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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将军多妩媚-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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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放心吧,惊蛰的事情,自有我们这些惊蛰的残余来解决,以公子如今的身份,不应该牵涉其中。”那个曾经与他出生如此,能彼此交付性命的同伴早在五年前的一场暗杀里,被他亲手葬送,他明白寂夜的恨,也知道终有一日,她会带着这份恨意回大齐来,来寻他们报仇,只是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件事情,可要提醒孟家?”

    如果真是寂夜,她真是为了私仇,只怕此番她会不死不休。不仅是孟长安,整个孟家都会有危险。

    “放些线索给他们,孟远锋也在调查此事,以他的本事,想来要查到也不难。”孟家与东晋王也曾是故旧,何况如今夏初瑶与孟长安交情也不错,他们虽然不方便明示,给些线索,让孟家有所防范还是应该的。

    池光点头应了,垂目看到案上几本书卷旁放着的折子,微微蹙眉:“如今三皇子常来找公子看折子?”

    “偶尔会有一两封递过来,说是让我帮他参详。”褚云舒此举,沈临安也觉得有些不妥,却终是不好开口提出来。

    “三皇子这是有意拉拢公子?可他身后是柳相啊,这事儿若是让柳相知道了,只怕会不高兴的。”这沈临安与褚云舒从前便有来往,从前皇帝让皇子们写折子,褚云舒喜欢多懒,写了便来找沈临安帮他看。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两人如今的身份都与从前不同了,褚云舒这般做实在是有些不妥。

    “这件事情,改日我会与三殿下说上一说。”沈临安叹了口气,他倒是不担心柳元衡会因此不高兴,只是这般做的确有些招摇。

    褚云舒这般做,只是因为他少涉朝事,有些事情多有生疏,须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参详。在他身边的朋友里,眼下又只有他最合适。

    他只是明白褚云舒并不想拉拢他,即便是要争权结党,他倚仗的也是身后的柳家。既然他能明白,柳元衡便也能明白。只是,褚云舒这般信任之举,太容易落人口实,还是须得早日断绝才是。

    “对了,这几日我怎么没见着御风?”眼下他在这书房里与沈临安说了好半天话了,却并未看到御风进来候着,细想起来,已是连着几日都没看到御风的身影了。

    “之前的葛先生送来的药用得差不多了,我让他去滨州取药,再过两日应该就回来了。”放下手里的茶盏,沈临安说得随意。

    三日前,他差了御风快马去滨州取药,还给他定了归期,若不日夜兼程,只怕不能按期归来。

    “他这是又做了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了?”虽说这葛先生调的药的确比寻常的好,不过,也犯不着为着几瓶药就让御风跑这么远的路。

    他常来这落松苑,自然是看得明白,今儿必定又是那御风不会瞧人颜色,闯祸叫沈临安不高兴了。

    “没什么,不过是眼下无事,想叫他出门多历练历练罢了。”沈临安微微挑眉,淡然说了一句,捡了案上的一本书,不再说话了。

    骊阳公主进凤仪宫的时候,钟贵妃正靠在美人榻上涂蔻丹。

    玉指细直如纤葱,保养得宜的脸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两个孩子的母妃。举手投足间满是风韵,也难怪后宫佳丽三千,她却一直能盛宠不衰。这一点,骊阳对自己的母妃,是怀着十二万分的佩服。

    “两日后便是大婚了,想着你忙,本宫还说一会儿就过去瞧你。”见着她进来,钟贵妃挥开了身边伺候的婢子,起身笑道。

    “再忙给母妃请安之事也不能落下,大婚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这两日骊阳想多来陪陪母妃。”虽说嫁给沈临渊是她期许了很久的事情,不过,眼看就要出嫁离宫了,她突然有些舍不得。

    “即便是去了国公府,日后也好记得时常入宫来请安才好,免得叫你父皇挂念。”与骊阳公主一起在案边坐下,嘱咐婢女们送两盏甜茶,钟贵妃轻叹了一口气,“若是在国公府受了委屈,可别忍着,记得回来告诉母妃,母妃让你父皇替你做主。”

