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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宫-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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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带自己过来的老内监正站在门口,见她看过来,露出惯有的笑容,低了头。
水镜月耸了耸肩,转身,跟上了前面那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萧凌云。”
来人正是云国的皇帝,还跟着两个护卫,见她对皇帝如此不敬,很是惊讶,不过,皇帝没生气,还一点不介意,他们更加惊讶……
萧凌云偏头看她,“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以后,她再找你,你别理会就是了。”
水镜月挠了挠脑袋,道:“不是……我就是想说,你也挺可怜的。”
她进出少咸宫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碰到萧凌云。少咸宫很大,皇帝很忙,可华椒殿离皇帝的寝宫并不远。水镜月知道他为什么躲他,不过,那件事她占着情,萧凌云占着理,若是他不追究,她自然也乐得装糊涂。至于和亲公主被劫,大昭朝廷会有什么反应,那就不是她操心的事了。
萧凌云走得路并不是水镜月出宫的那条路,不过,水镜月似乎看出了什么,没有问。
转入一条围墙高高的宫道里,萧凌云突然开口道:“她经常迷路,出了门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这座宫殿太大,她一个人不敢乱走,没有人陪着就不敢走出华椒殿。”
水镜月知道她说的是她的姐姐,不由笑了起来——在水镜宫的时候,从镜花阁到花前月下楼那段路,她走了十多年,都能迷路呢。说起来,路痴这点……她跟她们那个哥哥,倒是很像……
萧凌云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了,“她跟你一点都不像。”
水镜月很好奇,道:“你们怎么认识的?我听过不少版本,什么英雄救美神医救世之类的,说的天花乱坠的。问阿姐,她也不说。”
萧凌云沉默了会儿,道:“她受了很多苦。”
他认识水镜花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水镜月的姐姐。那时候,他虽然见过水镜月,但并没有见过她那张脸。而且,水镜花在燕京城,并没有用自己原本的名字,她取了个化名——
花无影。
如今,这个名字在燕京城很有名。然而,她刚来燕京城开药店的时候,坐堂行医并没有那么顺利。
因为她看不见——
她不想让人看到她那双眼睛,被人叫做盲眼大夫,总比被人当做妖女驱逐的好。
萧凌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纱,分明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却在大街上拉着他,开口就道:“公子,你有病。”
萧凌云也是个赖皮的,并不知道她是个大夫,随口就回了一句,“你有药?”
她放开了他的衣袖,神情黯然,道:“没有,不过,我知道哪里有药能治你的病。那种草药我也没见过,但我知道,在华中神农架上,一定有。公子,你去中原找水镜宫的大夫,只有那里能治你的病。”
这时候,萧凌云才想起,他的确有病——在九真山中了枯蓼的毒,还没有解。他记得当时古玲那个小丫头用了一整天才查出这毒是什么,这位女子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等等,她不是蒙着白纱?怎么看出来的?
第二次见面,却是她出诊的时候迷路了,怎么都找不到病人的家在哪儿,急得连眼睛上的白纱都摘了,却是连出去的路都找不到,困在胡同里转圈子……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她有一双特别的眼睛……初见之时的确有些吓人,但多看几眼,便会觉得很漂亮……仔细看的话,其实还是能看出眼珠的,白色的眼珠,很清澈,如夹着雪花的水晶,那里映出的天空很蓝很蓝……
那次他把她送到病人家,看着她蒙着眼睛给人看病,最后准备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家里的人便找了过来,却是被一只小白貂带来的。那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跟他说着感谢的话,像是侍女的女孩责怪着她不该一个人跑出来……他当时听见他们叫她“大小姐”,还以为她是哪个世家名门的小姐,背着家里人偷偷跑了出来行医,只是,燕京城哪里的大户会让女儿学医呢?
