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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奚梦帝殇-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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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婢女见她神色不对,赶忙问道。
  奚勍摇摇头,心里稍缓和一阵,才瞄向桌上几盘精致美味的软糕菜肴,却觉胃口不但没有增加,反令那股难受欲呕的感觉愈甚。
  她放下筷,精神不振。
  “夫;饭菜不合口吗?”婢女一旁见状道。
  “不饿,都拿下去吧。”
  奚勍挥了挥手,婢女只好又让把晚膳撤走。
  与此同时,奚勍听到府外传来阵阵声响,虽离着远,但还能听出是炮竹声响。
  见奚勍侧耳凝听,婢女笑了笑道:“明日就是年尾最后一天了,外面那些早早就放起炮竹烟花,夫要是嫌吵,就把窗门都关得严实些。”
  “没事……”奚勍瞧她转身,小声阻止道,而心底泛起诧异。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到新年了……
  这段日子她过得浑浑噩噩,倦意不断,白天总是连续睡上好几个时辰,即使醒来也觉浑身无力,大脑沉重,以致后来连具体日期都分不清楚了。可是,记得清又有什么用呢?
  新年之夜,本该是炮竹喧天,欢声鼎沸,家家团聚的时候。
  可她的父母,一直最疼爱自己的已经……
  烛光微摇下,晃得面容有些许恍惚,与跳跃红蕊相映,更透出一种失了色的苍凉。
  不久门被推开,祁容身上那件雪白狐裘斗篷还没脱去,显然一回府就直接奔往这里。他摘下雪绒兜帽,便有晶莹的雪花由身轻盈飘落下来,婢女闻声赶去门口,接过他递来的斗篷,汇报几句,就匆匆退下了。
  祁容绕过挡室前的屏风,看到奚勍一伏桌上,似乎又已陷入昏迷,知是药性的关系,从后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脖颈处来肌肤相触的温热柔软,奚勍微惊一颤,睁眼瞧清是祁容,才露出笑容。
  “勍儿,身体不舒服吗?听说晚膳都没怎么用。”祁容声音柔绵,薄长的眉睫擦过她脸颊,俯身侧望。
  奚勍摇摇头:“没有,只是没胃口……”
  祁容想到掺杂安神汤里的药粉,除了能让持续一段时间昏睡,也会引起食欲不振的症状,因此对奚勍的反应并没往心里去。
  随后他伸出右手,将新折下的几枝梅花递奚勍面前,幽雅含香,上面还缀着薄薄霜雪,语调低腻宛若靡靡弦音:“看,园子里的梅花都开了,好不好看?”
  奚勍迷浊的眸底终于晃开丝微亮闪,将它们轻拿手中,眼露欣喜。
  祁容看着她表情,嘴角扬起的笑容愈发柔软明净,犹如经过春雨洗涤,坐旁边,静静凝望着她将梅枝插入绿釉花瓶里。
  二独处片刻后,婢女端着安神汤走进,奚勍习惯地接过喝完,而祁容的眉宇却开始一点点纠紧。
  只因明日便是关键,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不得已,汤中多加了药量。
  “容……”奚勍喝完,神情略显委顿地道,“想,看看……”
  祁容顺她视线一望,不加犹豫地笑道:“好。”
  从衣架上取了缎衣将她裹紧,而奚勍起身时脚下有些打软,祁容见状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慢慢走到西侧镂花小窗前。
  直对窗前的小园内,株株冷艳梅,凌寒独自开,与平地之上的幽黑夜幕相衬,雪白绮丽出奇,那纷飞于半空的晶莹,已分不清究竟是雪还是花,仿佛星子碎洒,身浮幻境。
  祁容抱着她坐椅上,而奚勍侧过头,安静望向窗外景色,神情却没入一片黯然。
