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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南海北-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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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悄然而逝,转眼间已至九月中旬。
  适逢中秋节陈逸轮休,薛山在店里忙; 吃过早饭后她就带着彤彤来街上采买月饼和食材。
  拎着大包小包的口袋; 她们好不容易才钻出人群,踏上了回汽修店的黄土小路。
  阳光和秋风结伴扑面而来; 带一股淡淡的清冽和温煦,很是舒爽。
  陈逸双手都拎着袋子,小姑娘提了一袋月饼走在她身边。
  上了一周多的课,她已经慢慢适应了校园氛围; 再加上小方的妻子提前跟班主任沟通过,所以班主任和老师们私下也都挺照顾她。
  前一天因为默写数字得了优秀; 老师奖给她一朵小红花; 回来后一直跟宝贝似的存着,一直到今天,她整个人都是笑眯眯地。
  陈逸看她开心地趿着小碎步,又蹦又跳; 不时提醒她要小心看路,别摔了。
  回到店里,门口停了辆空轱辘的摩托,薛山弓着身子在边上补胎。他边上站着个中年男人,正在跟他喋喋不休说着轮胎是怎么怎么戳破的。
  余光瞥见她们回来,薛山抬脸冲她们笑了一下,看陈逸手上东西提的有点多,就要起身来帮忙拎。
  陈逸连忙出声制止:“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们先进去了。”
  她带着小姑娘进店,隐约听见身后传来那中年顾客的声音:“小老板,这是你老婆孩子啊?有福气哟。”
  ***
  午饭做了六菜一汤,很是丰盛。
  饭桌上,方青野突然端起一杯啤酒来敬陈逸:“陈医生,来,咱俩走一个,我干了,你随意啊!”
  私下跟他说过很多次,叫自己名字就可以,但方青野觉得有点别扭,况且叫“陈医生”也叫习惯了,就一直没改称呼。
  今天过节,大家都蛮开心,菜上桌后,陈逸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当时薛山拦了下她,意思很明显,让她不要逞强。但陈逸心里高兴,权当没看见他的眼神了。
  眼下听方青野这么说,陈逸爽快地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方青野咧嘴笑着,仰头干杯。
  陈逸也跟着把杯子送到嘴边。
  本来打算只喝一小口,但临到嘴边,她像是突然改了主意,犹豫一下,也干了一整杯。
  方青野吓得不行:“哦哟哟,别这么整别这么整,待会儿把你喝醉了阿山不得削了我。”
  陈逸笑起来,语气里有难得的调皮:“他敢。”
  方青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就是,他要敢削我,你收拾他!”
  旁观者薛山在一边继续淡定地给小姑娘夹菜。
  冷不丁抬头,撞上陈逸投来的“犀利”目光,他兀自摇摇头,轻笑一声。
  这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
  以为陈逸喝酒只是意思意思就成,结果她跟方青野俩人越喝越来劲,喝到后面,方青野还教她划起了拳。
  什么“十五二十”、“棒打老虎鸡吃虫”,陈逸通通学了一遍,且似乎越玩越有兴趣,也不管薛山在边上如何劝,就是要喝。
  方青野喝的比较她多多了,有些微醺,开始给她讲“故事”。
  “陈医生,你不知道我有都多开心,真的!阿山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气,但我不是吹,我这兄弟是条汉子,你跟着他永远都不会吃亏!”
  “我回来这几年,谁看我都跟苍蝇屎似的,只有阿山他待见我,拿我当兄弟。”
  边说,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老子不就坐过两年牢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似乎又有些感伤:“哎,我在里头那两年,你不知道,家里面人一个都不来看我,我好不容易打个电话回家,他们一听见我的声音就直接给我挂掉,你说气不气人?你说我伤不伤心?”
  陈逸有点晕乎乎的,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终于抓住重点问他:“为什么会坐牢?”
  说到这个,方青野一下子又很来气,猛拍了一下桌子,高声道:“那个矮四眼儿,以为他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小娟跟了我这么多年,就是被他迷惑住了,才要跟我分手的!”
  手搁在桌上撑住摇摇晃晃的脑袋,陈逸问他:“你把人怎么了?”
  方青野冷哼一声,“我逮住那个矮四眼儿把他揍了一顿!揍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陈逸似在回味他的话,一时没什么反应。
  方青野似乎也不太想继续谈这段败兴的往事,岔开了话题,道:“今天可是过节啊陈医生,咱们开心,不说这个了,来来来接着喝!”
