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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联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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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不知何处又出现梁宜萱的身影:
    “那个…我是第三只。”
    呵呵,敢情鄢府成了个黄雀窝!
    穗穗蹙眉哼道:
    “什么黄雀燕子,你们都成鸟了?”
    那姐弟二人撇开穗穗,凑上前去,笑道:
    “看凌波哥带你出来玩,我们也想来嘛。都是兄弟姊妹,总不能只带你不带咱们啊?”
    梁宜贞上下打量小弟一眼,呵呵两声:
    “大姐说这话我信。你?只怕是在意凌波哥身后那群姑娘吧?”
    梁南清一怔,旋即嘿嘿几声,又道:
    “不过,来此偷听大人们讲话,似乎更刺激!”
    梁宜萱附和:
    “大人们总打听我们的秘密,咱们也听听他们的!”
    穗穗也跟着噔噔点头。
    梁宜贞轻拍一下她:
    “你点什么头?”
    穗穗一个激灵,旋即正色。
    梁宜贞又扫了几人一眼,扶额道:
    “那咱们悄悄的,凌波哥耳朵灵着呢!”
    “明白。”
    “放心。”
    几人遂猫着腰,屏住呼吸,轻手轻脚行至窗下。似乎在干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庄严又神秘。
    …………
    可厅堂之中,却无甚神秘可言。
    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见鄢凌波进屋,众人一股脑便围上去。每个人都似冒着一团火,直要把屋子烧了。
    鄢凌波一袭白衣,含笑行过,却为染丝毫火气。
    他很自然坐在了上座,笑道:
    “这么多大掌柜大老爷一齐来,晚辈有些惶恐啊。”
    说着惶恐,却无半丝惶恐之态。
    茶商潘老爷摩拳擦掌,见他坐定,忍不住开口:
    “凌波少爷,我们此来……”
    “潘老爷,先坐吧。”鄢凌波含笑,“诸位也坐吧。新收的竹叶青,去去火。”
    每人手边一盏热茶,正冒起腾腾清香。
    潘老爷本是茶商,自然知道这是极上品的竹叶青。可眼下却没有一点品鉴的心思。
    “好茶啊!”他敷衍一声,转而又叹息,“也不知日后是否吃得起!”
    此话既出,四下哀叹连连。
    这哪里像一群富商,简直是一群难民!
    鄢凌波笑笑,这才开口:
    “你们的来意我是知晓几分的。不过,徐大人既做了这样的决定,自然有他的考虑。府衙近来做了许多事,修堤坝、开官田,可不都得花钱么?”
    “那凭什么搜刮咱们!”有人拍案而起,“从前上的税还少么?都进狗肚子了?”
    “咱们虽多些产业,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有人附和,“在座的掌柜老爷,哪个不是兢兢业业起早贪黑?这才有了一份薄产。难不成皆是为府衙赚的么?”
    “还有啊!”有人插嘴,“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说咱们搜刮民脂民膏!咱们不是民啊?铺子里的伙计,家里的下人,是咱们养还是赋税养啊?”
    一直想要插嘴的潘老爷紧抓扶手,噌噌欲试,都急出汗了!
    见众人稍稍一停,他忙插空道:
    “外人看咱们豪富,其实比谁都穷!就说我那茶叶生意,今年气候不好,收上的好茶自然不多。可钱都投出去了,伙计的工钱自是不能亏待,减少的利润还不得自己担着。”
    潘老爷无奈叹一声,又道:
    “我想着,能赚回成本就不错了!眼下赋税一涨,不还得倒贴么?那厢一大群茶农等着结工钱,此番一闹,流水一紧,又何处去筹啊!”
    座中之人连连点头,一个比一个感同身受。
    众人心中苦闷,一时又默然,只将目光都投向鄢凌波。
    川宁首富,是否该说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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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大眼瞪小眼

  安静厅堂中,只闻鄢凌波一声轻叹:
    “这该如何是好呢?”
    众人心头一颤。
    凌波少爷本就生得俊美,美人的叹息,总是更让人难过。即使一屋子大男人,在如此氛围中,也不由得心生怜惜。
    鄢凌波默了半刻,方道:
    “此番之事来得突然,适才听各位言语,凌波心头也不是滋味。可咱们是民,又有甚做主的权力?”
