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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联盟-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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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着你的良心,你是这几天么?十日后吧!”
    梁宜贞磨着后槽牙,嘴硬道:
    “就是今日!若弄脏衣裙…”
    “哼!”梁南渚直起身子,“老子帮你洗!”
    

第三百四十二章 拐你并不犯法

  梁宜贞一怔,又气又恼又羞又怒。面色的绯红霎时蔓延到脖颈,连手脚都红了。
    好无赖的话,亏他说得出口!
    “混蛋!”梁宜贞破口大骂,绑着的脚朝车底不停跺,“放我下去!”
    本就颠簸的马车更晃,马儿嘶鸣,不耐烦地甩鬃毛,抬前蹄。
    杨淑尔朝后一仰,撞上车壁:
    “宜贞你别这样,危险啊!”
    梁南渚窝火,黑着一张脸一把扯下车帘。
    嘶——
    绸子裂开,断口处干净利落。
    梁宜贞吓了一大跳,却死撑着瞪他。
    他扶稳马车,黑着一张脸:
    “你是不是还要闹?!”
    “我是闹么?”她抬高下颌示威,“你狠得下心,我狠不下!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推出去当替死鬼!
    这就是你说的公道?大义?!梁南渚,我看错你了!你放我下去!”
    梁宜贞像条鱼儿不停摆,杨淑尔也制不住她。
    啪!
    一声巨响。
    梁南渚一掌拍向马车,马儿也惊了,霎时顿步。
    四下一瞬寂静,鸦雀无声。
    程机杼回头看一眼,又收回目光。
    搁从前,她肯定就出头了。可这是人家兄妹吵架,自己一个外人又去掺和什么?况且,对方是梁南渚啊,她又打不过!
    杨淑尔只屏着呼吸看二人,还从未见过世孙发这样大的火。她心头噗噗直跳,半个字都不敢说。
    梁宜贞吓傻了,好一晌才回神。
    梁南渚俯下身子,撑着窗框,一双星辰之眸直凝着她,神情严肃:
    “梁宜贞,你好没良心。”
    她心下一抖,只道:
    “我不怪你。谁都想活命,这是人之常情。你放我走,我自己救他。”
    大不了,挖个地道到大牢去。虽说时日长些,总难不住她这个下墓的人。
    “你救他?”梁南渚轻蔑一笑,“挖地道?”
    被他看穿,梁宜贞面色一滞。
    他只道:
    “四面八方的天罗地网,你说的轻巧!”
    “那是我的事。”梁宜贞道,语气冷得像冰,“若不成功,我自行了断便是。你放心,我绝不连累你。”
    梁南渚揪着窗棂边残余的绸子,牙都快咬碎了。
    在她心里,他就是如此小人么?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在她脑子里灌进的都是水么!
    “小白眼狼,很好。”
    他咬牙道,一把揪住她的后领,整个人从车窗中被拎出来,粗暴地横放在自己马上。
    白马甩了甩鬃毛,扔个嫌弃的眼神。
    梁南渚拍拍马脖子:
    “白虹,委屈你了。”
    梁宜贞惊魂未定,被他束在怀里,挣扎更厉害。
    “老实点!”他双臂夹紧,“梁宜贞,你这么不信我,那么不好意思,我也不用再信你了。”
    梁宜贞一怔:
    “你…你什么意思?”
    他勾唇,下巴搁上她颈窝:
    “原本想着,你若听话,老子就给你松绑。”
    他托起她被绑着的手腕,隐有红痕。
    “疼不疼?”他俯身吹了吹。
    梁宜贞一把收回,别开头。
    梁南渚手中一空,心头堵得慌。不识好歹的祸害!
    他直了背脊,紧握马缰:
    “现在看来,绑手绑脚还不够啊。”
    “你还想怎样?!”
    梁南渚双臂夹紧,她更加局促。
    他道:
    “只好寸步不离。”
    “你!”
    梁宜贞愤怒转头,恰对上他一脸无赖。
    他朝她下巴轻挑一下:
    “你自找的。”
    说罢一声“驾”,白虹马儿飞驰而去。
    隐约还传来梁宜贞的叫骂。
    “你这是拐带少女!犯法的!”
