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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名门毒秀-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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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玄洛怎会就这样放过她,两人正闹着,他突然停住了动作,阮酥正为自己逃过一劫暗自庆幸,却听他压低声道。

    “有人过来了?”

    阮酥一愣,果不其然万灵素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大妹妹,你醒了吗?”

    她的声音透着焦灼,只怕是出事了!阮酥眸光一凝,忙从玄洛怀中跳了出来,披上外袍便绕过屏风走到外间给她开门。甫一打开便见纯容跪倒在地,哭道。

    “求阮小姐救奴婢一命!”

    阮酥惊诧,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万灵素拉住她的手,神色严肃地道。

    “大妹妹,昭阳殿出事了,皇后的位置只怕是保不住了。”

    阮酥面色一变,连忙追问缘由,却是一个时辰前,嘉靖帝突然差人来请颐德太后过去昭阳殿一趟,可太后昨日经历昏厥现还在昏睡,无人敢上前把她唤醒;纯容于是前去复命,却在昭阳殿中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当即吓得脸色苍白,等手忙脚乱回到栖凤殿才想起向万灵素求助,万灵素听罢之后,便知此事严重,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得带她前来找阮酥。

    原来近来嘉靖帝身体日益衰败,整日里不是头晕脑沉,便是四肢疼痛,接连数夜辗转难眠,从前似有神效的丹药也不灵了,这个节骨眼上,偏偏广云子不知何时居然云游去了,摘星楼只剩了一干道童。太医会诊了几次,也就只开出些保养补气的方子,竟是毫无作用,嘉靖帝失眠之症日益严重,他发现自己似乎只有在饶皇后的昭阳殿里方能睡个好觉,一开始他以为是饶皇后点的安馨香有安眠作用,可在勤政殿点了之后却没有在昭阳殿那般效果。

    昨夜嘉靖帝同往常一般在昭阳殿中早早歇下,哪知睡不到一个时辰便醒了过来,发现饶皇后坐在床边,手中捧着巴掌大的一只翡翠盏,里头盛有浅黄油膏,饶皇后正挖了油膏在嘉靖帝太阳穴上涂抹,见嘉靖帝醒来,她似乎十分惊惶,急忙将那翡翠盏递给红药,嘉靖帝闻到那油膏中似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腥味,疑心大起,当下传了御医过来辨认,结果却是令人几乎吓破了胆。

    “姑娘绝对猜不到,那翡翠盏中所盛乃是何物。”

    纯容面色苍白,似乎不愿意回想,阮酥尚未发话,却听屏风后有人轻笑一声。

    “想来是人油吧?”

    二女俱是惊疑地抬起头来,见是玄洛,一时表情说不出的古怪,虽只是片刻便恢复如常,却也让阮酥羞窘异常,暗恼玄洛真是沉不住气,怎能自作主张现身?!

    玄洛似没有看到阮酥的不自然,慢慢解释道。

    “据闻暹罗国有一种提炼人油之法,乃是将妙龄少女砍掉手足,置于铁罐之中,架在小火之上炙烤,由于火势控制很巧,起初只是皮焦肉烂,人却还不至于马上被烧死,铁罐上除了每日用于取油的孔洞外,还有留有一处开口用于喂食,如此约莫七日,便不必再喂食了,十五日左右,罐中的人已经化为焦骨……取出的人油,可用于施展邪术,比如魅惑男子,麻痹身体,甚至控制人的精神都有可能,因翡翠乃是至阴至寒之物,故而用其装盛,方能得到极佳的效果。”

    万灵素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捂嘴反胃,阮酥虽也浑身起了一层寒粒,但她的头脑却异常的冷静。

    “饶皇后已执掌凤印,后宫之中目前又没有哪个妃嫔能够威胁到她的地位,会做这种事情,想必还是不甘为印墨寒登基做嫁衣裳,妄图通过邪术左右陛下的决定,但她乃太傅之女,没有外人献策,万万不可能想出这等邪恶阴毒的法子……就算人赃俱获,难道饶皇后也就招认了不成?没有半点挣扎?”