    “这样吧,”他缓缓直起背,“大家不过是担心手上的流水不够,我那钱庄倒能先出借些许。各位放心,晚辈不是趁火打劫的人,这回不要利息。”
    此话既出,四下怔怔。
    半刻,又唰地一片哗然。
    门外的梁宜贞垂眸细听,不由得笑了笑。
    梁宜萱弓着背,侧目看她:
    “凌波哥要亏钱了,你还笑!”
    对于生意人来说,不赚钱就是亏。尤其钱庄这样的生意。
    “亏不了。”梁宜贞道。
    梁南清附和点头。
    梁宜萱蹙眉,投出一个疑问的目光。
    穗穗一脸嫌弃:
    “大小姐又不懂做生意,瞎掺和什么!”
    梁宜萱一梗,险些踉跄。她不懂,梁宜贞难道懂啊?
    穗穗白她一眼:
    “我家小姐什么都懂!”
    梁宜贞扶额,轻拍她一下,做了个噤声手势。穗穗吐舌,这才闭嘴。
    孩子们又定了神,继续贴着门听。
    只闻唰地一声,潘老爷忽站起:
    “增长赋税,凌波少爷你首当其冲,必定比我们更不好过。咱们川人重义,川商一体,不能落井下石。”
    话音刚落,四下便此起彼伏:
    “正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不能让凌波少爷一人吃闷亏!”
    “赋税甚重,借债度日也不是长久之计。”
    ……
    富商们义愤填膺,一时间像打开了话匣子。就连平日闷声闷气的几个富商,也叽叽喳喳说不停。
    鄢凌波扶额摇头:
    “那该如何是好呢?”
    这句话,第二回说了。
    听着他焦虑的语气,梁宜贞直想发笑。凌波哥不停挖坑,等着富商们自己往里跳呢!
    梁宜萱轻推她一下:
    “你又笑什么?”
    “凌波哥不仅不亏,还能赚!”说话的是梁南清。
    “小弟真聪明。”梁宜贞道。
    毕竟人心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而富商的人心与义气,不就等于金山银山么?
    太值钱了!
    梁宜贞一怔,忽想起适才凌波哥说,她若想要,金山银山都是她的。
    女孩子不由得一笑,好荒唐的话啊!
    正出神间,屋中越发喧闹。
    “不能坐以待毙!”
    “要闹!”
    “找徐铁拐谈判!”
    鄢凌波听了一阵,才道:
    “这不好吧?”
    潘老爷大袖一挥:
    “凌波少爷年纪轻,以为他们当官的真是为民做主?”
    这孩子做生意颇有天赋,到底还是年轻胆子小!
    众富商又附和:
    “他要政绩,不能用咱们的钱铺路啊!”
    “吃相太难看!”
    “走!上府衙去!”
    ……
    混乱中,不知谁振臂一呼,富商们一拥而上就朝门外去。
    一个个穿戴华丽,周身闪着金光,猛然开门…
    刺眼!
    不稳!
    门外四人忽而踉跄,三两步跌入门中。点心洒了一地。
    孩子们摔作一团,高声喊痛,富商们却一瞬愣住,呆看着不说话。
    什么情况?
    这几个孩子也不像下人,哪里蹦出来的?
    鄢凌波有孩子了?
    他才十八岁啊,莫不是隐瞒年纪?
    富商们脑中冒出各种奇怪的想法,豪富之人,总是与众不同。
    孩子们只哎哟叫痛,忽一个暗影压下来。
    严肃,又温和,还带着青草香气。
    鄢凌波轻掀白袍,缓缓蹲下,霎时白衣曳地,似流水温柔。
    “宜贞,痛不痛?”
    梁宜贞一愣,一只大手已摊在自己面前。五指纤长,掌心白皙,好美的手啊。
    比最好看的古尸还好看。
    她似着了魔,不自主地伸出小手。
    刚要放上……
    “我来扶小姐!”
    穗穗一脸积极,三两下就扶起梁宜贞,又抬起邀功的脸。
    鄢凌波手掌一滞,很自然地起身。
    到底人好看,做任何事都不显得尴尬。
    他又朝南清姐弟道:
    “还不起来?!”
    梁南清与梁宜萱相互搀扶,噘嘴拍拍衣袍。原来,凌波哥的温和是给宜贞的,严肃才是他们的!