    “拐自家妹妹,犯什么法!”
    “我没你这个大哥!”
    “那就更不犯法了。”
    ……
    骂声中,枯草连天,山丘绵绵,年轻人不安分的马蹄、车辙一路向南。
    …………
    夜幕降临,时近三更,京城的街道与往日无异。路上没了行人,幽长的巷子有股力量淹没在夜色中,随时都会爆发。
    苏敬亭在大理寺正门附近来回踱步。他不停搓手掌,冷汗直冒。
    这是他头一回干这种事。
    劫狱、造反…想想都刺激!
    他呸了声:
    “上了那小子的贼船了!”
    那就千万不能沉!
    他自小会抓贼,可这回要抓的是盗了龙椅的贼啊!大楚之贼!
    苏敬亭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心绪。
    再过半个时辰,程老将军就要一举攻入了。他没见过战争,过会子又该是怎样的情形呢?
    …………
    此时的程府,灭了主灯,摸黑点兵。
    虽在黑暗中,却分毫不乱,纪律严整,这都是程老将军常年训练的结果。
    自打确定跟着梁南渚,梁南渚也提供了不少买兵买粮的银钱。武器盔甲皆比从前好太多,众人久未上战场,也十分兴奋,一时信心倍增。
    忽听一声锣…
    三更。
    “兄弟们!上!”
    只听程璞一声令下,程府中令旗飞传,街道上隐藏的队伍迅速集结,四面八方朝大理寺涌去。
    大理寺官兵闻声,纷纷出动。苏敬亭早换走精锐与主力,此时剩下的,多是皇帝安插的人。
    却不防,夜色中又涌来一群。
    苏敬亭端坐大理寺阁楼,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下一紧。
    这是什么人?
    只见他们身着甲胄,训练有素的模样。竟是…禁卫军!
    不可能!
    禁卫军保护皇城安全,就算收到信,也不可能这么快赶来。
    除非…
    他们早有准备!
    覃欢立在城楼上俯视一切,只捻须一笑:
    “就知道程璞不安分。蹲守这么久,总算有些动静了。”
    程璞也惊了,不过他征战经验丰富,情绪并未太大起伏。他只平静地重新布局,不论如何,一定要将人送出京城。
    一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兵士的惨叫、厮杀,在月光下尤其恐怖。
    这样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百姓。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家人吓得缩在桌角、被窝。妇人时不时踹自己男人去检查门窗,孩子缩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
    这一夜,像极了十三年前的天眷政变。
    也是这般漆黑的夜,也是从未断绝的兵戈之声。天一亮,皇位就易主了。从此,赋税增加、经济萧条、天灾不断…
    百姓们怕了,怕这声音,怕这样的夜。
    …………
    梁南渚一行在山丘下歇脚。他枕着头躺在枯草上,帐篷已支起,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难得的静谧安宁。
    “世孙,”杨淑尔端着一碗水,满脸为难,“宜贞还是不肯吃东西。”
    梁南渚抬了抬眼皮:
    “让她饿着。”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跑啊

  杨淑尔凝眉:
    “一路了,一口水也不曾喝。夜里天气转凉,要是她寒毒复发,只怕…有些麻烦啊。”
    梁南渚眸子一滞,默了半刻:
    “晚饭给她留了吧?”
    杨淑尔颔首。
    “你热一热,过会子我拿过去。”梁南渚坐起来,“她敢不吃…就硬灌!”
    杨淑尔一惊,脖子缩了缩。她知世孙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这回是真生宜贞的气了。
    她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悄悄呆看梁南渚一晌。
    他抬眼:
    “还有事?”
    杨淑尔蓦地回神,一时有些慌张,只半掩饰道:
    “哦…没…世孙,我见你晚饭也没吃几口,要不要再用些?你可你能为了跟宜贞怄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一提起梁宜贞,他就又憋气又懊恼。这个小白眼狼,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么?怎能如此误会自己!
