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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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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私底下把玉玺送回京城而已。”
“如玉,你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一个幌子而已,这你可知道?”金满堂又补了一句,这一句实在刺心无比。
如玉下意识否认道:“张君是京中的世家公子,便是到我家吃了几顿饭,也是给了银子的,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大官人想岔了。”
“是我想岔了就好。”金满堂拍了拍手掌,待云随及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只托盘,轻轻搁到桌子上,扫了如玉一眼,转身又退了出去。金满堂欠身挑起托盘上的红绸,一盘子琳琅满目的金玉首饰,样式别致新颖,就算十二岁前的如玉也没有见过。
如玉还以为金满堂是想拿这些东西来哄自己,下意识才要推,金满堂却自下面抽出一沓子宣纸来,一张张排开给如玉看:“张君在我这琼楼住了三天,恋上楼里一个叫待月的姑娘,亲自替她画了首饰图样,豪掷一千二百两纹银,托人到秦州城专门打了这样一套首饰,就连首饰的样款,也是他照着京中时兴首饰的样式画成。这是他的笔墨,你善工笔,想必不用我再拿他的墨宝来对,自己就能辩得出来。”
如玉接过这沓宣纸,一张张翻过去。她确实见过张君的笔墨,能用水墨就把首饰画的如此传神而又精妙,确实不多见。若说等得二十多天她还能等得下去,就算听闻他在琼楼住了三天还有一个相好这样的话还未刺到她的心的话,这些宣纸确实把如玉打击的简直要坐不住了。
“你当七百两的聘礼已是丰厚,可你不知道,对于那种世家公子来说,一掷千金为搏佳人一笑,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如玉,你被他耍了,难道如今还要痴恋他,为了一纸他用来混人眼目的婚书,不肯再与我商议嫁娶?”金满堂又问道。
第38章
如玉放下那叠宣纸; 面上竭力装出个平静来:“不瞒大官人说,张君是个少年公子,我也才不过十八岁,见他长的俊俏便有些昏了头也是有的。可如今瞧见这些东西; 就犹如叫韦陀拿降魔杖当头一棒,已然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那些昏梦也就没了。可就算昏梦没了,我也绝不可能嫁给您,概因于我来说; 嫁到一个同龄的少年人,那怕吃得几年穷苦; 只要自己踏实肯干,好日子总是会有的。您的年岁,于我来说有些太老了。”
这话直白的让金满堂这个有名的好脾气脸上都要挂不住; 他道:“少年夫妻老来伴,执手相看两不厌。若能有这样的缘份当然好,可是如玉; 你要知道; 自打方才你跟着我出了陈家村; 一个毒死婆婆的罪名便跑不了; 这样的大罪; 只要你今天出琼楼,陈全就可以拿你下大狱,大狱熬上几年; 就算你节气再高,等出来也没有男子肯要你,你往那里找少年郎去?”
如玉岂能不知这后果,前是追兵后是虎狼,她为了等张君一个莫须有的承诺拖延掉了自己唯有的生计,此时仍还不愿意委屈自己嫁给一个比她爹年龄还老的男人,虽知自己无路可走,却也不肯答应,遂再不肯答一言,唯抱了个包袱闭嘴坐着。
金满堂望着眼前的小乡妇,虽是粗布荆钗,可肤色蜜白,容颜剔透,这样的绝色,遥想经年所见,也唯有花剌族同罗氏的女子,才有她的绝色容貌。可惜那同罗氏女子,只嫁草原各部王公贵族,他这样的土财主,是谋不到的。
既他能花两个月的时间谋划,如今自然仍还有耐心。金满堂见如此谈不拢,遂又换了个话题,指着门外问如玉:“你可知方才进来那姑娘是谁?”