  祁容察觉后心明,下颚轻柔抵着她发丝道:“勍儿,北淮那里四季凉爽微寒,适宜种梅花,等到了以后,们就满院子里种上梅树,说怎么样?”
  奚勍稍一愣,随即微笑地点点头。
  “或许,以后就不单单是们两了……”祁容望着窗外,双眸被银白飞雪一时晃得晶亮,其中充满了浓挚的期盼与向往。
  他忽然低下头,深深注视着那张清丽容颜,含笑眼底却夹杂闪动着莫名忧伤,认真问道:“勍儿,会离开吗?”
  奚勍依偎温暖之中,神思渐倦,但听得这句,很快就声轻意决地道:“不会。”
  不知为何,祁容身体有着丝微颤抖,怔了好久,又补问一句:“永远,都不会吗……”
  药力逐渐体内扩散,奚勍感觉头脑有如灌铅般沉重,视线也变模糊,干脆收回眼,把脸贴他胸口道——
  “不会……这世上,最亲、最信任的,只有。”
  祁容目光定格窗前某个角落,神情僵化了一瞬。
  最亲、最信任的……
  她已将今生所有情感,全部给了自己。
  然而这一句,就好比顺壁直泻的清泉水瀑,重重激溅心头,让他得到两种极端的情绪,似欣喜若狂,又似痛苦如裂。
  握紧那暇玉般的手,祁容嘴角渐渐抹开一丝笑痕:“帝都这边基本都交代好,等新年一过,们就马上离开这里。”
  “嗯……”
  奚勍轻应,艰难地睁了睁眼睛。
  祁容则继续笑道:“想了想,等去北淮的路上,们可以先沿途去洛州赏湖观景,休隔两日,再登玉坲山,品味雪水玉露茶,对了,听说山脚一处还有温泉水域,若喜欢,们可以再多停留几日,然后顺青峡而上,恰逢冬季,据说那里的梅花,开得是最美的……”
  祁容低下头,却见奚勍已经闭目怀中安睡,清楚是药效发作,而这一睡,就会持续到隔日,到时候,便是大局已定,一切都结束了。
  “勍儿。”
  祁容清雅的容颜上仿佛融染了寂月忧色,透出淡淡朦美,浅浅虚渺,一双墨玉眸底,此刻比夜迷离,比水轻柔,尽处荡漾着是无边情意,缱绻而缠绵。
  知她就这么睡了,可仍忍不住,想将她唤醒再多说几句。
  奚勍没有醒来,而祁容紧紧抱住她,开始抬起头,仰望窗外……
  就这样,看着,抱着她,一直等到天色拂晓。
  掀开纱帘,覆上棉衾,最后抚过佳面庞,祁容终于不再迟疑地,转身离开房间。
  室内熏香袅袅,寂静如许,似乎除了那香,其中还回荡着一片炽热温存的爱意,镌刻于空气里。
  *********
  每年年末最后一日,即到了天朝倍受瞩目的祭典,所有礼拜陈设都布置金承大殿内,待午时吉刻,皇室宗亲,亲贵朝臣,皆居殿左右,皇帝登至朝堂高层,祭天祭祖,祈福天下太平。
  仪典完毕,品级低的文武百官开始殿外叩拜,之后皇帝回康寿宫,开设筵席,珍馐美馔,妙舞笙歌,与宗亲朝臣们欢庆守岁。
  轩帝高坐龙椅,临他最近的女眷,自然是后宫妃位品级最高的华颜贵妃,今日她一袭绣五彩海棠暗红朝服,堆云高髻上戴着宝石花珍珠凤钗,髻侧别颗颗精致碎珠,众之上,光华璀璨,耀眼夺目,整个真似海棠仙子一般,沐无可比拟的亮丽光辉之中,美不胜收。
  风季黧端起琉璃杯盏,额上的金箔花钿与杯壁相交出细碎金美,更衬得肌肤笋嫩无暇,胜霜塞雪,波光暗转之间,她轻抬一对似喜似嗔的盈盈水眸,落向金阶殿下某处不太引注目的角落。
  因天朝素敬鬼神,每年祭典都会由当朝天师陪同圣驾出席,但此次因禤环仪容损伤,装束特殊,所以将他安排宴会上较为偏僻的位置。
  尽管察觉到高座上有目光投来,但那双沉寂无波的墨玉瞳眸始终没有半分回视,白玉长手轻环流闪杯壁,静静望定殿内的水袖飘舞,眼底深处却悄然涌动着幽深似海的思绪,就仿佛心中默数时间,安静等待什么来临一样。
  当这场盛宴举动到酉时时分,们沉浸一片欢声笑语中时,一名身披战甲的侍从突然不顾通传,径直闯入金殿,神色惊惶地大喊道:“皇上……大事不好了!京城四门,已被叛军攻入了!”
  刹时,乐声停止,歌舞停止,方才喜气场面就犹如一场虚幻迅速消散,这道震天讯息,令席位上所有皆被吓得惊慌失措,统统望向殿外门口,耳边好像已能听到兵器相交和双方厮杀的声音。
  听完消息,禤环眉目间仍平静得亦如湖面,唯有隐白色布纱下唇角,渐渐勾起一丝弧度。