    梁南渚叹一口气:
    “不吃了,没胃口。”
    杨淑尔抿抿唇:
    “要不,淑尔做些辣的,像川宁的味道?或许能开开胃?”
    “我说不用!”梁南渚语气有些重。
    杨淑尔一愣,又心塞又尴尬。一时间,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似乎空气有些太安静。
    他看她一眼:
    “我脾气有些不好,你别放心上。嗯…好好照顾她。”
    “世孙言重了。”
    杨淑尔施礼告退,便去给梁宜贞热饭。行在路上时眼圈却有些红,风一吹,一腔酸楚压了下去。
    宜贞这样闹,世孙难免心情不好吧?没关系,他也不是故意凶自己。宜贞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还不让兄长省心,日后怎么了得哦!
    梁宜贞被安置在帐篷内的小床上,折腾了一整日,她现在半分力气也没有,只像一滩软泥。
    “宜贞!”
    忽闻窗口有个熟悉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足以听见。
    “程爷!”梁宜贞微怔,“程爷,快救我!”
    “嘘!”程机杼做个噤声手势,从划开的帐篷缝中探入头。
    梁宜贞挣了两下,朝她使个眼色。
    程机杼一个前滚翻进来,又朝外面左右看了看,遂长长舒口气。
    “吓死小爷了!”她拍拍心口,“你大哥是属猫头鹰的么?一路上蹲了好久的点,才找着可乘之机。”
    说话间,已将梁宜贞手脚的丝帛割断。
    梁宜贞揉揉手腕:
    “他不是还带了几个亲随么?依你看,咱们走不走得掉?”
    程机杼蹙眉:
    “不好说。不过你轻功好,我替你挡着,也有七八分胜算。只是…”
    她看向梁宜贞发红的脚腕:
    “你如今还能跑么?”
    “当然!”梁宜贞挺直背脊,“再不能我也要跑回去!凌波哥还在京城,我要去救他!”
    程机杼斜眼看她:
    “那你大哥呢?你打算怎么跟他交代?”
    “交代什么?”
    程机杼扶额:
    “你跑回京城找你凌波哥,算私奔啊!你不是说你家人挺好的么?就算私奔,也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吧?总要见面是不是?
    要我说,你也别逃了,好好跟你哥把事情说清楚不好么?你哥也不像不通情理的人。还能不救自己的妹夫?
    总比你一人去救胜算要大。”
    梁宜贞憋着一股气,险些没呛出来。
    “程爷你胡说什么呢!”她白她一眼,“我与凌波哥是兄妹之情!”
    程机杼呵呵:
    “你就编吧。京城那个是兄妹之情,帐篷外那个算什么?”
    梁宜贞呸一声:
    “算个球!”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枚弹丸。小挎包早被梁南渚没收,好在她早有准备。
    她摊开手:
    “程爷,这是泪弹。过会子你出去,对着梁南渚一扔,我趁机逃跑。”
    程机杼打量泪弹,满脸质疑:
    “这小东西有用?”
    她自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唯独暗器,只嫌太不光明,从来也没碰过。
    “保他一炷香泪流不止。”梁宜贞哼声,又撇撇嘴,“是不地道了些。但谁让他这般对我!这般对凌波哥!”
    程机杼摇摇头:
    “你就作死吧!我去了。”
    刚转身,又回头塞个馒头给梁宜贞:
    “我偷藏的,吃饱才有力气跑。”
    梁宜贞接过啃一口,给程机杼一个熊抱:
    “程爷真好。”
    程机杼一怔,嘿嘿傻笑:
    “都是鉴鸿司的人,我罩着你们嘛。”
    说罢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前滚翻又出了帐篷。
    她拍拍袍子,见梁南渚还坐在帐篷前看星星,舒了口气。还好猫头鹰走神了。
    “宜贞她哥。”程机杼行至他身边。
    梁南渚侧头:
    “求情?省省吧。”
    “不是。就是跟你说,今天的事你别介意啊。”
    “何事?”
    程机杼咧嘴一笑:
    “就是这件事!”