    这桩婚事,她本是瞧不上的。

    即便是那沈临渊军功卓著,家世显赫。可是,自他还小的时候,钟贵妃便不太喜欢。只觉得这孩子性子冷淡又孤傲,与他那父亲简直没什么两样。

    奈何骊阳喜欢他喜欢得死心塌地,即便是他对她冷言冷语,从未有半分体贴,她也非要嫁给他。

    自己这女儿可是被圣上捧在手心里娇养了十九年的,若不是骊阳一直护着,就凭沈临渊往日待骊阳的态度,她早就叫陛下将他治罪了。

    “母妃放心吧,女儿不会受委屈的。”这两日沈临渊偶尔会入宫来与她商议大婚之事,骊阳只觉得,虽然他言语间还是带着清冷,却也没有从前那般对她怀着厌恶和排斥了。

    “你就知道护着他,可他心里想护的,未必是你。”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钟贵妃叹了口气。

    这骊阳平素里骄纵惯了,在旁人那里受不得半点委屈,偏偏在沈临渊面前半分性子也无,实在是有些没出息。

    “你虽做了他的妻子,可你是我钟璃的女儿,是大齐的公主,即便是入了国公府,你也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想想自己感叹再多,这婚事近在眼前,已是定局,钟贵妃便也只是侧头看着骊阳公主,沉声说道。

    比起沈临渊对骊阳的态度,比起担心骊阳在国公府受委屈,钟贵妃眼下最操心的,还是怕自己这个女儿嫁给沈临渊之后,便忘了她这个母妃和她的二皇兄。

    这沈临渊与太子褚云清素来交好,实属太子一党。她就怕自己这个女儿爱昏了头,日后帮着沈临渊来对付褚云景,所部不得不在她出嫁前给她提个醒。

    “母妃放心吧,这点分寸,音儿还是知晓的。”骊阳公主点了点头,思及此事,心中还是有几分黯然。

    这朝中的局势,她自然都是明白的。她也知道,这沈临渊是大皇兄身边的人,还并非是那种无足轻重的人物。

    先前二皇兄便因着沈临渊统领巡防营之事颇有几分不悦,毕竟,那巡防营统领之位,他本也想安排自己的人去做。

    二皇兄能答应助她促成这门婚事,也是她应下了婚后让沈临渊弃了太子,转投他门下。

    她当时虽然答应的干脆,却知这并非易事,眼下见连钟贵妃都这般与她说了,心中不禁更添了几分担忧。

    怀着几分忐忑和愁绪,又与钟贵妃闲谈了一会儿之后,刚出凤仪宫,便见着纸醉来报,说是沈临渊今日下朝之后又去了上书房议事,这会儿刚刚出来。

    内务府送来两对玉如意让她选,她留着想问问沈临渊的意见,这会儿听得他在宫中,让人去取玉如意,自己则带着人匆匆往昭阳殿那边去。

    拾级而上,远远便瞧见那人的身影,一身银色软甲在晨光里分外闪耀,身姿笔挺,一副飒爽模样。她最是喜欢他这般英武的模样,远远瞧着,便觉得面上一烫,忍不住加快了步子。

    还不等她走进,却见得一身朝服的褚云清从上书房里出来,沈临渊显然是在等他,眼下等他走进,朝他作了一礼,两人也没有离去的打算,只是站在玉阶之上,看着褚云清手里的折子,垂目讨论,并未注意到远处的骊阳公主。

    “殿下,玉如意取来了。”身后捧着玉如意的小太监匆匆过来,开口禀报,却被骊阳公主抬手打断。

    “算了,回去吧。”回想起母妃的话,骊阳公主面色微沉,不愿在往前去,转身回宫。

    她与太子褚云清的关系一直不算好,先前与二皇兄一起怂恿父皇赐婚,也是借着太子在外赈灾之际才得成事。

    褚云清对于这门婚事的态度,她再清楚不过了,眼下,她最不想见着的人就是褚云清。

    “可是,这玉如意……”小太监还有几分迟疑,抬头看了一眼玉阶之上,那边的太子殿下和沈将军已经听得动静,都抬头朝他们这边看来。

    这玉如意是要送到国公府去给镇国公和夫人的,明日便要入礼单了。先前殿下说要让沈将军选,这会儿眼看沈将军就在那里了,殿下怎么又突然说要回去了?