  陈逸笑起来,去端面前的杯子要和他碰杯时,发现杯子空了,又晃了晃桌面上的酒瓶,也是空的,伸手就要去啤酒箱拿新的。
  薛山实在坐不住了,拦下她的手,直接把喝得双颊绯红的她一把拎起,沉声命令:“不准喝了,你都喝两瓶了。”
  陈逸扭着身子挣开他,“今天我高兴。”
  可再一抬眸,看见薛山脸上担忧的神色,她又像忽然泄了气般,乖乖把酒瓶放了回去:“好,我不喝了。”
  ***
  简单收拾了残局,把方青野弄进房间睡下,薛山背起陈逸,关了店门,打算回家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步行回北山村,小姑娘紧跟在他身旁。
  路上,她不时抬眼打量薛山背上昏昏欲睡的陈逸,眼里尽是担心。
  薛山注意到她的小眼神,轻声宽慰她说:“没事,阿姨是睡着了。”
  小姑娘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家,薛山额头已经渗了一层薄汗。
  人是瘦,但这么背了一路,还是有点重量。
  开门进屋,他把陈逸放回床上,喘了口气,去脱她的外套。
  秋衣不算厚重,但人不太清醒,没法好好配合,纵然薛山抱起她上半身,还是折腾好半天才把有些紧身的针织外套给脱了下来。
  歇了口气,他又去解她里面那件打底衬衣的扣子,想让她舒舒服服睡个觉。
  但陈逸似有些不乐意般,闷哼了几声。
  薛山低头看她,“不舒服吗?想不想吐?”
  被他抱在胸口,陈逸感到一股莫名安心。
  她摇了摇头,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向后倒去。
  薛山一时没稳住,被她手上的力道拽了下去。
  突然压在她身上,薛山反应过来,忙借力撑起身子,低声问她:“压疼没有?”
  陈逸微微阖着眼,手搂住他的脖颈不放,依旧摇头。
  身下的人呼吸匀齐,脸颊红润,吐出的气息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就这么静静抱了会儿,薛山轻声哄她:“乖,把衣服脱了再睡。”
  陈逸没什么反应,似乎已经睡着了。
  薛山低笑一声,抬手去剥她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却忽听她道:“我今天很开心。”
  “我知道。”薛山说。
  陈逸摇摇头,“你不知道。”
  不等对方回应,她紧接着开口:“薛山,我真的很开心,我已经好多年好多年没有过过中秋节了。”
  薛山垂眸看着她。
  这张白净清秀的脸上,明明漾出的是幸福和满足的笑容,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苦涩和心疼。
  陈逸缓缓睁开眼,澄澈的目光定定注视着他。
  “我很开心。”她一遍又一遍重复:“薛山,我真的很开心。”
  重复到最后,似乎言语已完全不够表达心中的感情,她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一带,深深吻住他。
  柔软而温热的唇覆上来,在他唇上厮磨片刻,又去吻他的下颌、喉结,然后一路吻到他耳边,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充满意味的吻和挑逗,轻易而举点燃了他身上的火。
  薛山一把卸下陈逸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捏着她的手腕,举过她头顶。
  女人白皙的皮肤泛着酒后的潮红,带着丝丝温软的清香,是十足的诱惑。
  他低下头,动情地吻她,一件一件剥去两人身上的衣物。
  前|戏到位,两人的身体都准备妥当,薛山边继续吻她,边伸手去床头柜抽屉拿避孕|套。
  前几次做,难免有些“一时性起”的成分在里头,虽然陈逸私下跟他说自己事后吃过药,但自浴室那次过后,他还是买了一盒套在家里备着。
  可拿着拿着,他动作忽然就停住了。
  抽屉里还放了一包卫生棉,是陈逸一个多星期前就买来备用的。但现在,那包卫生棉依旧全新,没有打开过。
  犹豫几秒,他放下避孕|套,凑到陈逸耳边低声问她:“是不是该来例假了?”
  微醺的她一时没明白过来薛山的意思,“这次延迟了。”
  似仔细想了下,她又补充说:“晚了一个星期左右吧。”
  一切亲密爱抚的动作都渐渐停止了。
  陈逸有点累,阖着眼休息,也没去问他怎么突然停下来不做了。
  静了会,薛山翻了个身,躺在她身旁,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
  迷迷糊糊中,陈逸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掌,慢慢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终于明白过来他刚刚话中的意思。
  “薛山。”她轻声喊他。
  “嗯?”
  “你在害怕吗?”
