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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将军多妩媚-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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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学拳脚?”
沈临安愕然地看着她猛地点了点头。
“不成。”
“小气。”
“现在不成,你这身子太虚弱,得先好好补补。”见她垮下了小脸,沈临安笑了,言罢突然又想起了点什么,默了默,才开口,“你学拳脚,是为了大哥?”
夏棠与沈临渊自小情投意合,那个平素里冷面少言的大哥也只有谈起夏棠的时候,脸上才能见着几分柔和。他从前与沈临渊下棋时就曾听过沈临渊提起,说什么夏棠身子太弱,想着什么时候编一套适合她学的功夫来教她练练,也叫她能少病一些。
“这个嘛……”这话她不好回答,沈临安既然这般问了,她一口说不是也太招人怀疑,若说是吧,又不知沈临安要想到哪里去,“是想着自己身子太弱,学学拳脚能强身,如今嫁了人,进了别人家的门,得学着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不是?”
她可不得好生养着,不然还不等沈临渊回来,不等大仇得报,她这刚捡回来的一条命便要被这具病怏怏的身子给拖累死了。
“如此,等你养好了身子,我教你便是。”
“多谢……你了。”夫君二字实在是叫不出口,放了手中的棉帕,得了他的应允,夏初瑶欢喜地转身,“头发洗好了,余下的你自己随意洗洗吧。”
“夏棠。”沈临安扭头看她,一脸的笑意,等她要跨出房门,又将她叫住。
“你既然嫁给了我,我便会好好照顾你的。”声音温和却是坚定,缓缓吐出,仿佛一句誓言般郑重。
004忘了身份
沈临安那句话,听得夏初瑶有些恍惚。
她不了解这位三公子的性子,不过那般郑重,也不像寻常纨绔贵族那般随口说出来哄姑娘开心的甜言蜜语。
虽是如此,夏初瑶也只是听听便罢了。她不是真的夏棠,也不会轻易去相信一个还算陌生人的男人所为的承诺。
沈临安沐浴更衣之后便去了书房,他要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此去只剩三个多月的时间,想来以后要日日在书房里度过了。
早膳时,二房观花苑那边的丫鬟杜若来传消息,说是今早二夫人身子抱恙,也知道她昨日大婚辛苦,今日便各自休息,改日再来相请一聚。
如今沈临渊未娶正妻,镇国公夫人朱氏一早便学了老夫人要诚心礼佛,宅院里的事情全数交给了那二夫人徐静打理。
眼下无事,夏初瑶拉了沉碧,坐在落松苑小花园的琉璃亭里,侧身看着亭外水面上自己斑驳的倒影,听沉碧讲她先前打听到的国公府里的事情。
沈家是大齐的开国元勋,几代为臣,直到四十年前沈临安的祖父沈睿平乱有功,肃清君侧佞臣,稳固大齐江山之后,受封镇国公,世代袭替。
虽说是贵族名门,国公府里除却常年在夕云山礼佛的老夫人和沈朔夫妇外,也只住着他们的三个儿子。
长子沈临渊征战在外,未娶妻纳妾,后宅里只有一个通房丫鬟。二子沈临寒如今官至吏部侍郎,娶了鸿胪寺卿家的二小姐徐静为妻,听沉碧说,徐静是个温婉的性子,先前还为着这门婚事,特意去过尚书府一次,想来也是十分好相处的。
若是真如沉碧所言,这国公府里的生活大抵还算祥和。只是这夏棠才刚嫁过来,便正好遇上一个朝中有事,一个出府接人,大婚第二日的敬茶都推后了,夏初瑶总觉得,这些人似乎都在有意躲她。
“外面风大,夫人可仔细着身子。”沉碧拿了披风将她围严实,还塞了个暖炉在她怀里。
明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她这小身子板往这园子里一杵,还真觉得冷。拢了拢袖子,颇为感激地朝沉碧笑了。
那微微一笑,叫沉碧一个晃神,一眨眼,泪便上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只是奴婢好久没见着小姐笑了。”
她是夏棠的陪嫁,卖进尚书府之后,便一直跟着夏棠,前些时日看她那般要死要活地折腾自己,她也跟着伤了好久的心。
“得亏了你昨日的一番话,我如今是真的看开了。”夏初瑶挺喜欢这个叫沉碧的婢女,相处不久,她也能感觉到这丫头是真关心自己,抬手去给她擦眼泪,“沉碧,你说我从前,是不是很傻?”