分别了,他才想起忘了问对方的名字。他偶尔会想起她,也不知去哪儿寻她,便时常在街上转着,看看能不能遇上她……燕京城很大,但找的久了,他总能遇上她……
只是,没想到,第三次见面是在燕山上。那是秋猎的时候,他跟着皇帝的队伍上山打猎,她却是去采药的,跟着一起的除了上次那两个人,还多了一个男子。燕山是皇家猎场,平常百姓倒也能进来,但不能在这里打猎,也不能伐木。至于能不能采药……还真没人说得清。那时,他本在跟皇长子比赛,却下了马,卸了弓,拿着宝剑帮她挖草药……那时候,他才知道,她的名字,花无影。
——虽然是个假名,但他原本就没说真名。只是,当时,她能猜出他说的是假名,他却不知道她说的也是假名。直到墨千殇跟随和亲使团来到燕京,他才知道“花无影”也是个假名。不过,他并不在乎。
再后来,他知道她是百草堂的大夫,以为她是水镜宫的弟子,想起在中原遇到的那些人,不由觉得她更亲近了几分……
再后来,他便成了百草堂的常客。只是,他没想到,他对她的好会给她带来灾难。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人已经从西边的一道小门出了宫,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应该是燕山的一部分。
萧凌云说:“燕京城有很多人想杀我。从前是,如今也是。只是,从前他们杀不了我,如今是不敢杀我。”
他说着走上了上山的林荫小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四百八十一章 承诺
少咸宫的后山上葬着一个人——
秦晔。
他的墓地很大。
在安放棺椁的地下室里,水镜月看到了一件熟悉的红衣——
阴阳棺。
并没有穿在秦晔的身上,而是被挂在旁边的一根石柱上。
水镜月有些惊讶,心念百转,想通了很多事——
当年,长庚从闲云岛逃出来的时候,第一个遇到的人,是萧凌云吗?只是,他用这件红衣,换来的,到底是什么呢?
萧凌云看着那座高台之上的棺木,道:“你应该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吧?我母亲,是秦晔的妹妹。秦晔也是我舅舅,他娶的,是我祖父最喜欢的女儿。在云国,公主也是有继承皇位的权利的。这才是秦晔不得不死的原因……”
他顿了顿,挑着嘴角,“也是那么多人想要杀我的原因。”
水镜月问道:“那时候,你只有十岁吧?”
萧凌云偏头看她,笑了一下,道:“我今日带你来这里,不是跟你讲秦晔的,也不是求得原谅。你又不是观玉……退一步讲,即便站在这里的是观玉,我也不会为自己辩解。”
“那继续说我姐的事?你说她受了很多苦,也是因为这件事?那些想杀你的人,找上了她?”
萧凌云沉默了会儿,微微皱眉,道:“算是吧。不过,我找你也不是为了跟你讲我跟阿花之间的事的。虽然你是她妹妹,但我们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你可以放心,你姐姐在少咸宫,没有人敢欺负她,即便是太后也不行。”
水镜月感觉有些不自在——那明明是我家阿姐!不过,她也有些高兴,至少可以说明,萧凌云的确待她很好。她眨了眨眼,“所以,你今日找我是……警告我以后别再进宫的?”
萧凌云笑得有些无奈,道:“哪敢?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些关于长庚的事?怎么样,有兴趣吧?”
水镜月笑了,“洗耳恭听。”
萧凌云跟长庚是在东海相遇的。
那时候,萧凌云被自己的父亲派往北海水军锻炼。北海水军的主帅云凌波虽然是他的弟弟,但他最崇拜的人便是秦晔,所以,对他这个哥哥并不好。而且,那里还有一个秦弄墨。他们两人的职位都比萧凌云高,所以,他在北海并不比在燕京好过,但是,这两人至少不会杀他。
萧凌云经常独自出海,说是巡海,其实是散心。不过,也是因为的确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玩。
那日,他出海之时,碰到了一群倭寇。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他武艺高强,自然不怕倭寇,每次遇上了反倒会自动靠过去——他称之为“打渔”。
他靠近之后,看到了甲板上的长庚——
当时他身上披着一件红衣,浑身湿淋淋的,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上,似乎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正蜷缩在甲板上,也不知是太冷,还是哪里不舒服,显得很痛苦。
萧凌云救了他——
后来,他才知道,当时长庚是因为内力反噬,才会昏迷的。
萧凌云说到这里的时候挑了挑眉,道:“能救他一次可不容易,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
水镜月斜了他一眼。
萧凌云继续道:“我救了他一命,他用身上那件红衣做报酬。当时我很不屑,但是没想到,他下一句话就说出了我的真实身份。呵,我用萧凌云这个名字那么多年,只有他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猜出了我是云国二皇子。
我正紧张的时候,他却提出跟我谈个交易。
他说他会帮我坐上皇位,但我必须答应他,在五年之内,云国不会出兵金陵城。
他告诉了我关于那件红衣的传说,五行石的传说。他说他知道我有一个很想复活的人,阴阳棺就送我的见面礼。
你大概不知道,我父亲的三个儿子当中,我本是最不可能继承皇位的。但是,我很清楚,无论是他们谁继承了皇位,最后都会杀了我。当皇帝,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选择。所以,长庚的条件对我来说很诱人。
只是,我从小便不信任任何人。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说出那番话之后,我只会更加戒备,第一个想法是如何杀掉他,然后再想办法找到五行石。”
萧凌云说着,往旁边挪了挪,摸着鼻子,看了水镜月一眼,“你生什么气?我又没成功。”
水镜月淡淡的瞧着他,“我又没说什么?后来呢?”
