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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娘子不放松-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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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来。
虽然闲志土并没有朝自己使眼色,但张杏珍自以为是地认为,闲诗如今的小姐身份已经不能再做这些活儿,一旦被景裕父子知道,闲氏酒坊的生意可能会因此受阻也说不定。
闲诗见他们三人忙忙碌碌的,自己却只能干着眼看着,显得格格不入,好似已经是个外人,心里不禁淌起一阵难过。
原来,有些她曾经厌倦的事情一旦习惯了,便也可以是美好的,等到失去之后,再想挽回已经来不及。
在京城的日子,此刻只剩下半天,闲诗知道自己应该珍惜那剩下的半天,当然,她还不至于将那些故人一个一个地去拜访个够,无意中给晚上的悄然离开制造障碍。
珍贵的半天,她只想留给心中最珍贵的人。
闲氏酒坊外,景府的马车一直候着,闲诗若是出去,驾车的侍卫必然要跟去,并且知道她究竟去了哪儿。
那条小巷中的那个宅院,闲诗至今仍不记得它的确切位置,只能靠感觉寻找,而那个处所就像她心中深埋的繁星盗一样,她不愿意让别人知晓、洞悉。
闲诗假意说自己困了,回到自己从前的房间休息。
等她回房不久,张杏珍便鄙夷地撇了撇嘴,“麻雀变凤凰,穷丫头变成娇小姐,燕儿,你什么时候能够跟她一样,让你娘也长长眼?”
闲燕做了个鬼脸,权当什么都没听见。
闲诗一回到房间,便从北窗跳了出去,继而从后门溜了出去。
如此,她身后便不会有人尾随。
虽然她还有半天的时间在外面游荡,但闲诗却觉得自己的时间只剩下半个时辰,那般短暂与珍贵。
匆匆赶去小巷子的一路,闲诗的心跳在不断地加速着,不断地在询问自己,究竟是见着他好,还是不见着他好?
在她内心深处,她当然是想见着他,见他最后一面,但是,她又生怕见到他那那双波澜无惊的冷冽凤眸,甚至见到他与心上人打情骂俏的情景。
不过,见得到他自然要比见不到来得好,若不然,她赶到一个并没有他的地方,做什么?
缅怀吗?若是缅怀,她也应该去花家的某个屋顶。
小巷子中的那所宅院,并没有任何值得她缅怀,只是他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仅此而已。
当闲诗又顺利地找到小巷中的宅院,站在木门外气喘吁吁时,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最后一次见繁星盗,她不要再掩藏自己的心,无论他知不知道,她一定要亲口告诉他,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但是,她不会强求他。
除了跟他表明不需要回应的心迹之外,闲诗还想了却一个说不出口的心愿——她想亲一亲他的嘴。
那晚在那条溪流边,当两人最为亲密的时候,闲诗在被荡漾折磨的时候,其实很是渴望繁星盗可以亲吻自己的嘴,可是,他一次也没有触碰过,仿佛她那儿太过神圣,他要留给他的好兄弟。
虽然是荡漾逼迫她生出的念头,但是,遗憾便是遗憾,虽然事后她已经解脫,并且清醒,但是,对于那个没有到来的亲吻,她还是很惦念。
那晚她万分渴望他的吻,是出于荡漾的缘故,但等到她发现自己已经泥足深陷爱上他的时候,她便偷偷地生出了与他亲吻的念头,就像是普通恋人、夫妻之间的那种,那种唇齿相依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想着那渴望已久的亲吻,闲诗的心跳不由跳得更快,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呼吸却变得紊乱不堪,仿佛推开门,就能看见繁星盗似的。
见到繁星盗之后,究竟是先跟他表白还是先跟他亲吻?对于这个问题,闲诗犹豫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先强吻他来得好,否则,依照他那冷峻的脾气,在她表白之后,他肯定会防备着她的“进攻”。
还有,若是那个女人也在场,她还亲不亲吻,表不表白?对于这个问题,闲诗又纠结了半天,最后选择了照亲不误,照表白不误。反正她都要离开了,再也见不到繁星盗,做什么说什么,还需要负什么责任?就让她任性一次吧。
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之后,闲诗轻轻地将木门推开。