    说罢泪弹一扔,自己捂着眼跑出去老远。
    只见泪弹撞上梁南渚的胸膛,又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却…
    并!无!反!应!
    什么鬼?梁宜贞你靠不靠谱啊?!
    梁南渚看她一眼,气定神闲拾起泪弹,细细端详。
    程机杼脸都吓绿了!
    硬拼的话,她是打不过梁南渚的啊。若被他发现暗算,岂不死定了?
    “那个…”程机杼退两步,心口噗噗直跳,“宜贞她哥,我…就是…开个玩笑。嘿…嘿嘿…”
    梁南渚捻着泪弹转了转,打开弹壳:
    “她没告诉你,要拿出来才能用?”
    “啊?”程机杼瞪大眼,“没有啊。我以为直接扔…”
    她猛闭口。
    梁南渚闷哼:
    “还真是她。”
    “不是不是,”程机杼忙摆手,“我求宜贞给我玩的,就想试一试,不管她事…”
    她越说越没底气,见梁南渚不语,只尴尬道:
    “你…信吗?”
    “信啊。”他勾勾手掌,“程爷你过来。”
    程机杼半带犹豫过去。
    只见梁南渚轻轻一弹,泪弹在程机杼身上炸开烟雾。霎时间,程机杼泪流不止,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
    看见窗外烟雾起来,梁宜贞眼睛一亮,对着大门就冲。
    刚没跑几步,被人从身后牢牢抱住。
    “你跑啊。”梁南渚对着她耳畔吐气。
    梁宜贞双脚还在下意识地刨地,脸却一霎白了。怎么回事?泪弹没起作用?
    忽听“哇”的一声,程机杼的哭号打断思绪。
    梁南渚凑更近:
    “祸害,你以为在帐篷后开条缝,老子不知道?”
    她猛怔:
    “那你还…”
    还故意整程爷。
    梁南渚冷哼一声:
    “谁让她又有贼心又有贼胆?敢动老子的人!”
    说罢将梁宜贞一把横抱起,掀开帐篷丢在床上。
    

第三百四十四章 良心没你大

  动静闹得极大,四下却无甚反应。亲随们笔直站岗,穗穗早被逢春哄着睡去,唯有程机杼哇哇大哭。
    杨淑尔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在帐篷前犹犹豫豫。
    世孙又发火了,要不要进去啊?磨蹭半晌,终于还是走开了。
    梁宜贞被摔上床,嗷呜一声吃痛。她本就精疲力尽,方才也是卯足了劲跑,这会子早虚脱了,只躺着动弹不得。
    “再跑啊。”梁南渚居高临下睨着她。
    割断的嫣红丝帛洒了一床,女孩子陷在其中,额发耷拉下一缕,衣衫也皱了,裙摆也皱了,莫名的撩人。
    梁南渚咽了咽喉头,伸手要去拨她额发。
    她下意识别开头,垂着眸子不看他。
    梁南渚指尖一滞,一瞬垮了脸,又负手立直身子。
    “起来。”他冷言,“去把饭吃了。”
    他一提,梁宜贞忽觉腹内空空,饿得难受。却紧咬着牙,强行不让肚子叫出声。
    这点小心思,梁南渚一眼就看穿了,只道:
    “你就是要跑,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
    梁宜贞哼声嘟哝:
    “我有力气就跑得掉么?”
    梁南渚冷哼:
    “还有点自知之明啊。”
    梁宜贞撇撇嘴:
    “你就放了我吧!我不会连累你的。以你的本事,想躲过追兵之类还不是轻而易举,我回京城又碍不着你什么事!”
    又说这话!
    梁南渚一口火气直往上窜:
    “老子不让你走,就是为了这个么?!梁宜贞,摸着你的良心说,老子待你如何?”
    梁宜贞蓦地弹一下,下意识抚上心口。刚碰着那处柔软,心一紧,猛撒开手。
    “流氓!”
    她面颊脖颈蓦地发红,瞪着他骂了句。
    梁南渚一愣,这回可是冤枉他了。虽说他总爱撩拨她,可方才还真是无心之言。
    他有些尴尬,目光扫过她胸口。一马平川,有什么好耍流氓的?!