他所指的,恰是当日她为个节妇之名而入县城时,张君委托照顾过她的待云姑娘。那姑娘绘得一手好工笔,容貌绝姝,气质清冷。她与金满堂两个咂巴嘴儿的时候,如玉就在隔壁听着。
想到此,如玉脸红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金满堂道:“她本是我纳到府上的妾室。当年刚进门的时候,心高气傲不肯拜主母,我那亡了的夫人是个有名的爆性,指着她的鼻子要我把她卖到青楼去。虽夫人不是我喜,但我敬她,所以就算我再宠爱待云,也把她送到了琼楼,终此一生,她再不能踏入我金府的大门。你可明白我这话的意思?”
如玉摇头,仍不答言。金满堂道:“只要你肯点头允我,你就是我金满堂的正头夫人,前面那位的牌位,你想拜咱就放着,不相拜,搁到后院去。府中是有二十几个没人肯要的老妇们,我养了她们许多年,你若能容,咱就继续养着,不能容,给点资财遣散回乡,我这下半辈子,只守着你一人过,好不好?”
她田间操劳过的手太粗糙,纤素一双手上连个像样的铜环都不戴,这一双手,只要她肯点头,肯允,就算她整日要用牛乳蜂蜜泡着,金满堂也再所不惜。
金满堂试着要去摸那只手,才一触到,如玉似被针刺了一般瞬即缩入怀中,仍是紧抱着那只包袱。若说当初张君写的那纸婚书和族谱给如玉画了一弯明月的话,他最后那句叫她好歹等一月的话,便将那月亮弥补成了圆的,就算她明明白白听他说过他不爱自己,但下意识里仍相信他会回来。
直到今天,金满堂往那月上投了一粒石子,如玉始知自己不过水中望月,镜里看花,图了一场空而已。她这一回才算是对于再嫁完完全全死了心,再而生出一股横心来,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洗了冤屈回陈家村,守住安康那点孩子,等他将来中举,光耀门庭时,做个替他守家操业的寡嫂。
想到这里,如玉端前面前的茶抿了一口,抬眉说道:“上一回大官人到陈家村时,曾问我当年为何能从一屋子的商人里看出您最有钱,我当时说因为您聪明,有脑子,其实那是奉承话儿。实则另有原因!”
金满堂果真来了兴趣,哦了一声问道:“何因,讲来我听听。”
如玉道:“我祖父是我六年那年死的。我小时候早慧,常听他讲一些商道上的古今故事。您是知道的,他很善于识人断面。我四岁那年,他曾经对我说,渭河县中有个人,名字叫金满堂,常人一生能有十年大运,已是泼天富贵,他却与人不同,能行十五年的大运。虽如今还默默无闻,可过不得多久,必可于那西行的商道上挣得金银满堂。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金满堂心中并不怎么信,只当这小妇人是转着圈儿要哄自己,却也耐着性子相问。
如玉一笑道:“只可惜那大运,皆是您府上夫人命里所带,您不过沾了她的光而已。”
“笑话,那一年……”金满堂掐指算得一算,如果是她四岁的时候,到如今正好十四年。若果真只有十五年大运,那不正好就到了明年就要止了?
或者这小妇人是故意出言来讽,生意人听到这种话自然心里不爽,金满堂的不爽此时已经浮到了面上,他斜抽着一边嘴角道:“如玉,你有身段有相貌,更难得还有点儿脑子。你这样的品貌对自己有点儿期待可以理解,可你也别忘了,我是为着当年与你爷爷辈儿那点交情,才几番容忍你,否则就红陈寺叫那胖和尚揍的那一回,我就忍不下来!”
如玉唯有这一次机会,那怕金满堂不顺着话头走,她也得自顾把那话讲完:“我祖父还说,若您的妻子能于这十五年中亡故,您还有一次机会,能再行十五年大运。”
这个诱饵再抛出来,金满堂的两个嘴角都抽了起来,脸色却也缓和不少:“什么机会?”
如玉这时候笑了起来,卖了个关子:“当年我也好奇,曾问过我爷爷,什么样的机会,能叫一个人于一生中连行三十年的大运。要知道,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十年?”