关上木门之后,木门内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异常的声音。
闲诗慢慢地朝着里头走去,穿过花园,细望四周,可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看来,就跟上次她来这儿一样,繁星盗没有来这儿,或者说,他来的时候她没来,而她来的时候他也没来。
也许,这就是他们没有缘分,所以在这最后的时刻中,想见也见不到。
闲诗坐在花园中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然后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在离开之前,她又在花园里慢慢地走了一遍,谁知,在经过一扇主屋的屋门时,门居然吱呀一声开了,闲诗被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朝着屋门看去,竟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她梦寐以求的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此刻的形象让她的心跌到了比谷底更深的谷底。
☆、256:相濡以沫
繁星盗穿着一身闲诗从未见过的铁青色长袍,脸上亦配有铁青色的遮面面巾,满头青丝慵懒地披散着,不见平日那撮高高束起的发辫,一双深邃慑人的黑眸像是被星辰覆盖般闪亮……这些,虽能轻易地牵动她的心,却不足以撼动她的心,让她的心猛地往下沉落。
令闲诗移不开眼、心儿剧颤的一幕,是繁星盗所着的铁青色长袍,自脖颈下大大地敞开,露出的不是他的中衣,也不是他的里衣,而直接是他光溜溜的男性肌肤,其上似乎还攀爬着一滴滴晶亮的汗珠,瞬间刺伤她的眼。
闲诗的眸光不自觉地往下,看见的又是繁星盗未着鞋袜的双足,比女人的纤长,却似乎比女人还要漂亮白皙。
虽然闲诗不知道繁星盗的作息时间,但她偏偏笃定地认为,他是个大男人,跟其他绝大多数血气方刚的男人一样,没有午后睡眠的习惯,但他这副样子,显然是刚刚从床上起来,仓促地穿上衣裳,却未来得及穿上鞋袜。
他的双脚直接接触冰冷的地面,闲诗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冷,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冰冷到了极点。
联想到第一次来此处的一幕幕,闲诗第一时间便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猜测此时此刻,繁星盗身后的屋子里、他刚刚下来的床上,是不是还躺着一个女人?
虽然她并没有真正地经历过夫妻之事,但自从嫁给花流云之后,也逐渐懂得了许多,领悟了许多,在传统的观念中,白日不可宣淫,但是,繁星盗只是个洒脫的盗贼,有什么事情不敢为?
情之所至,做什么都自然而然。
就是曾经的花流云,不是也差点跟她在白日完成洞房?
凭着她较为准确的直觉,闲诗几乎可以认定繁星盗之前刚好与心爱的女人完成了一场欢宴,是以才会这副样子出现在她面前,至于为何会突然这副样子出来,或许是有其他事情,或许是他听出了外面有人闯入,是以才跑出来查看。
四目相对的时刻,繁星盗凤眸里流露出的,确实有一抹震惊,这震惊之中,似乎还携带着极大的尴尬之色。
他们不是在这个地方第一次见面,他为何面露尴尬,原因可想而知,定然是做了什么令他觉得难为情的事。
闲诗不自觉地咬着自己的唇瓣,即便使劲地安慰自己,也许一切只是她在瞎猜,这男人必然是昨晚偷盗了一夜是以白日在这里补眠,但是,不安与绝望的感觉那般强烈,强烈到她没法控制自己的心继续下沉,并且变得愈加冰冷。
在进门之前想好的事,关于强吻,关于表白,此刻她根本无法实施,也没有勇气实施,除非……除非她不顾一切地冲进去,确定那屋子里头,没有女人。
但就算是临别之际,她也不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事,毕竟,她不是他的谁,而那个女人才是他心尖上的女人,即便在他的床上躺着,也无可厚非,她没有资格去谴责去窥视。
离开吧,离开吧!
心中有千万个声音在这般催促自己,这个时候马上离开,她还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她想多了,里面没有女人……
只是,她舍不得,舍不得跟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永别。
就在闲诗在万分纠结中犹豫不决的时候,屋子深处传来一声娇滴滴的独属于女人的呼喊声,“贼,水,渴死了,瞧你把人折磨的!”
