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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不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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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淫贼你要么杀了我,不然你也别想活!”
  五妹一停手,黑衣人又叫嚣,我不禁摇头,看来真的不该拉她。
  “我――淫,谁了?!”叶韶单手扶额,无可奈何地发问。
  “你少在这儿装蒜!风流快活够了,在一梦红楼祸害过的人都忘了吗?!”
  我一惊,所以,真的是五妹调戏了不该调戏的人?!
  闻言庄沐萱一个箭步越过我,指着自己冲那人道,“你看清楚,那是爷本人!不是我家大人!爷是女人!再说爷又不是没付钱!……”
  这番解释来势凶猛,又是爷又是女人,搞得黑衣人也瞪着庄沐萱懵了起来。
  苏柽抱臂立于门口,淡然开口提醒道,“他说的是杜鹃。”
  叶韶这才回想起晨间在街角把玩绣帕之时应是被他瞧了去,伸手从怀中掏出绣帕,置于黑衣人面前,恍然道,“你认得这物?”
  黑衣人见了帕子尤为激动,要不是有绳子绑着,怕是早就冲过来夺了去,还一边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喊,“你这个淫贼不配拿我姐姐的东西!”
  姐姐?!……
  

  第12章

  原来蒙面黑衣人名叫杜轩,是一梦红楼花魁杜鹃的亲弟弟,家中送了他外出学艺,前些日子刚回到苏州。
  得知我们是衙门调查此案,虽是冷静下来,但却低头沉默了许久,都未开腔说话。
  “你是凶手。”苏柽清冷的话音里三分试探,七分肯定。
  “我不是!”杜轩避开苏柽的眼光,反驳道,“我怎么会杀我姐姐?!”
  “你自然不会伤你姐姐,”苏柽一撩前袍在叶韶身旁坐了下来,“但伤你姐姐的人,你自然也不会放过。”
  闻言杜轩身形一怔,原本嚣张跋扈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苏柽拿过叶韶手中的帕子,“我暗访过杜鹃在一梦红楼的姐妹,得知她生前最擅刺绣,一闲下来就会绣一些绢帕,且最爱绣的便是杜鹃花,但这帕子她从来不会送人,都是自己留着,唯一一次是同时送出去三条。”
  我诧异地朝苏柽望去,她居然也去过一梦红楼,且还问到了手帕这么细微的事情,这些我与叶韶都不知晓。
  “青荷姑娘说,当时她与郑越已经是分开了一段时间,但郑越心有不舍跑去一梦红楼想要挽回,却不料两人又发生了口角争执,恰巧当时有三位客人点名要杜鹃献唱,杜鹃为了与他赌气,故意当着他的面将贴身绣帕送了出去。”
  苏柽说着又将帕子塞回了叶韶手中,叶韶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地放在了桌上。
  “苏州周边发生的两起命案与良辰县发现的一起命案尸体,作案手法一致,我在苏州府衙拿了画像与青荷牡丹几位姑娘对过,确认三名死者便是当日收了杜鹃绣帕的男子。我还了解到曾经光顾过她的客人,只要是来过两次以上的,这期间都莫名被人在夜间巷子里袭击过,袭击者蒙着面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但不致命。”苏柽回过头冲我们解释,“我原也以为,是郑越不满杜鹃所为,才一气之下害了她,又害了光顾过她的男人。”
  叶韶挑眉,一面动手泡起茶来,一面饶有兴致地听苏柽分析。
  “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郑越听师兄提起杜鹃时,眼神中的情绪是悲切,不是怨恨。那日在画馆门外,我早就察觉到你在跟踪我们,恰巧师兄设了局要试探郑越,便干脆将计就计,果真将你引了出来。青荷姑娘说过,那日三名客人收了杜鹃绣帕后便日日过来纠缠,越发对她动手动脚,甚至有次还趁着她一个人的时候意欲恶为,是被人撞见了才没有得逞。你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在这时回来,若是知晓了有这号人欺负你姐姐,甚至有可能致她而死,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事都不足为奇。”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即使是庄沐萱,也安静下来,听她的分析听得认真到愣神在了那里。