    富商们看了半晌,越发莫名其妙。
    潘老爷遂道:
    “凌波少爷,这是哪家孩子?”
    鄢凌波笑了笑,温和如初:
    “晋阳侯府的弟弟妹妹,惯爱胡闹。”
    晋阳侯府的孩子啊!
    潘老爷点点头,又嫌弃看一眼。早听自家孩子说,梁家孩子皮得很,今日算是见识了。
    不过,鄢凌波与晋阳侯府的关系极好,他却温和好性。
    潘老爷转而慈爱笑笑,摸摸梁南清的头,道:
    “孩子嘛,活泼些好。可爱,哈哈,可爱!”
    梁南清暗自呵呵两声,抬起头来,竟挂了一个灿烂的笑:
    “谢谢伯伯!”
    天真又充满活力。
    梁宜贞与梁宜萱对视一眼,两两失笑,笑而不语。
    …………
    “他们还真去府衙了!”梁南清惊呼。
    自被鄢凌波送了回来,三人就更好奇富商之事了。
    梁宜萱与梁宜贞正对坐吃茶,见匆匆而来的小弟,忙放下茶盏,一齐双手托腮。
    梁南清清了清嗓,摆开说书架势:
    “那些叔叔伯伯们皮起来真要命!府衙都鸡飞狗跳了!”
    他手舞足蹈,自说自话,一会子演富商,一会子演衙役,左手打右手,右脚踢左腿。
    梁宜贞看得目瞪口呆,这要到勾栏瓦舍演出,能赚不少钱吧!
    梁宜萱却无精打采地摇着团扇:
    “这一闹,春鸿会要推迟了吧。”
    春鸿会。
    梁宜贞一怔,鄢凌波避而不谈的春鸿会。
    她默了半刻,才道:
    “春鸿会与富商闹事有关系?”
    梁宜萱啪地拍下扇子,没好气道:
    “当然有!富商的事不解决了,谁出钱办春鸿会啊?”
    富商们赞助哦。
    但女孩子们寻常的玩乐聚会,也没什么广而告之的效用。白白花钱,不像生意人啊!
    梁宜贞蹙眉半晌,忽一激灵:
    “春鸿会究竟是作甚的?很要紧么?”
    “真是脑子坏了!”梁宜萱白她一眼,像看怪物,“考鉴鸿司的盛会啊,你说要不要紧?你这人,从前不是还盼星星盼月亮,等着适龄参考么?”
    梁宜贞倒吸一口气。
    鉴鸿司…进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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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宜贞的女神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见她兀自发呆,久不言语,梁宜萱猛怼她一下:
    “你有没有听啊!”
    梁宜贞猛回神,咧嘴一笑:
    “当然有!”
    “那你想什么这般入神?”梁宜萱狐疑打量。
    “富商伯伯们的事啊。”
    “还骗我,你根本没听!”梁宜萱哼道,越发不满,“都讲到考鉴鸿司的事了,你怎么还在想富商们?”
    梁宜贞偏头:
    “是一回事嘛。”
    一回事?
    梁宜萱脑中飞速旋转,眼神有些飘忽。
    梁南清猛噗嗤一声:
    “二姐的意思是,两件事相互关联,解决了富商之事,春鸿会的事自然就迎刃而解。而咱们,或许可以做一些事。”
    做事?
    是搞事吧!
    梁宜萱防备地看着弟弟妹妹,脖子后缩,团扇遮掩下只露出一双圆眼:
    “你们…你们又要干什么?别看着我呀!我是大姐…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
    梁宜贞与小弟对了个眼神,又倾身直视大姐,一脸成竹在胸的笑:
    “大姐,今年可是你入鉴鸿司的最后机会哦!”
    梁宜萱背脊一僵,瞳孔微颤。
    她耷拉下团扇,浑身上下都染着失落。过了及笄,就不能再参加春鸿会应试了。
    那可是每个女孩子都向往的鉴鸿司啊!
    考不上也就罢了,可若考的机会也没有,那就太冤了。
    “最后的机会哦。”梁南清冷不丁补了句。
    梁宜萱微撅着嘴,看看弟弟,又看看妹妹,犹疑道:
    “这是大人们闹事,咱们也管不了啊。”
    这话蓦地教人丧气。
    但大人闹事,入不了鉴鸿司,承担后果的却是孩子们。这不公平。
    梁宜贞似充耳不闻,依旧含笑:
    “不打紧的。只要想管,总会有办法。”
    她什么意思?