萧凌云耸了耸肩,“他告诉了我他的身世,说他做着一切,只是想要报仇。他给的那个五年的期限,我也想起了当年东方神相的那句预言——‘十年之内,大昭必亡’,算起来,刚好就是他说的那个时间。只是,我一直都不明白,他若是要报仇,为何会保大昭,那不就证明东方神相的预言是错的?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他的仇人,他报仇的方式,实在很独特。”
水镜月问道:“你相信五行石?”
萧凌云笑了笑,伸手指向前方那座巨大的棺木,道:“你知道吧,秦晔,跟你一样,是重瞳子。重瞳乃帝王之相,这句话便是东方神相说的。”
水镜月眨眼,“你看我有可能当皇帝么?”
萧凌云道:“谁知道呢?东方神相不是给你批的‘重瞳乱世’?若是长庚和阿花出了什么意外,你说不定还真会乱一乱这世道。”
水镜月抬脚踢他,“你就不能盼点儿好的?”
“乱世出枭雄。我可是很期待在乱世里与你一较高下的。”
萧凌云笑嘻嘻的躲开,又道:“一个月之前,我坐上皇位的时候,长庚跟我提出了第三个交易。想不想知道?”
水镜月没好气的吐出一个字:“说。”
萧凌云道:“这次北方战乱,有消息说,是因为丹砂水在瀚海现身了。不过,长庚说那消息是假的。他说,他可以帮我平定北方的战乱,回来之后,还能告诉我五行石在哪里。条件是,我必须封阿花为皇后,并且,不得再娶其他任何女子。”
水镜月沉默了很久,笑了笑,道:“萧凌云,是明靖师叔让你来的吧?”
萧凌云正色道:“怎么会?阿月为什么突然提到明靖?”
水镜月撇了撇嘴,倒是没追问,道:“我听说长至节的时候,会有骑射比赛,不少世家小姐都会参加。”
萧凌云挑眉,“放心,我答应了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水镜月摇了摇头,道:“阿姐虽不会武功,但骑射的本事不差。你觉得她听说了这事,会如何做?”
萧凌云眼睛亮了亮,似乎有些期待,道:“会去参赛?她的骑术很好?我还从没见过。”
水镜月瞪了他一眼,“在这之前,你有没有想好,她的眼睛怎么办?!你打算让她蒙着眼去骑马吗?!”
萧凌云一愣,随即道:“她的眼睛让人看见了又如何?”
水镜月道:“那要看你如何做了。最重要的其实是阿姐,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萧凌云想了想,道:“我明白了。”
水镜月转身,道:“走吧,这地儿可真不好闻。”
两人出了墓地,在宫门口分别的时候,水镜月对萧凌云说:“我留下在燕京,不仅仅是因为阿姐,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等到该离开的时候,我自然会离开。你帮我转告明靖师叔,就说,这燕京城,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我,除非……是我自愿的。可若是我愿意,师叔又何必阻止?”
萧凌云问道:“你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水镜月想了想,问道:“你知道,当初墨千殇回杭州,是为了什么事吗?”
萧凌云摇头。
水镜月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那次,阿姐本可以得到这双眼睛。”
萧凌云一愣,怔然半晌,道:“所以,她才会离开?”