  杜轩绝望地闭上双眼,不再辩驳,终于承认,“是,那三人确是我杀。其他人也是我打的。”
  如此他才将事情原委道出。
  原来刚回到苏州时,杜鹃和他提过此事,说自己很害怕那三人再找上她,他安慰姐姐并保证会摆平此事,他刚查出那三人家中所在,但还未等他去教训他们,杜鹃便出了事。
  那晚杜鹃很晚都没有回家,杜轩心里着急就找去了一梦红楼,到那里时里面客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他推开杜鹃的房门时屋里一片狼藉,地上散着被撕碎的衣物,他赶快满屋子去寻,才发现她披头散发地蜷缩在角落的桌子下面,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烂,撕破的裙子碎片上还沾着丝丝血迹和一滩黏糊的不明液体,唤她也不理,缩在墙角发抖,嘴里一直念着“不要过来……”,此刻杜轩心中大抵也了然发生了何事,问她是不是那三个人对她做了什么,她不说话,神色中满是恐惧,越问就越发的往桌子里面躲。
  杜鹃虽是一梦红楼的当红花魁,可向来只卖艺不卖身,遭此对待是任何女子都承受不了的事情。
  “我当时都要气疯了。满脑子都是什么也不要管,只想要奸、淫我姐姐的人,付出血的代价!”回忆起那晚时,杜轩眼神落在远处,渐渐没了焦点。
  至此他直接冲出一梦红楼,心中只有报仇这一个念头,趁着夜色准备了好了一切工具,在天未亮之前给这三家都下了迷香,直接闯门进去带人就走,掐死后装进麻袋里分别运到不同的地方抛尸。
  如此便解释了良辰县发现的尸体应是被他扔进河里,顺着河水漂流到了那里才被人发现。
  而他扔在别处的尸体是在几日后才被官府发现。
  处理掉三人之后回到一梦红楼已经是正午,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报完仇回来看到的却是姐姐欲渐冷却的尸身。
  “是他们害死我姐姐!”杜轩握紧拳头,青筋暴起,“如果不是他们奸、淫我姐姐,我姐姐也不会自尽而死……”
  这样说起来,那三人虽未直接害死杜鹃,但确是因他们做了禽兽之事而惹下的祸。
  杜轩就这一个姐姐,弃不下心中怨恨,所以才疯狂将曾经光顾过杜鹃的客人一个个打成重伤,那日去寻郑越,恰巧看到大人拿出的帕子,才跟踪过来,以为奸、淫杜鹃也有叶韶的份,由此夜晚才来行刺。
  杜鹃之死实在可怜,而杜轩之举,即使是失去理智却也让人深感悲切可惜。
  但想想,若是有人欺负了阿姐,换了是我,怕是也会如他般疯狂。
  庄沐萱听得直皱眉,对杜轩的情绪感同身受一般,便要动手去解他绳子,忿忿不平道,“那些人死不足惜,这样死了还便宜他们了!”
  叶韶也摇头轻叹。
  唯有苏柽坐在桌前蹙眉深思,许久未说话,待回过神来,轻咳道,“你姐姐不是自尽而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开篇以来苏柽大大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第13章

  唯有苏柽坐在桌前蹙眉深思,许久未说话,待回过神来,轻咳道,“你姐姐不是自尽而死。”
  杜鹃死时身上没有外伤勒痕,没有中毒迹象,穿着干净衣服,安安静静莫名死在房间里的床上。
  因此外面不明真相的人们在才会传言说是鬼上身索命。
  而杜轩知晓发生的事,觉得是自己走后,姐姐万念俱灰一时想不开,但又不愿那副模样而去,便换了干净衣服才自尽而死。
  但杜轩所言只不过是猜测,且太过个人情绪,杜鹃之死细想来还有很大疑点的。
  “窒息而死之人,死前会因缺氧而极度难受挣扎,此时必定会两手乱抓,身上会留下或多或少的抓痕,衙门仵作已经验过尸身,并未发现身上有何伤痕。”苏柽解释道,“且一个人可以选择很多种死法,却很难能在清醒自由的状态下,自己让自己窒息而死,所以,杜鹃之死并非自杀。”
  叶韶点头,贴心地将一盏清茶轻推至她手侧,持绝对赞同态度。
  “我姐生前待人和善,少与人起争执,也并无仇家,到底是谁要害死她?!”杜轩提起姐姐便悲恸欲绝,听苏柽说杜鹃并非自尽而死,更是情绪激动。
  “你放心,这件案子我们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你姐姐枉死。”我出言安慰。
  “此事怕是与郑越还有所关联……”苏柽站起来,冲我道,“把他交给苏州衙门看管,明日早起得去再去画馆查个究竟。”
  话音未落,庄沐萱却立刻先我一步挡在杜轩前面,双臂一伸将他护在身后,“不行!”