繁星盗仍像是一根木桩般杵在门口,一动未动,嘴上也没有回应屋子里的女声,眼睁睁地看着闲诗脸上的面色全部变得惨白,无一丝红色。
那女人的声音对闲诗而言,还是那般陌生,即便曾经听过一次,仍觉得相隔千里般讨厌,但是,她又无法否认那声音中的慵懒、惬意甚至是幸福。
泪水瞬间噙满了眼眶,闲诗视线迷蒙地望着繁星盗,望着他在自己眼眸中越来越迷糊,越来越遥远。
进门前的计划就此全部宣告泡汤,在她到来之前,他刚刚与屋子里的女人亲热过,她如何去强吻那沾着其他女人滋味的薄唇?如何去拥抱那拥抱过其他女人身躯?如何去表白那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
罢了,一切就此作罢吧,就当她疯了,生出了疯狂的念头,幸好一切还来得及止住,没有让自己在别人面前出丑。
任由过多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这一次,闲诗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不断地告诉自己,结束了,结束了,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繁星盗,也没有爱上繁星盗的闲诗,只有一个全新的景曦,重新来过的景曦。
闲氏酒坊里,忙得热火朝天,谁也没有注意到闲诗红着眼睛溜回房间的身影。
借着屋子外的嘈杂声,闲诗将自己整个深埋在棉被中,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傍晚快要到来时,闲诗走出了屋子,闲志土三人刚刚空闲下来,同时发现了她,也发现了她红彤彤的眼睛。
闲燕第一个冲到闲诗面前,关切地问道,“姐,你怎么哭过了?眼睛红肿成这样?”
闲诗瘪了瘪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解释,“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所以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闲燕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笑眯眯地安慰道,“姐姐一定是想这个家了,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样吧,姐姐如今反正已经是自由之身,不如回来住一阵?”
闲诗还没回答,闲志土冷哼一声道,“别胡扯八道,这破鸟窝可养不了金凤凰。”
并没有将闲志土的话放到心上,闲诗握着闲燕的手道,“有机会我会回来住的,趁着你还没出嫁。”
在她下了某个决定之后,心里有些地方突然就不再牵挂担忧了,原来牺牲掉她自己,换来的却是更多安心与踏实。
没有留下来用晚膳,闲诗立即返回了景府,主动找到了景裕父子,不等他们询问,闲诗第一句话便开门见山道,“爹,哥哥,这两天为难你们了,让你们做了许多无用功,对不住,我改主意了,不逃了,不避了,我愿意嫁给他。”
景裕与景东柘望着闲诗仍旧没有消去红肿的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了一番,再相继问道,“女儿,发生什么事了?”
“妹妹为何要改变主意?”
闲诗眼眶中的泪水又逐渐盈满,摇了摇头,哽咽着说道,“今日,我的心上人死了,所以,嫁给谁还不是一样?”
景东柘的眼皮子挑了挑,心疼地揽住闲诗的双肩,想了想,安慰道,“这种类似的话,哥曾经也跟爹说过,但结果如何?娶了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整日不闻不问,结果还差点连累到了自己的亲妹妹,得不偿失。”
景裕赞同地接上话道,“东柘说的没错,感情无法勉强,既然你对殿下绝无情意,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离开这儿。”
闲诗哭着摇了摇头,使劲地摇了摇头,她知道景裕父子俩真心诚意地宠溺自己,但是,若是计划失败了,结果会怎样?肯定会一团糟糕。
即便没有失败,他们将失去很多,而她,也会失去一些她不愿意舍弃的。
“爹,哥哥,今日我想了许多,其实,我对殿下还是有感情的,只是装满了那个人,塞不下殿下,如今那人死了,与其嫁给其他不可能再生感情的男人,不如嫁给殿下。”为了说服景裕父子,闲诗只能说出了就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
景东柘嘴角抽了抽,玩笑道,“妹妹,这话说给我与爹听,倒是挺正常的,但若是被殿下听见,恐怕喜怒参半。”
确实,朝塍若是听见她那番话,喜悦的是她说对他有感情,愤怒的择是他变成了其他男人勉强的替代品。
景裕却一脸凝重地问道,“女儿,这若是你的真心话,爹仍旧支持你的决定,但爹不希望你在撒谎,勉强委屈自己。”
闲诗垂眸想了想道,“爹与哥哥是不是觉得,在这京城,还有比殿下更适合我的男人?”
