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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将军多妩媚-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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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时候,他还很诧异她们竟然会遇上刺客,本想安抚了她之后就让池光去查此事,进门来听得她这么问,沈临安步子一顿,满眼疑惑。
西境三州往西,是漫无边际的西荒大漠,大漠之中,星罗棋布的是依着绿洲而生的部落。他曾听说过,那些人自小便学会了如何战胜那般恶劣的环境,在凶恶的条件下生存。他们意志坚强,骁勇善战,就连北边朔方原上的北蛮人都不能与之匹敌。
“今晚杀死那些人的刺客,来自西荒最有名的沙盗赤蛇。”夏初瑶轻叹了一口气,侧目看了看窗外,“两年前晋国与夜来国一战,三爷可有耳闻?”
“那一战晋国越陈留而攻夜来,夜来国败落之后,晋国与陈留平分了夜来国。此事我曾听父亲提起,陛下本想干涉,可是最后还是作罢了。”虽然从前不喜涉政事,不过这样的战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夜来北去便入西荒大漠,是大漠边缘的一个小而富庶的国家,与陈留国相邻。当初晋国举兵进犯夜来,是晋帝与陈留帝君达成协议,陈留让晋军横跨而过,攻下夜来之后,两国将弹丸小国和它所依的几座矿藏丰富的山脉平分。
大齐本也想插手分一杯羹,奈何隔了一个陈留国,想从北入夜来,须得穿过西荒大漠,因着忌惮大漠上行踪不定的沙盗和各个部族的游骑兵,便只能作罢。
“夜来国国虽小,却十分富庶,陈留国与之相邻,一直有吞并之心却从未攻下,只因着他们雇了西荒大漠上最为精锐的部队来驻守城池。西荒大漠的游骑兵骁勇善战,战术更是不遵常理,即便是晋国精锐,也很难自他们手上讨到便宜。当年一战,让夜来国土崩瓦解的真正原因,是西荒的赤蛇。”两年前的一战,二哥是晋军主帅,当时她并未领军,却在晋帝与陈留帝君商议此事的时候,先一步动身自陈留入齐,再自青州出关,去往西荒大漠。
“我与陈词奉命西去,我们剑挑五个部落,终于在格罗部见到了赤蛇的首领肃和。西荒的人与北蛮人一样信奉绝对的力量,也是我们运气好,只找了五个部落,就见到了他。”不过两年,再回想当时的情形,连夏初瑶都觉得恍若隔世,“我以夜来国一半国土为报酬,请肃和派人助我们自北面攻破夜来国的防线。”
“夜来国雇的游骑兵正好是肃和所领的格罗部的死对头,又有一半的国土做报酬,肃和答应了这桩交易,给了我们夜来国的布防,还亲率赤蛇南去,助晋国一举拿下了夜来国。”
“可是,如今夜来不是晋国与陈留国各取一半吗?”听到这里,沈临安也有些恍然了,笑叹了一口气,“晋帝毁约了?”
“夜来刚破,我们刚与二哥会面,就接到了晋帝的密旨,”夏初瑶抿唇苦笑,抬眼看着沈临安,“肃和是真的信任我们,他将夜来国所有的情报都告诉了我们,还送上破敌之法,甚至亲率属下相助,可刚大获全胜,却被盟友反攻,那一次肃和折损了近千名赤蛇的精英,其中有他至亲的弟弟,肃和将这一切都算到了我头上。”
“可是,既然他们是西荒大漠里最厉害的沙盗,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你们空口许下的承诺,还这般兴师动众攻打夜来国?”虽然不曾去过西荒,可是沈临安也知道,那些西荒的人不管是游骑兵还是沙盗,都是唯利是图的,他们不可能为着这样一个许诺就倾力相助。
“肃和倾力合作,不止是为着那一半的国土。”似乎是没想到沈临安会问起这个,夏初瑶顿了一顿,说得颇有几分犹豫,“在格罗部挑战肃和的时候,我输了,按照比试前的约定,我将成为他的妻子,而攻下夜来城,是他送给我的聘礼。”
“你怎么会……”虽然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可是沈临安听得这话,心中还是有几分不舒服。若是晋帝没有毁约,她难道真的会为了一个夜来国,就嫁给那个西荒上的沙盗头子了?