  我不解地看着她,不知她这般举动又是为何,明明刚刚还为叶韶而对杜轩“严刑逼供”,怎么这么快又倒戈相向,护起别人来……
  “把他交给衙门,他招了供只有死路一条,可他和杜鹃,都是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庄沐萱又拧起了好看的柳叶眉,试图理论,“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不应该有这样的下场!”
  “该不该杀自有律法来定,也自有律法惩戒。这世上该杀之人多如牛毛,若是人人都执行私刑,岂不都乱了套?!”苏柽一个眼神暼过来,冷冽犀利,“他身背三条人命,自然要为自己所为负上责任。你从前做山匪,即使敢爱敢恨也从未妄伤过人命,如今护着杀人犯又是何道理?!”
  “我……”庄沐萱饶是平日里再伶牙俐齿,也有些辩驳不了这番说辞。
  “沐萱,”叶韶徐徐开口,唤了一声,眸色温润地瞧着她,“画言说得对,听话不要闹了。”
  庄沐萱这才有些不情愿地闪过身,犹犹豫豫心有不甘地看着杜轩。
  “多谢姑娘仗义执言。我自知罪无可恕,但只求各位务必查出杀害我姐姐的凶手,还我姐姐一个公道,杜轩感激不尽。”杜轩恳求道。
  “自然。”叶韶放下手中茶水,点头应允。
  翌日清晨,我们赶到郑越画馆时只见大门紧闭,敲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隔壁裁缝铺子早起的大叔好心提醒,说是见到郑越一大早就抱着盒子往城北郊外去了。
  城北郊外方向……
  “是杜鹃所葬之地。”叶韶挑眉道。
  从一开始,郑越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怪怪的,但他又处处未曾失礼于人,还算淡然从容,说不上是哪里有问题。
  待我们赶到城北郊外,远远便看到郑越在杜鹃墓前,正拿着盒子里的轴轴画卷焚烧。
  他背对着我们,秋风乍起,我无端从他的背影中感受到几分悲戚,看着画卷在火中焚化成烟灰随着秋日黄叶一起飘向空中,盘旋几圈又随着风停而落下来,烟气四散,他被呛得咳嗽起来,却还是不停歇手中动作,那瘦弱的身躯在风中落寞的几近模糊。
  为何要烧掉呢。
  即使爱恨情怨不过黄粱一梦,即使故人不再,光阴难回首。
  能留下些回忆纪念的物件总是好的。
  无论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无论曾经是爱是恨,毁掉所有带有她的一切也并不能够代表重新开始,只是证明了忘不掉而已。
  我想,若是我啊,哪怕那人不属于你,她不爱你,她与别人谈笑风生,与他人心照不宣,她开心或不开心,只要我看得到她平安,便已无奢望了。
  人有时候大抵想要的太多,末了反倒前功尽弃一无所有。
  郑越与杜鹃原本可以是天作之合,却因了猜疑冲动赌气而终是惹祸上身,一人死,另一人怕是也伤尽了心。
  我们几人一直站在他身后未曾打扰这一刻。
  看着他打开看一眼又烧掉的画卷里,卷卷除了杜鹃花便尽是杜鹃画像,偶尔会有一两只子规,与上次在画馆时看到的无异,回去后听叶韶说,子规啼血说得便是杜鹃鸟,滴滴鲜血洒在地上,不断扩大慢慢的染红了整片山坡,花吸收了之后就变成了杜鹃花。
  杜鹃花杜鹃鸟,大概皆因了那人名字中的“杜鹃”二字,便成了他的心头好吧……
  郑越烧完了画卷,扬袖挥洒纸钱,漫天飞散的白色飘落四处,一如情爱迷了人眼,看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我忍不住偷偷望了一眼苏柽,她站在叶韶身侧,面色依旧是素日里那副清冷寡淡的模样,探不到任何大喜大悲或是眼角眉梢的细微,立于风中的修长身姿,让我蓦然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她大概少有被情绪左右的时候吧,时时冷静机智,不疾不徐,我从来都不知她是否有过被情爱所困的时候,也不知她看着世间这般爱侣之间的憾事时心中作何感想。