    “两对都留下吧,晚点殿下自己会选好的。”眼看着骊阳公主已经大步走了出去,纸醉叹了口气,远远朝着玉阶上的两位主子行了礼,领了捧玉的小太监追了上去。

 081真像一个大将军

    景和二十年,二月初十,大齐骊阳公主和云麾将军沈临渊大婚。

    外面的喜炮震天响,一大早镇国公府门口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们。

    看着几个管家带了家丁出门散喜钱,夏初瑶领了沉碧要往寻月苑去,徐静大病初愈,朱氏又是长辈,今天跑腿的活就全都落在了她身上。

    想想自己大半夜便被朱氏派人叫了起来,到现在天刚全亮已经忙了小半日了,这宾客都还没有上门,她已经累得只剩半条命了。

    “走,跟我去二门迎客。”才到半路,却被从落松苑出来的沈临安截住了。

    他今日穿了一件云青织锦瑞草纹边的长衫,外罩一件洒金绣云纹的纱衣,金丝绞织的发冠上一颗湛蓝的宝石,衬得一双眸子里光辉尽显,倒是比平日更添几分风流俊赏。

    “可是,我还要去寻月苑看看新房是不是都布置妥当了?”乍看之下,微微有一丝愣神,对上他温和的笑,夏初瑶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这各处的核对之事都落在她头上,她只怕是要在府里奔忙到中午了。

    “让拂衣和沉碧去做吧,拂衣从前打点过,有沉碧跟着她,不会有差错的。”心疼她大半夜就被叫起来打理,这会儿一张小脸上满是疲惫,沈临安抽了她手里捏着的一沓单子,递给身旁的拂衣,不等她说话,拉了她的手往二门走。

    “不是有二哥和二嫂在吗,怎么换你去二门迎客了?”夏初瑶本就觉得累了,这会儿被他拉着,便也不推辞了,只是有些疑惑。

    因着沈临安三月便要参加春闱了,这次大婚只是府内府外都没有叫他插手半分,今天也只是让他在宴客厅里帮着沈临寒招呼客人,怎么这会儿又要去二门迎客了?

    “陛下刚刚召父亲进宫,二哥跟大哥去府前迎客了,二门便只有让我们去了。”拉了她穿过回廊一路走着,沈临安侧头压低了声音,“我让御风在那边偏厅里备了软榻,这会儿还早,你可以过去休息一下。”

    “今天事情这么多,后院还有好多事忙,这样会不会不太妥当?”听得沈临安这般说,夏初瑶简直是忍不住地心头雀跃,只是面上摆出一副犯难的模样。

    “先前我们大婚的时候,好多事情都是拂衣帮着打理的,有她在,不会有问题的。”后院那些事情,前几日夏初瑶便和朱氏核对过几次了,本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看她蹙眉,沈临安笑着宽慰了两句,领着她往二门里花园旁的偏厅去了。

    也不过是靠着休息了片刻,喝了盏甜茶的功夫,外面来说,已经有客上门了。

    这一次沈临渊和褚云音的大婚,除却当朝官员外和很多皇亲国戚外,幽州沈家的亲戚们也来了不少。

    先前因为未在府中过年,连去望都镇都走得匆忙,夏初瑶并未见过沈家这些叔伯亲戚。

    本以为这些人待沈临安的态度,大抵与沈朔一般,不予半分重视,否则,当初过年的时候,老夫人怎么会轻易让他离开府里,都不陪长辈过年。

    却不想,一连迎了几个沈家的亲戚,这些长辈们一来便将她细细打量,女眷拉了她的手,就是一通夸赞,男宾们与沈临安说起近况,也是带着颇多关切之意。

    其中更有大伯沈骏和伯母方氏,除却一番叫夏初瑶都听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夸赞之外,方氏还将自己手上的一枚翠玉镯子褪了下来,非要给夏初瑶戴上。