☆、第116章 惊变

  年末最后一夜;天空飘起绵绵不断的雪花,晶灵而透净;好似天女散花一般;将整个夜空都点亮。

    城门楼上一名官兵伸手呵口气;暗自嘀咕这鬼天气怎会这么冷,不由从楼顶往下望去;街道上已是白茫茫一片;根本见不着几个影;新年到来,们都团聚家中守吃年夜饭,窗门贴满花纸,从内透出点点烛芒,馨暖而飒沓;整个帝都显得出奇的安静。

    他搓搓手,走到换班位置,却见同伴竟窝了墙角,私下啐骂句,时辰没到就开始偷懒,不禁上前使劲推了推,岂知刚碰到对方肩膀,那就直直倒地上。

    “什么?!”

    他一探对方鼻翼,竟是没了气息,当即警觉过来,退后一个大步喊道:“不好!有偷袭!”

    他话音方落,墙檐处便飘下几条黑色幽影,锋芒闪烁,鬼魅一般割断他的喉咙。

    这时城楼官兵全部惊慌骚动,数之不尽的箭矢开始宛若乱雨狂飙,破空而袭,顷刻间就夺取了数性命。

    “是叛军——”

    一切情况让措手不及,官兵们纷纷举起铁盾阻挡,但来不及反攻,第二批箭雨就已夹雪蔽天而来,将足足射穿几尺之远,一时间血肉横撒,肢体分离,凄喊惨叫,看到同伴被直钉墙壁之上,官兵皆吓破了胆子,手脚抽搐得不听使唤。

    “竟然是纪延军!”

    看到那高掣的玄黄旗帜,城楼队长惊悚而难以置信地失控嚷道,没想到一场叛乱竟会今夜展开!

    他一个转身,急去禀告,却被接踵而来的箭矢直穿脑髓,滚下了阶梯。

    “城门被攻破了——”

    不知是谁的喊叫,只听几声巨响,高大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整个局势已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无数精铠铁枪的纪延军蜂拥而至,气势汹涌震天,如滚滚江涛铺天盖地而来,直奔向夜幕中那巍峨耸立的皇城宫殿。

    夜深了,灯火渐灭,似乎察觉出外面动乱,百姓都把门窗闭严,老老实实呆屋子里,只祈求着过了今夜,一切就会如常。

    ********

    远避纪延军的街巷上,一道狂疾的马蹄声踏雪破寂,由远驰近,最后停一座华贵的府宅前。

    “是什么?!”

    朱漆大门被他一掌震开,涌上前的家丁侍从俱被对方轻敏却劲力十足的剑法横扫地,全府上下几乎无能将他阻挡。

    之后对方直穿回廊,快速来到府主寝居,当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天外飞雪煞亮了那张美逸绝伦的脸庞,扬起披风半空飘舞拂尘。

    “小勍——!”

    聂玉凡褐色的瞳孔里布满焦急,伸指点中那名贴身婢女的穴道,迅速冲入房间。

    室内熏香馥郁绵长,一派杳渺而宁静,那青帘纱帐下,佳睡得正香。

    聂玉凡急促的脚步临近床前时慢下,轻轻挑开柔软青纱,看到奚勍一张恬美安静的睡颜,宛若冬倦梅花。

    他目光瞬时变得无比温柔,半蹲□,轻轻唤道:“小勍……”

    然而连续几声后,奚勍却始终没有反应,好像沉浸无边美梦中,永远不会醒来。

    聂玉凡隐隐觉出不对劲,伸手摇了摇她的肩膀,可依然没有半分动静。

    “小勍!小勍!”