    才死了一个纯贵,紧接着跟着便是人油,实在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纯容忍着恶心道。

    “小姐说得不错,事发之后,陛下命人拷问了昭阳殿中所有人,最后查出这人油乃是安溪道长进献的,立马将安溪拿进宫中与皇后对质,两人却是各执一词,虽然饶皇后直喊冤枉,说安溪告诉她这是鹿油,她根本就不知道竟是如此阴邪之物,可安溪却一口咬定皇后知情,并安排了身边的廖嬷嬷,从掖庭中寻找适合人选用于炼制人油。”

    阮酥静静听着,面上浮现一抹冷笑。

    “不用问,陛下只要派人去掖庭一查,定然能找出失踪之人,对此廖嬷嬷必是供认不讳,人证物证据在,凭皇后有一百张嘴,陛下也不会信了。”

    纯容点头。

    “小姐料事如神,那失踪的宫女命叫夷儿,乃是一个月前因在人前议论七王夫妻之事,被皇后打入掖庭,人也确实是廖嬷嬷从掖庭带走的,好像还在安溪的道观中找到了她生前带的镯子……陛下已下令把昭阳殿所有人等杖毙,饶皇后目前也已关进了暴室听候发落,奴婢撞见了这一幕,匆匆逃了回来,若是陛下想起,只怕……”

    说到后来,已是抖如筛糠。

    “如今太后身子不好,小姐足智多谋,是唯一能够救我的人了!只要奴婢能度过此劫,今后一定誓死追随小姐!”

    母仪天下的皇后本该是道德的楷模,天下所有女子的榜样,用活人炼油,何其骇人听闻,已经不是残忍二字可以形容,又涉及巫蛊,有悖天理,传出去恐怕会震惊天下,甚至会影响其养子印墨寒的继位,嘉靖帝杀掉所有昭阳殿人,就是怕这消息走漏出去,纯容知道内情,自身安危自是不保。

    阮酥看着泪流满面的纯容,平静地道。

    “姑姑,你可识字?”

    纯容不知所以,只得愣愣摇头。

    “奴婢自小家贫,未曾上过学堂,纯如又是个念过书的,有个字啊纸啊的,都是由她管着,因此太后并未想起让奴婢习字……”

    “幸好……”

    阮酥叹了口气,垂眸对纯容道。

    “姑姑,这件事有多严重,不必我说,想必你也知道,若想留得一命,你只能对自己狠一些了。”

    日头才升,栖凤宫便传出消息,颐德太后身边的亲信纯容姑姑,因误食绿矾,烧烂了喉咙,半截舌头都熔坏了,别说言语,连声音都发不出半点来,而那绿矾状似水晶,怎会混入食物中竟察觉不到?虽然奇怪,却也没有谁会去注意一个小小的宫婢,因为天亮时分昭阳殿走水的事,已经让众人无暇顾及。

    这场火来得十分蹊跷,据说因为饶皇后敬佛心诚,每日佛堂内香火都不能断,可巧新换的值夜小太监是个粗心大意的,半夜添了香火之后,竟在佛堂上睡着了,乃至火烛燎了帐子,一路烧到了昭阳殿内,帝后撤出昭阳殿时,恰巧一根梁柱被烧倒,饶皇后发现,奋不顾身地为皇帝挡下柱子,自己却不幸罹难。嘉靖帝悲痛欲绝,追封其为孝贤皇后,予与风光大葬。

    送葬之日,文武百官林立,妃嫔公主、命妇咸集,满城上下皆是缟素,印墨寒作为养子,奉嘉靖帝之命为饶皇后奉牌位,这本是祁宣应该干的事,现在却由祁默代劳了,几欲崩溃的祁宣哪里能够接受,他竟失控地冲到印墨寒面前欲夺牌位,被七王妃常行芝拉住还不住痛骂。

    “印墨寒,你个假仁假义猫哭耗子的卑鄙小人,凭什么替我母后奉牌位!当初我们母子如此信任你,你却背信弃义,把我们当做你一步登天的踏脚石,把牌位还给本殿下!你不配!我母后泉下有知,也会不得安生!”

