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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联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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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凌波伸出手指,似乎碰到案几,带过一层薄灰。
他道:
“此处药气浓重,可有药罐药草?”
小宝打量一眼:
“奇怪…并不曾见啊。”
鄢凌波舒了口气:
“还好。”
小宝一愣:
“人也没找见,好什么好?”
鄢凌波的云头手杖敲上他的头:
“我此前担心被对方捷足先登,眼下看来,是母女二人是自己跑了。一来,屋中并无挣扎痕迹。二来,若为杀人,何须带走草药?”
小宝点头:
“常三一副老实倒霉样,没想到他婆娘和女儿还挺机敏的!”
不过,她们躲得了一时,待银钱用光也总会外出谋生,只怕对方也正守株待兔呢!
鄢凌波侧耳扫了一圈,不闻动静,只道:
“咱们上院子看看。”
听闻脚步声渐行渐弱,铁锅底下灶台之中,正探出一双眼睛。
…………
梁宜贞与穗穗相互挽着行在无声巷。
她们衣饰华丽,在无声巷中尤其乍眼,引得人侧目。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些有钱人接二连三地来,还一个比一个古怪。
才来了个俊美瞎子,又来个裹着厚衣裙的小美人。是为了炫耀衣服多才都套身上?有钱人就不怕热么?
“常三不是衙役么?竟这般落魄?”梁宜贞四下看去,很是不解。
在川宁,衙役的俸禄不低啊!不说大鱼大肉,一家三口的温饱总是够的。
穗穗耷拉着脑袋:
“这不因着常婶子的病么?我也是见着可怜,才时常来照顾生意。”
梁宜贞揪揪她的发髻:
“穗穗是个心善的孩子。”
“不过,我如今不可怜他们了!”穗穗忽义正言辞,“害小姐的都是坏人,哼!”
话音未落,已至常三家门口。
穗穗刚要推门,梁宜贞忽一把拦住,又忙作噤声手势。
她使了个眼色,穗穗一惊。
门锁是开的啊!
梁宜贞垫脚张望,低声道:
“算来,逢春已在路上了吧?”
穗穗点头,学梁宜贞的样子猫着腰:
“我留了地址给小少爷,应是快到了。”
梁宜贞又嘱咐:
“里头或许有歹人。穗穗不会功夫,就留在此处等逢春。若有危险,撒腿就跑,明白么?”
歹人!
穗穗一个激灵:
“我不留下!我要保护小姐!我虽不会功夫,可我有武器啊!”
说罢,她便从袖中掏出几枚指甲盖大小的弹珠。
这是…烟火弹!
“你何处得的?”梁宜贞一惊。
“嗯…”穗穗低着头,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小少爷那里顺的。”
“做得好!”梁宜贞噗嗤一声,“穗穗真机灵!”
这丫头脑子越发灵光,说不准真能帮上什么忙。主仆二人确认一下眼神,遂轻手轻脚进去。
梁宜贞扫了一圈,屋中覆着薄灰,应是三五日无人居住了。但案头一抹指印很醒目。
果然,有人来过。
她目光流转,又落到灶台上。下墓之人,对于能钻爬的地方总是更敏感些。
梁宜贞今拽着穗穗,步步靠近。四下安静,只闻得二人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手指伸向铁锅,刚掀开一个缝,一道冷光射来。
嗖的一声,匕首自缝中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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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海燕呐!
梁宜贞瞳孔一瞬放大,猛退一步。
霎时间,只觉天地无声,眼中的画面像放慢的皮影戏。
握匕首的是一只消瘦胳膊,青筋暴起,正自锅底探出。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瞬间,梁宜贞侧身,一手拍下翘起的铁锅。夹住消瘦胳膊。
啪!
啊!
啪当!
一声吃痛尖叫,一声匕首落地的声音。
穗穗一怔。
这…也行?
她竖起大拇指:
“小姐真神人也!”
闻着动静,鄢凌波耳根微动,与门口的逢春几乎同时进来。
大吃一惊!
屋中的场面真是…一言难尽啊……
只见穗穗正按着铁锅打,发出哐当巨响,口里念念有词:
“叫你刺杀小姐!叫你刺杀小姐!”
梁宜贞则双臂环抱,偏头看戏。
逢春蹙眉。
锅底的便是刺客?就…就这么容易制服了?
梁宜贞朝她眨眼一笑:
“逮刺客,有时就这么简单!”
咳咳。
鄢凌波清了清嗓。
梁宜贞心头一紧,忙凑上前讨好,赔笑道:
“原来案头是螳螂的指印。”
鄢凌波扯了扯嘴角:
“我们的小黄雀很得意嘛!”