景东柘实诚道,“恐怕没有了,就算是有,也轮不到你了,因为我们只要不离开京城,你就必然要嫁给殿下。”
闲诗咬了咬唇,一脸决绝与坚定道,“是,我愿意嫁给他,做他的太子妃,不再反悔。”
景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道,“即便是嫁给他,女儿也可以反悔,只要爹与东柘有一个人活着,必然还是可以带着你远离不快乐、不幸福。”
他的意思很明显,若是闲诗嫁进宫之后,或者朝塍对她不好,或者她过得不开心,他们都可以像这次一样,全心全意地谋划,举家迁移。
闲诗感动得热泪滚滚,破涕为笑道,“我突然觉得,爹与哥哥就是我的翅膀,可以让我想飞向哪里,就能飞到哪里。爹是我左边的翅膀,哥哥是我右边的翅膀,只有你们同时帮助我,我才可以自在飞翔。所以,爹与哥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并且长命百岁,否则,我就像是一只断翅的小鸟,可怜兮兮的了。”
景裕与景东柘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以眼神发誓,此生定然竭尽所能地好好活着,不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
举家迁移的计划就这么宣告结束,但这一家人的心里,其实都比之前来得要轻松,对景裕父子而言,离开也好,留下也好,只要是闲诗喜欢的,他们都会照做,不会考虑自己,但是,对他们而言,留下自然比离开要好得多。
因为计划取消,景裕便急着去将事情处理妥当,留下闲诗与景东柘两人,等着景裕回来再用晚膳。
兄妹俩在碎石小路上散起了步,景东柘想着闲诗最后说的那番话,忍不住开起了玩笑,道,“妹妹,有了我与爹做你的左翅右翅,你算算看,打算这辈子嫁几次?”
闲诗微微一笑,慨叹道,“哪个女人不想只嫁一次?即便是当初嫁给陌生的花流云,我也希望他便是我此生的良人,谁知……如今下定决定嫁给殿下,我仍旧希望,能够跟他过一辈子,但结果怎么样,或许只有老天爷才能决定。”
景东柘赞同地点了点头,望着天边渐起的月儿,道,“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你与殿下必然可以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闲诗只当这是哥哥对自己的由衷祝福,并未联想其他,拱手笑道,“多谢哥哥吉言,我会努力的。”
两人又沉默着走了走,景东柘忍不住又问,“妹妹,你那心上人其实没死,是不是?”
闲诗的嘴角苦涩地牵了牵,回答,“哥哥真是慧眼,对,他活得好好的,没死,只是,我对他的心死了。”
景东柘嘴角抽了抽,“心死就心死,干嘛非得说他死了?幸亏我不认识他,否则,若是不小心告诉他,他岂不是要被你气死?”
闲诗摇了摇头,“不会的,他恐怕巴不得我说他死了。”
那样,他便少了麻烦,不会多一个莫名其妙的自作多情的女人去纠缠他,打扰到他与他的心上人恩爱。
景东柘这一次没有再发表言论,而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各自的心事,片刻之后,闲诗突然道,“哥哥,妹妹都第二次出嫁了,你什么时候第二次娶妻?”
景东柘一怔,随即微笑道,“胡来过一次,第二次哪怕我愿意胡来,爹恐怕也绝对不答应。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打算给哥哥做媒吗?”
闲诗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进宫之后,定然会遇见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哥哥可不可以答应我,若是我看中了哪个,哥哥可以考虑跟她相处相处?”
景东柘又一怔,随即勾唇道,“我非常相信你的眼光,若是你看上的,哪怕不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是个极为普通的女子,哥哥也愿意试着娶她,与她培养感情。但前提是——”
“是什么呀?”
“你与殿下相濡以沫,恩爱有加。”
“这……”闲诗无奈地撇了撇嘴,勉强应承道,“好吧。”
☆、257:结发夫妻
经历了万千繁文缛节,当闲诗终于可以独自一人静坐在东宫的新房之中时,天色已近黄昏。
今日所面对的一切宛如一场陌生的怪梦,闲诗不记得自己见过多少张陌生的、神态各异的面孔,不记得下跪过多少次,也不记得做过多少规规矩矩的动作,更不记得走过多少路途,不记得身旁有多少人跟自己说过话,她只记得与清楚,这一切繁冗的铺垫,不过是提醒她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她变成朝塍的太子妃了。
可惜她是逼不得已才嫁进宫,否则换成别的女人,恐怕会将一切皆视为莫大的荣耀与幸福,再苦再累也不在乎,因为前方有一个她深爱的男人将与她携手此生。
此刻,闲诗站在铜镜前,望着镜中浓妆艳抹的自己,怔怔地发着呆。
今日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头上凤冠霞帔,脂容华贵艳丽,不必像寻常女子成婚那般,还顶着一个红盖头遮住自己的面目。
镜中人明明就是自己,可她却瞧着陌生,无论凝视多久,都无法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喜悦或期盼。
今日所嫁的若是其他男人,哪怕是素未谋面的男人,她或许都可以像嫁给花流云时那般生出一些念想,可她偏偏嫁的是朝塍,是她几年前便铭记着的仇敌,是今日最为厌恶的男人。
命运的安排如此残忍,她唯有在内心深深地给予叹息。
好在,念及她此生血脉相连的两个亲人,她冰冷的心中还能滋生一抹温暖,也正是那抹温暖,能够陪伴着她、支撑着她面对一切未知的将来。
天色逐渐暗沉,闲诗在偌大的新房内走了几圈之后,回到床畔坐下,交叠着双手进行把玩。
晚膳已经用过,伺候的嬷嬷已经退下,接下来要面对的事,闲诗即便不去想也清楚,那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人,最不愿意面对的事。
朝塍,那个已经变成她夫君的男人,白日其实一直在她身旁,只是未曾跟她说过一句话,似乎也未曾看过她一眼。
其实,闲诗并不在乎朝塍对自己的态度是好是坏,她最希望的,不过是他能距离自己远一些,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在这东宫,似乎真的跟她所听说的那般,没有宫女,也没有侍妾,只有太监、侍卫与嬷嬷,至少今日她进来之后,未曾见到一张年轻女人的面孔。
如此,朝塍如何被其他女人转移走注意?