水镜月点头,又问道:“若是我把眼睛给她,她现在是不是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萧凌云道:“她不会接受的。”
水镜月转身,“走了。”
“阿月!”萧凌云突然追了两步,“你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她会受不了的。”
水镜月挥了挥手,“放心,我没那么傻。”
***
晚上,水镜月回到百草堂,一边喂着九灵,一边跟林泽玩骰子。水镜月听着声音,一猜一个准。两人玩了很多天了,虽然每天只玩三局,但水镜月早觉得没意思了。不过,赢了有银子拿,而她现在……正处在到处蹭吃蹭喝的阶段。
水镜月赢了银子,正准备抱着九灵去逛逛夜市,不料,刚出门,就碰上了一个人——
刘璎。
怪医王九天的弟子,如今也算是她的半个妹妹。
水镜月夜闯少咸宫那次看到过她,第一次去花椒殿也见到过她,不过,只一眼。后来,她再没在水镜月面前出现过。
刘璎看着她手中的白猫,轻笑了一声,“真让人意外。”
水镜月看着她眼中的怒火,笑了笑,问道:“你是来找宛童他们的,还是来找我的?”
刘璎沉默着瞪了她很久,咬牙道:“找你。”
水镜月并不意外,转身,揉了揉九灵的脑袋,“走吧。”
穿过热闹的街市,一路走一路逗着九灵,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路边摊上的零嘴和各种小玩意儿,那模样……完全就是来逛街的。
刘璎在她身后,面色越来越阴沉。
水镜月随手扔了盒胭脂给她,道:“脸色别那么难看,女孩子生气多了可是会变丑的。我爹收了你当义女——放心,我没想让你叫我一声姐。不过,我毕竟也是爹的女儿,这个见面礼,算是承认你的身份。”
刘璎冷哼了一声,还是收下了。
最后,两人停在了一座城中湖边。
这座湖是一座人工湖,叫曲湖。湖边有游船,如今正是冬季,水上太冷,还时常结冰,船家的生意很不好。
站在湖边,水镜月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刘璎道:“大小姐过得很不好。”
水镜月:“我知道。”
刘璎转眼瞪她,怒目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刚来燕京的时候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她不能让人看到她的眼睛,可是有几个人愿意让一个盲眼医生看病?你知道宫里那些人怎么说她的吗?”
水镜月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刘璎道:“把眼睛还给她,从此,阿柿的事便一笔勾销。”
水镜月笑了。
刘璎道:“你笑什么?!那本来就是她的。”
水镜月摇了摇头,道:“阿柿的事,我很抱歉。你可以为他报仇,但是,我从未想过,要给他偿命。”
刘璎握紧了拳头,身体却在轻轻的颤抖,咬紧了牙关也无法止住的颤抖,“你从来都没有忏悔过是不是?你觉得他该死?”
水镜月转头看她,道:“我会把眼睛给她,但,并不是因为阿柿的事。”
刘璎一愣。
水镜月道:“明日带她来百草堂,就说……我生病了吧。你来主刀,我有种方法,保证阿姐不会有事。”
刘璎问道:“为什么?”
水镜月道:“她若是知道了,肯定不愿意。明早手术前,我会给她种下瞳术,手术之后,她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是白瞳子,记忆或许也会有一点混乱。”
刘璎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
水镜月耸了耸肩,“好吧,因为我答应了天枢叔叔,还有你师父,来燕京之后,让你和阿文阿武都回去。原本还有阿姐的,但她既然已经嫁人了,自然是不用回去了的。她现在这个样子,你们多半也是不会回去的。所以,只是为了让你走的安心些。”
她似乎对在言语上占了点儿便宜感到很得意,挑眉笑了笑,转了身,挥了挥手,“明早,百草堂,别忘了。”
刘璎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为什么?”
水镜月没有回答她,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为什么呢?
或许,在少咸宫看到她额头上的那抹白纱,便已经决定了吧。
又或许,在猜到五行石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局了。
更早的时候,在闲云岛,水离城摘下了她的面巾,却在几次犹豫之后都没能提起当初那个交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还要早的时候,她八岁那年,他对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便知道,这是她必须面对的命运。
她不信命。
无法逃脱的命运,并非无法抗争。
可如今,她渐渐明白,她要抗争的,或许并不是命运,而是世道与人心。
他们想要的,害怕的,忌惮的,诅咒的,若是一样她觉得无所谓的东西,若是最后能换来她想要的东西……给了,又何妨?