    等沈临安都将沈骏夫妇送到前厅又折回来了,还瞧见夏初瑶站在那里,望着自己手上的玉镯子有几分出神。

    “这是沈家的传家之物啊,给我真的可以?”手腕上的翠玉镯子成色清灵,在阳光下仿佛是融了一汪会流动的碧水进去,听得沈临安走进,夏初瑶眨了眨眼,颇有几分不安。

    “你也是沈家的媳妇,这传家之物给你有什么不可以的。”垂目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镯子,沈临安只是淡淡地笑着,“这也是因着大伯和大娘喜欢你,你便好好戴着吧。”

    “我觉着,他们待我好,是因为他们喜欢你。”想想这些沈家亲眷的态度,夏初瑶颇有几分意外,这般的关怀和热情是她不曾想到的。

    “这么说来,你这是沾了我的光,得了这么一个宝贝,打算怎么谢我?”沈临安抿唇细思了几秒,露出一副她的话很有道理的模样,“我看你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不如就……”

    最后几个字,沈临安俯身附在她耳畔,轻轻道出,便见她身子一僵,随即杏眼一瞪,伸手将他推开了几步。

    “开个玩笑,夫人不要生气啊。”被推得推开两步,沈临安瞧着她怒目脸红的模样,拢了袖子笑了,“你这般反应,叫黛绿他们看了,还以为我说了什么叫人误会的话呢。”

    “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话,”瞪了他一眼,转头瞧见身后的婢女下人们都抿唇笑看着他们,夏初瑶笑叹了一口气,“你……”

    刚刚开口,瞧见过来的人时,话头一顿,便没了下文。

    沈临安转头,便也看到了带着望舒进来的穆玄青。

    自那日驿馆之后,已有近十日未见。商定盟约之事落到了褚云景手上,对于自己没有实现对穆玄青许下的承诺,沈临安也觉得有几分愧疚。

    “晚点本王还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处理,便想着先来贺喜。”在府门前已经递了礼单,这会儿见着沈临安,穆玄青笑着快两步走了过来。和颜悦色,仿佛先前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等忙过这一阵子,本王便要从驿馆搬到晋王府去了,到时候,再请沈兄过府喝酒。”

    等盟约签订了,他便正式成了晋国在大齐的质子,以后还是大齐的臣子,这晋王府不日便要竣工,也不知道,日后在那府中,要住多少年?

    “晋王盛情相邀,到时候沈某自当不辞,上次在驿馆之事是沈某的过错,还请殿下恕罪才好。”沈临安拱手朝他作了个礼,这件事情他一直相邀道歉,却自那之后,为了避嫌,再没有寻到去见穆玄青的机会。

    “那日之事,夫人才是无辜受到牵连之人,好在此事未影响到夫人的清誉,否则本王才要觉得愧疚了。”穆玄青伸手虚扶了扶沈临安,当日之事,他开始的确生气,若是沈三夫人当时未去驿馆,只怕今日局面便又不同。

    只是,即便不是沈三夫人去驿馆,二皇子只怕也会另寻他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件事情里,最无辜的本是那个想要亲自前来谢他救命之恩的三夫人。

    “这是晋国的名玉烟雨,前两日刚刚送到驿馆,本王瞧着这支簪子成色不错,想送予夫人当做那日本王失礼的赔罪,还请三公子和夫人务必收下。”穆玄青说着,从望舒手中接过装玉簪的盒子,递到了夏初瑶和沈临安面前。

    本是不用备礼的,只是出门前想了想,穆玄青总觉得这位沈三夫人很容易害怕他。几次的相处里,但凡她在他面前出点什么小差错,就能叫她担心许久,驿馆之事那么大的阵仗,他若不来表态,也不知这三夫人还会担心多久?