闲诗并不知道,此刻她所在的新房,即是朝塍居住多年的寝房,将来,必将是她与他共同的寝房。
新房外面的喧哗声从大到小、从近到远、从有到无,夜也变得愈发深沉,闲诗的心跳却在安谧中不断加快加重。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今晚的洞房之夜,以朝塍霸道的性情,必然不会错过。
朝塍与花流云不一样,花流云曾经对她,并无感情,是以不屑与她洞房,但朝塍对她,早就明确了态度,他想要她,怎么可能不碰她呢?
唉——
闲诗再一次地哀叹几声之后,双脚突然站到地上,奋力地蹦跳起来,以此发泄心中那些难以排遣的烦躁与恐慌。
这样的排遣方式似乎不错,每重重地蹦跳一下,心中那些强行压抑着的东西似乎就能释放出一些。
一下,一下,又一下……
就在闲诗跳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新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但闲诗竟浑然未决,沉浸在自己独特的排遣方式之中,直到玉树临风的男人无声无息地站在她面前……
可怜闲诗看见朝塍出现的时候,整个身子正蹦呈在半空,大概是被吓了一跳的缘故,双脚落地的时候,居然晃晃悠悠地半天才站稳,还差点崴了脚。
朝塍仍旧戴着那只似乎亘古不会变的烫金面具,但今日的装束却与平日不同,平日他是在宫外,穿的皆是微服,青丝一般以与衣裳同色的布带随意束起一撮,其余披散在耳畔,尽显俊逸洒脫,但今日在宫中,他便是典型的皇子装扮,青丝被玉冠一丝不苟地束起,无一丝凌乱的发丝飘散于耳畔,尽显他的尊贵与不凡。
寝房里的光线虽没有白日明亮,但朝塍还是一眼看清了闲诗脸上沁出的汗珠,不由地沉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闲诗撇了撇嘴,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在发泄怨气,“没什么。”
“那是你兴高采烈的方式?”
闲诗不由地翻了个白眼,兴高采烈?她明明是悲从中来好不好?
似乎等不到她明确的回答,朝塍便不肯罢休,又问,“等爷等得不耐烦了?”
闲诗只能抛给他第二个白眼,这可能吗?
“那是你独特的迎接方式?”
这个男人真是想太多,或者说太过自恋,闲诗忍不住道,“我冷,取暖而已。”
“有爷在,不会冷着你。”朝塍话落,便一把牵住了闲诗的手,拉着她走到桌边,再松开她的手,倒满两杯酒盏,递给她一杯,直接明了道,“喝合卺酒。”
合卺酒即交杯酒,闲诗接过酒盏,不由地想到嫁给花流云那晚的情景,她所期待中的喝交杯酒始终没有发生。
今日,她并不想与朝塍喝交杯酒,但却必须得跟他喝,也许,这便是老天爷喜欢的捉弄。
既然答应进宫,答应做他的太子妃,那些合情合理的事,她即便心中抗拒、不喜,但在明面上都不会拒绝,不然她何必进宫?