    将奚勍从床上抱起,聂玉凡抚着她的脸颊摇晃着她的身体,忽然有些惊怕。

    但经过一阵剧烈的晃动后,那沉死细胞终于被激醒,奚勍眼睫轻微颤了颤,堪堪睁开眼。

    “小勍……”

    聂玉凡见她终于醒了,暗松口气,而对上那双迷浊不清的眼,发觉她正一脸怔怔地望过来,似乎还没分辨出自己究竟是谁。

    “小勍,是……”

    看到奚勍此时的样子,聂玉凡只觉内心复杂难言,沉痛欲碎,将她紧紧搂怀中。

    “玉凡……”

    奚勍认了半晌,才诧异扬眉,同时头脑一阵晕眩,抚额问道:“怎么,会这里……”

    聂玉凡眸底笼上悲色,把她轻放地,侧过身时,奚勍留意到屏风前还站有一道瘦小身影,当对方察觉到她的注视,立即恭敬跪地,将头上帷帽掀开,一张小脸上已是布满泪痕,带着颤抖的哭腔道:“小姐……”

    奚勍凝目一瞧,头脑不禁更加清醒几分,愕然道:“莹怜……”

    ********

    得知叛军已经冲进宫城的消息,康寿殿顿时陷入一片死气沉沉的氛围内,有如森冷冰窖,连空气都沉得压窒息。

    众目光都死死盯向大殿门口,手心里全掐出把冷汗,而轩帝自出生以来,哪里经历过像今夜这样一场牵涉到生死的叛乱,想到叛军即将攻到眼皮子底下,整个瘫靠龙椅上,吓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座下朝臣和嫔妃也因恐慌纷纷失了脸色,与他们相较之下,风季黧倒是一脸镇定自若,指上的镂金甲套不时轻敲杯壁,隐幽长睫下的水瞳仍映着那一角身影。

    禤环同其他一样,目不转睛地盯向大殿门口,之后有朝臣终于回过神来,惶急道:“此处即成险境,请皇上速速撤离,暂避内宫!”

    高席上开始骚动起来,大部分嫔妃听此险些昏厥过去,还好被一旁婢女及时搀扶住,而轩帝额上渗出冷汗,急急点了点头。

    就他们刚刚起身时,原本负责内殿安全的禁军突然快速冲上前,将殿内围了个水泄不通。

    “魏邝!这是做什么?!”

    其中有怒嚷道。

    魏邝却不疾不徐地从旁走出,向神情已呈怔滞的轩帝奏道:“请皇上少安毋躁,方才得来消息,此番攻入皇城的马乃是朔王麾下的纪延军,他们对宫城内外已经了如指掌,想必攻破城门便会直冲内宫,所以皇上以及各位……不如留此让等保护地好!”

    他讲到最后,已无往日的恭敬态度,眉色间全是冷蔑与漠然,众听说这些叛军竟是朔王麾下的兵马,先是一阵心惊肉跳,之后又马上琢磨过他话中深意。

    这分明……

    就是要将他们全全围困这里!

    “……”

    远处依稀传来厮杀惨叫之声,像翻滚的骇浪愈发逼近,就刚刚慌忙起身时,轩帝一头乌发冠冕下已有细微散乱,他瞪向台下已经叛变的魏邝,内心愤怒至极,然下刻忽听“哐”一声巨响,大殿中门被一群身着玄色铠甲的纪延军迅速冲破涌入。

    轩帝一扫下方的甲胄寒光,只觉刺目生痛,仿佛坠下绝望深渊,无力地跌坐龙椅上。

    ********

    随那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桌上的绿釉花瓶被不小心撞翻,发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声响,这场风雪涌动的夜晚,仍能激起令心惊的颤栗,那不久前新折下的梅枝,破碎残片里泛着幽冷华晕。

    奚勍倒退一步,怔怔看向地上掩面啜泣的莹怜,窗外银雪一闪,令那张皎丽玉容看去已是青白到毫无血色,整个头脑如被惊雷破天竖劈之后,变得茫茫无措。

    下刻手腕一紧,奚勍被聂玉凡硬拉着走出屋外。

    “做什么?!”