    看着那支玉簪,夏初瑶有些惊讶。

    穆玄青这般举动,从前她惹他生气的时候,他也做过。若是几日都寻不到和好的理由,他便干脆准备一份礼物,去给她赔礼,硬是把她的错说成他的错。

    当初想起来,还有诸多感动。可如今瞧见了,知道他不生气了,心中却又几分苦涩。

    原来,他这般举动,并不是只对她一人,即便是对一个朋友的妻子,他也是能做到这般程度。

    让黛绿引了穆玄青和望舒往前厅去,沈临安看着手里的簪子,也有几分不自在了。

    这玉是好玉,簪子也做工精美,穆玄青此举的意图他也看得明白。只是,送些玉器玩物便也罢了,这簪子哪里是男女之间能随便赠送的?偏偏,还不得不收下。

    “这玉色虽美,可是我素来不喜欢用玉簪,倒是可惜了。”伸手拿过,夏初瑶瞥了一眼玉簪便将盒子盖上,递到了身后绫罗的手里,“先收起来吧,日后若是谁喜欢,再拿去送人,免得可惜了这一方好玉。”

    “夫人这般倾城绝色,还是配上琳琅步摇更加摇曳生姿。”扫了一眼她云鬓上两支玉簪,沈临安笑叹了一口气,瞧着她有几分落寞的神色,便又想不明白,她这般做,到底是觉得这簪子她戴了不太合适,还是真的不喜欢玉饰。

    到午膳时宾客来得都差不多了,午后沈临安被拉去陪长辈们饮茶喝酒,偷了小半日懒的夏初瑶也被朱氏差使着,准备迎亲之事。

    眼看着要到吉时,夏初瑶点好了彩礼,仪仗,正准备去通知沈临渊可以出发,刚到回廊里正好撞见迎头走过来的沈临渊。

    一身大红的喜袍,绣纹富丽,绞金描玉的发冠将墨发高高竖起,即便是不穿军装,眼前的人也是英武非常。

    正对上的两人皆是一愣,一起顿住了步子,谁都没有马上开口。

    “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哥快去迎公主回府吧,莫要误了吉时。”默了片刻,还是夏初瑶忍不住先开的口。

    那晚沈临渊说他明白了,他放下了,可如今对上那双满是心痛和绝望的眼时,夏初瑶竟然觉得有几分于心不忍。

    “我这一身,可还妥当?”抿了抿唇,沈临渊也没急着走,沉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自是英武妥当的,公主见了,必当欢喜。”夏初瑶点了点头,能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不管他穿什么,这会儿骊阳公主见着他,只怕都是欢喜得不得了。

    “你觉得妥当便好,”沈临渊也点了点头,话到一半,却是蓦然收住,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朝她拱手作了个礼,“今日多谢弟妹费心操持了,我先去迎亲,等日后再来好生谢过弟妹和三弟。”

    言罢,不再看夏初瑶,快步与她擦肩而过,往迎亲的队伍去了。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曾讨论过嫁娶之事,夏棠曾说常见着他穿军装,也不知道,他换上喜服,会是什么模样,还说担心他不适合这般大红的颜色。

    如今他换下军装,穿上喜服,能得她一句妥当,便也该满足了。

    他都说了自己放下了,此番一去,便真的全部放下了吧。

    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热闹的仪仗将整个故洗城都绕了一大圈,才缓缓往皇城去。

    国公府上的众宾客随着镇国公夫妇在门口等着,眼见落日十分,晚霞洒遍之时,便瞧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往这边来。

    骏马上的沈临渊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看得一路上围观的百姓里的姑娘们赞叹连连,在他身后的鸾架里,是大齐最尊贵的公主,是他沈临渊的妻子。

    锣鼓鞭炮喧天里,凤冠霞帔火红嫁衣的公主殿下敛了一身居高临下的傲气,被喜娘搀着,跟在自己的夫君身后,将每一分规矩都做得妥妥当当。

    进得喜堂,外面又有人唱报,竟然是皇帝陛下和钟贵妃亲自出宫观礼来了。

    眼下国公府里便又是好一阵的热闹,迎了帝妃上高堂,眼看着吉时快到了,司礼官刚要唱词让一对新人拜天地,却突然听得外面“轰——”地一声响,夹杂着瓷器破碎的声音。

    “沈临渊,你给小爷滚出来!”