    堂堂一个皇后,死得如此突然,其中不乏可疑之处,然而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祁宣心中也能猜到三分,可是他不敢去找嘉靖帝理论,又不知害饶皇后身死的人是谁,便只能将自己的愤怒和悲痛向夺走他地位的印墨寒发泄出来,印墨寒只是悲悯地看着他,淡淡道。

    “七弟,母后尸骨未寒,你却在此胡闹,实乃不智之举。”

    果然,祁瀚很快便奉嘉靖帝之命走过来给了祁宣一个巴掌,并将他一把拉开。

    “你堂堂皇子,又不是七岁小儿,在母后丧礼上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你还是个男人吗?本殿下传父皇口谕,若你不能控制自己,扶灵便不必随行了!”

    祁宣一愣,挂着眼泪看向龙椅上的嘉靖帝,只见他面色冷凝,目光中除了失望,还有厌恶,不由万分后悔,只得垂头丧气趴在饶皇后棺椁上呜咽痛哭。

    阮酥易容成万灵素的摸样,混在公主小姐之中,看着那雕花砌凤的棺椁,不由有些感叹嘉靖帝的狠心,但她也能理解,饶婵君若是活着,也注定下半生在冷宫度日,还会影响印墨寒继位,不如以死保全一个美名,饶家面上也有光彩。

    而这一群哭得悲痛欲绝的人中,除了祁宣、饶家子嗣,还有单纯的十公主祁金晶外,只怕没有半个人是发自内心吧!阮酥冷冷地想着。却不知何时,玄洛已悄然来至她的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你的身子,可还受得住?”

    虽然已经出了月子,但皇后丧礼,大家都得规规矩矩,哪里能够偷闲,阮酥体弱,玄洛远远看着,已是担心不已,偏又拗不过她。

    阮酥吓了一跳,偷偷看了不远处吸着鼻涕的祁金晶,小声责备玄洛。

    “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玄洛笑道。

    “别怕,这么多皇亲国戚,身为皇城司九卿,自然要各处巡查,有备无患,何况现在,这些人都忙着做戏,谁有功夫注意你我。”

    说着,他指了指前头的祁澈夫妇,只见那两人一个步伐踉跄满面悲戚之色,一个肿着眼泡不断抽噎,阮酥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讽刺道。

    “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死了亲娘,谁又晓得,若是没有外人在旁,这两人只怕都要笑出声来了吧!”

    玄洛压低声音。

    “酥儿认为人油之事,与祁澈夫妇有关?”

    阮酥眉头微皱,摇头道。

    “我不敢肯定,但这个局明显一开始便针对皇后设的,且策划了不止一日,先是纯贵,后是人油,都是皇后的催命符。饶婵君纵然有所防备躲过了纯贵一事,却还是没有逃过这最致命的加害,不过按说祁清平与饶婵君并没有多大的仇怨……若要下手,也是先向着我来才对啊……”

    玄洛语带醋意地道。

    “或许是你被印墨寒保护得太好了,她无从下手。”

    阮酥一讪,不自在地转移话题。

    “还有一个人,虽然她现在不在京城,但是论起动机来却更加充分。”

    玄洛与她对视一眼,彼此已是心照不宣,他微微笑道。

    “所以你怀疑,饶后之死,便是幕后之人送给她的投名状?只为将来中原大乱时,北魏能够出兵助他们一臂之力?”

    阮酥点头。

    “万事皆有联系,饶皇后虽与印墨寒面和心离,她的死看似与我们无害,但环环相扣,便不是如此了,何况……那人虽针对饶后,却算计到了鲤儿身上,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任何胆敢伤害我儿子的人!”