商人信鬼神,好算命,出门必祭天,入户要掐时,于这些事情上很有忌讳。人常言算命先生只说好不说坏,便是因为人人对于算命都有一种心理期待,算的好了,心引着人往好路上走,生意自然会越来越好。算的不好了,就算人再努力,心其实已经是凉的,自然百事不顺。
金满堂的心方才已经叫如玉给说凉了,谁知她又抛出这么一句来。这话就是一个个的小陷井,刺你疼了一疼,再注意到它时,它却给你一颗糖,诱着你往里头走。
如玉此时却不肯再抛糖:“金伯伯,我如玉此生不肯再嫁,而我家婆婆与沈归老娘,也绝不是我如玉杀的,我既不曾妄想要嫁张君,也未曾想过要高攀您,从您这琼楼走出去,就回陈家村好好守我的寡,立志到六十岁的时候替咱们渭河县挣座牌坊回来,若我如玉不能,但凡传出一丁点与节有污的名声来,您带着知县来捉我下大狱,您看可好?”
守寡够四十年,能抚子成材,至少家里要能出个进士,而自己仍然守身如玉,身正影直无流言闲蜚,才有资格修牌坊。如玉自信安康读书能成,才敢夸这样大的口。
金满堂两边唇角一抽一抽,再抽,终于笑个不停,一手连连指着如玉道:“我的好如玉,冰雪聪明晶莹剔透可惜生错了人家的好如玉。你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又怎好再逼你?也罢,虽然我早知你说的是鬼话,却也假装信你一回,你告诉我,你祖父所说能叫我再行十五年大运的好办法,是什么?”
如玉听完金满堂这一席话,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她道:“我祖父说,您得寻一位生辰,八字与您的先夫人完全一样的妇人回来做填房,这大运,就仍还能继续行得下去。只是那生辰却必得要极其精确,精确到一分、一弹指、一刹那的细法,那八字才能完全相同。”
金满堂听完,怔了许久才道:“不过迷信而已,不说它,不说它。”
今人记八字,若是穷家出生的孩子,不过大略计个时辰就罢。能将孩子的生辰计到一分、一弹指的,就只有家里置有刻漏或者水漏的大户人家。那种人家的姑娘,怕是难娶。金满堂虽嘴里笑着说不说它,可自今日之后,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多少财力物力,横跨周边几处大县,只为娶一个生辰八字与前面那位夫人完全相同的继室回来。
而娶一个与结发之妻生辰八字完全相同的女人,可见他与夫人之情深意笃。他这种举动,竟还赢得了包括官府并民间在内许多人的交口称赞,倒叫他在有金之外,还赢得了他梦寐以求的敬重,论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如玉情急之下所编的一点小谎言。
金满堂这回才是真正对如玉死了心,他两手拍着大腿道:“也罢,既你如玉金口说我当还有十五年的大运,我就信你一回。陈全的知县做不过今日,他批给黄头花剌一大块地皮造寺建庙,竟还容那黄头花剌在渭河县潜伏了五年之久,李槐这次带兵来,正是来捉他的。这一回,我要亲自送你回陈家村,给你撑腰,替你正名。”
所以,这件事情的脉络就是,陈全知道秦州知府来要捉自己下大狱之后,委托陈贡拿两只金手镯买通魏氏,叫她给安康老娘送块搀了鼠药的油饼子。魏氏送去油饼子之后,安康老娘与沈归老娘两个饱餐了一顿,继而被毒死。而陈全则借如玉毒死婆婆之名将她抓走,之后再送她去讨好李槐。
金满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非但讨好了李槐,还差一点就抱得佳人归。他能挣一座金山回来,确实是因为脑子好使,而非如玉所吓唬他的,十五年大运。
趁着金满堂的大轿,擦着星夜回陈家村的时候,轿行到她曾经解溺的那几株松树畔时,仍是一样的月色,一样的夜晚,如玉想起张君一手一笔亲自替琼楼中的姑娘所画那首饰,心紧紧攥成一团安慰自己道:你就当自己发了回疯,做了回傻子,如今清醒了,从今往后永远都要记着这个教训,天下间再好的男人也不能多看一眼,更何况他还有一双桃花眼!