  她仅有的少见柔情是对着叶韶,但叶韶向来懂她,两人甚至不必言语就可解对方心中所想,如此,也不会被困吧。
  我这样日日夜夜被困不得所出,又似是独角戏般画地为牢的人,真是羡慕呢……
  

  第14章

  “该结束了。”
  郑越冷声道,从墓前站起身来,晨间的曦露沾湿了青衫衣摆。
  这话里意味深长。
  该结束的到底是这段已然阴阳相隔的感情,还是这荒唐世事。
  还未等我琢磨出头绪来,便见他转过身,毅然决然地离开,刚迈出几步,才发觉有人挡着去路。
  他抬头看到我们,先是愣住,继而似乎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释然轻笑,“走吧。”
  “去哪里?”庄沐萱不自主地茫然接话,不明白他的意思。
  “衙门。”他伸出双手作束手就擒状,“我知你们是衙门的人,我自首。”
  自首……
  这案子虽一开始最让人怀疑的就是郑越,但我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去想过,是他真的因爱生恨而亲手了结了杜鹃。
  我与苏柽一样,看着他听到别人提起杜鹃时,眼眸神色中尽然情绪复杂,却从无怨恨。
  我不相信,也不愿相信他害死杜鹃。
  但事总与愿违,郑越这才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
  他与杜鹃确是青梅竹马,打小一起长大,但两人皆出身贫寒,杜鹃家里为了送杜轩出门学艺,几乎是散尽了钱财,杜鹃很疼弟弟,为了家中生计去了一梦红楼卖艺,莫名凭着不错的姿色阴差阳错做了花魁。
  郑越年年参加科考,却屡试不中,无父无母的他为了考取功名也是家贫如洗,身无长物,他承诺杜鹃要努力读书,等他金榜题名时便来娶她回家,再也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郑越闲暇之余时常去看杜鹃,他善丹青,无论是人物山水,还是花鸟鱼虫,都绘得出神入化,他最爱将杜鹃的一颦一笑都呈在画卷之上,说如此挂于屋内可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相思。而杜鹃善刺绣,她娟帕上所绣的杜鹃花,是郑越专为她所绘,她绣了一条又一条,从来都视如珍宝自己藏着。
  热火情恋中的男女,卿卿我我是常事,总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有着彼此之间才会懂的暗语和互寄情思的信物。
  杜鹃将存下的一些积蓄给郑越开了间画馆,郑越一边读书一边卖画为生,也算是有了生计,因画技了得而门庭若市起来,忙得少了机会去看杜鹃,杜鹃琴艺也在进步,更是吸引了越来越多男人光顾,自然大部分人是为了美色而来。
  杜鹃向来都是卖艺不卖身,但置身风月场自然也少不了被人骚扰,许久未见,郑越难得抽身去探望,恰好瞧见了有男人对杜鹃毛手毛脚,回去以后说起这事,两人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而后的日子又经常起争执,到了后来都身心疲累就分开了,后来郑越冷静反思后想要主动和好挽回,杜鹃因心中委屈不依不饶,两人争执时,为了与他赌气,故意当着他的面将贴身绣帕送了出去,才惹来如此祸事。
  而郑越直言是她害死杜鹃,竟是那般我怎么也无法预料到的缘由。