    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到么?这也太狂了吧!
    姐弟二人将目光齐齐投向她,怀疑中,又带了股莫名的信任。怪糟糟的!
    梁南清转了转眼珠:
    “莫非…二姐已有主意?”
    “没有。”梁宜贞嘿嘿两声,“但总会有。”
    姐弟二人失笑,一口气梗在心头,又不知如何发作。
    …………
    老夫人的厅堂中传出一阵突兀的笑。孩子们不在的时候,还没这般热闹过。
    “你笑够了就说正事。”老夫人蹙蹙眉,看着捧腹不已的薛氏,“说一句笑一句,半炷香了还没听出个所以然。”
    薛氏一面捧腹一面摆手:
    “母亲,实在是南清说的太逗了,一想到他我就忍不住笑啊!不如,还是让他来给您演一遭吧?”
    老夫人讪讪:
    “不就是富商们闹事么?一群大男人熙熙攘攘,有甚可笑的!你再不说,我动家法了啊!”
    薛氏一怔,这才渐渐敛了笑。虽知老夫人不过故意吓唬,也免不得一惊。
    她方道:
    “这般闹下去,越来越大,只怕不好收场。若闹到京城去,引人注目就有些麻烦了。”
    老夫人点头:
    “凌波也不是不稳重的孩子。让他见好就收,左右拖过春鸿会就是了。徐知府新官上任,日后有的周旋,还是别闹僵的好。”
    薛氏应声,又道:
    “要我说,哪有必要闹恁大动静?按着从前的法子,不让孩子们应试也就是了。”
    老夫人摇头:
    “你年纪轻轻的,又糊涂了不是?徐知府提高赋税,摆明了是冲着凌波。”
    鄢凌波与晋阳侯府交好,冲着他,自然就是冲着侯府。
    老夫人接着道:
    “傻孩子,还没明白么?徐故上任后的举措,无不在说,他就是盯着咱们的那双眼睛!不让孩子们应试?躲得掉么?”
    薛氏心口一沉,霎时绷紧手帕,面色再无一丝笑意。
    半晌无声。
    她叹了口气:
    “送了个世孙去国子监,还不够么?”
    老夫人沉吟:
    “防人之心大抵如此。又哪会够呢?”
    薛氏一声冷笑:
    “都道国子监、鉴鸿司是人人向往之处。只有咱们才知,那是刀山火海!”
    老夫人不再言语,抬头看一眼,窗外已是乌云沉沉。
    地还未干呢。看来,又要落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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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制造问题

  轰隆!
    一声惊雷,骤雨倾泻而下。
    窗外噼啪不绝,在黑暗中乍开朵朵水花,映着灯火幽幽,一闪一闪。窗棂亦弹了水渍进来。
    穗穗噔噔几步,忙领着小丫头们关窗。
    她一脸正色回头:
    “川宁的雨说来就来,小姐不要出门了。”
    梁宜贞看看窗外,点了点头,收回出门的脚步。寒毒未请,是最忌讳受凉受湿气的。
    左右,她还是一个惜命的人。
    梁宜贞耸耸肩,遂托腮坐下,却闭着眼不说话。
    穗穗看了半晌,觉出些奇怪,忙凑上前好言道:
    “小姐莫恼,川宁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会子停了就能出门寻小少爷他们。”
    “我没恼啊。”梁宜贞含笑,做了个噤声手势,“我在赏雨。”
    赏雨啊。
    穗穗一愣,上下打量她,又看看窗外:
    “闭着眼如何赏?”
    “留得残荷听雨声。”她道。
    穗穗蹙眉,更摸不着头脑:
    “春日里呢,哪有残荷?”
    这……
    梁宜贞忽呛两声,一时失笑。这丫头倒实在!
    她尴尬笑笑,摆摆手:
    “意至即好,意至即好。”
    白日里总提鉴鸿司,本想装一回名士风雅,却被穗穗一语戳破。丢脸啊。
    “留得机关听雨声才好!”
    忽闻人声,才关上的窗蓦地推开,探入一个头。
    湿气!
