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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将军多妩媚-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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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案子,事关太子妃娘家,是丞相柳元衡领携吏部和大理寺查办的。

    当时大理寺搜集了诸多证据,又是柳元衡带头查办,所有人都以为,那宋怀璧此番必定坠马。却不想,到最后,这桩案子却突然以证据不足,就此撤销了。

    这还是柳元衡查办的贪污案子里,第一桩也是唯一一桩撤销不查的。

    “他是想知道,是不是柳元衡收了什么好处,才突然收手了?”秦舒垂目笑了,柳元衡一身清廉,即便是朝上有看不惯他的人,却是抓不到他半分错处。

    “当年的事情,并非太子插手,宋家也没有干涉,听说大理寺搜集了很多铁证,到最后却不了了之,太子是怀疑是秦家寻了办法,了了此案。”别说太子,只怕是大齐上下,除却知道内情的官员和陛下,其他人都很好奇吧。

    “他是觉得,当初此案撤销,是因为我嫁给柳元衡的缘故?”听得沈临安这番话,秦舒抿了抿唇,抬眼见他望着自己,也是一副探究的模样,便笑着摇了摇头,“我的确是那个时候认识柳元衡的,却是在一年之后,上了当才嫁给了他。只是,这桩案子了结,对太子和太子妃来说是好事一件,他为何揪着不放?”

    “一个秦家,一个宋怀璧自然不在太子殿下眼里,他不过是想寻柳相的过错罢了。”沈临安看着秦舒,他不太清楚如今秦舒与柳元衡到底是什么关系,却也忍不住提醒,“柳相刀枪不入,这一次,太子殿下是想从你身上寻个法子,来对他下手。他觉得,你会是柳相的软肋。”

    “柳元衡的软肋?”听得沈临安这话,秦舒却是忍不住仰头笑了,片刻才平复了心绪,“你们太不了解柳元衡这个人了,他没有软肋,即便是有,那也是不等别人找到,他便已经将其摘除了。”

    “即便你这般说,你与他的关系,仍是会让你被人利用。这件事情,你还是须得慎重考虑才好。”这些时日他心里记挂这其他事情,今日这般一提,倒是觉得让秦舒去见太子有些不妥。

    “当初柳元衡给我的那封信你也看了,自是明白,以我之力,要撼动柳家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连你父亲忌惮他多年都不敢轻易动手,又何况你我。”沈临安有所担忧,秦舒却是不以为意,“如今太子既然有意,对我来说,他倒正是一棵大树,我是一定要叫柳元衡家破人亡,生不如死的。所以,日后不管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无须介怀,也不要担心。”

    “只是有一件事,我只敢也只能托付与你,还请你务必答应。”秦舒突然直起身子,拱手朝着沈临安行了一个大礼,“若是日后我出了什么事,还请你务必替我护好惜舞。”

    秦舒最后还是赴了褚云清的宴请,沈临安不知他们当日到底谈了些什么,只是秦舒说,很快她便会搬出沈府。

    与秦舒相识已久,她的脾性,沈临安还算有几分了解,便也自知劝不住,只得由着他。

    没过两日,徐州一封急奏,惹得满朝动荡,事涉太子,倒是叫秦舒将离府之事压了一压。

    景和二十一年四月,徐州大雨绵延,十日未歇,安雅河决堤,徐州再遇水患,这一次,还有疫情爆发,沿河十余座城池无一幸免,卢阳城知县夏衡更是死在水患之中。

    这灾情传到帝都,顿时让朝野上下炸开了锅。

    去年晋国起事,便是抓准了徐州和沧州水患之机,如今二皇子还在沧州,沧州州府已经急调府兵到南界防守,如今情况危急,朝中有人提议将签订盟约之事推后,让二皇子赶快从南界撤离。