    奚勍被他这番举动一惊回神,抽手挣脱开。

    “带离开这里!”

    聂玉凡语意坚决道,回身扳住她的肩膀:“小勍,莹怜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难道还不相信吗!!!”

    奚勍双眸睁大,里面却是一片空濛怔然,好像被叠叠云雾覆绕,难见光华。

    她只觉身置万劫不复的噩梦中,无法摆脱地直坠下降,身体因承受不住这股压力而开始逐步碎裂。

    “不会的……”半晌,她喃喃逸出声,精神略显恍惚地道,“不会是他……”

    “小勍!”

    聂玉凡见奚勍不再理会自己地走进屋,内心瞬化成一股悲绞、痛烈到极点的颤抖,可仍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上前拦住她。

    “放开!”

    当聂玉凡再次拉紧她的手腕,奚勍竟如惊弓之鸟一般,怒喊出声。

    “不放!跟走,今夜必须带离开这里!”

    聂玉凡盯紧了她的眼,一时间目光耀亮宛若炽阳,灼融了周身漫漫天雪,带着不可挽转的坚决。

    奚勍似被那目光惊得一震,动作有些无力地缓慢下来,可仍坚持道:“不会走,一定要等他回来!”

    “怎么还不明白!那个不会回来了!”

    “胡说——”

    “小姐……”

    莹怜听到此,跑到奚勍裙裾下哭跪道:“莹怜刚才所言千真万确,绝无半分虚假!小姐一定要相信啊,不可再留这里,跟们一起离开吧!”

    千真万确,绝无虚假……

    活像抽筋剥骨一般,那是,不带一丝模糊的疼痛!

    不会回来了……

    耳边依稀回响起那夜,他温旎柔情的话语,轻轻拥着她——

    勍儿,等新年一过,们就马上离开这里。

    但实际上,那背后所隐藏的,究竟是怎样一颗心?怎样一双手?

    眼前仿佛被一片黑浓与血红覆盖,奚勍只觉得自己头骨欲碎,脚下一阵虚浮,身体如棉松软地跌聂玉凡怀中。

    “小勍!”

    聂玉凡早觉出奚勍精神不济,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颗提神丸喂入她口中,几乎是痛心疾首地道:“小勍,醒醒吧!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今夜叛军已经攻入皇城,跟秋莲碧云楼追查到消息,才知叛军里竟然掺杂有夜殇门的……”

    说到此,聂玉凡嗓音微微嘶哑,狠劲摇晃着她的身体道:“小勍,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纪琴她已经叛变,夜殇门的势力已经掌控兰玖容手中了!若继续留下来,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对付啊!!!”

    纪琴,叛变……

    脑海轰鸣一响。

    “小勍,醒一醒吧——”

    聂玉凡动作一顿,望向奚勍完全僵滞毫无反应的表情,突然决心一下,取出两枚暗夜令牌挂彼此腰间,并将自己的披风裹她身上。

    “好,带进皇宫,让亲眼看清楚!”聂玉凡扳过她的脸,目光如炬道,“他现一定就皇宫里,让看清楚,那个,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从留守的一名夜殇门成员口中得知,只要佩戴这种暗夜令牌,则能从皇宫西面的一道侧门进入。

    聂玉凡将莹怜交給守府外的秋莲,之后抱起好似失去知觉的奚勍,转身飞掠向那火光冲天,黑夜里一片艳红的宫阙方向。

    ********

    身穿甲胄的悍将静静排列两旁,整齐肃然,而那些刀枪剑戟上的血迹斑斑,却是格外触目惊心,令心头产生极度恐怕。

    不久,一名身穿华贵王袍的男子出现大殿门前,他面容虽是清致秀逸,却又显出不太正常的苍白,但这一切似乎都被此时那湛然有神的双目所盖过,令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英伟不凡的气质。

    紧紧跟朔王身后的,是一名面如冷霜般的男子,夜枭一般的眼慢慢扫过周围,竟仿佛锋芒四射,让觫然胆寒。

    池晔与池染分别站他们左右,二目光却很快往殿内一角扫去。

    风季黧这才注意到,禤环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名黑衣挽发的女子,凑近对方耳边小声说些什么,虽是听不清,但从那充满担忧的眼神里便可猜出问话内容。