    穗穗警觉,一个激灵飞奔而去,“啪”地关上:
    “走走走!别带进湿气!”
    话音未落,来人已转至门边,一手掸雨一手揉撞红的鼻头:
    “穗穗丫头,眼里没主子啊!”
    “小姐才是我主子,小少爷又不是!”穗穗叉腰直视,一脸坦荡。
    梁南清气得直跳脚,却强忍着委屈乖乖在门外脱蓑衣。罢了又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不带雨气才进来。
    “行了吧?”他瞪穗穗一眼。
    穗穗点头,他才讪讪坐下。
    不对!
    他是少爷啊!作甚听一个丫头的!
    梁宜贞看着二人憋笑:
    “恁大雨,小弟可淋着了?”
    梁南清嘿嘿两声,挠挠头:
    “不碍事,实在是想二姐的话想得头疼,倒不如来寻你。”
    “我的话?”梁宜贞一脸茫然。
    梁南清点头:
    “你说富商的事总会有办法,我回去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办法呢?”
    梁宜贞哈哈笑起来:
    “不是说还没想出来么?”
    “二姐不是没谱的人。”梁南清抿嘴一笑,“大致的方法总是成竹在胸吧?否则二姐不会说那话。”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
    对着聪明人,自然要说聪明话。
    梁宜贞遂道:
    “不过灵光一闪,是否能成,还要看小弟啊。”
    “我?”梁南清忽而兴奋。
    梁宜贞噗嗤一声,到底还是孩童心性啊!
    她点点头,又倾身向前,压低声音:
    “不过,要瞒着凌波哥哦。”
    梁南清一愣,旋即打个响指:
    “弟弟我最擅长的就是瞒着大人们!”
    梁宜贞狡黠一笑,勾勾手指,二人遂凑在一处叽叽咕咕。
    …………
    哒哒的木屐踩过街道的残水,纸伞之下富贵少年举目四顾。
    不知是否因着小雨,往日热闹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连铺子也关了半条街。
    “这不是晋阳侯府的孩子么?”
    正行过的潘老爷喃喃道。那个熊孩子!
    他蹙了蹙眉,将纸伞压低些,加快了脚步。
    “潘伯伯!”
    一声高唤。
    潘老爷脚步一滞,无奈抬起纸伞。
    “呵呵,”他扯嘴笑了笑,“晋阳侯府的小少爷啊!可爱可爱。”
    梁南清咧开一个天真的笑:
    “潘伯伯是做大生意的人,竟有时间闲逛呢!”
    潘老爷失笑。
    你以为老子想啊!
    他忍着气性,笑道:
    “这几日不做生意,歇一歇,歇一歇。”
    “歇一歇啊。”梁南清点着下巴,“亏了不少吧。”
    亏钱。
    潘老爷心头一梗。这孩子没点眼力见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与小孩子计较。
    梁南清眨着天真的眼,四下看看:
    “似乎亏钱的也不止潘伯伯啊。好些叔叔伯伯的铺子都关着。”
    “是啊是啊。”潘老爷耷拉着眼,讪讪抱怨,“赋税太重,谁还敢做生意!”
    原是罢市啊。
    川商们的气性果然大。
    凌波哥也很厉害,竟能鼓动这么多大叔与府衙作对。看来商人重利,惹急了也不是好对付的。
    梁南清遂道:
    “赋税太重,找徐知府商量商量不就好了。嘿嘿,做大生意的伯伯最会讨价还价!”
    潘老爷翻个白眼。
    你以为是菜市场卖白菜呢!
    徐故要是能商量的人,他们何至于罢市!这般伤人三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显然不是生意人的路子。
    倒像是…战场上孤注一掷的气魄!
    梁南清脑中一闪,不知为何会有如此错觉。
    潘老爷再不理他,摸摸他的头,又嘱咐了几句好好念书,将来当官,别做生意之类的话,便匆匆去了。
    梁南清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蹙了蹙眉。
    雨滴稀稀拉拉自伞上滴落,他踏着木屐,又朝下一条街市去。
    …………
    “罢市!”
    梁宜贞噌地起身,一脸难以置信。
    梁南清点头,委屈道:
    “伯伯们脾气好大,说话都跟吃火药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让他们亏钱的是我!二姐你看,弟弟受了恁多委屈,是不是该多教我些机关以作补偿?”