    这一次水患虽然只在徐州,可是伴随着疫情的爆发,只怕会比去岁的要棘手,眼下徐州知州已经下令封锁了徐州全境,只是,这南去赈灾之事,却没人敢应了。

    这两桩事情已经叫褚云天征头疼了,偏偏这个时候御史台的御史们还不嫌乱,纷纷站出来弹劾太子。

    去年徐州水患治理是太子领命去督办的,这大坝刚修好,转头就决堤,御史台怀疑去岁赈灾之事有问题,要陛下严查。

    沈临渊先行领命,带齐兵马,自帝都南下,从滨州绕路,往南去沧州南界支援,沈朔与柳元衡一起,协同户部筹集赈灾物资和款项。眼下,这南下赈灾的钦差,却找不到人选。

    为着这件事情,这两日不管是在朝上还是在上书房,皇帝陛下都黑着一张脸,百官皆是唯唯诺诺,半分不敢言。

    若只是督办赈灾便也罢了,这一次前去徐州,还要受命彻查去岁赈灾之事。即便是有人敢接着赈灾治疫的烫手山芋,可要去查太子,这可是稍有不慎就小命不保,甚至祸及全族的行径。

    沈临安不在六部,这两日也只是安静地在上书房看着一众大臣焦头烂额,看着皇帝陛下怒火攻心,自己宛若一个局外人,不曾有半分言语。

    今日如同往常一样,夜色染尽时才从宫中出来,进了落松苑,遣走侯在他身旁的夏桃,沈临安刚准备直接传信沧州,让人找到夏初瑶的踪迹,刚刚抬笔,却觉窗前风过,抬头便见了一袭青衫,稳稳当当落在书房里的人。

    轻装简束,穆玄青未曾佩剑,也没有带旁人前来,此刻隔着一张桌子,垂目看着案前的沈临安,面色阴沉。

    窗外御风按剑探了个头,见得沈临安只是朝他摆了摆手,瞥了穆玄青一眼,终也只是转头离去。

    “沈大人口口声声说阿瑶是你的夫人,可她走了这么久,你这般不闻不问,是已经弃她不顾了吗?”穆玄青一字一句,声音清冷,质问眼前的人,宽袖之中,却已是双手握拳,用力到直接发白,才压下了想要掀翻桌案,将眼前这般淡然之人痛打一顿的怒意。

    “晋王殿下这是何意?”搁了笔,沈临安蹙眉看他。

    “你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垂眸抿唇,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眼中满是压不住的凌厉。

    “何处?”见他这般,沈临安猛然站了起来,心中一沉。

    “她在卢阳城,水患之前,她便在卢阳城了,如今卢阳城除却水患,还有疫情,你若是再不去,只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楚离的飞鸽传书,是前两日才到的,信上只说了阿城的病,还说他已经写信给张真人,想请他来给阿城治病。他本也觉得有这样的安排,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直到听到水患和疫情之事,穆玄青才意识到,他们此刻,只怕身处险境。

    “殿下来告诉我,自己为何不去。”身形一晃,沈临安伸手按住桌面,才撑住了身子,他垂目看着桌案上摊开的信纸,沉声问了一句。

    “我若能去,何须来找你。”今早收到张真人的信,他虽然已经离晋入齐,如今却因为徐州的封锁令,被阻在了沧州,想来楚离和夏初瑶他们也一样,被困在徐州出不来。

    他即便是着急,可终归只是一个质子,即便是自己南去,也帮不上半分忙。若非自己这般无能为力,他也不会来找沈临安。

    “你……你可知道她如今到底是何状况?”漫无边际的懊悔涌上心头,喉头涌上一阵腥甜,沈临安勉强运气才压了下去。

    “这是十日前从卢阳城来的信,你自己看吧。”扬手将楚离递来的密函丢到案上,穆玄青咬牙,“这也是我收到的最后一条关于她的消息,当时他们在卢阳城县衙,跟卢阳城知县在一起。你也听说了吧,卢阳城知县夏衡,五日前死于水患。”