    玄洛见她双眉倒竖,目放寒光,不由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强调。

    “是咱们的儿子。酥儿放心,下次决不会有类似的事发生,你别忘了,北魏之事,可不是那蠢公主一个人说得算的,若北魏非要与我们作对,便先让他们自家天翻地覆如何?”

    阮酥愣了愣,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由与他相视一笑,又很快抽手移开目光,玄洛轻咳一声,重新恢复一脸冷肃,转身吩咐皓芳等人加紧戒备。

 362 平乱贼祸

    饶婵君的死,让嘉靖帝越发疑神疑鬼,觉得所有人都要害他,每个人都要来取他的性命。他脾气变得十分古怪,除了印墨寒,便不再让人接近;加之近来本就身体不好,如此一二日,人便枯瘦了一大圈,眼眶青黑,整个人精神状况都变得十分糟糕。

    颐德太后看在眼里,似乎也苍老了好几岁。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素手在灰白的发丝间一滞,原来还夹杂黑丝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全部变白,阮酥心中一揪,按照前世的轨迹,嘉靖帝只怕熬不过明年开春,太后这般难受,阮酥真怕届时她会出什么事。

    前世,经历祁念谋反,嘉靖帝驾崩,京城动乱,颐德太后还能出来主持大局,除了身居高位的觉悟和责任外,很大的原因便是身边玄洛的陪伴和支撑!

    可是,如今由于自己的插足,让颐德太后得知了玄洛已经知晓玄家灭门的真相,阮酥发现太后近来对玄洛明显疏远了,有几次玄洛前来拜见,她也以身体不适把人拒在门外。

    “还请太后保重身体,您这样,师兄很是担心……”

    提到这个名字,颐德太后神情显得越发凄惶。

    “阿黛啊阿黛,你是不是早就预料会有这样一天,所以才恳求哀家不能告知玄洛他的身世?阿酥,你说哀家现在怎么办?”

    阮酥也沉默了,有时候真相却更像一副枷锁,束缚手足负重前行,让本就昏暗的道路显得越发逼窄。她垂下睫毛,手上不停把颐德太后的头发盘了个云髻,并用心地簪上她最喜欢的点翠头面。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如便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

    颐德太后重复了一遍,她无奈一叹,实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总归现在嘉靖帝身边防守严密,而玄洛又有阮酥看着,她定然不会眼睁睁看他犯下傻事。索性便能拖一天是一天吧,这样想着,颐德太后总算有些释然,却没有注意到铜镜中阮酥眸中一闪,似是已拿定了什么主意。

    “外面是不是已经下雪了?”

    阮酥点头,“早先起身时便已经开始飘雪沫子。”

    “扶哀家去外面走走。”

    阮酥忙招呼守在二间的纯安一起为太后准备好外出的大氅,才推开门,迎面的银白让众人不禁神情一恍,雪花飘摇中,天地之间仿佛也罩上了一层瑞色。

    见太后心情似好了些,纯安小心讨好道。

    “都说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又是一个丰收祥瑞年。”

    话音刚落,却见颐德太后脸色一变,纯安不知哪里说错了话,求助地看向阮酥扮作的万灵素。

    阮酥心中默叹,上前为太后弹走大氅上的雪珠。

    “冬雪过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才是生之景象。”

    一句话让颐德太后重新展露微笑,阮酥方才的话语带双关,表面上说的是气候景象,实际却影射时政。饶皇后大丧后不久,与北魏接壤的边境云镇突然冒出一股自称梁王后人的势力,其首领名叫祁昭,因喜着白衣,被手下称为雪公子。他们大肆散播嘉靖帝勾结西凉伐害手足致梁王战死沙场的谣言,并联合竹山教及散布在中原各处的梁王势力,攻陷了承思王封地,杀了世子,与朝廷公开叫板!而为了防止贼军屠城,据传承思王把女儿王琼琚献给了祁昭。

    消息传来,整个京城都为之震颤,而阮酥也觉得不可思议。承思王乃外姓三王中兵力最强的,怎么短短数日便被拿下,只怕果真如她和玄洛猜测的是远在北魏的祁金玉下的手!

