿下怎么来了?时疫过人,您……”
  “我来瞧瞧你。”
  齐王后面拆台:“偷着来的。”
  刘琰:“……”
  “偷着来的,更不行了!叔父你也是,怎么不拦着把他送回去?”
  齐王:“呃……”他叹口气,“反正他也去过李府了,不差这几步,在这厅里见见你,不碍事。”
  “去李府?探望李相吗?”许京华左右看看,觉得两人神色都不对,“你们怎么都穿的黑衣服?”
  刘琰低声道:“李相昨晚病故了。父皇令我上门致祭,顺便见见李相夫人。”
  许京华心里咯噔一声:“不是说好转了么?怎么……”
  “到底年纪大了。”齐王站起身,“我去见太医,你们说话吧。”
  许京华还没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呆呆站着,刘琰微微低头,往她脸上看了看,“怎么没精打采的?你这样可不好让保定侯看见。”
  “他看不见,他们都不让我进房。”许京华走进厅中坐下,“不是说这次时疫并不很厉害么?怎么李相还?”
  “古稀之龄的老人,一点小病都可能要命。你别多想,保定侯情形不同,他年纪还不大……”
  “但他身子也不比老人好多少。我刚刚还在想,也许我们就不该进京,也许他就享不了这么大的福。”
  刘琰在她旁边坐下,劝道:“你这就是钻牛角尖了。不进京,他们怎么母子相认?骨肉团聚的喜悦,可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许京华看向他,认真问道:“那命呢?”
  刘琰道:“不至于的,你别总往坏处想,保定侯不会有事的,等他好起来……”
  “你又不是太医,空口说白话。”许京华目光移向门外,“反正我只想要我爹活着。”
  她这一刻的神情,倔强又脆弱,不肯认命也不堪一击,刘琰看在眼中,一时愣住,什么宽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红包明天发,V章见者有份~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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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伤逝
  许俊到底还是没撑过去。
  太后从宫中赶来,面容憔悴至极,神色却称得上坚毅。她揽住呆呆坐着、一言不发的许京华,同奄奄一息的儿子说:“京华交给我,你放心。”
  许俊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旁边蹲着的齐王附耳过去,辨认了一会儿,才听出他在叫娘。
  眼泪瞬间涌出,齐王拿袖子挡住脸,偏过头,哽咽道:“娘,大哥在叫你……”
  “娘在,娘在。”太后握住许俊骨瘦如柴的手,“俊儿放心睡吧,娘一直守着你。”
  许俊望着她,眼中渐渐盈满泪水,太后也再撑不住,落下泪来。
  许京华看着他们落泪,却毫无触动,她好似灵魂出窍一般,什么都能看见,什么都能听见,却因为脱离了肉体,而无法感受到任何悲欢。
  病榻上的许俊,眨掉眼泪,目光缓缓移到旁边默默擦泪的齐王身上,齐王以为他还是要托孤,就说:“京华同我亲生的一样,以后……”
  许俊头动了动,目光转回太后身上,又转回来看着齐王,齐王明白了,“娘有我呢,我一定连大哥的份儿一起孝敬了。”
  许俊扯扯嘴角,最后看向女儿,用尽力气说了两个字:“听话。”就含笑而逝。
  眼见他闭上眼,太后和齐王都有些难以置信,一时不敢动弹。
  侍立一旁的赵嬷嬷上前一步,伸手在许俊鼻端试了试,接着跪倒在地,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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