    徐州知州那份急奏了写得清楚,卢阳城知县夏衡一行人,在准备撤离卢阳的夜里突遇大水,连人带船,无一生还。

    夏衡是夏家亲戚,他自然是认得夏棠的。若是撤离卢阳,必然会带上夏初瑶,若是这般……

    想及此,沈临安只觉心口一绞,手中的信都握不住,喉头一甜,垂首便呕出一口鲜血,眼前影像一片模糊,身形晃荡。

    眼看他要倒下去,穆玄青两步跃上桌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捞了起来,蓦然卡住他的脖颈,强迫他清醒。

    “南下赈灾的钦差无人敢领,可是,你若是不去,她即便是现在还活着,出不得徐州,若是染上了瘟疫,只怕也离死不远。”扣在颈间的手忍不住发力,穆玄青只觉越说越气,“她给你留信,许下三个月后的归期,即便是知道此举会叫你怀疑甚至识破她的身份,她还是一心一念地完成所愿之后要回来找你。她为了你,可以抛下晋国,抛下凤瑶军,甚至抛下我,这番深情,换来的,竟是你这般不管不顾吗?”

    “放……放开我……”颈间的力道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沈临安伸手去掰穆玄青的手,等得他放开,捂着脖颈往后退了几步,急咳了两声,也不理会怒目看着他的穆玄青,转头去找案上空白的奏折。

    满纸龙飞凤舞,写完请旨南下赈灾的奏折,沈临安又抽了信纸,一连几封,写完之后,马上叫了御风连夜送出去。

    “你可听过医仙张妙丹之名?”穆玄青站在一旁,等得他做完这一切,才自怀里取了一封信递给他。

    听得这个名字,沈临安微微一怔。那封密函里有提及张真人,本以为是个游方道士,却不想,竟然是医仙张妙丹?

    “他如今就在沧州,因着徐州的封锁令而不能前行。你此去若是遇到困难,可去往沧州建端城寻他,等他看得此信,自会助你。”这都五日了,楚离再也没有来过信,他甚至都不知道,夏初瑶是否还活着。只是,不管她是死是活,如今徐州有瘟疫,张真人既然已经到了沧州,能得他相助,这瘟疫说不定能有药可医。

    “晋王殿下……”

    “我不是帮你,也不是想大齐,你们齐人的死活,跟我这个晋国人没有半分关系。只是若是灾情蔓延,让晋国觉得有可乘之机,再带兵出战的,便是她的兄长和父亲了。”看沈临安一脸讶然,穆玄青都觉得自己这般有几分可笑,他不想这么做,却也不得不这么做。

    晋帝严惩了凤瑶军,虽然未动威远候府,可是,只怕威远侯府早已是他心头的一颗刺,最为棘手的夏初瑶死了,只怕再寻得一个机会,那穆绝就会将威远候和夏初瑶的两位兄长往死里逼。

    “殿下的恩情,临安铭记于心。”不管是对夏初瑶,还是对徐州百姓,穆玄青此番之举,都叫他着实震惊和敬佩。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跟你没有半分关系,这是我欠她的,只盼着,此番她有惊无险,好让我还有还她的机会。”

    那封请旨南下的奏折递上去的时候,满朝文武具是一惊。

    即便是沈朔,都没有料想到自己这个三儿子会有此举。

    眼下沈临渊已经领兵南去,沈临寒身在吏部,此次翻查去年赈灾之事他必然也会牵涉其中。如今本是唯一一个能撇开此事的人也自己跳了进去,那边皇帝陛下欢喜地叫了六部好生准备着让赈灾的队伍赶紧出发,这边沈朔在府里急得只想掀桌。

    偏偏这沈临安拧了一股劲,怎么劝都不听,还催着六部赶快准备,一副等不及要走的模样。

    “父亲放心吧,这件事情临安不去,终归还是要有人去做。虽说可能得罪太子,可若是做成了,不仅能叫圣心大悦,这临安的仕途只怕也将迎来另一番光景。”送走了赈灾的钦差,陪着一脸阴沉的沈朔回府的沈临寒低声劝到。

    “才入朝几个月,旁人都不敢做的事情,也就他那般不知天高地厚。”沈朔沉叹了一口气,这开春一来诸事不断,还件件都能扯上他们沈家,只叫他觉得心力交瘁。

    “便是因着旁人不敢做,才更适合三弟去做。即便是有什么事情,有沈家在,有我们在,还怕护不住他吗?父亲便不要再担忧了,你这般忧心,回去叫奶奶看到了,只怕更着急。”

    听得沈临寒的话,沈朔颔首点了点头,他说得不错,即便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有沈家,有他在,还怕护不住沈临安?