    外面一声怒喝,原本有的几分嘈杂突然就被吼得无影无踪,紧接着又是一声响,一阵破碎声里还夹着几声女眷的尖叫。

    喜堂里的人先是一愣,还是皇帝身边的金吾卫反应最快,还不待众人开口,已经按剑跑了出去。

    紧接着又不知谁叫了一句“护驾”,喜堂里便也乱做一团。

    夏初瑶与沈临安具在喜堂内,听得外面一声喊的时候,已是听出了是谁的声音,这会儿见着太子和二皇子护在皇帝和贵妃身侧,沈临渊也被一旁的骊阳公主拽住。沈朔也只是抿唇站起,往外望去,并不打算出去。

    夏初瑶心中着急,却也不敢贸然出去。

    外面观礼的人里不仅有文官,还有武将。先前见着孟长安突然提剑过来,因着他的身份,不敢有什么动作,这会儿见着金吾卫出来拿人,其他人也都不顾忌了,纷纷上前帮忙。

    这是他们大将军和公主殿下的大婚,这位小王爷这般闹事,便是不给他们大将军的面子,将士们心中怀着几分不满,下手就没有太多顾忌。

    不过三两下,孟长安便被秦风一拳打翻在地,立马有金吾卫围上来,将他反手压了,往喜堂里送。

    孟远锋半个时辰之前收到军中急报,匆匆离开了国公府,这会儿孟长安来闹事,还闹到了皇帝跟前,即便是柳元衡,都没有马上站出来求情,只是站在褚云舒身旁,蹙眉看着被压着跪在地上,还多有几分挣扎的孟长安,脸色难看得紧。

    “陛下你瞧瞧,便是这般骄纵,才叫他竟然敢在这种时候胡闹。”钟璃气得脸色煞白,抖着嗓子冷喝到,“今日若是再不严办他,只怕他日后更加无法无天。”

    钟贵妃素来不喜欢这个在宫中都敢瞎胡闹的孟长安,偏偏上到太后和陛下,下到几个皇子和骊阳都由着他。

    往日便也罢了,今日可是骊阳的大婚之日,这般胡闹若是再容忍,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启禀陛下,孟小王爷现在也是酒醉不清醒,不如先让他下去醒醒酒,等临渊和公主礼成完婚之后,再来定夺这孟小王爷的罪责,毕竟,吉时耽搁不得。”一旁蹙眉不语的沈朔终于站了出来,拱手朝着皇帝和钟贵妃作了个礼。

    眼下吉时快到了,行礼之事耽搁不得,虽然心中有怒,皇帝却也点了点头,叫了几个金吾卫将孟长安关到后院去,等酒醒之后再做处理。

    孟长安似乎醉得厉害,被拽起来的时候,瞧见一身大红嫁衣的骊阳公主,还挣扎着想去抓她,好在被金吾卫们一把按住,见他要喊,干脆连嘴都捂了才往外拖。

    等得孟长安被金吾卫抓着拖出了喜堂,司礼官唱报吉时已到,新人开始按部就班地行礼。

    一时间里外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就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礼成之后,因着天色不早,与沈朔喝了两杯酒的皇帝陛下要起驾回宫。

    因着今天大喜,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便吩咐了沈朔让人去给孟长安醒了酒之后直接绑送大理寺先关上一夜。钟贵妃虽然对此有些不满,可也不想因着这件事毁了满堂的欢喜,便也没再作声。

    这前厅那么多应酬,沈朔也只是叫了一个管事带着几个下人去给孟长安醒酒。他本有心保一保孟长安,毕竟与孟远锋也算有几分交情,可如今陛下的旨意都下来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叫人弄醒了他,再押送大理寺。