“小姐哪有……”沉碧一愣,抬手握住了夏初瑶的手,哭得更厉害了,要说傻,或许是吧,那也是她爱那沈大公子爱得痴了,傻了,才这般疯魔,这般折磨自己。
“我若早点想开,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她这般旁敲侧击,试图引话,沉碧倒好,越说越哭。
“如今奴婢瞧着三爷与小姐甚是和睦,日后小姐跟三爷在一处,定然能和和美美。”
“都嫁作人妇了,还容着下人这般‘小姐’‘小姐’地唤着,也不知你这是使的什么心思?”
抬眼看着一袭青碧衫子往亭中一站,哪里还有了早间房里的娇柔,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凌厉逼人的气势,夏初瑶眨了眨眼,这叫妾室?这叫妹妹?竟然敢对她这个正室和姐姐这般凶?
“夏姨娘提醒得对,一早便说了叫你改口叫夫人,”夏初瑶不看夏桃,只转头去看沉碧,“你只管自己叫顺口了,倒引得旁人忘了我这夫人的身份,忘了这园子里,谁才是主子。”
今早在房里受了沈临安的冷落,夏桃心中郁愤,撞着夏棠在亭子里,本想来找补回来,却没想,从前即便是她出言顶撞都不会还嘴的夏棠今日竟变得这般能说了?
“不对,是本夫人忘了,夫君还未与你圆房,你现在连姨娘都怕算不上,沉碧,以后记得叫桃妹妹夏小姐,可别叫错了又叫人怀疑我们使什么心思。”刚刚与沉碧一路来庭院时,曾听她提了两句那一旨两婚之事。说是两婚,即是送来做妾室的,没拜堂没行礼,要给姨娘的身份,那也得等圆房之后。
且不论这夏棠是她的长姐,就单凭两人此刻在这镇国公府的身份,这位夏小姐也未免太嚣张了些。
“你!”一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堂堂尚书府三小姐,虽说是庶出,可娘亲得宠,她平素里可是娇惯,娇养着的,父亲也喜欢她比那嫡出的夏棠多几分。
可如今呢,这个平素里闷声不响任人拿捏的夏棠这般跟她抬架子便也罢了,早间沈临安与夏棠那般亲密,对她却尽是疏远,实在是叫她愤恨不甘。
“今日便也罢了,日后妹妹在旁人跟前,还是多尽些礼数,免得叫外人看了,还以为夏家出来的都是些不懂规矩的,平白给我丢脸。”夏初瑶言罢,也不再看夏桃,径自带了沉碧走了。
她有所顾忌,那是因为还未完全搞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没有完全清楚这桩婚事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探听到的信息不多,所以在人前说话做事便多几分拿捏。
可换一具身子不代表她就可以容忍别人给她脸色看,还想踩在她头上。
看刚刚夏桃那般气焰,想来这个夏棠还未出嫁前就是个软懦的性子,否则她一个只配做妾室的妹妹怎敢大婚第二日一早便来房中要伺候新郎,还当着她的面说话这般嚣张。
说起嚣张,当初放眼整个晋国,她称第二,只怕没有敢称第一。
毕竟,她是威远侯府的嫡女,晋国战功最为卓著的将军,还有个在宫中为妃的姑姑,她便是想要在整个晋国横着走,也没人敢说她半个错字。
想及家人,夏初瑶颇有几分惆怅,她的娘亲本只是威远候夏醇外出巡视带回来的女子,没有半分家世可言,还曾受尽冷眼。可她这些年一路从小妾爬到了侯夫人的位置,咬着一口银牙往上攀的理由便只是为了她。
她说不想见女儿因为自己的出生卑微受欺负,便要在她还有那个本事的时候,走到最高的位置,那么以后旁人提起她夏初瑶,那也是威远候夫人的女儿,不是一个贱妾生的贱丫头。
威远候武将出生,夏家累世军功,她自小跟着其他孩子一起学兵法读史书,有娘亲的督促,每月老师让推演军阵,她都能轻易胜过几个哥哥和弟弟,得头筹。
第一次披甲上战场的时候,娘亲便告诉她,自踏入军营的那一刻起,生死便不由己,只当已经死了,日后每一次侥幸活过回来相见,便都是跟上天佘来的。
从前她觉得娘亲这话说得冷血,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想来哭得最厉害的,也是娘亲吧。
“夫人,这会儿要去哪儿?”一路出了凉亭,眼瞧夏初瑶走的不是回房的方向,沉碧跟着小心问了一句。
刚刚那几句话说得夏桃无言以对,看得沉碧十分舒心,从前在府里这夏桃和辛姨娘被老爷宠着就喜欢欺负夏棠,虽然今儿夏棠这变化叫沉碧着实有些惊讶。可这一个月里,夏棠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有这样的变化,大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到处转转,参观参观。”如今入冬了,这花园里颇有几分萧瑟,也没什么景致可瞧,她也不想跟夏桃在一处,那便在这落松苑到处看看好了。