再想起张君于灯下听她讲话时,那双渐渐浮起桃花的眼睛,如玉的心猛的一颤,重重哼了一声,差点就哭出声来,倒是惊的一旁的金满堂回头看她。
*
恰是这个时辰,京城内廷东华门上,府军卫持矛相对而立。因皇帝征战在外,照例宫门于亥时便已半闭,此时宫门上只准出而不准再入。忽而一阵蹒跚脚步声,一个瘦瘦高高一袭软黑甲的男子缓步行来,到了宫门上,他喘了口气,在一群府军卫的长矛阵中缓缓亮出一块瑜玉所雕的腰牌来,于火光下抬起头,锋眉厉目,唇燥口裂。他道:“请南宁伯姜世恩出来,我要见他!”
内皇城里外共有八门相通,这八道门每日除有府军专门轮换守卫之外,每夜还须得一名世袭勋臣在此守候。若是皇帝未曾亲征时,这名勋臣便在阙左门内直宿。而如今皇帝不在朝,内廷八道门上,每门都有一名勋臣值宿。
张君走之前为防自己归来时有困难要受阻,与太子相沟通后,特意将东华门安排成太子妃的父亲南宁伯姜世恩。从秦州到京城,他整整跋涉了二十五天,此时满身重伤,疲惫不堪,居然也绕过层层围追堵截,一路千辛万苦走进了内皇城。
太子成年之后,在内廷之外另有宫殿。但既皇帝出征在外,他奉旨监国期间,则仍住在自己幼年时所居的慈庆殿中。张君跟着姜世恩一路进了慈庆殿,远远看见太子赵宣正在伸着双手奔来。他喘着粗息自肩上卸下一只满是灰尘的黑布包袱,自己两手打开,里头露出那蓝田白玉质、龙鱼凤鸟钮,秦朝丞相李斯以大篆书成的传国玉玺。
张君将玺翻转,待太子赵宣细细打量过一回,重又转回去,双手奉给他,虽即两眼反插闷头一栽晕了过去。
*
如玉回到村口,正好碰见一群官兵押着陈全和陈贡两兄弟往外走。金满堂唤了两个人来,临窗侧耳听了几句,点了几下头,笑对如玉说道:“看来事情不必我替你解释就已经通了,杀人者偿命,毒死你婆婆的案犯已然伏法,这桩公案也就完了。如今州府还未委派下来新的知县人选,我也不便再出头露面,你且回家去,往后有了难事,自可到县衙寻我,我仍还是你的金伯伯。”
这人总算把自己摆到了长辈的位置上。如玉笑着应过,远远目送着金满堂的轿子出了村,这才往自己家走去。
看热闹的人此时都围到了陈金家门上,安康见如玉来了,一溜烟儿跑了来,远远扑倒在地便哭了起来:“嫂子,我娘没了,二伯娘也险些没了!”
如玉一听魏氏也受了伤,心中也是五味陈杂,拉起安康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氏走了过来,揽过如玉也是一场哭:“她也是糊涂,收了陈贡两只金手镯,烙了一锅搀着鼠药的饼子害了安康他娘,在山窖口上怕陈全要带兵进去捉你,与陈贡两人挣手打起来,叫陈贡捅了一刀,这下可好,肠子都流在外头,那秦州知府倒是个明理的,说既是受了陈贡的指使,只抓陈贡便罢,把你二伯娘给扔下了。可是肠子都在外头流着,那里能挨过今夜去?”
如玉揽过安康拍了拍道:“走吧,咱还得办丧事了!”
月明星稀,一村子的人这时候才忆起如玉家炕上还挺着两具尸体,大家忙忙儿的又扎纸的扎纸,搭篷的搭篷,要把那两个被毒死的老妇人挖坑埋到土里去。沈归老娘早有棺板,拿来一用即可。安康老娘的棺木却还得要新做,好在她的板木早就备在东屋,只须请个木匠来现打成棺即可。
约摸五更的时候,一声似呜似嚎的琐喇扬天而起,惊起满山才安睡的鸟雀,各处灯烛明照,两个老妇人的丧事,便开始了。
*
恰这个时候,张君猛然从梦中惊醒,转头见太子赵宣坐在自己身边,挣扎着想要起来行礼,赵宣连忙止道:“不必虚礼,赶快躺好。”
旁边还有太子妃姜氏替张君掖了掖锦被,随即退了出去。赵宣道:“自从二十五天前红陈寺事发,我也曾私下派了几队人马于各州路口接应,但来人均报未曾见到你,你究竟是怎么回的京城?”