——
那年,她离开水镜宫的时候,他说:“阿月,带回五行石,你便自由了。”
她问:“为什么?”
他说:“有五行石,阿花的眼睛便有救了。”
——
五年之期还未到,可是,她知道,无论是五年,还是十年,她都没办法拿到五行石了。
——为什么呢?
或许,只是因为一个承诺。
她仰头看着头顶明月,喃喃道:“虽然没有五行石,但……偿还了该偿还的,会得到自由吗?”
第四百八十二章 冰封
阴山以北,瀚海以南。
这片地区从前是五胡部落的领地,如今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仍旧是游牧民族。
这片土地并不像多数人想象的那般贫瘠。这里有肥美的草场,有成群的牛羊,抬头便能看见展翅飞翔的雄鹰。
只是,冬季的草场看着很荒芜。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才十一月,云上军北上的路上就听说有不少牧场冻死了很多牛羊,瀚海南边的水域也已经结了冰,很多人说这片水域今年或许整个湖面都会被冻结。
在云上军到达瀚海的第二天,瀚海宫便来投降了。不过,他们并不是来请求云上军的庇佑,而是希望长庚能担任他们的宫主。
瀚海战场,云上军的对手并不是瀚海宫,也不是从前的五胡遗民,而是瀚海以北的白毛人。
那个国家有大片的领土,但有大半个国家几乎长年处在冬季,只在靠近瀚海的区域每年有三个月的春天。今年的冬天太冷,白毛人的领地几乎冰封,无法生存,他们想要跨越瀚海,往南迁移。瀚海宫之所以还投诚,也是因为白毛人占领了他们的领地。
这才是这场战争的原因。
云上军驻扎在瀚海南岸,已经快一个月了。
半个月前,云上军与白毛人打了一仗。那一仗将白毛人重新赶到了瀚海北方,再不敢轻易进攻。不过,这场战争关系到白毛人的存亡,他们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放弃,对面的军队并没有撤退,想来应该在酝酿更强大的异常进攻。
云上军中,秦观玉正在跟长庚讨论是不是该主动进攻的事,抬眼之时,却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
秦观玉的手指从地图上移开,问道:“你怎么了?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
长庚揉了揉太阳穴,“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观玉眨眼,“白毛人今晚会袭营?”
长庚抬眼看了看南边的方向,“他们只会在白天进攻。”
秦观玉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我看你是在想某个人吧?”
长庚似乎想到了什么,偏头看他,问道:“她会不会已经来了?”
秦观玉一愣,“的确是她做得出来的事。”
长庚转身,“我去看看。”他说着,便已经掀开厚重的门帘,出去了。
北风呼啸,白雪飞扬。
远远的天际,有一个黑点在移动,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显得孤单而倔强。
突然,黑点停了下来。
走进了看,才发现那黑点是一个人,骑着一匹白马,披着黑色的斗篷,衣衫有些单薄。她脱下头顶宽大的斗篷帽子——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鼻尖却红彤彤的,眼睛蒙着一条白巾,嘴角微微翘起的时候,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笑容灿烂,一如冬季草原上温暖的太阳。
在她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衣人。她看不见他,却也一直在看着他——
她知道他在那里。
她从马背上下来,或许是在冷风中吹得太久了,她的四肢有些僵硬,几乎是从马背上掉下去的,差点摔倒在冰雪上,不过,她一点都不担心,反倒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知道他在那里,那她又怎么会摔倒呢?
她没有摔进雪地里。
她伸手环着他的脖子,道:“长庚,我有些冷,你抱紧点儿好不好?”
他解开皮裘的带子,将她包裹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远方的雪景在眼中渐渐模糊……
“阿月……”
她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声音有些闷——
“醒来的时候看不到你,当然会很生气。
你扔下我跑路,当然会怪你。
阿杰长大了,我知道他不能一辈子跟着我。
……
我来了,真的。
长庚,我很想你。”
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她回答的,是他在燕京写下的那些信笺。
她从他怀里仰头,伸手摸他的脸,似乎想替他擦干泪水,“最后没写出来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他捧着她的脸,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淡淡的笑了,“你已经回答过了。”
“嗯?是重复的问题?哪一个?”