这镇国公府是大齐帝京最大的望族之家,便只是一个落松苑,都是十步一景,大到屋舍楼台的部署,小道抄手回廊里的雕梁画柱,都是精工细凿。
绕到后院西南墙角的一棵梧桐树前时,夏初瑶停住了步子。
这树有怀抱大小,秋叶差不多落尽,枝丫伸展着跨过高墙,出了院外。
镇国公府墙高,此处与院墙之间的距离适中,枝丫粗壮,不远处一丛修竹正好挡了房里望出来的视线。这棵树无疑是翻墙出逃的最佳选择。
“夫人,你要做什么?”见夏初瑶开始挽袖子,沉碧不明所以,有些紧张地问。
“帮本夫人看着,别声张。”地利选好了,她得先试试自己的身手。
虽说从前所学的一切记忆都还在,可是她现在还不清楚这具过分娇弱的身躯能将从前的本事发挥多少出来。即便是知道现在想翻出去是不可能的,她也得知道差距到底有多大。
一手撑着墙,一手撑着树,虽然姿势不太优雅,不过好歹她竟然没掉下去。
这身子很轻,她用尽全力勉强能爬到第一个枝丫处,挂在树上,夏初瑶只觉得精疲力尽,连下去的力气都没了。
虽说还能爬树,可这离翻过院墙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
“夫人!”下面沉碧瞧着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眼看着她挂在枝头摇摇晃晃,更是急得不得了,虽然不高,可摔下来可怎么是好?
005状元夫人
“别怕,容我休息休息就下来。”紧紧抱着有腰粗的树枝,夏初瑶宽慰树下害怕的沉碧,休息够了,准备顺着树干滑下来。看来如沈临安所说,她得先好好养养自己才行。
“树上风大,夫人还是仔细着身子要紧。”正准备下去呢,头顶一个声音猛然炸开,低沉沙哑,着实吓了她一跳。
手一滑,没掌握好重心,夏初瑶只觉得自己身子一倾,在沉碧的尖叫声里,她猛地从树上摔了下去。
眼前的景象翻转间,夏初瑶瞧见那一抹玄黑色的身影从树上落下,接着自己便落进了一个怀抱里。
一身玄色锦袍,淡淡的浮华香气,来人垂眸看着怀里的夏初瑶,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略显轻浮的笑意:“夫人这般迎客,倒是颇为盛情。”
“翻墙前来的,也叫客人?”夏初瑶挣扎了两下发现被他紧紧箍着,竟是不放下她,只能拿一双眼瞪了过去,“放我下来。”
“从前怎么没发现,夫人还能有这般脾气。”
不温不火地笑着,来人依旧抱着她,没动。
夏初瑶抿了抿唇,不开口了,转头看到一旁的沉碧已经跪伏下去,她微微一惊,这来的到底是什么身份?
“难为本宫还特意替临渊来看看,只怕你寻死腻活等不到他回来,不过现下瞧着,夫人也没本宫想象中那般伤心啊。”终于将她放开,来人垂目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这才抬眼打量她。
“刚刚是小妇人无礼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夏初瑶脚刚落地便顺势跪了下去,俯身认错。
大齐皇帝褚云天征的三个成年的皇子里,有两个都已经封王,如今自称本宫的,必然就是太子褚云清了。
“之前本宫一直在南地赈灾,没能阻止骊阳这出胡闹,今次特意前来,是想替临渊确认夫人安好。本宫已经飞鸽传书临渊,想来他很快便能赶回帝都,夫人心中即便是有再多苦楚委屈,也等临渊回来再说。”太子褚云清俯身将她扶起来,言语里竟是十分客气。
夏初瑶起身,小心地退开两步,垂首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并不答褚云清的话。
“既然人瞧过了,话带到了,本宫便先走了。”见她又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褚云清本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姑娘,只是因着沈临渊的关系,他本是想来这落松苑看上一看,却正好遇上,便也将话带到,也好叫沈临渊安心。
“殿下好走,民妇恭送殿下。”俯身下拜恭送一程,再抬头便已经没了人影。
抬眼看着树梢轻晃,夏初瑶微微一愣,随即环视四周,大概是如今这具身子的原因,她也未曾察觉到半分护卫的迹象。还以为这镇国公府戒备森严,却不想竟然可以容得旁人这般自由出入?