    梁宜贞噗嗤一声,又白他一眼:
    “小弟才像生意人,真会打如意算盘。”
    梁南清嘿嘿笑道:
    “跟潘伯伯学的,雁过拔毛。”
    梁宜贞摇摇头:
    “如今雁都没了,他还想拔毛呢?”
    商人逐利,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罢市。梁宜贞的两辈子中,这还是头一回遇着。
    很严重啊。
    但凌波哥为何这样做?
    仅仅因着赋税增长?纵然徐故强硬,可短短几天就决定罢市,得不偿失啊。
    这道理梁宜贞都能想明白,没理由凌波哥不知!
    但若不是为了赋税……
    梁宜贞忽而背脊一凉,脑中白光一闪。
    他还有别的目的!
    鄢凌波从一开始就在煽动商人们。而这种煽动,显然不是在解决问题。
    而是……制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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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解决问题

  这很奇怪啊。
    煽动如此大事,凌波哥是亏损最多的,于他有甚好处?
    况且富商们也不傻,答应跟着闹,一定是鄢凌波许了不少好处。
    大费周章,不计成本,究竟是为何?
    “二姐,”梁南清推了推她,“怎么愣住了?”
    梁宜贞蓦地回神:
    “事情很怪。”
    梁南清望着她,屋中一时陷入沉默。
    “再怪总要解决啊!”梁宜萱大步闯入,摇着团扇,“春鸿会没几日了!大人们再闹下去,咱们怎么办啊?”
    春鸿会!
    梁宜贞一怔。
    罢市的唯一作用,似乎就只有错过春鸿会了。而鄢凌波对春鸿会的态度…也很怪。上回提起,他还故意避而不谈,好像防着梁宜贞打听。
    难道…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她错过春鸿会?
    梁宜贞忽一声嗤笑。
    怎么可能?这太荒唐了!
    “又笑!”梁宜萱蹙眉看她,团扇不住朝案头拍,“你认真点好不好!”
    梁南清笑笑安抚:
    “大姐别急!你听二姐说完嘛,到底何处怪了?”
    梁宜贞摇头:
    “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说不上来就是没有!”梁宜萱白她一眼,“不就是府衙与商户的利益纠纷么?古来有之,有甚好大惊小怪的?”
    梁宜贞默了半刻,问:
    “凌波哥身为川商之首,为何不去调停呢?”
    “他去了啊!”梁宜萱辩道,“未果罢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是没办法。”梁宜贞叹了口气。
    是根本不想做。
    但凌波哥不像没分寸的人啊!罢市时日一长,对整个川宁的经济命脉都是极大的伤害。民生社稷可不是用来赌气的!
    除非,他真的只想撑过春鸿会。罢市尚短,以川宁首富的财力,补救不是难事。
    可那太荒唐了!
    啪啪两声,梁宜萱拍几下团扇:
    “有办法你就快说!”
    梁宜贞一怔,飘远的思绪又被扯回来。
    她犹疑半晌: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我不知该不该用。毕竟,这件事有些麻烦。”
    鄢凌波的怪异行为,到底让她心有惶惶。
    “婆婆妈妈!”梁宜萱撇嘴,“平日见你挺聪明的,怎么做决断的时候就犯蠢了?事情很简单,一点也不麻烦!”
    梁宜贞怔然,与小弟齐齐看她。
    梁宜萱接着道:
    “我问你,你想不想去春鸿会?想不想入鉴鸿司?”
    梁宜贞思虑半刻,点了点头。
    梁宜萱又问:
    “富商们闹事是否影响了春鸿会?”
    梁宜贞依旧点头。
    “你能不能解决?”梁宜萱直视她。
    “能!”
    梁宜贞眼睛一亮,噌地拍案而起。
    大姐说的对啊!哪来那么些复杂心思?各人干各人的罢了。
    凌波哥做他要做的事,梁宜贞做自己要做的事!
    豁然开朗,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视梁宜萱,忽一个拥抱:
    “大姐最聪明了!”
    梁宜萱身子一僵,脸都白了:
    “你…你别动手动脚啊!我自然是很聪明的!”
    过了好一刻,她才想起拿团扇打梁宜贞的手臂。梁宜贞缓缓松开,咧嘴一笑。
    梁南清玩味看着,吃一口茶,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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