  那晚杜轩出去后,他也去了一梦红楼,想要平心静气与杜鹃和谈,进门后看见满屋子的狼藉,他心急又心痛,搬开桌子抱住杜鹃轻声哄着,安抚她的情绪,又替她擦洗干净了身子,换了整洁的衣物,怕撕碎一地杂乱的衣服碎片刺激她,又打扫收拾了屋子,杜鹃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只是浑身还是不停的发抖,紧紧拽着他不肯撒手,郑越郑重地与她承诺,再也不会丢下她,要带她远走离开这里,但在这之前,他一定要去找欺负她的人讨个公道回来。
  郑越坚定不移,杜鹃情绪突然又失控起来,发了疯一样地哭喊,大抵是又想起了受过的屈辱刺激,郑越看着心如刀绞,心中越发坚定不能就此作罢,无奈之下只好忍痛暂时打晕了她,并在屋内点了大量的安神香,离开时,因为怕熄了光亮她醒来时害怕,情绪再度崩溃,所以不敢吹灭蜡烛,又怕有了光亮刺激她转醒的快,所以顺手将被子盖过了头顶,整个人都包裹在床上,未留缝隙。
  杜鹃因受了极大刺激又哭又喊折腾这一场,本就心如死灰气息薄弱,晕了过去毫无意识,屋内又点了过量的安神香,门窗紧闭,加上棉被阻了呼吸,如此无心之举却恰恰是致其窒息而死的重要原因。
  杜鹃之死,终于大白真相。
  无关鬼神之说,无关仇怨亦无关私恨,阴差阳错到令人可惜。
  “我没有找到那三个人。”
  他自然是找不到,因为杜轩早已下了手。
  “我也没有办法去兑现承诺带她远离是非……”
  他注定失约,杜鹃尸身早已僵冷。
  “我甚至,根本都无法相信是我亲手害死她……”郑越掩面凄然道,“开始我日日恍惚,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场噩梦而已,醒了就好了,于是我照旧发了疯一样地给人画像,忙起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这般麻痹自己。直到那日你们来画馆,把我收起来不愿再看到的画像和绣帕抖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懊恼地伸手去揪头发,整个人看上去苍桑至极,与初见时那副清秀干净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那绣帕上的杜鹃花,是我最初绘给她的底样,她除了赌气送出去三条之外,绝不会送给别人,且你们句句直指她,所以我大概猜到是衙门中人。你们走后,我翻开那堆画卷看了许久,才终于想明白。”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们,面色突然沉静得可怕,那绝望的神情,我似乎前一晚在杜轩身上看到过。
  他忽然施施然笑起来,轻抛一言,却似千金重。
  “既无缘相守,便生死相随吧。”
  无缘相守,便生死相随。
  这话好似爱人之间时常会许下的山盟海誓,我从不知是否有人这样兑现过。
  但这一刻,我看着郑越说出这句话,为何听得心中如此难过……
  

  第15章

  此番命案至此算是了结。
  说起来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庄沐萱却自杜轩移交苏州府衙开始,便一直闷闷不乐,郑越自首后她更是垂头丧气,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别理我、别烦我、别和我说话、不想听”这几句倒成了口头禅。
  苏柽一直在苏州府衙忙着案件交接事宜,我们三个闲人倒余着大把的时间。
  我喊五妹出去逛,她连头也不抬地就一口回绝。
  叶韶突然出现,说要去买东西回去带给衙门弟兄。对那声轻唤“沐萱”毫无抵抗力的庄五妹,这才难得有了兴致,跟着出了门。
  秋日大好的天气暖意洋洋,偶尔有微风掠过身侧调皮似孩童般轻掀起衣角,扑面而来的木叶清香使整个身心都欢快畅意起来。
  叶韶一袭白衫悠然走在前面,路过一家名为“醉春风”酒楼时,驻足在了门前,然后回头提议,“今日难得空闲,不如,我们去尝尝姑苏城里的特色菜?”