“夫人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蓦然地身边又响起了人声,转头看负手与她并肩而立,一起抬头看着梧桐树的沈临安,清俊的脸上一副不解的模样。
“妾身想着,在这里扎个秋千十分适宜。”不知道刚刚的事情他有没有瞧见,夏初瑶也只是随口这般答着,转头瞥了沉碧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说。
“你若喜欢,一会儿我便差人来扎一个。”
“冬日风大天寒,已经不适合玩秋千了,还是等来年夏日再说吧。”夏初瑶摇了摇头,“三爷不是在温书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是在书房温书,抬眼看到天朗气清,便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夫人。”沈临安指了指不远处一丛修竹背后的屋舍。那一丛竹子挡了轩窗,旁边半开的门上挂着写了听兰两个字的匾额。
不管沈临安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既然沈临安不提,夏初瑶便也假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与他一起往书房走。
“听沉碧说,三爷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考取功名?”看着案上的书卷,夏初瑶侧头俯身,拿了一本最上面的来翻看。
“既已成家,自当立业。”
“要谋求官职,由老爷上书举荐不是更快?”这些书内容生涩,看几页便没兴趣了,夏初瑶放了书卷,抬头看沈临安,放着这般显赫的家世不去用,为何非要舍近求远?
“这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自是不一样的,若是镇国公举荐,多也只是觅一个地方官职,可若参加春闱科考,那便是入翰林,近天子,做皇帝的近臣。
“能中头甲吗?”
“不在话下。”语气疏淡,唇边带笑,一副颇为自信的模样。
“如此甚好,那我就等着做状元夫人了。”那般自信的模样给他更添了几分神采,夏初瑶抿唇一笑,起身跟他告辞,“三爷好好温书,我就不打扰了。”
才刚转身,便被人从背后拥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温热的气息拂在耳边,那清淡的玉檀香此刻闻着却让人有些迷醉。
“让三爷好好温书,我不在这里打扰了?”后背贴着结实的胸膛,夏初瑶略有些不适应地言到。
“前面一句。”
“你若中了状元,那我不就可以当状元夫人了?”夏初瑶想了想,复又开口,“当然啦,能中头甲就很厉害了,榜眼夫人,探花夫人什么的也可以的,三爷不要太有压力。”
“夫人放心,为夫必能让你如愿。”
拥着她的手松开了,手臂被人轻轻一扯,一个旋身她又落到了他怀里,不等她反应,温润的唇便落了下来,她愣怔在原地,措施不及,瞪大了眼。
刚开始她还略有几分挣扎,这般近在咫尺的亲密让她很难适从,他却偏紧追着不放,她不配合,他便颇有耐心,柔情万千,只等她松懈。
等两人分开,都颇有几分气息不平。
“你……你……”满面通红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为夫还有半卷书未看完,等看完了,便来陪夫人用膳。”沈临安先松开了她,放她夺门而逃,只看着她的背影想着扬声说道。
夏初瑶一路小跑,复又到了花园里,才停了下来,她实在是跑不动了。
“夫人,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我们回房去吧。”一路追出来的沉碧将先前书房那一幕看在眼里,小脸红扑扑的,都不敢抬眼去看夏初瑶。
“你笑什么!”与沉碧往厢房走,侧头看到她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夏初瑶撇了撇嘴。亏得这沈临安还是读书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公然强吻她,换做从前的她,早就一巴掌给打飞出去了。现在倒好,叫个小丫头看笑话。
“奴婢瞧着夫人和三爷感情好,心里高兴。”刚刚太子殿下来的时候,沉碧可吓坏了,那些话说得叫沉碧心惊。沉碧本以为听了那些话,夫人又会像从前一样,对沈将军有所期待。
可他们俩倒都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还白日里就做出这般亲密之举,叫瞧的人都羞红了脸。
“这便叫感情好了?”夏初瑶挑了挑眉,且不说她是有所图谋才决定好生留在这镇国公府,即便是她真的是个新嫁娘,这才与沈临安相处了不到两日,哪里能有什么感情。
午膳颇为丰盛,据说是沈临安特意嘱咐了厨房要给她好好补补。
饭后沈临安没有再回去看书,只拉了夏初瑶睡午觉。
因着先前书房的举动,夏初瑶还颇有几分犹豫,结果发现只是正经睡午觉,倒因着自己乱想那般白日宣淫之事生出了几分惭愧来。
昨晚一夜未睡,刚躺下时夏初瑶尚有几分警醒,没过片刻便昏昏沉沉睡熟了过去。
睡在外侧的沈临安侧身撑头看着她的睡颜,他本是不想娶她的。
他虽然没见过夏棠几次,可平素常从沈临渊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那个大哥,在战场上冷如铁,平素里也是个漠然孤傲的性子,唯独对眼前这个人留了一片柔软。
这场婚事本就是骊阳公主想横刀夺爱,拿他做了帮手,先前听得夏棠在尚书府哭闹寻死,他还有几分盼着若是夏棠死了,便可省了那么多麻烦。
如今看着眼前的人,却没了这个想法。
昨夜他问她可怨他?本以为她是怨的,毕竟他成了横插在她与心上人之间那道用不可逾越的鸿沟。
可她怨的却是大哥,她还跟他商量,你情我愿之前,要与他分房睡。
他初以为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她守着这条命嫁过来,只怕是在等大哥得胜回来。今日太子的话,更叫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可她却又跟他说,她要做状元夫人。她这是,愿意一直留在这落松苑,做他的妻子,等他功成名就?