他孤身一人带着玉玺逃离红陈寺,之后便行踪成迷,赵宣做为太子,丢玺的人,其焦虑可想而知。张君道:“臣先从秦州一路策马直奔西夏境内西平府,再从西平府出关,行荒漠,到西京,再从西京入关,而后由北向南,直杀京城。”
“原来如此!也就难怪谁都找不到你了!”按理来说,张君是受太子之命夺玺,夺到御玺之后,应该直奔京城才对。所以追他的几股势力,无论瑞王还是太子抑或他人,都只在入京的各个关口上布防。谁知他反其道而行之,越走越远,从西到北绕了个大圈子,而后又是回马一枪,直杀京城。
赵宣反手攥着张君的手,深拍了几把,也算交付了自己这二十多天来,对于这个年轻人曾有过的怀疑、期望、失望与无赖,以及万念俱灰之后又突如其来的狂喜,起身说道:“这是潜邸,我已请了国公夫人来此看望你,你且歇得一夜,明早就可以回自家去休息了。”
张君听闻自己母亲区氏也来了,眉头微不察觉的暗簇了簇,随即便听得玉珠帘声碎响,一阵脚步声已经到了身边。区氏坐到床边,与张君十分相似的眉头亦是簇着,望了他许久,那极薄的唇才算张开,开口仍是十分威严的口吻:“你在外总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能被饿晕?我竟是没听过一样。”
说起来,张君实在没有受太重的伤。他只是走到太原府时被瑞王的手下发觉,从此一路狂奔不敢下马,几天几夜下来饿晕了而已。所以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御医们替他喂了半碗小米粥,他也就醒了过来。
“公主的事情,想必柳生也跟你说了。这一回你祖母直接出面压制你爹,太子妃几番试探,公主也已经点头,如今就等皇上北征回来赐婚,你瞧瞧你如今这个样子,胡子拉茬脸又粗,回家以后往翰林院告个假,那差职也先别干了,专心养得一养,养出原来那俊样子来,公主见了也高兴,你说是不是?”区氏见张君不言,自顾自又说道。
张君没呈想母亲连自己的祖母都搬出来替自己在端妃面前说情,心中带气说出话来声音自然也硬:“我离家的时候就说过,我绝不可能娶公主,让你主动替我推辞掉,你非但不推,如今还极力拉拢……”
这是东宫,太子妃姜氏应当就在外面,余下的话张君自然不好多说,但他语气里的责备与不满却是流露无遗。
区氏与二儿子向来说不过两句就要吵架,此时因不是在自己家,也不便当面与他吵,却也压低了声音回道:“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做主,儿女们只有听命的份儿。我之所以当初问你一句,便是因为你从来不肯与我一条心,我怕自做主你要记我的仇,所以才多了一句嘴。这事情你父亲也点了头,若你还有不满,回去找你爹闹去,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算什么本事?”