    只是,这瘟疫太过凶险,只盼着沈临安此去多加小心。

    “老夫人面前,不要提瘟疫之事,只说临安去办差了,月余便能回来,别叫她平白担心。”沈朔垂目摇了摇头,叹气,“这喜事刚过,便又是接二连三的麻烦,落松苑里就不曾安宁过,临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父亲放心吧,三弟素来都是懂分寸的,不会有事,”马车缓缓过长街,入国公府,沈临寒看沈朔满目的疲惫,笑着开口,“说起喜事,儿子这儿有一桩,本早该告诉父亲,只是这几日朝中事忙,倒叫我给忘了。”

    “前日俞大夫来给静儿诊脉,说静儿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一句话说完,便瞧见沈朔满眼惊讶之余,面露大喜之色。

    “好,好,好!这真是我们沈家的大喜事!一会儿你便带着静儿去给老夫人请安,将这件喜事好好跟老夫人说上一说。”这般好消息,听得沈朔忍不住拍腿大笑,这沈临寒与徐静成亲几载,先前因着徐静的病一直绵延不断,几年里都没什么消息,朱氏都忍不住跟他提过,要给沈临寒纳妾之事。

    本以为沈家的第一个孩子,会是沈临安跟夏棠的,如今听得这个消息,简直是叫他大喜过望,等得回了镇国公府,跟朱氏说了,还嘱咐了她去通知全府上下,这些时日,要好生伺候着观花苑那边,不可以有半点差池。

 113难有身孕

    “老大,不好了,后院里那个寡妇倒了!”

    原本宽敞的厅堂里面现在四处铺着干草,堆着些褥子和棉被。坐在盖了虎皮的木椅上的壮汉听得外间急躁的声音,颇有几分不耐烦地将手里的长刀往地上一摔,腾地站了起来。

    “妈的,管他谁倒了,直接拖到后面去埋了,瞎叫什么!”环视自己原本尽显威风的厅堂这会儿被灾民霸占了,墙脚窝着的几个灾民因着他这一声吼,身子抖了一抖,却半分都没有动的打算,熊天霸只觉得气闷又窝囊。

    “熊寨主火气这么大,可要来一碗清热降火?”外间端了药进来的夏初瑶正好听得他这一声怒吼,看着瞥了她一眼,随即倒头窝在椅子里的彪形大汉,笑着越过脚边堆叠的物件,将一碗药凑到了熊天霸面前。

    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熊天霸刚想扬手将碗挥开,想起昨日想动手时遭的那一顿打,手上的动作一顿,最后也只是在空中无力地挥了挥,撇开脸不耐烦地说:“拿走,拿走,老子用不着吃药。”

    “这是慕大夫熬煮的,治风寒的药,熊寨主即便是铁打的身子,昨天淋了雨,一定得喝了这碗药,压压寒气。”知道这位寨主是因着这两日他们将他的寨子占了,觉得憋屈,想起昨天夜里回来时楚离对他的一顿打,夏初瑶便端了药过来赔罪。

    毕竟若是没有黑风寨,只怕这几日他们救回来的灾民无处安置不说,不病死都要被饿死。

    “不喝,不喝,你们没事儿就去管管外面那些要死不活的灾民,不要在老子眼前晃悠。”纵是眼前的人生得千娇百媚,此刻还捧了一张笑脸劝药,熊天霸却是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听得她提起慕大夫,更是满心满眼的怒意,却也只能生生咽下去。