    夏初瑶到房间里时,罗管事正叫人熬好了醒酒汤,叫了两个婢子,让给仰躺在床上的孟长安灌下去。

    “醒酒汤给我,我来替小王爷醒酒。”眼看着几个下人想要上前去将孟长安拽起来,奈何床上的人又扭又踢,虽然沈朔有令,可他毕竟是主子,几个下仍颇有几分无从下手的模样,倒是夏初瑶挽了袖子,叫黛绿接过了那碗醒酒汤,又招呼了刚刚叫着一起过来的御风上前去,将孟长安从床上扯了起来。

    坐起身子,瞧见跟前的女子,孟长安醉眼朦胧间,朝着夏初瑶伸出手去,口中低唤着“音儿”,想要去揽夏初瑶的腰。

    还不等御风阻止,只见夏初瑶一把扣住了孟长安的手腕,猛地一扭一扯,孟长安只觉肩膀一阵钻心的痛,顿时清醒了不少。

    “你……你怎么……”眼看着夏初瑶手一松,自己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孟长安瞪大了眼睛,话还没有说完,迎头就被泼了一脸的醒酒汤。

    虽说这汤已经温热,可是味道并不好闻,还被这般泼了一脸,孟长安猛地从床边跳了起来,连一旁的御风都没能按住。

    “夏棠,你这是要害死小爷不成?!”忙不迭地拿剩下的那只手抹了几把脸,彻底清醒过来的孟长安狠狠地朝夏初瑶瞪去。

    “小王爷说笑了,要害死小王爷的是你自己,不是妾身。”见他清醒了,夏初瑶让黛绿去替他打水准备衣物,又让御风替他接好被自己扭脱臼的手,她则拢了袖子,在一旁看着龇牙咧嘴的孟长安。

    “我……”刚刚被一个武将在心口打了一拳,之后又被几个金吾卫捂着往这边拖,倒在床上的时候他已经有几分昏厥,这会儿刚刚醒过来,被夏初瑶这么一折腾,才猛然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事情,也忍不住皱眉。

    “陛下有旨意,等你酒醒了,便送交大理寺收押,明日处置。”夏初瑶见他这般,低叹了一口气,“你可知,今日之事,可大可小。陛下可以当做是你心情不好,不懂事,仗着酒意瞎胡闹,却也可以定你个意图弑君之罪。”

    “这……”夏初瑶的话叫孟长安心中一寒,她说得不错,他可是持剑闯入了皇帝陛下的百步之内,虽然那剑被他一开始便扬手一抛定在了远处的廊柱上。不过,这般倒是更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闯到喜堂外的时候,是手持凶器的。

    “哼,他们若是要定我的罪,便定吧,反正我是烂命一条,死不足惜。”最开始的几分恐惧之后,孟长安撇了撇嘴,已是满不在乎了。干脆又躺倒在了床上,看着头顶的纱帐,“反正都这样了,死了倒也舒心。”

    他全家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如今喜欢的女人又嫁了人,他这般胡混也没什么意思,死了倒是给很多人省了不少麻烦。

    “小王爷跟在征西大将军身边那么多年,即便是没有上过战场,也听说过征西将军的军中事迹吧?”夏初瑶坐在床边,侧头看他,“小王爷今年才十七,跟军中许多刚刚入伍的孩子差不多年岁。”

    “小王爷不在军中可能不知道,那些十七岁入伍的少年,经过几年历练,在沙场上拼杀立下战功,下来可以封官拜爵,功成名就。可更多的,还活不过二十,便死在了敌军的刀剑之下。”

    “他们从军,有的为了建功立业,有的是为着保卫家国。不管是哪一个,他们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都在拼尽全力斩杀敌寇,保护同伴。他们即便是死了,可是,与他们并肩作战,被他们保护过的战友会记得他们,率领他们上战场的将军会记得他们,被他们守护的国家和百姓会记得他们。”看着孟长安眼中晃动的光芒,夏初瑶跃上床榻,蹲在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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