006心甘情愿
落松苑里的下人少得出奇,除却厨房里必不可少的几个人之外,沈临安身边原本就只有一个叫拂衣的婢女照顾。
听说这是因为沈临安喜欢四处游学,常年不在府中的缘故。
若不是因为这场赐婚,这个无心仕途的贵公子只怕还在大齐的某个山水名胜寻师访友。
了解得越多,夏初瑶便越觉得沈临安并非如她现下所见或是旁人口中那般只是一个文文弱弱,喜欢读书的贵公子。
前日他说能高中状元的时候说得那般笃定,如今听着拂衣讲起他的游学事迹,夏初瑶倒是觉得,这样的人若是都考不上状元,只怕大齐也没人比他更适合当状元了。
因着落松苑人少,二夫人徐静特意遣人送了几个丫鬟过来,让夏初瑶挑几个伶俐的留在身边伺候。
有了一个沉碧,夏初瑶平素其实也没有太多事情需要人照拂,便只选了个从前在老夫人院里的丫鬟绫罗,余下的让拂衣挑选之后,把不需要安置进来的人便又都退了回去。
用过午膳,想着徐静这般,她也该去二房观花苑走上一走,亲自道谢,便带了沉碧出了院子
这几日朝中府内一直在筹办这次大胜的庆功宴,去夕云山接老夫人的朱氏也还未回来。成亲四日,这还是夏初瑶第一次见这个二嫂。
徐静长得不算是那种能叫人惊艳的美人儿,却总给人分外亲善、平易近人之感。举手投足见多见优雅,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闲聊间夏初瑶也只能庆幸,这尚书府的夏棠似乎平素不太喜欢出门,与这些贵家小姐并不熟识,倒是从徐静的言语间了解到了不少这府里的大小事务。
因着徐静有午睡的习惯,闲谈片刻,夏初瑶便起身告辞了。
冬日午后的阳光正好,想着回去也无事,夏初瑶便先带着沉碧,在国公府的大花园里闲逛。
镇国公家虽然不是皇亲却是贵胄,却也是天家重臣,大齐权臣,这府邸占地颇广不说,府中一亭一苑都是皇帝亲赐的能工巧匠所筑,精雕细琢。
这自古侯门的花园都是多事之地,午后各房各院的主子们都在休息,园中人少,那层层叠叠屏障掩映的假山后面便成了不轨之人作祟之地。
夏初瑶耳尖,到假山旁时隐隐听得假山后有声响,期间混夹着女子的哭喊。
“沉碧,刚刚听二嫂说池子里的锦鲤非常好看,不如随本夫人去假山那边瞧瞧?”都不用细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夏初瑶故意扬声说了一句,不等沉碧答话,一把拉了她往假山后面走。
越往前越能听到窸窣杂乱的声音,夏初瑶步子微微顿了一顿,等绕到假山后时,便只剩了扯着衣襟所在衣角的小姑娘埋头哭得伤心。
“你没事吧,是哪个院的?”夏初瑶叹了口气,蹲下去平时姑娘的眼。
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一身青灰色的棉裙,不像是在院子里伺候主子的,大抵是个粗使丫头。夏初瑶连问了两遍,她却仿佛半个字都未曾听进去一般,只瞪着一双满是惊惧和空洞的眼,目光也不知道落向何处?