    “行了,别闹了。”梁南渚道,“先吃饭。”
    梁宜贞瞪了他半晌,渐渐垂下眸子。他说的没错,就算要跑也要先填饱肚子。
    眼下她手脚被勒的发红,浑身没力气,连仅有的暗器也被梁南渚废掉了。
    正此时,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屋中很安静,声音越发清晰。
    梁南渚微怔,蓦地噗嗤:
    “你躺会子,我去去饭菜。”
    行至门边又一顿:
    “要是再敢跑…”
    “你就吃了我好了!”梁宜贞白他一眼。
    这人背后都长眼睛,她哪里还敢跑?!
    梁南渚勾唇一笑,掀帘自语:
    “那我还真愿你再跑一回。”
    …………
    室外搭了个简易的灶台,杨淑尔懒得再生火,只用热水煨着饭菜,又拿棉布包了一圈。
    梁南渚伸手一碰,果然还热着。
    “世孙来了。”杨淑尔猛回神,立身施礼,又接过饭碗擦了擦凝结的水渍,方才递给他,“宜贞还闹么?”
    梁南渚鼻息轻哼:
    “人是没闹了,只怕心里别扭着,想着吃饱了再想法子。”
    杨淑尔叹口气:
    “世孙何必呢?你怎么不同她直说,你已派了人去救凌波少爷。咱们提前走,也是两全之法啊。”
    梁南渚拿碗的手紧了紧,下颌一扬:
    “谁叫她冤枉我?!”
    这祸害,怎么可以不信他呢!梁宜贞一遇到活人的事就自乱方寸,何况那个活人还是凌波哥!但…
    她就是该信他啊!
    杨淑尔扶额:
    “宜贞年纪小,也是关心则乱。世孙身为长兄,就不能让让她?”
    “凭什么!”梁南渚下颌仰更高。
    他一把夺过杨淑尔手中的碗,快步朝帐篷行去。
    杨淑尔虚跟了一步,凝了凝眉。宜贞啊,真是太不让世孙省心了!
    梁宜贞闻听脚步声,忙扯了被子假寐。
    妈的!她还从未被人吃得死死的!从前随父亲下墓,哪座墓不是说下就下,哪方棺不是说开就开?!再硬的八字、风水,都挡不住她。
    偏偏梁南渚!
    活人真可怕。
    “你骂我什么呢?”他坐上床沿,举着香气四溢的碗在她鼻尖晃。
    梁宜贞哼了声,翻身而起:
    “骂你慢啊!要饿死我是不是?”
    说罢就要抢过饭碗,刚用点力,手腕生生疼。
    嘶…
    她猛地缩回。
    梁南渚拧眉,托过她的手腕:
    “还在疼?”
    “绑你一天一夜试试!”
    “这个杨淑尔,也不知道轻点。”梁南渚不大高兴。
    梁宜贞睁大眼打量他:
    “您还要脸么?是淑尔非要绑我?这位仁兄,请摸着你的良心。”
    她指着他的胸膛。
    梁南渚耸肩:
    “哟,我的良心可没你大。”
    梁宜贞刚缓过来的脸色又唰地绯红。
    正要开骂,梁南渚一口拌饭递上,恰塞进她的嘴。
    还没嚼完,又塞进去一口,弄得梁宜贞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更别提骂人!不过,肚子倒是饱了,还不太文雅地打了个饱嗝。
    梁南渚嘲笑一声,只唤人进来收了碗,打算寸步不离守着她。
    这祸害,鬼精鬼精的,稍不留神跑了怎么办?偏他又抹不下面子说救鄢凌波的事,只等着救回鄢凌波,狠狠打她的脸!
    小祸害,冤枉了老子,日后慢慢还吧!还得心甘情愿地还!