这是…真有些生气了…
一旁的小宝不由得打个哆嗦。
梁宜贞吐一下舌头,心惊胆战地躲远些,又忙去指挥穗穗:
“穗穗别打了。这样的粗活,让逢春来干。”
逢春也不动,悬着一颗心,只等鄢凌波的示下。
鄢凌波轻叹一声,方道:
“你是谁的婢子?宜贞小姐都开口了,还不快去!”
逢春愣愣点头,学着穗穗的样子捶了几拳,这才掀了铁锅,拽出刺客。
竟是个女孩子!
她约莫十五上下的年纪,因躲在锅底,浑身沾满了煤灰。只一双大眼猩红,在花脸上尤为显眼,让人不由得一个寒颤。
穗穗揉了揉眼,霎时惊呼:
“海燕姐!”
众人一惊。
“穗穗认得?”梁宜贞问。
穗穗点头:
“常婶子家的姐姐,从前她家摊子总见的。”
常三的女儿,常海燕!
“杀了我吧。”常海燕忽沉声道。
“呵。”鄢凌波轻笑一声,“你们常家的人,是不是都一心求死啊?”
常海燕一怔,充满防备:
“你是谁?”
众人目瞪口呆。
没听错吧?是常海燕眼瞎还是他们耳朵有问题?川宁还有不知鄢凌波的女孩子!
小宝蹙眉,这不是对少爷的侮辱么!
他上前道:
“活生生的鄢凌波在你面前,你不认得?兴奋过头了吧!还是说,想以这种方式吸引少爷的注意?挺独特啊!”
鄢凌波微抬云头手杖,阻止小宝说下去。
掷果盈车,是富家小姐们的雅兴。对于吃饭都难的常家,实在没心思顾这些。
但身处川宁,鄢凌波的名号总是听过。
常海燕的神情霎时变复杂,不提防间,竟噗通一声跪下。
众人不及反应,她又猛磕起头:
“凌波少爷救命!”
吓!
这转变够快啊。
鄢凌波手指轻点云头手杖:
“给我个理由。”
“我知道,收买父亲的黑衣人的身份。”
鄢凌波手指一顿:
“继续。”
常海燕深吸一口气,整了整情绪,方道:
“其实,那人收买父亲之时,我是偷偷瞧见的。自父亲去了晋阳侯府,我总觉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遂带着母亲躲起来。”
她接着道:
“只是连日躲藏,银钱粮米已尽,母亲的药也不剩。想起当日匆忙逃离,忘了些碎银子在灶台底下,这才……”
小宝会意,忙去灶台底下掏。果然有些散碎银钱。
鄢凌波点点头,云头手杖一抬,指向梁宜贞:
“你知她是谁么?为何要杀她?”
常海燕惊慌,又磕两个头:
“我以为是那些歹人,故而出手。此时见着穗穗,才反应过来。这位…莫不是此前中毒的宜贞小姐?”
看她神色,不像说谎。
常海燕身上没功夫,也不知梁宜贞的行踪。若说有心埋伏,那也太牵强了。
“宜贞小姐,”她跪行至梁宜贞身前,“抱歉,抱歉…我父亲是关心则乱,害了你,抱歉,抱歉……”
说着已眼泪汪汪。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伤害无辜者是无法被原谅的。
但这一切,也不关常海燕的事。
她遂道:
“你别哭了。毒也下了,人也抓了,这份道歉没有任何意义。你若想要赎罪,快将黑衣男人的身份告知。”
常海燕抹了眼泪,连连点头:
“其实,他具体什么身份我也不知。不过,有个特征……”
“耳后有颗红痣。”梁宜贞接道。
她怎么知道?
所有人都惊诧望着梁宜贞。
她也不理旁人,只将鄢凌波扶远些,低声道:
“凌波哥既知晓我下过公主墓,想必也该知道,当日下墓的并非我一人。”
她顿了顿:
“我与那人交过手,他的耳后亦有红痣。”
鄢凌波一怔。
这件事她若不说,还真没人知晓。
“你这么信我?”鄢凌波道。
梁宜贞笑笑:
“宜贞不是傻子,谁真心待我,我是分得清的。”
鄢凌波心头一颤,忽觉脚下开满一片花田。
他噙着一抹笑,方道:
“既如此,凌波哥也信你。常家那女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交给她处置么?