“夜来国不仅布防精良,他们还有足够的钱让西荒几大部落容忍他们一直这么存在下去,想要用金银煽动肃和帮忙显然是不可能的,在当时这是最好的办法。”
财与色,总有一样能让手握重权的男人心动,当初她跟穆玄青提起用美色来说服肃和时,本是想让穆玄青派他身边的人过去,毕竟穆玄青身边多的是如雪锦和素心那样有身手,又有美貌和手段的女人。
可穆玄青却执意要让她前往,只因着这件事事关重大,他怕旁人失手。
“所以,这次那些人从西荒来帝都,是为了寻你报仇。”沈临安垂眸望了望地面,勉强压下自己此刻的情绪后,才抬眼看她,“可是,他们怎么会认出你来?”
一语罢,沈临安才觉自己失言了,见她面色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忙开口:“放心吧,我这便让他们去细查此事,明日我会让池光派几个人过来守着,保证你的安全。”
如今这世上,知道她身份的人屈指可数,还都是她最为信任的人,不管是谁,只怕都会叫她心里难受。
“肃和是有野心的人,这次他的人来帝都,只怕不单是为了我,三爷和三殿下也要警惕才是。”夏初瑶面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伸手攥住了沈临安的手,颇有几分担心地说道。
过去两年来,她也曾遇到过赤蛇派来抓她的人,只不过就那么一两次,肃和虽然恨她,却似乎并没有那么执着,或许也是因着往日赤蛇的人敌不过她的缘故。
不过,今次不管是陈词还是穆玄青出卖了她,她都觉得,赤蛇的人来大齐帝都不单是为了寻她报仇这么简单。
孟老将军死了,西境驻军换了主帅之后,变动很大,西荒各部这么多年来一直受大齐孟家军压制,说不定他们此番会有什么动静。
“阿瑶。”听她提醒,沈临安心中一动。
自夏初瑶与穆玄青有往来之后,他们之间似乎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约定。他不曾主动提起自己在朝中所做的事情,她也不会问,而夏初瑶从前也不曾主动提起过她自己的事情。
他这些时日一直在担心,因着这份隐瞒,他们会彼此疏远。直到前几日她突然带他去找沉碧,告诉他她对穆玄青的怀疑,将自己所做的安排都说给他听,还有今日之事。
他曾以为回来之后,夏初瑶心里那个能绝对信任的人变成了穆玄青而不是他,如今他终于没了这个顾忌,甚至还发现,夏初瑶不仅信任他,就算是猜到他的所作所为,也不曾道破,还为他考虑。
“相信我,我如今所做的事,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你我得偿所愿,”伸手轻轻将她揽到怀里,沈临安垂首在她耳边,沉声说,“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替你打点好一切。”
“不要让你自己置身危险,这是我如今唯一所求。”唇畔的叹息微不可闻,夏初瑶埋在他怀里,轻声说。
前些时候国公府里发生的事情叫她看清楚,为了夺嫡,这些人到底能狠绝到什么地步。遇到赤蛇更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那些她曾敢以命相托的人,如今也可能将她推入深渊。
除却眼前的人,在这帝都的风诡云谲里,她再无可信可托之人。
156共同的敌人
昨日刚从夏初瑶那里知晓了西荒沙盗赤蛇派人到故洗城的消息,今晨早朝时,便见到了青州送来的战报,西荒四个部落联合进犯大齐边境,原本驻扎在西荒大漠边缘的西陵军因为他们的几场突袭被迫弃营逃离,全数撤回了武方城。
西境三军请战,皇帝褚云天征也有意借此将西荒大漠几个不安分的部落彻底打压,只是此时正值西境换新主,各方不稳之际,太子上奏推荐以三皇子为主帅,派他西去,一是鼓舞军心,二来坐镇青州,也好防止三军生变。
太子起了个头,就连一向跟太子唱反调的二皇子这次都难得顺着太子的意思,一同举荐。
虽然柳相出言反对,可是如今皇城里闯入刺客的案子还悬而未决,沈临渊身负巡防营统领之职,这些日子还负责宫中护卫,褚云天征并不打算遣他前去。
几番考量下,也只有应了太子的举荐。毕竟,虽然褚云舒是第一次领这样的军职,可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一件。朝中的政务做得再好,都比不得几件军功更能叫人心服口服。