    算起来他当山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栽在女人手里。

    两天前,就是眼前这位夏姑娘,携了宝剑,带着背了竹篓的女大夫,往他寨子门口一站,就开始研究说这地方地势高,地面宽敞,人手多,说不定还粮食充足,十分适合安置灾民。

    守门的兄弟见着两个小娘们儿送上门来不说,还大大方方站在门口不走,心中动了念想,提刀出门来劫人,却不想,一连两个都被这位夏姑娘打得连连求饶,只能屁滚尿流地来找他。

    等得他出门来,听说他是寨主,她们也不闹事,挥袖说要好好跟他谈谈,征用这黑风寨来办好事。

    作为横行卢阳城甚至徐州南界的黑风寨寨主,他熊天霸自然不会将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娘们儿放在眼里,眼下看她们都生得如花似玉,还想着干脆劫回来当压寨夫人。

    她们俩见他要动手,半分惧意也无,那背了竹篓的女大夫,看着一副文文静静,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是敢站出来说,要与他单打独斗,若是她赢了,就得答应她们的要求,把黑风寨拿出来安置灾民,若是她输了,便任人处置。

    大雨里,一群提刀的大老爷们儿听到这话,自然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就应了下来,还替他做了决定,说是为了怜香惜玉,我们寨主不用武器,赤手空拳跟她一比。

    直到那几支金针扎到身上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着了道了,却也为时已晚,只能倒地。

    眼看着都还没有靠近,自家寨主就突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黑风寨的人都吓坏了,也不管打的什么赌,提了刀就要把两人砍了。

    却不想,连衣角都没有碰到,一群人就被从后面赶来的两个剑客打得落花流水。

    这才两日,寨子里这群忘恩负义,见色忘义的臭小子们就屈服在了这两个女人的美貌和淫威之下,日日守在一旁听候差遣,开他的仓库,分他的粮食,占他的地盘,还日日都冒着雨下山入城,去救卢阳城里那些要死不活的灾民。

    本来因着卢阳城这段时日被拿来安置灾民,他们这日子就十分难过了,还没等他准备过河去发点财,水患就来了。那仓里的粮食,本是拿来好让寨子里的人熬过水患的,这会儿倒好,全部拿来无私奉献了。

    “昨天的事情,是楚离莽撞,也是我的不对,熊寨主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们计较了。”见他不喝,夏初瑶转头将药碗递给旁边一直靠在角落里休息的灾民,转头俯身替熊天霸将长刀捡了起来,笑着递给他。

    这两日他们都往卢阳城里救人出来,昨天陈词他们回来的时候,捞了两个受伤的守城军回来。想来是从前在这些守城军手里吃过亏,熊天霸见着了,当即拦着不让进。

    夏初瑶眼看着这两人伤得不轻,心中着急,便与熊天霸争辩。

    这位熊大寨主也是火爆脾气,几句话不对付,卷了袖子就要动手,结果被楚离猛揍了一顿。

    虽然只是些皮外伤,可是毕竟是当着那么多黑风寨的人还有灾民的面把人家给揍了,夏初瑶也知道熊天霸这是面子上过不去,今天特意端了要来赔罪。

    “夏姑娘说笑了,老子哪敢跟您计较啊。”转头看到负剑进来的楚离,熊天霸眉头一蹙,却也不敢太放肆。

    “今日雨势转小,慕大夫缺了几味药,须得入山去寻,这黑风寨上下只有熊寨主识得草药,所以,想请熊寨主和楚离走一趟。”等得楚离将慕大夫开的方子递过来,夏初瑶接过,扫了一眼。

    这寨子里那么多伤病的人,慕大夫自己走不开,那几味药又是急缺,发愁的时候正好听得黑风寨的人说他们寨主当山贼之前是药房学徒,夏初瑶这才想着来请这位熊大寨主走一趟。

    “寻什么药,老子什么都不懂,哪里都不去!”别说离开黑风寨了,就是听说要跟楚离一起,熊天霸都是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

    “这也是为了那些灾民,熊寨主也不想看到寨子里的人越死越多吧?”见他不愿意,夏初瑶也没指望自己能好言劝动他,既然不能动手威逼,那便只有利诱了,“何况,这一次熊寨主和黑风寨出资又出力,回头等朝廷来人赈灾救人,论功行赏,黑风寨必当居头功,到时候熊寨主要钱得钱,要名得名,又何必现在在这里跟我们计较这些呢?”