  看似没由来的一句问话,他却十分明白其中的含义。
  想了下,薛山说:“没有。”
  他只是担心万一有这种可能,再继续亲热会伤到她的身体。
  陈逸侧过身子,伸手环抱住他,头贴靠在他的颈窝处,声音细细的:“不用担心,我例假经常推迟的,不是怀孕。”
  他轻轻点头,心中滋味万千。
  抱了一会,怀里的人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笑什么?”薛山忍不住问她。
  明亮的午后,阳光慵懒地爬上窗帘,把温暖的光线洒进这方命运的角落。
  陈逸说:“将来会有的。”
  在渡过眼前这些困境和磨难后,我们会有一个家,会迎来一个新的小生命。
  愿这个纯洁的小生命,能够一辈子陪伴你,陪伴彤彤,陪伴我们一家。
  

  ☆、50

  中秋节假最后一天; 陈逸去院办请假。
  蔚山老家那边来了消息,让她这两天过去把房屋买卖的合同签了。
  薛山答应要跟她一起去; 思考一番,他们决定这天下午在薛山服完药后出发; 连夜乘坐火车到蔚山临近的一个镇,第二天一早去蔚山,办好事情后当天赶回。
  从院办出来; 下楼梯时陈逸意外碰到了哭哭啼啼打电话的郭晓茹。她身上还穿着护士服,看来是上班期间躲进楼道偷偷打的电话。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协助调查一天就能出来吗?现在都快两周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脚步顿了一下,陈逸走下楼梯。
  余光看见有人下来; 郭晓茹突然噤了声; 慌忙抬手去抹脸上的泪。
  再一转头,发现来人是陈逸; 她努力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陈姐。”
  估计是遇到什么事了,但陈逸也不便多问,点点头,径直往楼下走。
  不知道电话那头跟郭晓茹说了什么; 陈逸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楼道里忽然传来她的一声惊呼:“贩毒??”
  陈逸下意识脚步一滞。
  她对毒品及与毒品相关的一切内容; 有着一股天生的敏感。
  郭晓茹压低了声音; 带着哭嗓道:“怎么可能?何江他怎么可能贩毒,一定是搞错了。”
  兴许是听到了别人的秘密,陈逸有些不自在,回过神来后大步离开。但疑问的种子; 却在心里悄然生根发芽。
  何江,贩毒?
  ***
  下午四点,薛山提前服完药在卫生院门口等她。
  他倚坐在摩托车上,手里拎了一个白色帆布包,装的是陈逸提前准备好的洗漱用品等。
  雅里乡没有火车停靠点,他们骑了近四十分钟车到邻镇火车站,寄存好摩托,过安检上车。
  这是趟慢车,那种很古老的绿皮小火车,每天下午有一趟,而火车票是上车以后再根据目的地补购。
  在乘务员处买好票,他们找了一截相对人少的车厢坐下,但沉闷的车厢始终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绿皮火车的窗户是可以打开的,陈逸觉得闷,抬手去推座位旁的窗户。
  似乎有些锈化,她使了半天力只推开一条缝。
  薛山坐她旁边,见状,他伸出手越过陈逸,攒了下力气,猛地一把推开车窗。
  呼呼的凉风瞬间灌涌进来,难闻的气味终于被吹散一些。
  似乎有些累,吹了会儿风,陈逸靠向薛山肩膀。
  “我睡一会儿,你记得叫我。”
  “嗯。”
  车轮哐当哐当作响,火车缓速前进着。
  窗外的高山、野树、农田,像一幅永远也写不完的画卷,在视野里逐渐倒退。
  薛山低头看向肩上的人。
  她扎了一个低马尾,额前有一股碎发随风扬起,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来回飞舞。
  从薛山角度,能看到她微翘的睫毛,不是很长,但根根分明。
  还有挺立的鼻梁,紧抿的唇角。
  似乎是被碎发扫的脸上有些痒,陈逸闭着眼抬手挠了挠眉角。
  薛山无声地笑了下,替她把碎发捋至耳后,指腹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轻蹭了一下才离开。
  晚上八点,列车到站,他们在清冷的小站下车,出站找食宿。
  乡下地方,没有路灯,没有不夜的霓虹,只有一双人影相伴而行在夜色中。
  这里昼夜温差有点大,纵然陈逸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加中长款薄风衣,还是被凉沁沁的夜风吹得直打哆嗦。
  薛山一手举着手机电筒,一手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问:“还在很冷?”