待朝塍拿起属于他的酒盏,闲诗便与他手臂相缠,面色无波地喝下了她人生中第一杯合卺酒,也许,这是最后一杯,也许,只是第一杯而已。
合卺酒,自然是真正的酒,闲诗在喝之前以及在喝的刹那,居然都没有对酒生出排斥之心,或者说,她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对酒的厌恶程度,一碰必呕。
直到甜腻的液体入喉,闲诗才突然想起这茬事,并且惊诧地发现,自己喝的,从严格意义上而言,并不算真正的酒,那是
由糯米发酵而成的一种甜米酒,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很喜欢很喜欢喝的唯一一种跟酒有些沾边的液体。
但是,自从对酒产生厌恶之心之后,她便也没有喝过甜米酒,今日突然喝到,她非但没有生出作呕之感,反而觉得滋味甚美,似乎瞬间能够甜腻至心坎,那种久违的、熟悉的滋味,缠:绵在她的思绪中,即便酒液已经入喉,仍挥之不去。
一杯甜米酒各自入喉,闲诗因为沉浸在思绪中,是以扬起弯曲的手臂并没有收回,但朝塍的手臂已经缓缓收回复原,望着她还呈现在半空中弯曲的手臂,不由地玩笑道,“怎么,嫌酒盏太小,还不尽兴?那就再喝几杯。”
男人的声音充满磁性的魅惑,仿佛能拨动着她的心弦,闲诗猛地清醒过来,一张淡然的脸蛋瞬间涨得红彤彤,僵在半空的手臂也仓促收回。
该死,她居然没有将手臂收回来,还被他见缝插针地取笑到了,真是该死。
为了缓解场面的极其尴尬,闲诗随口道,“怎么是甜米酒?”
她的意思很简单,一般人家的合卺酒,应该不会用甜米酒,即便是帝王之家,应该也不会采用。
朝塍却误解了她的意思,眸光深了深,沉声道,“你第一次喝的合卺酒是何滋味?”
第一次?
闲诗一怔,随即明白,朝塍怕是以为她与花流云也喝过合卺酒。
在与他的新房里谈论与其他男人的合卺酒,似乎不像回事,闲诗紧闭着嘴唇,没有吭声,更没有将对朝塍的不满表现出来。
朝塍却继续问道,“苦,辣,涩,还令你作呕是不是?”
闲诗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她都没喝过怎么知道?
朝塍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言辞有些骄傲道,“真正的合卺酒,必然能令对方感到甜蜜,而不会有苦、辣、涩等滋味。”
闲诗听出来了,朝塍这是在借机讽刺她与花流云那段婚姻,是不合适的,因为她与花流云所喝的合卺酒,味道不对。
轻轻地放下酒杯,闲诗没有多言,她又不喜欢他,何必告诉他,其实她跟花流云根本没有喝过合卺酒?而且,她也不会承认,方才那杯甜米酒,确实很甜。
当然,在闲诗看来,甜米酒很甜可不是因为那是真正的合卺酒,而是因为它本身就好喝。
而她之所以没有排斥没有作呕,许是甜米酒对她是个例外,又或许,她对酒已经不再排斥?
她对酒产生排斥的原因是缺乏父爱,如今,她已经拥有了真正的父爱,按理,对酒的不喜也会逐渐消失吧?
对于这个问题,下次有机会,她不妨尝试着确认一下,若是她再也不排斥酒,将来与景裕父子一起用膳时,他们就不必那般辛苦地回避喝酒了。
闲诗不想跟朝塍在桌边继续站着,正准备走到其他地方去,只听朝塍突然喊住她道,“站着别动。”
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闲诗的心突然咚咚咚地跳了起来,因为这男人居然从桌上拿起一把剪刀,冷飕飕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朝着自己走来。
因为对朝塍并未建立任何信任,是以闲诗想当然地觉得他要伤害自己,立即退后几步,脸也渐渐转白。
朝塍见她摆出这副防备的样子,不由地暂时停下了脚步,没好气地问道,“你以为爷想做什么?”
闲诗眨了眨眼,面色不善,却不吭声。
朝塍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自言自语道,“看来当初花流云并未与你结发?”
结发?
闲诗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看着朝塍继续朝着自己走近,也不再害怕与排斥,所谓结发夫妻,原来他是要跟自己结发。
心中微微一动,闲诗立刻低下了头,心中很是难受,这男人何必这样认真?她对他并无感情,他何必……
也许,他对她确实是动了真情,是以才会不顾她嫁过的事实,坚持娶她为妃,并且与她喝甜蜜的合卺酒,还要与她结发。
在闲诗看来,朝塍并不是那种事事计较的人,如今他对自己如此计较,只能说明,他是在乎自己的,对于这一点,她想要否认,却否认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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