    梁宜贞哪知他心中的弯弯绕绕,只见梁南渚直盯着她看,一个翻身便倒被窝里。
    他守在这里,看来是跑不掉了。她只好装睡,等到夜深人静,再随机应变。
    只半晌,被窝中便传来呼呼声。
    梁南渚笑了笑,隔着被子拍她的背,像哄小孩子睡觉。
    忽而一顿。
    他朝后挪了挪,从被窝中掏出她的小脚。脚踝一圈红肿,是丝帛捆绑留下的痕迹。
    梁南渚凝眉。
    当时怎么就狠心绑她了呢?也没想着垫块棉花!
    不多时,他唤人取了药膏来,就着手指轻轻涂抹。
    男子的指腹在少女的脚踝缓缓打圈,梁宜贞心下一紧,动也不敢动。只是脚踝凉丝丝的,倒很是舒服。
    渐渐的,她也放松下来,由他擦药。
    拿棉布包好脚踝,他又开始给手腕上药。
    女孩子的手腕又细又软,适才连饭碗都端不动,可见伤得不轻。绑了一夜加一日,再好的功夫都回受不了吧?何况她!
    梁南渚更加懊恼,又怨自己又怨她。
    叫你误会老子!吃苦头了吧!
    梁宜贞本还强撑着清醒,奈何他的指法简直太舒服,加之又折腾了一整日,神思昏昏间,便也沉沉睡去。
    而京城那处,却远没有这般悠闲。
    

第三百四十五章 拯救凌波

  程璞带人拼力抵抗禁卫军。苏敬亭已提前将鄢凌波放了,这厢正愁怎样突围,交到程璞手中。
    原本,程璞打算速战速决。谁料禁卫军埋伏众多,一时难以脱身。队伍中的兄弟已死伤不少,他自己也中了一箭。
    兵戈之声四起,鄢凌波捏了把汗:
    “苏兄,你们应有约定的信号吧?告诉程老将军,别管我了,快出城与世孙汇合。”
    他眼虽瞎,耳朵却极为敏锐。眼下的战况如何,他听得分明。程璞已然是在硬撑,若还要救他,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敬亭也着急,他看向鄢凌波:
    “可阿渚说了,救你,是今夜的唯一目的。
    你可知,此番若不成功,你便只有死路一条。说不定天一亮就当街问斩!”
    “我当然知道!”鄢凌波掷地有声,他几乎从未用这种语气说话,“不是为了送死,我上什么京城?!”
    上京城,不就是做梁南渚的替死鬼么?
    这个计划家中从前提过,只是被梁南渚当场否决。但这是最稳妥,胜算最大的办法,于是只好瞒着梁南渚进行。
    苏敬亭倒吸一口凉气。
    他默半刻,只道:
    “你一心向死,放得下宜贞么?”
    宜贞…
    鄢凌波心头一荡。他抚上绑了丝帛的双眼,如今眼睛渐好,可他都没亲眼看过她。
    他的亲妹妹,竟连一眼也没看过啊…
    他记得,那日来探监时那个模糊婀娜的轮廓。他的妹妹,应是比天仙还好看吧…
    “罢了。”
    鄢凌波轻叹一声: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说罢,他杵着云头手杖,朝大理寺的高台行去。
    “鄢凌波!”忽一黑影闪过,“站住!”
    …………
    血肉横飞,兵戈声不绝,覃欢气定神闲观战,似乎在看一场勾栏瓦舍的戏。时不时还呷口茶,吃块点心。
    忽而,
    握杯的手一紧。
    只见一个黑夜闪过,蒙着面,黑夜中看不清面貌。
    他身后跟着二十余位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他们左手握刀右手握剑,左砍右刺,长驱直入如无人之境。
    什么人!
    覃欢噌地站起。
    一眨眼的功夫,领头的黑衣人明目张胆救下鄢凌波,大喊一声“撤”!二十余位好汉连同程璞的军队齐齐奔向城门。
    城楼上的覃欢猛一拍桌子:
    “增兵!追!”
    身旁侍从心头咯噔,迟迟不动。
    “你丫聋了?!”覃欢怒目圆睁,一把揪住侍从的衣襟。
    侍从咳两声,脸都吓白了:
    “相爷,去调了。皇上…皇上不给…”
    “什么!”覃欢上气不接下气,“兵符白给你的?!”