  陈逸哆嗦着摇了下头。
  又走了一段路,还是没见到可供住宿的旅馆或吃饭的地方。
  薛山放开陈逸的肩,抬手就去脱身上的黑色夹克。
  陈逸还没反应过来,带着熟悉气息的外套就已经落了下来,盖在她肩上,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拥住她。
  挡住了这个夜晚的凉,也挡住了黑暗和风雨。
  陈逸抬眼看他。
  没了外套,他身上只剩一件深咖色T恤。
  夜色中,他的轮廓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有些模糊。
  不等陈逸开口拒绝,薛山重新揽住她的肩,手上的力量带着她往前走,一副玩笑的口吻说:“我皮厚,冻不着。”
  又走了二十多分钟,几乎快走到集镇路段,他们才找到一家仍在营业的中餐馆。
  油腻的餐桌旁,陈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薛山坐在她对面,外套已经被迫回到他身上。
  这个点,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菜上的很快,不一会儿,餐桌上摆了两菜一汤。
  虽是普通的家常菜,看起来还挺让人食欲大开。
  薛山舀好一碗饭递到陈逸面前,她反应慢半拍接过,讷讷说了句:“谢谢。”
  薛山早发现她精神状态不太对,但他没说什么,又舀好一碗饭,对陈逸淡淡笑了下,“先吃饭。”
  陈逸执起筷子,只夹了几口炒时蔬,就慢慢放下了碗筷。
  薛山看着她的动作,沉声说:“再吃点。”
  陈逸摇了下头,“不是很饿,也没什么食欲,不吃了。”
  静静看了她片刻,薛山埋下头,猛扒进几口饭菜,也放下碗筷,喊来老板娘结账。
  找零时,薛山又跟老板娘打听附近哪有比较安全、干净一点的住宿。
  老板娘热情地指了路。
  ***
  旅馆房间里,陈逸在卫生间洗漱,薛山站在窗边打电话。
  “彤彤睡了吗?”他让方青野代为照看小姑娘两天。
  “还没,正洗脚呢,要不要说几句话?”
  “好,把电话给她吧。”
  那头一阵窸窣响动后,听筒里传来方青野的声音:“可以说了,丫头听着呢。”
  薛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爸爸和阿姨不在,你要好好听干爹的话,乖乖的,明天下午我们就回来了。”
  静了下,依旧是方青野的粗嗓门:“丫头点头了,她知道了,你甭操心了啊。”
  又嘱咐了几句,薛山挂掉电话,回头发现陈逸还没出来。
  他快步走去卫生间,发现她仍站在洗漱台前,双手扶着洗漱台边缘,定定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那眼神就好像要把自己看穿。
  她这个样子,很让人心疼。
  “陈逸?”他轻声喊她。
  她淡淡转过视线,“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吗?”他试着问。
  陈逸摇摇头,“没。”
  静静看她片刻,薛山跨进狭窄的卫生间,轻轻扳过她的肩,慢慢将她拢入怀中。
  他抱着她,脸贴着她冰凉的发。
  柔软的唇抵着夹克衫硬挺的面料,陈逸缓缓伸手回抱住他,低声说:“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一下子有些没缓过神。”
  薛山一点点搂紧她,“没事了,我在这。”
  怀里的人轻轻点了下头。
  黑夜和沉默渐渐蔓延,他们彼此依赖、拥抱在这方陌生的角落。
  ***
  第二天一早,不到七点他们就醒了。
  收拾东西、退房,打听好客运站位置,他们在晨光中出发前往蔚山。
  客车在蔚山镇上停车,他们又转搭了一辆电三轮,颠簸着在十点左右到达陈逸老家的村口。
  陈逸提前跟村书记联系过,他们到后,年逾五十的男人已经在村口等着。
  见到一男一女两个人朝自己走来,宋书记忙堆出一脸笑意,“是陈家丫头吧?”
  陈逸微笑着点点头,看向一身灰白条纹衬衫的男人,“您是宋书记?”
  男人连连道完是,目光投向一旁的薛山:“这位是……”
  陈逸说:“我男朋友,陪我一起过来的。”
  薛山冲宋书记点点头,招呼示意。
  简单寒暄后,宋书记领着他们往自己家走,“要买地那户人家大概中午十一点过来,先去我家坐坐。”
  “麻烦您了。”陈逸道谢。
  她隐约有印象,这位宋书记的父亲就是原来的老村长,他家在村口不远处。
  但一连走了好一会,还没到陈逸印象中的地方,而且四周所见的房屋似乎都没住人,好些外墙面上都用红漆写了个大大的“拆”字。
  陈逸一时好奇,就问了出口:“宋书记,这附近是在规划什么吗?”