第39章
张君闭了闭眼; 起身要找自己的衣服穿。区氏见儿子虽然不再说话,显然仍是一腔的不满,想起自己为了能替这不争气的儿子谋来一份富贵受了多少气,巴结了多少人; 又跑了多少路,气的发抖又不好在这里发脾气; 制着自己的怒气道:“你四弟眼看就要大婚,我得回府照料,就不陪你了。你若能走; 就自己回来。”
言罢,随即打帘子出门; 转身走了。
张君回到国公府时天已经亮了。他直接从东门进府,过夕回廊到自己所居的竹外轩时,院门前几株翠竹青青披着霞光; 院内仍是空无一人。张君自己进屋开箱拢翻出件青色交衽常服,又自取出一套叠的十分整齐的中衣展开,一并抱着到后院; 脱掉身上的脏衣服拿瓢自缸里舀冷水冲过澡; 换好衣服系好带子重新回到前院; 系好衣带拉开抽屉; 从一只覆锦小盒内取出一块漳绒包裹的水苍玉佩; 环腰而佩,抬起头,便见他的乳母许妈一边解着围裙一边擦着手; 正在面色惴惴的看着自己。
许妈擦净了手,过来替他整着那纯白色的绶带,一边解释道:“老奴看你走的时候没有戴它,这样珍贵的东西,老奴怕误撞要撞坏了它,所以就收了起来。”
这块玉佩,乃是张君上金殿时天子所赐。玉形为一整条头尾相应盘旋而舞的飞龙,水纹如波自龙身划过。《周礼。玉藻》中说:古之君子必佩玉……天子佩白玉玄组绶,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组绶,大夫佩水苍玉而纯绶……
这水苍玉,于周礼中,是只有士大夫才可佩的。
如今虽五品以上官员皆可佩水苍玉,但天子所赐,却与别家意义不同。所以张君但凡有庄重场合,都要佩它。他整好腰束,坐到案后执笔书了一封信,等许妈端了早餐进来,便到窗边的小桌上坐着吃,默默吃完了擦过嘴问许妈:“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夫人又把你指派到了何处?”
许妈两只手上浸的全是炭灰,黑乎乎用了多少胰子也洗不净,她怕张君嫌腌攒,收了两手在身后道:“四少爷要娶蔡詹事府上的千金,婚期定在六月初一,夫人因婚筵用人多忙不开,便把老奴调到了厨房烧火。”
张君起身收好那封信装到信封中,揣入怀中经过许妈身边时,顿了一顿,说道:“我知道了,你好好干,勿要惹她生气!”
他出了竹外轩,过蜂腰桥自阖府中轴线上的大路一直往前,走到头右拐,再往前左转便是父亲所居的慎德堂,而往右手,则是他母亲的静心斋。今天正是五月初一,五月是一年中的毒月,而初一乃是毒月中的第一天,这一天忌杀生,忌行房,就连走亲戚,行人归家这样的事情,在忌讳多的人家也是不喜的。
张君被贬出京三月,偏偏在毒月中的头一天回家,区氏心中自然十分不满。她正在正房廊下看绣房送来的缎面与绣品,丫头们见二少爷来了,行过礼自然都退到了一旁。区氏仍还在凑手细细摩梭着搭在两米宽大绷子上的百子图,冷了张君近一刻钟,才冷冷问道:“何事?”
张君挥手,丫头们随即退到了内院。他走近区氏,正揖礼道:“母亲,恳请您在皇上尚未赐婚之前,设法拒掉和悦公主的婚事。”
区氏手一怔,回头问道:“为何?”
张君道:“儿子在外已经成亲,不能一身二娶!”
区氏仍还背对着儿子,清瘦的背上薄衣遮不住两片蝴蝶骨,冷笑时那蝴蝶骨抖动:“笑话,和悦公主之心属意于你的事儿,从二月间就在京城传开了,那家贵女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与你私下结亲?”
张君道:“是有那么个妇人,已与儿子成了亲事。”
区氏回身猛然刮了儿子一巴掌,张君本就瘦脱形的脸叫区氏戴手上的戒指刮破一道印子,此时微微往外渗着血痕,她几乎是在歇斯底里:“打小你就不争气,没有一样事情能比得过张诚,更没一件事叫我省心过。
和悦是皇上的心头肉,只要你娶了她,或者前尘旧事可以一笔勾销,宁王就算想取你的狗头,报汴河岸你打了他的仇,也得忌惮着公主是不是。可你不肯,如今还拿已经成亲这样的鬼话来糊弄我,我不听你这些,有本事去跟你爹说,他若同意你别娶,我便只当自己死了,从此不再管你!”
张君仍还垂肩站着,脸上那沫子血凝成一道血痕,在他略糙的白肤上犹为醒目。区氏忽而喝道:“都不出来干活,死了不成?”