  已近正午时分,酒楼里飘出阵阵酒菜香,不由勾起了腹中馋虫,叶韶这么一问,莫名我也忽然就饿了起来。
  庄沐萱猛点头同意。
  从前在衙门,顿顿是溪秋掌厨,厨艺自然不必说,再加上溪秋惯着五妹,想吃什么基本上都会满足于她。来了苏州后天天食饭在客栈,又忙于奔波案件无暇顾及,顿顿皆是些清粥小菜便草草了事,怕是也馋够了她。
  于是三个闲人一拍即合,坐进了酒楼二层的精致雅间里。
  小二上来招呼,叶韶朝我俩看过来,轻笑着询问道,“想吃什么?”
  “鱼!”庄沐萱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渴望道。
  我摊手表示都可以。
  “那就来条苏州有名的‘松鼠桂鱼’吧,剩下的再来几道招牌菜。”叶韶不疾不徐地朝小二交代。
  庄沐萱好奇地问,“什么叫松鼠桂鱼?”
  我无奈耸肩,摇了摇头,下意识地看向叶韶,这种答疑解惑的事情自然是非他莫属。
  “松鼠桂鱼的前身是松鼠鱼。取鲔鱼肚皮,去骨,拖蛋黄炸黄,作松鼠式,油、酱油烧。鯚鱼,即鳜鱼,也叫“鯚花鱼,南方人多称其为桂鱼,取蟾宫折挂之意。当炸好的桂鱼上桌时,随即浇上热气腾腾的卤汁,它便吱吱地‘叫’起来,因活像一只松鼠而得名,这道菜成菜后,外脆里嫩、色泽橘黄,酸甜适口,并有松红香味,是苏州当地的传统名菜。”叶韶认真仔细地解释。
  庄沐萱坐在桌前,微微侧头享受着透过窗子照进来的和煦暖阳,舒服得眯起了双眼,嘴里咬着筷子嘟囔,“管它是松鼠是鱼,到了肚子里就都成了肉!”
  叶韶被她的可爱模样逗得嘴角有止不住的笑意。
  彼时小二过来上菜,恰好先上了这道,庄沐萱立刻食指大动开吃起来。
  想来衙门庄五妹也很好哄,有好吃的就满足了,原本的闷闷不乐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陆续又上了几道菜后,庄五妹却完全眼无他物,只钟情于这道“松鼠桂鱼”。我与叶韶在一旁看着她吃得开心,都觉得十分享受了。
  却不料吃到一半,她突然呛咳起来,扔下了筷子,一手拽着我,好看的眉目又拧了起来。
  我忙倒水递过去,她赶快接过喝了几口,反倒越咳越厉害,捏着嗓子,面露痛苦之色。
  “鱼刺卡到了是吗?”叶韶起身去寻小二,不大会儿端了个瓷碗过来。
  “喝这个,喝进去含在喉咙,等下再吐出来。”
  看颜色大概是去厨房端了醋过来,庄沐萱喝了一口含在口中,吐出来后,用力咳嗽了一阵,我伸手帮她拍后背顺气,看到一根小刺随着一口醋吐了出来。
  庄沐萱被醋酸的直打颤,拿过茶水猛灌了几口,禁不住扫兴地抱怨,“为什么有刺?!”
  “是鱼自然有刺。”叶韶拿起筷子在鱼身上轻翻了翻,“虽然鱼腹去了骨,但鱼胸部分仍然会有一些小刺无法挑出,你要吃鱼,就必然要承受被鱼刺卡到的代价。”
  叶韶忽然换上一副语重心长地模样,道,“你不开心,是因为你觉得杜鹃一案,那三名死者禽兽不如,死不足惜,觉得杜轩为姐姐报仇没有错,觉得郑越与杜鹃深爱一场却终成虚空,还要为此得到惩罚,觉得很残酷……”
  庄沐萱被戳中了心事,微微鼓起嘴,一言不发地看着叶韶。
  “可是你想想,那三名死者对杜鹃的侵犯就好比他们不顾一切地吃鱼,代价与下场不言而喻。即使不被杜轩所杀,终究也会受到律法制裁。”
  “而杜轩,他迫切的报仇之心亦好比不顾一切地吃鱼,执行私刑罔顾法纪,自然要承担因此带来的后果,这世上不如意的人事十有八九,若是你看谁不顺眼或是觉得谁做错了事,就可以理所应当去杀了他,到那时候岂不是血流成河,遍地杀戮?!”