虽说是让三皇子做主帅,可皇帝和众臣都明白皇子们此去只是为了稳定军心,并不会真的冲锋陷阵。
所以除却褚云舒的主帅一职外,皇帝还点了两个驻守北辰山大营的将军给褚云舒做副将,确保他此去万无一失。
虽然陛下这样的安排也算妥当,可是摊着这事儿的褚云舒却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明白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可是,太子蓦然将这样的机会推给他,摆明了没安好心。他们此去要对付的不仅是凶恶的沙盗,还有骁勇的游骑兵,更别说那些自孟老将军死后,就心思各异的西境守军,看着自己手里这陛下赐下的半枚虎符,褚云舒总觉得这沉甸甸的军符就像给他的催命符一般。
“殿下何必这般丧气,西境守军跟大漠里的那些人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必定不会让那些西荒的蛮人轻易讨了便宜去。”看着仰躺在书房圈椅里唉声叹气的褚云舒,沈临安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越是这般说,我越觉得太子此举居心叵测。”近日故洗城里发生的事情本跟他半点关系也无,他本抱着看戏的心思看两位皇兄的下场,却不想他不吱一声,却也逃不过被拉下马的下场。
“既然此事已定,殿下现在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从这次的困局里面抽身,殿下可信得过谢将军和张将军?”北辰大营的驻军是盛州守军,也算得上是皇家的亲卫,谢将军和张将军是军中老将,年轻时候也上过战场,陛下派他们随褚云舒前往,也是为了帮助丝毫不动这些的褚云舒。
“张老将军还算相熟,只是谢家与太子常有往来,比起他们,只怕孟长安更值得信任些。”往昔在帝都时,孟长安与他交情不错,要说此去最叫他放心的,大概也只有西陵候孟长安了。
“柳相那边有什么安排吗?”听他提起孟长安,沈临安也只是垂目掩下了唇边的苦笑。孟老将军一死,如今的孟长安,只怕恨透了褚云家和沈家了,与褚云舒所想不同,沈临安觉得他此行除了要担心战况和太子的意图外,只怕还要对孟长安的举动也多上几分心。
当初他将当年云州旧事实言相告,本是想挑拨孟长安与皇室的关系,却不想,此举弄巧成拙,现在倒害了褚云舒。
“舅舅从前不涉军务,这次也是爱莫能助。”柳元衡随身居高位,可这朝中军务,素来都是沈朔这个镇国公在打理,这也是当初在朝堂上,柳元衡极力反对他西去的原因。
“殿下和三爷是在说西荒各部进犯的事吗?”屋里的三殿下正在唉声叹气之际,端了热茶进来的夏初瑶放下茶盏时,没有立即离去,只是抬眼看向沈临安,问了一句,“三爷若是信得过妾身,便让妾身随殿下西去吧。”
“你为什么要去?”那边陷在圈椅里的褚云舒猛然坐起身来,这边案前的沈临安皱眉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夏初瑶的话。
“三爷忘了,妾身去过西荒大漠,到过西荒各部,还曾与西荒最厉害的沙盗们一起并肩作战过。”垂眸替两人斟茶,夏初瑶声音淡淡,“殿下需要一个了解敌人的人跟在身边,这样才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不要胡闹,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我与殿下还有事相商,你先出去吧。”听着夏初瑶将这本该是秘密的事情这般坦然道出,沈临安面色一沉,瞥了一眼褚云舒,沉声让夏初瑶先出去。
“夫人何时去过西荒大漠的?”褚云舒听得夏初瑶的话已是震惊,看沈临安几句话间已经变了脸色,便知道夏初瑶所言不假,沈临安的话音刚落,褚云舒已经到了夏初瑶身旁。
“回禀殿下,妾身两年前去过,还曾与几个部落的首领都比试过,西荒大漠上不管是沙盗还是游骑兵的战术,妾身都略知一二,殿下若是能带妾身同往,妾身必能助殿下一臂之……”
“棠儿!”夏初瑶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沈临安厉声喝断。
褚云舒也被沈临安吓了一跳,挑眉看了看夏初瑶,又转头看向沈临安,颇有几分不明白这夫妻俩到底怎么了?