  宋书记笑呵呵解释说:“是呀是呀,这不要修高铁了吗,政府弄出来的线路刚好就要穿过咱们村一段,这些房子就被占用了。”
  陈逸点点头,宋书记又说:“被占房的这些户老乡们拿了赔款,现在都搬去桥那头去修新房子了,所以这一带现在都没啥人住。就是咱没挨着高铁站啊,离得老远了,要是挨着了高铁站,你家那老房子,绝对绝对不止现在这价。”
  宋书记家的老屋也被占用了,他们在别处新建了楼房,满满的欧式浮华风格,楼前带一口小院子。
  他们到时,一个年轻女人正带个孩子在院子里学走路。
  看见有人进来,年轻女人抱起孩子起身,一口浓厚的乡音打招呼:“爸,接到人啦?”
  宋书记点点头,“接到了接到了,进屋喊你妈赶快烧点茶出来”
  年轻女人应着声离开。
  宋书记指着她的背影介绍说:“我家闺女。”
  坐了一会,宋书记把之前请人来测量的房屋、地基面积等信息都给陈逸看了。
  陈逸了解后,说想回老屋看一下。
  宋书记理解她的心情,说待会儿买家来了再联系陈逸。
  ***
  都是儿时熟悉的乡路,陈逸领着薛山走了十来分钟,停在一户人家门前。
  铁皮大门早已绣化,从黑色变成了锈红色。
  门口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大门框上结了一层薄薄的蜘蛛网。
  二十年没人住的老屋,静静伫立在这方土地上。像被人永远遗忘在了二十年前那个冬日。
  薛山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轻声问:“要进去看看吗?”
  原先的钥匙早已不翼而飞,前几个月宋书记找人来测量房屋信息时,经陈逸同意,直接撬开了大门,重新换了锁。
  眼下,新钥匙就捏在陈逸手里,但她突然有些犹豫了。
  薛山垂眸看她片刻,忽听见陈逸说:“走吧。”
  薛山在她前面开路,边拨开蜘蛛网,边踩倒大部分挡路的杂草。
  推开陈旧的大门,陈逸站在门口良久。
  院子里的景象和自己脑海里设想过的场景其实没什么区别。
  除了荒凉,只剩下破败。
  水泥地面崩裂出数道口子,每道地缝里又钻出不少生命力顽强的杂草。
  陈逸想,这个地方,也只有它们才能安心地待如此之久,毫无怨言了吧。
  她走进去,穿过院子,来到客厅门前。
  门是坏的,没有上锁,她轻轻推开,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
  抬手捂住鼻子挡灰,她迈步进去。
  屋子里灰蒙蒙的,老旧的家具已经被灰尘裹挟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地砖上扑了厚厚一层灰,隐约可见几个月前留下的脚印。
  陈逸在客厅静静站了一会儿,来到父母原先的房间。
  木床、木架、散落一地的旧物,仿佛全部凝结在了二十年前。
  她来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墙上已经褪色的明星海报,淡淡笑了下。
  她走遍了屋子里每个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角落。
  意料之外地,痛苦的记忆并没有翻涌而至。
  相反,她的心境比任何时候都要平和、安静。
  偶然回头,看见身后紧跟着的男人,陈逸忽然笑了。
  “薛山。”她转过身喊他。
  “嗯。”
  “这是我家。”曾经失去的家。
  但时过境迁,二十年后,她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家。
  ***
  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乡下买卖老屋,没有那么繁琐的手续,有当地村官当见证人,双方签好拟定的合同,一切很快搞定。对方当即把钱打进了陈逸的银|行卡中。
  结束后,宋书记留陈逸和薛山吃中午饭,他俩婉拒了,说还要赶回去有事。
  买房这对中年夫妇租了辆银色面包车坐过来,签合同时,司机就一直等在车上。回城正好也经过镇上,他俩提出顺带捎陈逸二人离开。
  从这到镇上还有很长一段路,乡下不好找车,陈逸和薛山没有拒绝,道谢上车。
  他们坐在面包车最后一排,夫妻二人落座中间那排。
  夫妻二人不时跟陈逸闲聊,陈逸礼貌回应着。
  偶然转眸看向薛山,陈逸发现他眼神似乎不大对。
  他一直盯着那司机看干嘛?
  陈逸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怎么了?”