    这卢阳城知县死在了大水里,就连死守卢阳城的守城军这几日都手足无措,若不是他们几个和黑风寨,只怕现在卢阳城里飘着的尸体更多。

    这安雅河大水这般严重,朝廷必然是要来管的,到时候,黑风寨这般仁义之举,必然能领功。况且,这几日慕大夫一直在试药,若是她找出了治疗这瘟疫的法子,便又是不可没的大功一件。

    “这……”听得有几分心动,熊天霸垂目看了一眼夏初瑶手里的方子。

    “熊寨主信不过我,还信不过金针慕家吗?”见他动摇,夏初瑶将方子一把塞到了熊天霸手里。

    虽然有些不愿意,不过想想夏初瑶说得也不错,他这两日待在寨子里看着眼前这些乌烟瘴气,也觉得心烦,便应了夏初瑶之请,准备妥当之后,与楚离冒雨离开了黑风寨,往山里寻药去了。

    “夏姑娘放心吧,若是他们能把几味药都寻回来,阿城的病,我便能有七成把握。”从厨房出来,正好遇到夏初瑶站在屋檐下送楚离他们离去,慕千寻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瞥见夏初瑶眼中的担忧,宽慰到。

    这几日她一直在拿阿城试药,虽说未能治本,不过这几日阿城已经不再似当初那般高热昏迷,除却身子弱,病根未除外,都要与常人无异了。

    “有慕大夫的医术,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只是眼下有云开雨散之迹,慕大夫先前担忧的时候,我怕很快就要成现实了。”夏初瑶仰头望天,雨云散开,雨丝细密,四野都是一片湿漉漉的模样,雨势已经没有前几日的汹涌了。

    只是,这雨停了,水退了,温度一回暖,只怕沿河诸城的瘟疫便要爆发了。

    毕竟,当初城隍庙里那些病入膏肓的人,都还没有得到处理,被水这么一冲,早已尸横遍野,多的是顺着安雅河冲到其他地方去的。

    “去岁这徐州才经了一场灾,本以为今年大齐战事初平,终于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了,没想到,又经此一遭。”慕千寻也叹气,他们救回来的这些人,多是去岁受灾,还没有安置妥当的灾民。

    短短半年里,两次受灾,眼下后院那些有发热呕吐症状的灾民都已经一副安静等死的模样,只说这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每次去给他们送药,慕千寻都觉得这般情景,比她看到尸横遍野更叫她难受。

    “只盼着赈灾的官员快些来,这黑风寨里的粮食也快没了。”想起早些时候跟陈词去粮库清点时的情形,夏初瑶只觉头疼。

    那日安雅河突然发大水,他们四人在客栈合计之后,因着楚离提起张真人可能已经动身北来,陈词才终于听了夏初瑶的话,准备与他们一起带着阿城往沧州,南下去晋国。

    却不想,几个人避着水势,走不远便瞧见了水里挣扎的灾民。

    不管是她还是陈词,终是放不下那么多条人们,眼看大水还在不断涌进来,他们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留了夏初瑶守着阿城之后,楚离和陈词就开始在城中救人。

    他们是第二日遇到这位慕大夫的,这个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姑娘,当时正从一家酒铺的二楼往水里跳,要去救对面一个卡在窗边的孩子。却不想一股水势打过来,人没救成,若不是陈词去的及时,连她的命都要搭进去。