“赤蛇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日后必然会有更多人知道。”夏初瑶笑叹了一口气,抬眼对上沈临安眼中的震惊和惊慌,缓缓说,“他们追到这里来找我,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以其在这里提心吊胆,不如让我随殿下西去,若是能借此机会击溃格罗部和西荒大漠上的沙盗,我们便都可以永绝后患。”
她如今不能再这般因着身份而一味躲避退让,他们想要她的命,她就该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何况,如今赤蛇的人在帝都找她,以其这般每日即便是在府里都心惊胆战,须得沈临安让两三个暗卫跟着保护,倒不如让她偷偷随褚云舒他们西去,避开帝都里搜寻她的人。
“可是……”沈临安皱眉看着夏初瑶,并不认为她这是一个好主意。虽然她说得不错,她清楚西荒大漠那些部落的情况,她也懂带兵打仗,有他在褚云舒身边,可以让褚云舒避免因为不知情况而遭人陷害的局面。
可是,且不说她这一番话,已是在褚云舒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西境那么远的地方,她如今身手不比从前,他担心她去会有危险。
“不管你知道什么情报,或是对我有多大的帮助,既然临安有所顾虑,我必然不会带你前去的。”看沈临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褚云舒虽然还云里雾里,却也摇头拒绝了夏初瑶,“是我起心要做此事,不管等着我的是什么结局,我都坦然接受,临安既然选择助我,他也该如我这般想,可是你不一样,你是他最在意的人,是他最不愿牵扯到这些事情当中的人,我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棠儿说得不错,有她与殿下同去,会给殿下很大的助力。”看到夏初瑶眼中的急切,沈临安听罢褚云舒的话,默了片刻,缓声开口,“她只怕是大齐除了那些常年和沙盗周旋的西境驻军外,最了解西荒的人。”
“我们会告诉殿下一切,可殿下也必须保证,今日听到的事情,就止于这个书房,止于我们三人之间,而且,殿下带棠儿前去,必须彻底隐瞒她的身份,即便是身边的亲随都不能提起。”桌上的茶盏上还有热气蒸腾,沈临安低声说到。等得褚云舒收敛了神情,以祖宗的名义起誓不会说出去后,沈临安才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夏初瑶说得对,如今既然连那些沙盗都知道了她的身份,保不准日后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他们以其在这种怕被人发现的恐惧之中忧心,倒不如主动做些事情,先将那些有心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先击垮。
“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告诉我,让我带着一个晋国的将军去西境助我们抗击西荒各部,尤其是这个将军还曾死在齐军手上,我如何能相信她此行是真的为了助我?”初听得这些,褚云舒心中满是震惊,他垂眸看了看桌案,笑着问到。
若是这个人只是沈临安的朋友或是属下,他不需得多问,自当信他们这一回。可是,眼前的人是沈临安的妻子,还是沈临安一心想要袒护的人,他了解沈临安,独在对待眼前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甚至摒弃了那些旧恨和原则,愿意为她放下一切。
只是越是这般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他越是不能确定,沈临安如今的举动,是不是被夏初瑶利用了?
“殿下也说了,三爷如今在替殿下做事,妾身此去不是为了帮殿下,是为了帮三爷。为着三爷日后在朝中的地位,妾身至少要保证殿下此去能活着回来。”先前在猎苑,她在褚云舒眼里还只是夏棠的时候,褚云舒就曾对她说过一些警告她的话,夏初瑶明白褚云舒的顾忌和担忧,也只是实言相告,“何况,妾身此去也是想寻一个彻底躲开赤蛇的方法,提供西荒各部的情报,也只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157一往情深
褚云舒最终应了沈临安的安排,让夏初瑶扮成身边的随从,与两个副将一起领一万北辰军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动身西去。
“此去多加小心,帝都这边有我,无须太过担心。”送行的人里,站在最前的柳元衡面色有些苍白,看着跟前一身银甲的褚云舒,心中轻叹,他答应德妃要好生照顾褚云舒的,却不想,也终有他照顾不及的时候。
“舅舅自己多保重,替我告诉母妃,我会平安归来的,让她不要太挂念。”对于突然派他西去领兵的这件事情,最不能接受的,便是他的母妃,圣旨刚下,她便在上书房外跪了半日,求陛下收回成命,若不是他和柳相前去苦劝,只怕母妃还要长跪不起。
他也知道此去凶险,可这也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如今有了夏初瑶在身边,还有沈临安的再三保证,他也多了几分安心。
行程不能耽搁,等得褚云舒拜别了众人,柳元衡看着一行人马渐行渐远,直到他们消失在官道尽头,才转身往城门里走。
“还以为沈大人为了避嫌,不会来相送了,可惜大人来得晚了些,永安王他们已经走了。”看到自一旁茶楼里出来的人时,柳元衡步子一顿,沈临安虽然在帮褚云舒做事,可都只是暗中帮忙,自上次他替太子瞒下徐州之事后,太子对他便更多了几分注意,如今朝中也都觉得沈临安是向着太子的,所以平素如这般明面上的往来,都是越少越好。
“柳相误会了,下官不是来送行,是来会友的。”本是故意等了许久才出来,却没想到正好遇到了柳元衡,沈临安也止步不前,刚好挡在了茶楼门口。
这般听罢,柳元衡便也不欲与他多说,打算告辞离去。他本也并不待见沈家人,尤其是面前这个应了他之请,却终未能劝得秦舒收手的沈临安。
这几日他以听得滨州秦家重新接纳了秦舒,还让她当了秦家的少主,将滨州与盛州的商贸全数交到了秦舒手里。虽然不愿承认,可是他心里清楚,秦舒手握的权财越多,她便越不可能回到他身边。
“临安你挡着我做什么,难得在这市井之中见着柳相,不让我打个招呼怎么行?”