“你不要怕,我是落松苑的三夫人,刚刚欺负你的人是谁?你告诉我,我替你做主。”眼前的姑娘衣衫不整,好在并非十分狼狈,想来那欲行不轨的人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夏初瑶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耐心地说道。
“我……我……”小姑娘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张了张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沉碧,带她回去,洗澡换身衣裳,好生照顾着。”想来是惊吓太过,夏初瑶也不打算将她一个人丢在此处,便唤了沉碧扶起她,一起带回了落松苑。
直到晚膳过后,夏初瑶才见绫罗领着那个她带回来的小姑娘过来。
“问清楚了?”
“回禀夫人,她说自己叫丫头,是前几日府里刚刚采买进来的小厨娘,本是放在大厨房里做事的。今儿打碎了两个盘子,被拖出来教训。”
“可有……”
“夫人撞见得及时,并没有出事,只是小姑娘被吓坏了。”
“你去跟大厨房那边说一声,便说落松苑这边厨房里还缺个人手,我看着她不错,便让她留在这里了。”之前徐静便说了,落松苑的安排还不算妥当,府中事多,便叫了夏初瑶自己做主,若是看上什么称心的下人,只管带走便是。也是因着有这句话,夏初瑶才打定了心思要管这桩闲事。
绫罗应了,虽有几分迟疑,却也还是去了一趟大厨房那边。
小丫头终于镇静了下来,听得夏初瑶的话,跪在地上猛磕头,千恩万谢。
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丫头家乡闹旱灾,父母带着她和弟弟逃荒到此,没了钱财,便干脆将她卖了,换做盘缠。穷人家养的女儿,长到了十三岁,连个名字都没有,只丫头丫头地叫着。
夏初瑶给了她“黛绿”做名字,叫沉碧领着她下去安排住处,自己继续倚在软榻上看闲书,想着今儿怎么说,她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却不想,才悠闲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绫罗便回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大厨房管事的孙大娘。
“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孙大娘的意思,是我还做不得主了?”看着跟前横眉冷眼的孙大娘,夏初瑶蹙眉。虽说是刚嫁过来的,但好歹也是三夫人,是主子,这孙大娘竟然敢直截了当地跟她说不行?
“夫人有所不知,旁的都可以,独这丫头是张御厨相中的。她那一手雕花的手艺精妙,张御厨说要留在身边重用。”
“雕花的手艺?”
“回禀夫人,那丫头家父亲曾是木雕工匠,她跟着父亲学过,不仅能做木雕,在瓜果上雕花也是惟妙惟肖,这才被买了回来。”一旁的绫罗解释,她先前去要人,好说歹说,独这一条她也没办法。张御厨是皇帝陛下赐给镇国公的,大厨房又是专门做接待宴席的,张御厨要的人,一般没人敢抢。
“没想到她还有这本事。”夏初瑶轻叹了口气,这么一来,倒是难办了。只是若再将她放回去,只怕还要如今日这般受欺负。
“奴婢不要这本事,奴婢只想留在落松苑伺候夫人。”她们在里面说着,端了一小盆银碳进来的黛绿脆生生地说了一句,利落地跪在了夏初瑶跟前。
将炭盆放到地上,伸手便去捡了两块烧红的握在手里。
“你做什么!”在场所有人都呆了一呆,夏初瑶忙从软榻上下来,去拉她的手。
握着火炭退开,躲过夏初瑶的手,便是痛得直咬牙,黛绿都没有哭,直直瞪着孙大娘,片刻才将银碳放了回去。
烧红的碳上还沾着皮肉,小姑娘的双手已是血肉模糊。
“孙大娘,你也瞧见了,她如今雕不了花了,想来张御厨也重用不了了。”夏初瑶皱眉看着那双手,冷声说道,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孙大娘显然也是没料到会这般,颇为震惊。
“这丫头便留在落松苑了,张御厨如果想要什么说法,叫他来与我说便是。”夏初瑶言罢,让绫罗送客。
等人出去,忙又叫了沉碧去拿药箱来给黛绿上药。
“想来孙大娘也被吓着了,夫人放心吧,我嘱咐过她了,张御厨那般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绫罗回来的事实,她们还在包扎,见夏初瑶拢着眉直盯着黛绿的手不说话,她轻声禀报到。
“是……是奴婢不好,连累了夫人。”一旁由着沉碧帮她包扎伤口的黛绿一直忍着没哭,这会儿抬眼看到夏初瑶面色不好,一双眼顿时眼泪花花,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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