    滨州慕家,世代行医,一手针灸之术,闻名天下。

    这慕大夫说她云游到徐州,在君和城听说这卢阳城里有灾民,就想过来瞧瞧,刚进卢阳城的夜里,就遇到了大水。

    她到底为何在此,夏初瑶也没有细问,只是救她的时候,从陈词带回来的包裹里,夏初瑶见着了沈家的玉牌。

    沈家在滨州有些产业,夏初瑶倒是没想到,他们与慕家还有关系。

    因着这一层,夏初瑶还特意嘱咐了楚离和陈词,人前只唤她“夏姑娘”,莫要让她暴露了身份。

    头先两日,他们一直在城中,抢救和安置灾民。

    只是眼看雨不停,水也不停,街道的水里浮尸越来越多,又因着慕千寻说须得到黑松山采药,所以他们出了城,往黑松山来,正好撞见了黑风寨,觉得这是安置灾民的好地方,就打了寨主,占了山寨,这几日带着黑风寨的人将卢阳城里的灾民都搬到了这里来。

    虽然有慕千寻的医术,可是每天依旧有人在死去,先前雨大,连尸体都不能焚烧,只能拉到寨子后面去填埋,夏初瑶不仅担心安雅河沿河的瘟疫,还担心后面那几个填埋尸体的大坑,若是雨停水散,他们只怕也要趁早另寻他处避难才行。

    “夏姑娘,不好啦,后院瓦房塌啦!慕大夫,你们快过去看看吧!”

    两人站在屋檐下说话,突然见得有人冲破了雨幕,急匆匆朝这边跑来,声音里满是急慌。

    慕千寻听得,转身进厨房去拿药箱,出来只见着那夏姑娘已经冲进了雨里,急匆匆往瓦房那边去了。后院住着的都是有染了瘟疫症状的灾民,她抿了抿唇,也顾不得冷雨,急忙跟了上去。

    联排三间的瓦房,北角的那间垮塌了大半,这会儿屋里里能跑的人全部都出来了,被这大雨一淋,又有些受不住,急忙往旁边的瓦房里躲。

    后院本是专门腾出来安置染了疫病的病人,门口守着几个黑风寨的人,这会儿见着那垮塌的房屋下,还有被压着的人在挣扎,想上去救,却又害怕染病,只站在门口望着,没有动作。

    “阿城!”废墟上,几个还有些力气的灾民正在拉人出来,北角这一间里本是那些病情较轻的人,阿城这几日都在这院里走动帮着照顾病人,在这北角的屋里休息,眼下陈词去了卢阳城,夏初瑶冲进后院,扬声喊了一句,扫过院子里的人,竟是没有发现阿城的身影,心中一凛,就往废墟里跑。

    这房屋垮了大半,进去的时候,两个灾民正拖着一个腿受了伤的往外面去,夏初瑶四下张望,连唤了两声“阿城”,听得垮塌的一角隐隐有咳嗽声传出来。

    眼前的情形太过熟悉,听得咳嗽声,夏初瑶心头一紧,也不叫旁人帮忙,急忙上前去,扒开砖石瓦砾,要将压在下面的人挖出来。

    当年她遇到阿城时,也是这般。

    战火之下的村庄,房屋垮塌,空无一人。

    他们行军路过,稍作休息之际,听得屋角废墟之下有隐约的咳嗽声,挖开废墟,便见着里倒在墙角,奄奄一息的阿城。

    时隔多年,今日之景象,蓦然让她觉得仿佛回到了从前,一双手飞快地翻捡身前的残骸,就怕自己动作慢了,下面的人会没了性命。

    耳畔只有那沙哑的咳嗽声,旁的,竟是什么都听不清楚。

    “夏姑娘!”慕千寻进后院的时候,瞧见了那在屋角的夏初瑶,也看到了她头顶上摇摇欲坠的横梁。

    外面的人已经唤了好几声,那个翻扒碎石的人却无动于衷。

    “夏姑娘,快出来!”眼看房梁欲塌,慕千寻扔了手里的药箱,便要过去拉人。

    有人先她一步跳了进去,伴着他落地的,是房梁坍塌发出的巨大声响。

    那原本摇摇欲坠的另一半屋顶,终于支撑不住,垮塌了下来。

    巨响不过一瞬,后院里的所有人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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