  叶韶耐心地逐个分析,似是有些说动她,见她咬着下唇乖乖听也没有反驳。
  “再说郑越,他与杜鹃之间的矛盾也好比不顾一切地吃鱼,即使被卡到,也不去从根本寻找解决方法,不理智不问缘由不理对方感受,才会酿成如今的惨剧,与人无尤。”
  “可他不是故意杀害杜鹃的,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都成了怨偶,丧偶……”庄沐萱又失落起来,不解地反问道。
  “那这道鱼这么好看,这么好吃,它的刺为什么还是伤到了你?”叶韶问。
  “因为我以为没有刺了,所以才会吃得很快。”庄沐萱想也未想就答道。
  “是因你太过自信,没有小心的去剔除它。感情也一样,一段感情看起来很美好,两个人身在其中,柔情蜜意如胶似漆,只顾着卿卿我我,却少于了解对方内心感受,根本不去留意一些可以积小成多的矛盾。其实感情是需要两个人细腻呵护才能够长远,能够解决掉所有的困难,如果一旦出现问题就不顾一切地发泄情绪,而后又轻言放弃,最后所造成的结果,是别人都不能左右的。”
  原来叶韶,是要解她心结。
  这几日庄沐萱闷闷不乐,对杜轩和郑越的事耿耿于怀,她这样敢爱敢恨的人,怎么也想不通两人错在了哪里,为何要得到那样的下场。
  看惯了庄五妹一向活泼好动,突然安静下来,我生怕她把自己闷出病来,可又不知道怎样开口与她讲明白。
  叶韶今日借着一条鱼就说出这么多道理,是我万万比之不及的。
  “所以,沐萱,”叶韶伸手轻揉了揉她脑袋,柔声道,“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画言有向苏州府衙刘大人说明情况,案子会酌情处理,法理不外乎人情,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叶韶出马说服自然是易如反掌,三言两语,不止说得庄沐萱豁然开朗,连我原本也有些难以释怀的情绪也舒畅起来。
  庄五妹没了心事,瞬间笑逐颜开,又继续捏起筷子吃的欢快。
  叶韶与我眼神相对,含笑朝我点头。
  苏柽向来公私分明,却也做不了冷酷无情之人,每一个案子每一个人,她都努力做到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王法,更无愧于心。
  我低下头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忽觉心中有愧,不知忙于衙门案件的苏柽,这刻是否顾得上喝口热茶吃得上热饭……
  

  第16章

  苏州之行从出发到归程,前后加起来大概有八、九日。也不知是不是许久未外出的缘故,回程时莫名心感焦灼,迫切想要回到家去。
  所以刚到良辰县未进衙门,我便向大人告了假。
  回家途中路过程记酒铺,铃兰在门口看到了我。
  “林大哥!”她看到我有些意外,而后欣然笑道,“你回来了。”
  我朝她微笑点头。
  “案子查清楚了?”她又问。
  “嗯,已经移交苏州衙门处理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跑回铺子里,不大会儿又跑出来,手里攥着一个小瓷瓶,然后问我,“林大哥是要回家么?把这瓶药膏带给林大娘吧。”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为何要给娘亲药膏。
  “林大娘前几日出门不小心扭伤了脚,但无大碍毋需紧张。”她解释道,又将药膏递给我,“林大哥快些回去吧。”
  出门扭伤了脚……
  娘亲素日里闲不住是真的,我这才出门几日,阿姐一个没看住,娘亲便把自己脚给弄伤了。
  我忙赶回家里,刚进门就看到娘亲生龙活虎地在院子里的一片小菜地里浇水。
  “娘。”我喊了一声。
  娘亲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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