    “不…不是…”侍从眼神闪躲,回避覃欢的目光,“皇上说,阵势太大,怕宫中禁卫军人手不够不安全。
    皇上说,他倒不怕,就是太后…皇上还说,相爷总不能让他担个不孝的名声吧…”
    “废物!”
    覃欢将侍从朝地上一丢,摔袖而去。
    …………
    一大队人马匆匆出城,来势汹汹,半刻不敢停歇。吓得守城门的兵士只抱头躲起来。
    “春卿少爷,多谢了。”鄢凌波道。
    行出城门,柳春卿才摘下蒙面:
    “他们都是阿渚结交的江湖豪侠,原本不想此时暴露,但人命总是更要紧。何况是他救命恩人的命。”
    鄢凌波凝眉:
    “只怕打乱了世孙的部署。”
    柳春卿笑笑: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正好,我跟你们一同南下。反正覃欢那老贼是要查的,一去国子监便知我今夜不在。
    只是留老苏一人在京城,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啊!”
    “苏兄他…”鄢凌波沉吟。
    “凌波少爷放心,朝廷没有证据是不敢动大理寺的。”柳春卿道,“况且大理寺的确有派兵防守,说得过去。”
    鄢凌波这才舒口气。
    “不好了!程老将军昏死过去了!”
    忽闻兵士高唤,二人一怔。
    “我去看看。”鄢凌波忙道。
    程璞被安置在马车上,马车咯噔咯噔疾驰,即使身受重伤,依然不敢减慢。一旦禁卫军追上来,就不光是受伤能解决的了。
    鄢凌波搭上程璞的脉,半晌,手指蓦地一滞:
    “程老将军中过箭?”
    “中了好几箭。”侍从道,一脸焦色,“程将军是钢铁长城啊!铁打的身子,怎会中几箭就不行了?!”
    “箭头喂了毒。”鄢凌波沉吟,双眉微微蹙紧,“程老将军脉搏紊乱,虚浮沉缓。你们看看,他是不是嘴唇发黑,双眼凹陷,皮肤开始出现成片的斑块?”
    柳春卿按他说的一一看过:
    “还真是。这什么毒?”
    鄢凌波心头又咯噔一声,只道:
    “尸毒。”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粒丸药喂给程璞。
    四下一惊,那侍从道:
    “尸城不是已被捣毁么?竟还有尸毒!”
    柳春卿冷哼:
    “没有皇帝老儿的准许,姜云州敢建尸城么?后来不过是被揭露,不得不下令查封。
    呸!真真儿烂到根里了!”
    他转而舒口气,朝鄢凌波道:
    “好在尸毒拦不住你。”
    “你太看得起我了。”鄢凌波撤开把脉的手。
    柳春卿一愣:
    “之前老苏在上京途中,也中过喂了毒的箭,不是吃了几丸你配的药就痊愈了么?凌波少爷,这时候别开玩笑啊。”
    “我像开玩笑的样子么?”鄢凌波凝眉,“苏兄虽胸口中箭,却并未伤及肺腑,是皮肉伤。加之他年轻体健,恢复自然快些。
    至于程老将军…”
    他摇摇头:
    “他连中好几箭,有两支深入肺腑,毒素早扩散全身…神仙,难救。”
    “不可能!”侍从哇地一声哭出来,“将军!将军你醒醒啊!这不可能。”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程璞是主心骨啊!这么一大群人指着他,怎么能如此倒下?!
    “闭嘴!”柳春卿忽斥。
    程璞若救不了,此刻最要紧的便是稳定军心。
    他遂道:
    “凌波少爷,若只是帮程老将军续命,你有几分把握?”
    鄢凌波紧了紧云头手杖:
    “坦白说,一分不到。”
    柳春卿点点头:
    “姑且一试吧。”
    他转向侍从:
    “就对他们说…程老将军中了毒,幸有鄢先生救治,让大家放心。只是眼下撤退从速,谁都不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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