    再说勤政殿这边,

    也因为北方的变故,让本打算退位的嘉靖帝不得不强撑起大局,面对朝臣的猜疑,嘉靖帝下令祁瀚领兵二十万剿之,却未料到祁瀚居然抗旨不遵,只说与其一味镇压,不如吧真相昭告天下,让谣言不攻自破;仿若传言所说今上用十五座城池换取了祁悠的命是真的,那他们之间的恩怨,则应由他自己亲手了断,断不能为了一己之利牵累无辜百姓,令天下大乱。

    此话一出,气得嘉靖帝连骂数声“孽子”,便命左右把其拿下关入大牢,祁瀚冷笑一声。

    “我忠的只是江山社稷民生百姓,绝非祁姓皇族!皇上若真是问心无愧,何不拿出证据,还自己一个清白?!”

    所有人都觉得祁瀚疯了,就在官兵上前要把人押解牢狱时,却见印墨寒上前一步为他求情,并主动请缨平定贼乱,见嘉靖帝似有为难,印墨寒继续道。

    “祁默知道父皇担忧儿臣无战场杀敌经验,不过保家卫国是身为臣子的义务,儿臣愿意一试。”

    这般恳切的姿态,倒让祁瀚有些不自在了,虽然不齿嘉靖帝的作为,不过兄弟几人就他为武将出生,若在这时候一味退缩,岂非会被人非议偷懒躲嫌?他正要挺身而出,玄洛已经挡在他的面前。

    “臣愿和五皇子同往。”

    印墨寒诧异地抬起头,而座上的嘉靖帝也面带犹豫,可他思索片刻终是答应了。印墨寒若能顺利平乱,正好也能让反对其继位之人心服口服,对他而言也是一个机会,于是又慎重地点了几员大将随二人一起离京。

    待所有朝臣退下,他单独留下玄洛。

    “保护祁默,若此行他有什么意外,纵有太后护着,阮酥也难逃一死!”

    玄洛看着这双布满阴霾的眼,心中剧恨。

    “臣遵旨。”

    当他走出勤政殿时,却见雪树后天青色的衣袍一闪,竟是印墨寒走了过来,开门见山的便道出了内心的疑惑。

    “你为何会选择与我同往?”

    玄洛勾唇一笑,似是嘲讽他的问题太过直白稚嫩。

    “因为酥儿想护你周全,我自然不能让她难过。”

    闻言,印墨寒怔住,玄洛含笑又补充了一句。

    “再者,我玄洛从不欠人人情,你对鲤儿所做的一切我自然应该有所报答。祁默,你我的目的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对酥儿的心却是一样的,或许,在所有一切尚未了断之前,我们可以暂时放下过去的恩怨,选择合作?”

    见印墨寒背过身去,玄洛也不生气,气定神闲地从侍从手中接过伞。

    “你这是要去栖凤宫?正好我们可以同路。”

    西婳苑,阮酥卸下易容的面皮,正在屋中哄着孩子,就在这时屋门推开,万灵素放下手中的婴儿用品,悄声对阮酥道。

    “大妹妹,五皇子与九卿大人同时来了。”

    “同时来了?”

    阮酥一愣,实在无法想象两人会以这个组合出现,不由有些担心。

    “他们二人表情如何,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

    万灵素沉思了片刻,“确实有些不对,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阮酥越发着急。“嫂嫂,你这样说都把我听糊涂了。”

    “有什么好着急的,他们都挺好的。我发现自从你难产,五殿下主动把九卿大人请来,好像他们之间就不似从前那般……激烈了,还是大妹妹你有本事。”

    阮酥苦笑一声,她能有什么本事,之于印墨寒,玄洛多半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忍让;而对于玄洛,印墨寒自然也是……

    心中默叹,这一场纠缠了前世今生的爱恨,不知能不能如己所愿划上一个完满的句号?犹在思索,便听屋门一响,阮酥心中一颤,待开门时发现仅是印墨寒一个人,松口气的同时不由又有些失落。