  薛山眼神一刻不离那个司机,低声回她:“没事。”
  他这副样子,陈逸当然不信没事,下意识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他穿了一套黑色运动装,戴顶黑色鸭舌帽,一直压低着帽檐,看不太清长相。
  但看得出来年纪不是很大,大概三十岁上下。
  就在陈逸思考这个男人到底是哪里引起了薛山注意的时候,前方路口左转处突然窜出来一辆电动车。
  好在司机眼疾手快,立刻抡起方向盘朝右打过去,避开了这辆电动车。
  但车里面的人猝不及防被甩向左边,挤作一团。
  薛山坐的左边靠窗位置,陈逸忽然倒过来时,他一把抱住她,让她撞在自己身上。
  而就在面包车忽然右转的这几秒时间里,陈逸好像看见,那个司机的左手……没有食指?
  

  ☆、51

  一声急刹; 面包车被逼停在路边。
  车停稳后,男司机猛地摇下车窗; 探出脑袋破口大骂:“日你仙人板板哟!你特么骑车不看路哟!”
  电动车没减速,继续走自己的; 只在听见骂声后,才回头还了句脏话,又一溜儿开走; 很快不见踪影。
  车里,中年夫妻相互搀着坐起,女人拍了几下胸口; 还有些惊魂未定。
  “吓死个人了。。。。。。”她边说边回头去看后座上的两人; “小陈,你们怎么样啊?”
  陈逸也已经坐直了身体; “我没事。”
  说完看向薛山,想确认一下他的情况,毕竟刚刚自己整个人都砸在他身上,重量并不小。
  迎上她担忧的目光; 薛山轻轻摇了下头,“我也没事。”
  面包车重新上路。
  这一带路面比较宽; 是近两年才扩建的村村通马路; 供四辆车并排而行亦没问题,就是路上行人车辆太少,显得有些冷清。
  路前方横亘着一条大河,河宽二十米起; 河上架了一座青石大桥。桥下,浑黄色的浪涛,翻滚着朝下游奔涌而去。
  中年夫妻看到视野范围内出现的狮头桥墩,开始回忆说七八年前他们来过这儿一次,这条大河上,当时架的还是座铁索吊桥,走在上面晃晃悠悠,怪吓人的。
  聊着聊着,女人忽然转过头来问陈逸:“小陈,你知不知道这桥是啥时候换的啊?”
  陈逸愣了一瞬,微笑着摇摇头,“不是很清楚。”
  “哦,这样啊。”女人随口问道:“你是不是也很久没回来过了?”
  村支书并未详细跟他们聊过陈逸的情况,只说这家人夫妻双双过世后,留下的女儿就送去外地亲戚家了。
  不等陈逸回答,女人又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道:“也对,现在的年轻人啊,谁还喜欢朝乡下跑,外面的世界可大着呢,比农村里安逸多了!”
  陈逸笑了笑,没有回应。
  但女人似乎打开了话匣。
  “哎对了小陈,听你们宋书记说你是医生呀,在哪个医院上班?”
  “在乡下的卫生院上班。”陈逸答。
  女人愣了一瞬,“哦,那也挺好的,卫生院工作不忙,休息时间还挺多。”
  “嗯。”陈逸淡淡应了一声。
  似是察觉出陈逸不喜交谈,女人不再跟她攀谈,转头跟自家丈夫继续追忆往事。
  光线并不十分明亮的空间里,陈逸转头去看薛山,发现他刚刚一直微蹙的眉头舒开了不少,只是目光仍有意无意落在那司机身上。
  她伸出手握住他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声音极低:“他有问题吗?”
  话没明指,但薛山知道她都看出来了。
  静了一下,他缓缓摇头,低声说:“是我想多了。”
  上车前薛山没太注意,他是在上车后好一阵才无意中发现,这司机的左手,没有食指。
  往事扑涌而来,他下意识就想起了那个撞向吉爷车的肇事司机。
  当时,他隐约看见肇事司机对自己比了一个手势,意思很明显,要他的小命。而要他命的人,刚好断了一根食指。
  山鹰。
  但接下来几天,他自己的生活平平安安、无风无浪,反而是陈逸的宿舍毫无预兆被人撬开了。
  关心则乱。惊慌之下,他才强迫着陈逸必须搬离,不想她因此涉险。
  可在陈逸搬走后的这些日子,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风平浪静,安稳美好到他几乎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时候,“山鹰”又出现了。
  但他忽然又有点感谢刚刚那辆突然窜出来的电动车,要不是它,“山鹰”不会破口大骂,他也不会因此看清他的正脸,发现他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
  静下来后,他告诉自己,一切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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