刚抬步欲走,却因着沈临安身后的人轻轻一句话,柳元衡就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沈临安身后走出来一个着了一身云纹青缎长衫,一副男装打扮的人,一双桃花眼里落了清亮的天光,衬得眸中秋水盈盈,却也掩不住她眼角眉梢那一抹凌人的盛气。
“姝儿。”薄唇张合,看着这个素来都对他避之不见,今日却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柳元衡只觉心中千头万绪翻涌。
“柳家历来最重礼数,柳相见着本宫不作礼便罢了,这般直呼本宫名讳是不是不太妥当?”秦舒朱唇微微扬起,带出一抹嘲讽的笑。
“你既然愿意见我,今日不妨给我个机会,让我把当年的事情都解释清楚。”对于她话,柳元衡只当充耳不闻,踏前一步,伸手想去拉秦舒。
他当年做了错事,可以是因为一场误会,只是一步错,之后的步步皆错,他与她之间的误会便也越来越深,他想解释,可她却从来不给他机会。
见他这般,秦舒也只是往后退开几步,躲过了柳元衡伸过来的手,冷笑:“当年的事情我已经一清二楚,不需要柳相解释什么。柳相曾说柳家世代清廉忠良,以我之力根本不可撼动柳家分毫吗?再过半月,看柳相还能能再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做了什么?”柳元衡皱眉,抿唇问道。
“柳相以其问我做了什么,倒不如回去问问柳纯风他到底做过什么?”眼看柳元衡因为她提及柳老尚书的名字而变了脸色,秦舒更觉心中畅快,也不等他再问,扯了沈临安的袖子,拽着他绕开了定在原地的柳元衡,快步离去。
“你不是说事成之前,不能惊动任何人,尤其是柳家吗?”一路随秦舒穿了两条街,沈临安侧头看放慢了步子,面色喜色不掩的秦舒,叹气问了一句。
他本是不打算来城门送行的,倒不为避嫌,只是怕自己会因着夏初瑶露出破绽,却也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正好秦舒今日约了他谈滨州的事情,他便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城西的茶楼里。
他在楼上目送褚云舒和夏初瑶他们远去,秦舒也不过只是粗略提了她找到了柳家的把柄,半月之后一切便可见分晓,在此之前,让他不要与任何人提起此事。却不想,这刚出茶楼的门,她就把这些都说给柳元衡听了。
“放心吧,以他的脾性,他是断不会去问柳纯风的,”虽然只在他身边一年多,可是,秦舒自认还是了解柳元衡的,也是因为了解,才会对他说这番话,“他不会问,却会自己去查,可是自我知晓此事后,为了不引人怀疑,已经将所有的线索都藏了起来,他查不到,只能在事发之前都忍受心中的那份猜疑和惶恐,只怕这半个月来,他都要备受煎熬。”
“我看他待你也是真心,你与他又何必闹到如此地步?”秦舒说得志得意满,沈临安想起那日在月瑶楼里柳元衡说的话,倒是有些叹惋。
他从未见过柳元衡会为着一个人这样,秦舒每次提到他都咬牙切齿,满心恨意,可柳元衡每次的欲言又止,都让沈临安觉得,他们之间必然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或许吧,可是,不管有什么误会,他害我失去了腹中骨肉是事实,即便如他所说,当初他以为自己递给我的是一碗安胎药,可是,自那之后,我每次看到他,都只会想到我痛失的孩子,我与他之间的那点爱,早就消磨完了,若不是还怀揣着丧子的恨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看到他。”
当年在滨州淮阳城的大街上,是她先招惹的他,她以为给自己招回来一场无双的姻缘,却不想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事到如今,她也只有这般将错就错下去,早点结束这段牵扯。
自街上回府,想起秦舒的话,沈临安选了几样补品,让御风带着,往观花苑去。
徐静出事后,沈朔传召前,琥珀曾去找过他,是琥珀求他帮忙,绑了桂嬷嬷一家老小,以此作为威胁,让她将那包药寻个机会下到琥珀的饮食里,并在事发之后嫁祸到骊阳公主身上。
依照当时的情形,他也猜到了琥珀有心赴死,却没想到,她腹中已有了沈临渊的孩子。