    “这几日你可还好?”饶皇后大丧后,嘉靖帝越发无心政事,朝中要事几乎都在了印墨寒一个人身上,他留宿宫中的时日越来越多,可是不知是嘉靖帝有意为难,还是避免引起旁人的注意,这段时日,他都没有到栖凤宫看过阮酥。

    听到她发自内心的关心,印墨寒唇边浮出了一个笑,笑容牵动脸上的神经,阮酥这才注意到他的眼角竟已出现了几丝淡淡的纹路,心中一叹。

    “再拼命也要爱惜身子,别把事情都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一句似嗔似怪的抱怨,让印墨寒满心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他这般拼命自然也是为了能尽早坐上那个位置,用那无上的皇权保护眼前的人。看她为他送上自己最喜欢的香茶,印墨寒只觉得时间好似一下又回到了他梦中,这种似曾相似的情景让他目中不禁浮起了一层雾,唯恐让阮酥看见,他忙低头抱着鲤儿小心逗弄。

    见鲤儿睁大眼睛咕噜噜地看着印墨寒,竟也不哭不闹,这个孩子,真是不认生……而印墨寒动作轻微而小心,看得出很喜欢孩子,如果前世他们之间也有孩子,他会不会也似这般?时间便这样一分一秒过去了,等阮酥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万灵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屋子,而玄洛迟迟未到,显然是想给他们留出空间。

    “酥儿,我与玄洛要离京几天,这段日子你多加小心。”

    “离京?”阮酥一怔。

    “是,便是因为在那梁王后人祁昭,皇上命我二人前去平乱。”

    听完始末,阮酥对玄洛的打算亦是猜出了三分。

    “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三日之后。”

 363 三王议政

    边疆告急,没有多余的缓冲时间,若再拖一拖,只怕贼祸就要蔓延到中原了,阮酥理解,但未免有些惆怅,更重要的是,此次印墨寒与玄洛同行,好比猫鼠同笼,若不能在他们离开之前,化解印墨寒内心的某些嫌隙,只怕不必外人动手,他们便会两败俱伤。

    打定主意,她抬头注视着印墨寒。

    “有些话,我一直在考虑怎么对你开口,也不知你是否肯听我一言,但如今事情迫在眉睫,我实在没时间犹豫了,梁王之祸并不是几个乱党起事那么简单,祁澈犹如喂不饱的恶狼,又岂是你画个大饼便能满足的?如今德元公主和淮阳王府已经和他站在同一阵营,只有你和师兄联手方能让他们有所忌惮,倘若师兄倒了,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身为皇储的你!”

    印墨寒沉默了。

    遗诏之事,玄洛已经对他说过了,与他之前所猜想的出入不大,所以他并不觉得十分意外,何况他早已暗中观察到,不仅清平与德元公主之间来往日益密切,祁澈近日行事也十分高调,礼贤下士的日常戏码自不必说,还大散钱财在民间修建善堂、粥厂,赡养孤老,安置流民,甚至偶尔换上布衣到坊间地头体察民情耕作,他塑造这副贤明皇子形象来提高威望,必然就是为了将来的篡位夺权看上去更加名正言顺些。

    不必阮酥提醒,印墨寒也非常清楚,自己想要顺利的登上皇位,祁澈和德元公主不得不除,但他却始终放不下心结去与玄洛化敌为友,毕竟那个男人,是自己与阮酥之间最大阻碍,阮酥这番话看上去处处为他着想,但他却疑心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这么说,是怕我对玄洛不利?”

    见他毫无动摇,阮酥摇头,前世那些事,就像扎在她心头的刺,尽管一碰便痛,但为了不重蹈覆辙,也别无选择了。

    “印墨寒,你不明白,你以为祁澈和清平尚在你掌控之中,但你确实错了,从前若不是因为你太过自信,放纵祁澈等人将势力壮大到无可收拾的地步,我们……亦不会是那样的结局,又怎会有如今我们三人的纠葛不清?”