    风季黧燕眉微讶一挑,随即凝望他平静无波的眉宇间,视线不禁又转向那名女子,嘴角衔起一丝讥诮冷笑。

    魏邝不顾众异样的目光,径直走到朔王跟前躬身行礼,站一旁。

    之后那些属于朔王的亲信朝臣也跟着站到身后,态度不言而喻,而这一番举动下来,令那些并不知情,却是老谋深算者很快反应过来,如今轩帝大势已去,与其孤注一掷,不如现另择高枝,毕竟能够保住性命,保住那一身荣华,对他们来讲才最为重要。

    因此不少,都开始不动声色地移动步子。

    “竟然是……”

    轩帝简直难以相信地瞪大眼,万万没有想到,这位远离帝都数年,素来不闻朝廷政事的皇叔,竟然会有举兵谋反的一日。

    朔王望向那高座上的明黄玉瘦身影,曾经的万之上,如今却是孤影无依,想他终究不过是一场宫廷政局下的牺牲品,一时竟有些悲生怜悯。

    朔王长长一叹道:“终日沉迷美色脂粉之中,饮酒作乐,即便不是,他日也会有帝都另掀波澜。”

    他盯向满脸恐慌的轩帝,低轻的声音里隐隐含带一股说不出的威严,道:“若自愿服降于,可保今后,生命无忧。”

    轩帝默默扫过下方那一片黑压压的甲胄森光,周围的刀枪剑戟,那些方才还对自己堆笑讨好的臣子,那些曾自己怀中柔媚醉笑的嫔妃,如今不是倒向一方,便是战战兢兢连头也不敢抬起。

    明白到自己眼下已无路可走,轩帝双目一黯,失魂落魄地被两名兵卫押下一旁。

    此时,朔王的目光仍停留轩帝身上,忽然道:“有一个,应该要见上一面。”

    轩帝无彩的眼底透出一丝疑惑,顺他视线望去。

    朔王抬起头,此刻被他目光扫视到的纷纷让开一条路,最后一道清长玉立的白色身影从中脱颖而出。

    “……”祁容压紧眉梢,眸光幽邃地落朔王身上,只因现这一幕,完全不当初的计划中。

    而朔王面容无比肃穆,眼神更如铁一般沉重而灼实地似要铸他脸上,又好像严密铁笼,将他牢牢套住,无法隐匿无法逃脱。

    祁容这种目光的压制下,终于缓步走出来,他站金阶之下,当着所有的面,开始慢慢把裹脸上的布条拆去,随后展露众眼前的,是张如斯美丽的容颜,刹时,带来一股触目摄心的寂灭。

    殿内一片哗然,们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被那美而震撼,有的忆起那家势庞大的兰家公子,有的暗暗猜测这个禤环究竟是何身份。

    轩帝更是一脸惊愕,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布纱之下竟然隐藏着这样一张脸容,精致的五官轮廓,让他有着别样熟悉,而对上那双深沉如夜如玉的瞳眸,忽然之间,他恍似看到了一缕金色华灿正耀眼闪烁……

    金色的……

    他一下如被那光芒夺取魂魄,神情怔怔,再难移眼。

    同时猛然忆起,那个皇宫里一直叫避讳的话题……

    “……是……”

    祁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再去看这个,但当抬起眼帘,他那张脸上看到的却不是厌恶不是恐惧,反而是种从寂寞阴影中挣脱出来的明悦,对他慢慢溢出两个字……

    不是妖瞳……

    也不是叛贼……

    而是轻不可闻,却深入肺腑的……皇兄。

    祁容转瞬一惊,只听另一道庄重浑厚的嗓音由下方猛然响起——

    “天子归位,新朝开盛,吾等臣子,拜见新皇——”

    此刻金钟巨响,悠远高亢,仿佛震摇大地,一片苍茫天宇下回响,终于将那肃穆宁静许久的宫阙唤醒。

    祁容难掩震惊的转身而望,只见下方众随着朔王郑重行礼,全部双膝跪地,朝他伏身大礼。

    竟然……

    竟然会是如此!!!