“不是。”他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在燕京的时候,在面摊吃面的时候,你说,等我们老了以后,要开一个面摊……”
他的手指止步在那白巾边缘——从前他最喜欢轻轻拂过她的眉眼,如今却不敢触碰。他笑得有些悲伤,“我想问的是,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跟你白头偕老的机会?”
她笑了。
他说:“以后,你都是我的,是不是?”
她苍白的脸上升起一丝红晕,扭了扭脸,“是我自己的。”
他低低的笑了下,抱起她,低眉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想去哪里?”
她想了想,道:“北方。”
“好。”
他用裘衣将她裹紧了些,迎着北风往前走着……一匹白马跟在身后,马背上,一只猫儿从包裹里探出脑袋……
“长庚,我大概没办法跟你白头偕老了。”
“……”
“我好像活不了多久了。”
“你会长命百岁。”
那天,驻守在瀚海边的云上军隐隐看到有人走进了那片如冰川般的湖泊。那天,北方吹来的风更加凛冽,空气冷得让人无法忍受,连篝火都不再温暖。那天,瀚海的冰层在瞬间加厚了三尺,据说湖中心的冰层有百尺之厚……
那天之后,云上军不得不后撤,最后一直撤退至阴山。
***
黄昏,瀚海。
一个黑衣人落在厚厚的冰层之上。
他的背上背着一把刀,两把剑。
那把刀是青色的,刀身上繁复的花纹,仿若龙鳞。
一把剑是黑色的,剑身厚重,仿若剑胎。
一把剑是红色的,如火,如焰。
“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刀剑起,飞入长空,又复落下,速度越来越快,仿若从天而降的雷霆,破冰而入,消失不见——
那冰层却在瞬间合拢,不曾留下分毫痕迹。
黑衣人盘腿坐在冰层之上,低头,似乎想透过那厚厚的冰层看到更深远的地方……
“阿月,你怪过师父吗?”
黑衣人伸手触摸着厚重的冰层,披散的长发从肩头垂落,又复被风吹起,“待你回归之日,会原谅师父吗?”
乌黑的长发飞舞,在血红的阳光之下,若有若无的闪烁着淡淡的青色。渐渐的,那青色仿若将黑衣人周身包裹起来,光团之中的黑衣人却渐渐模糊,仿若要消失了一般——
“五行石聚,会发生什么?”
青色的光团化作点点星光,钻入冰层之中,消失不见……
***
多年以后……
有一个传说。
传说,瀚海之下囚禁着一个触犯天条的神明,所以瀚海的冰层才终年不化。那里生活着一匹白马,一只白猫。白马生了一对洁白的羽翅,是神明的坐骑,白猫生了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是神明的宠物。它们每日承接从天宫降落的露水,送给冰层之下的主人,等待着他的回归。而在神明释放的时候,便是北方的春天来临之时。
多年以后……
曾有一个月白衣袍的男子和一位珊瑚长裙的女子,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站在瀚海之畔,遥望远方的冰层,对着北风问道:“你说过,等我们的孩子出世了,再来给我们煮一次酒的……”
曾有两个黑衣男子落在湖心的冰层之上,盯着冰层之下淡淡的青色看了很久……“青鳞在这下面。”……“算了吧,还没人能打破这里的冰层。”……“那是我的刀。”……“他不是给了你一把无影刀?也不比你那把差。”……“那是阿月的。”……“你做什么?你是用刀的,拿我的剑作甚?”……“破冰。”……
曾有一个白衣巫师来到这里,见到了传说中的那只猫。他在冰层之上站了很久很久,从日升到日落,一直到月至中天……他掀开头顶宽大的帽子,解开温软的斗篷,在月光之下跳了一支舞,白衣蹁跹,火焰流转,滴血般的耳坠摇曳着银色的月华……临走之时,他看着夜空中的明月,笑了,“原来并不是一场空……只是,我等不到你们的回归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出征
(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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