    她话中隐射的深意让印墨寒颇为震惊,阮酥这番话等于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前缘,而且听她的意思,似乎是他造成了他们之间无可挽回的局面。他刚想追问什么,阮酥突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诚挚的目光盯住他的眼睛。

    “印墨寒,你和师兄之间若有一个人死了,我都不能独活。你且听我一句,暂且休兵,我们三个人的恩怨,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自会有个了断。”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决绝,又或是是她眼神太过坚定,印墨寒心脏猛地一颤,无可否认,阮酥的话让他动摇了,他只记得两人的美好恩爱,却从不曾梦到过那些切骨之痛,若真如阮酥所说,那么他如今便是自作自受,又有什么立场要求别的?以阮酥的性子,绝对言出必行,那是他想要的吗?并不,他想与她长相厮守,但是首先,她必须好好活着。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印墨寒叹了口气。

    “好,我答应你,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乖乖呆在栖凤宫不要暴露身份,这宫中太多人想要你的命,我与玄洛不在京城,没人保护你,你决不可轻举妄动!”

    阮酥放开他的手,点头微笑道。

    “好。”

    印墨寒这才放了心,面对温柔含笑的阮酥,他的心如春水般柔软起来,情不自禁抬手将阮酥垂落的一缕鬓发别到她耳后,阮酥身子微僵,却还是没有后退。

    印墨寒走后,阮酥依旧注视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并没有发现一道人影何时出现在了身后,修长的手指抚上那缕印墨寒整理过的垂发,语气微酸。

    “好一个情深义重的惜别场景,看得为兄也大为感动啊!”

    阮酥脸色猛地一变,转过身来,玄洛已揽住她的腰身,与她鼻尖贴着鼻尖,不满道。

    “你看他的眼神我很不喜欢。”

    阮酥恼羞成怒地推他。

    “别闹!我还有正事要和你说。”

    玄洛虽然吃醋,但也明白阮酥与印墨寒的纠葛不是说断便断的,惹恼了她反而是给印墨寒助威了,于是从善如流地放开手,偏头笑问。

    “酥儿是要交待我路上小心?”

    阮酥白了他一眼,正色道。

    “你和印墨寒目前是德元等人眼中最大的绊脚石,此次你们双双前往战场,可谓正中他们下怀,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们回不来。我知道你主动请缨,除了想趁此机会和印墨寒和解,也是将计就计,可你还是要多家小心……”

    玄洛目光温存,语气也是无限温柔。

    “不必担心,完颜承烈自以为能借着梁王后人的名头入侵中原,将兵力大举调到边境,却忘了自古祸起萧墙,我那故交颜公子养精蓄锐多年,也该是利剑出鞘的时候了,只是京城这边,皇帝快不行了,太后又年迈体衰,剩下祁瀚那个呆子,只怕稳不住局面……”

    阮酥轻轻一笑,双眼闪闪发光,自信地道。

    “没关系,师兄难道忘了还有我吗?与人斗,其乐无穷,你们不在,我反而不必缚手缚脚。”

    玄洛没有反对,他只是笑着刮刮她的鼻子,阮酥并没有向面对印墨寒那样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不会乱来,而是坦言要同他并肩作战,这种默契让他欣喜,他也愿意信任她,由随她放手去做!这或许也是另外一种宠溺吧!

    “好,我把皓芳留下给你差遣,有他在,祁瀚那边也可以少费些口舌。”

    说罢,他低头轻轻在阮酥唇上咬了一口。

    “等着我回来。”

    灯火通明,一艘华丽的画舫悠然浮在湖中,妙音坊的花魁玥姬素手轻挑,弹得一手绝妙的琵琶,然而再动听的雅乐,也难以赶走祁瀚心头的烦闷。

    祁念谋反,祁澈拎着他的脑袋重新回到权力中心,饶皇后的不明不白身亡,以及他那冷酷无情的父皇,都让他日益看清皇族华丽外表下的肮脏,特别现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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