后院里的丫头们瞬时一溜烟儿跑了出来,脚步轻的皆像避鼠的猫儿一样。
张君终于站不下去,转身出了静心斋,穿过两丛松柏进慎德堂,绕过影壁进内院,远远便听到正房中父亲张登一阵阵疏朗的笑声,接着是一阵低而沙绵的笑声,正是他三弟张诚的生母邓姨娘所特有的。
一个身着墨色比夹,里头一件雪青色立领薄褙子,下面裤管伶伶小脚纤细的丫头在书房檐下站着,见张君进来,声音半低不高叫道:“婢子如锦,见过二少爷!”
既有妾在,儿子是不便进正房的。张君望了眼正房,压低声音问如锦:“老爷可忙?可有客在?”
这如锦是个容容的圆面,面容十分平常,却是永国公张登面前第一得力的笔墨丫头,张登在外院书房宿时,这丫头便在书房相侍,张登进内院到卧房宿时,这丫头也要抱着笔墨回到卧房相侍,永国公能离得了妻与妾,却一日不能离这丫头,就连他膝下这四个儿子,除了三儿子张诚敢随意进出他的房门之外,那怕世子爷张震,也得通过如锦这丫头的传唤,才敢面见张登。
她笑着引张君进了东厢书房,又亲自奉茶进来替他置在靠墙两溜圈椅中的小几上,屈膝福了一福道:“老爷与邓姨娘怕是有些私话儿要说,二少爷且等得一等,奴婢插着空儿报于老爷听,等他有了功夫,自会到书房来见您!”
张君点头,却不坐,而是绕到父亲书桌旁的窗子边,负手立身,一袭青衣挺身修体,如那门外的松柏一般静立。
如锦进了一趟主屋,插空儿到永国公耳边报了一声二公子来了,但永国公与邓姨娘聊的正欢,也不过摆摆手而已。如锦出门,下台阶时见二少爷张君仍在那窗内静立着,他是国公府这四兄弟当中气质最冷的一个,自来不爱与人相交,亦不爱与下面丫头们攀谈,更是永国公张登最不待见的一个,那怕是他金殿得了第三那一日,进这门时,仍还是被晾在书房晾了半个时辰,而那是他见父亲最容易的一次。
这一回他又是被贬之后无诏归来,方才永国公听到二少爷三个字就已经变了脸色,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只怕今天他有得等了。
阔庭朗院中,墙角一棵小枣树上开着米白的碎花儿。张君从早晨等到中午,眼看着丫头们抬饭进来,又抬饭出去。如锦一直忙里忙外,直到永国公张登自己出门时,如锦才进来面带赧意的笑道:“二少爷,到了时辰,老爷该入宫去值宿了,不如您明日清早再到外院书房见他,如何?”
夕阳已经出了墙头,这屋子也暗了下来。面向窗子的张君整整站了一天,听到如锦这句话,肩略松了松,缓缓回头勾了勾唇,从如锦身边绕过时顿了一顿:“多谢如锦姑娘,只是我差职仍在秦州,今夜就要出府,只怕一段时间都不能给父亲大人请安,还请你悉心照料他的身体。”
如锦紧追了几步道:“二少爷,奴婢让世子夫人备了饭在竹外轩,您先吃了饭再走吧。”
这二少爷从早晨进书房,未曾沾唇过一滴茶水,中午没有用饭,整整站了三个时辰,
那袭青衣瘦落的背影怔得一怔,却是不言,转身走了。
*
静心斋中,区氏听完丫头报来归德堂中的见闻,冷笑了一声道:“自己不争气,谁能耐奈何得了他。你去把许妈从厨房调出来,仍调回竹外轩中伺候着去,叫许妈在竹外轩单独给他弄些好的吃,饿成那样个瘦法,传出去倒成了我薄待未来的驸马爷不是。”
她低头呷了口手中的茶,抬眉见那丫头还不肯走,问道:“还有什么事?”
这丫头回道:“二少爷说他即刻就要启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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