他本也是想借此坐实骊阳公主的罪,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尸两命的结果。这件事情,他对琥珀有愧,对沈临渊也有愧。可是,徐静的事情沈临安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与沈临寒多年来夫妻情深,这个孩子得来不易,不仅是她,全府上下都十分重视。
她与骊阳公主本也没什么仇怨,不该像琥珀那般抱着玉石俱焚的心要来陷害褚云音。可当时看骊阳公主的情形,湖心亭上的事情,似乎又真的非她所为。
徐家与沈家从前便有交情,沈临安还记得小时候常见徐夫人来落松苑走动,与他娘亲论画闲聊。徐达的祖家在沧州,如今一想,他们家与沧州的东晋王应该也有往来。
他本不愿再去提及徐静和沈临寒的伤心事,可又忍不住想去问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
“母亲送过来的东西已经很多的,三弟又何必破费。”沈临寒还未回府,见着沈临安带了礼物过来,徐静请了他在主屋里坐,让盼儿沏茶。
“之前因着诸事繁多,一直没能来探望二嫂,二嫂近日可安好?”沈临安看着依旧没有血色,却已经面色平静如常的徐静,开口问到。
徐夫人过府做客时常带着徐静过来,他与沈临寒和徐静都是自小就认识。他未成婚之前,徐静主理国公府中馈,对于时常出门在外的他一直都细心照顾,沈临安自小便将她当亲姐姐一般,徐静嫁给沈临寒之后,他们之间也还算亲厚。
如今见她这般,他也是真心替她感叹和惋惜。
“有俞大夫和太医们的药,我身子已无大碍。只是前日我与母亲说起这子嗣一事,母亲也同意替临寒纳妾。可你知道你二哥的脾气,如今大哥自己也还在神伤,我正想找你,去劝劝你二哥。”徐静依旧面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虽然沈临寒不许观花苑里的所有人提起她不会再有身孕的事情,可徐静还是知道了。这些时日朱氏常来看她,她见朱氏言语间多有迟疑,便干脆顺水推舟,主动提起此事,朱氏初听得时还装了几分犹豫,经她一劝,便也应了,说是先去给沈临寒物色合适的人选,让徐静先说服沈临寒。
“二哥对二嫂一往情深,两年前母亲提起纳妾之事时,他便大发雷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再提纳妾,二哥怎么会答应?”他本是来打探湖心亭里的事情,这会儿听得徐静的托付,却不敢应下。
沈临寒对徐静的喜欢,那是打小便开始的。少时他与性子清冷的沈临寒原本并不亲近,多亏得常跟徐夫人来落松苑的徐静,才叫他三天两头被这个喜好诗书的二哥抓去,威逼利诱,打探徐静的喜好,各种借机接近。更是在徐静及笄之后,便央着父亲去徐家下了聘礼,早早定下这份亲事,把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娶了回来。
他虽然并不敢说完全了解沈临寒,却是将沈临寒与徐静这一路走来的感情看在眼里。从前他不懂,只当沈临寒这份执念很傻,如今有了想要倾心以待的人之后他才明白了沈临寒这份深情。
“我知他对我的深情,可这与让他纳妾并不冲突。对一个人伺候他,能让那人替我完成我不能了的心愿,对我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啊。”见沈临安摇头拒绝,徐静垂眸笑了,“我若是提起,他只会越发觉得有愧与我不会答应,让你去劝,也是因着你有与他相似的经历,比起别人来,或许更能说动他一些。”
“相似的经历?”沈临安神色一晃,顿了一顿才想明白这说的是他纳妾之事,不由得苦笑,“我那是圣意难为,夏桃虽然在也入了落松苑,可我心中从来只有棠儿一人,从未想过其他,想来二哥也是这般。”
“可你最后不也接纳了她吗?当妻子的,除却一心一意爱重夫君外,还该有一个妻子该有的本分,我若为了独占这份爱而让他无后,那我根本就配不上他的这份爱。”抬眼看向沈临安,徐静轻叹了一口气,“临寒现在顾忌我,不提此事,可等日子久了,这份伤痛淡了,他便会在意此事,一起等到时候他埋怨我,自己下决心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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