    祁容双手不可抑制地握紧颤抖,那体内神经简直要一根根寸断崩裂,怎料到对方竟然早已谋划好,硬要逼他登上这至尊宝座,要他此时此刻,根本无从选择!

    他清瘦身影金灿大殿的光芒下,即使一身白衣,也依然透露出凡无可比拟的尊贵高华。

    众俯首跪地,他已立于万之上,那无数梦寐以求的至高权利,金銮宝座,从此完全他的掌握之下。

    是啊……

    夺得帝位……

    坐拥天下……

    这世间,有谁不想呢?

    如被那金彩流光耀迷了眼,祁容眼神微微有些恍惚朦胧,只因这一切,本该就属于他啊。

    仿若迷陷一片华美云雾之中,但是为何,却又拼力挣扎,想要尽快清醒过来呢?

    祁容迷离的目光穿过俯拜众,遥望向前方敞开的鎏金刻花殿门,外面银雪飞扬,形成一片晶亮的莹莹融白,明暗之间,竟恍似有一道裹衣纤丽的身影正渐近渐晰,披垂青丝被风打散空中,凌乱而张扬地飞舞,却是一股说不出的傲然风华,那银白闪闪的雪景之下,她宛若天降临一般,静静停立门槛前方。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盯住那道光影,祁容的目光逐渐凝结住,瞳孔忽然开始一点点紧缩震荡,所有的光彩皆这一刻沉淀、弭散,慢慢地,化成了黯然死灰,尽处一缕震动与惊惧,仿佛还垂死之间抽跳挣扎。

    对面,那一双眼瞳,比银峰之雪还要清冽,比天端之湖还要灵寒,恍若风雪初霁,天明镜开,让一望,几乎忽略掉周旁所有光芒,轻而易举就被夺取了心魄神智,带来的,竟是一股无法言喻的震慑!

    怎么……可能……

    祁容怔怔、呆呆地望过去,浑身血液好似被瞬间抽了个干净,没有表情,没有思绪,只余颤抖。

    银雪,钟声,无边天宇之下飞舞回响,两道身影,如同伫立天地一端,遥遥相望。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只叹世间繁花美景,都抵不过曾经那一颦一笑。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一句珍贵誓言,正若久逢千年甘霖。

    盼情恒爱铸,但又可曾看清、看透,这万事轮变,怎经得住生的百转千回……

    祁容只觉周身一切都变成了漫天飘飞的灰砾,自己也化散其中。

    烟尘往事,美好岁月,皆化飘渺虚无,即使现回首,也再难挽回了……

    第三卷《镜花水月泪涟漪》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部分终于写完,小休一段时间会尽快开末卷,爱爱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喜欢就请收藏下吧O(∩_∩)O



☆、第117章 情灭

  万缕青丝鎏金宫灯下;亦如黑檀绢丝一般闪耀纷舞。
  一缕一缕,划过眼前;即使缭乱视线;也难掩细睫下那道摄心魄的光辉。
  奚勍茕立大殿门前,裹身披风飒然而扬,显得纤肢盈盈不堪一握,仿佛暗夜一展翩蝶,随时都会被风卷入飘雪之中,杳渺无踪。
  银白背景下;她的脸容宛若烟霞朦胧不清,但唯有那一双眼瞳;映入某个身影时;好似坠洒进碎碎冰屑;晶澈而莹亮。
  众皆跪地俯拜,而她仰起头,目光穿云破雾一般,扫过万万物,直直望定那处于至高权位之上的影。
  只因她要看清;要看得清清楚楚。
  周围景物幻灭成漆黑,她由阶梯徐徐而下,就像整个世界只余前方一抹白光。
  一步一迈间,忽如金石压下,万般沉重。
  这个……
  ——小姐,莹怜真的没有说谎!那日老爷离京,躲岩后亲眼看到他与那群强匪勾结,杀了……杀了老爷跟夫!
  这个……
  ——因为小姐不府里,又害怕不敢回去,后来落一群商贩手上,他们将带到明城准备卖到那见不得光的地方,拼了命的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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