梁宜贞愣了愣,看向常海燕:
“留下吧。”
“留下?”鄢凌波侧头。
“嗯。”梁宜贞道,“留下常家母女,那些人多少有点忌惮。”
鄢凌波低头一笑:
“我看,你要留的不是人,是她们的命。”
他们若不管,常家母女早晚死路一条。
梁宜贞亦笑笑:
“她们死了对咱们也没好处,反而让对方安心。生命诚可贵,多留些总是好的。”
只有失去过生命的人,才知道它到底有多珍贵。
鄢凌波遂点头:
“依你就是。”
常海燕闻声,连忙磕头道谢,菩萨圣人的满嘴叫。
小宝咂嘴:
“这会子嘴甜,方才还差些伤了你的‘菩萨’呢!海燕呐,你可长点心吧!”
“是是是,”常海燕点头,“小宝哥教训的是。”
鄢凌波扶额:
“小宝别闹了,快将她母亲接来。别让人捷足先登。”
…………
长风呼啸过山林,杂乱草木中,山洞若隐若现。
“呵!够隐蔽啊。”小宝自语。
这是常家母女藏身的山洞。
奇怪的是,竟不闻半丝声响。
他拨开重重杂草,霎时一惊。
一滩血迹直入双眼,触目惊心!
第五十一章 一把钥匙
窗外的柳枝越发青绿,小蝶扑上窗棂,扇着翅儿来回,只不肯飞去。
梁宜贞指尖纤细,隔着纱窗,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
“凌波哥与这蝶儿一样,赖着就不走了!”她噘嘴抱怨。
自打梁宜贞捆了逢春,私自出门,鄢凌波便决定亲自守着。除了夜里睡觉,就没离过她的院子。
“先吃药。”他含笑递上琉璃盏,对她的抱怨充耳不闻。
梁宜贞撇撇嘴,却依旧乖乖吃了。
又道:
“这些日子已不觉冷了,凌波哥放心吧。”
鄢凌波点点头。对于吃药这件事,她的确很听话很配合,也让他省了不少心。
他遂道:
“如今身子见好,也不是不许你出去。只是事情接二连三地来,我…不想你出事。”
梁宜贞默然,神情忽而凝重。
那日小宝去接常婶子,竟在山崖下发现她的尸身。瞧着是失足,摔作一团肉泥,连苏敬亭也没办法验。
可他们几个都明白,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梁宜贞叹一口气:
“海燕姐如何了?”
“小宝带着她做些杂事。”鄢凌波道,“总算没再成日念叨报仇。”
多做些事,才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只是,才见点希望,却又回到原点了。”鄢凌波蹙眉,那份担心是真真切切的。
梁宜贞与他对坐,只觉今日的春色蒙了一层灰。
她默了半晌,方道:
“看来,还是要从二婶母下手。”
可郑氏的嘴太紧,如何能撬开呢?
正懊恼间,穗穗噔噔跑进来。
她憋着一股劲,语气神秘:
“小姐,凌波少爷,我才见墙根底下有人鬼鬼祟祟,绕了许久也不进来。要叫逢春打他么?”
二人一愣。
光天化日的,怎会有人“鬼鬼祟祟”?
“凌波哥,我去看看。”梁宜贞道。
鄢凌波点头应允:
“让逢春跟着。”
…………
穗穗紧拽着梁宜贞,脑中忽钻出一个个闹鬼的画面。
命案一桩接这一桩,看来这丫头是吓坏了,如今有些草木皆兵。
可眼下春风正好,莺声燕语,梁宜贞还真提不起惊恐之心。
一时逢春也跟上,三人遂将角门推开个缝。
只见那少年一身雪青袍子,在院门前来回踱步,步态急躁,不时又顿下看一眼大门。
是他啊。
梁宜贞扶额,轻拍穗穗的头:
“又危言耸听了,那不是二哥么!”
穗穗一愣,满脸茫然。她定睛看去,似乎…还真是梁南淮!怎么适才不认得了?
梁宜贞摇摇头:
“真是被吓傻了。”
她遂打发了逢春,又看了半晌,才唤:
“二哥。”
梁南淮闻声,背脊一僵,急忙转身相对。只见他神色惊慌,欲语不语,连手也不知往何处放。
“贞…贞妹妹…”他挤出几字,“你…身子可好些?”
梁宜贞打量他一圈,也不答话,只行上前几步:
“二哥既来了,为何不进来坐?”
梁南淮却后退,似乎刻意保持距离。
他作了一揖:
“母亲的事,我怕贞妹妹心中芥蒂,不想见我。却…又担心贞妹妹的身子,想来探望。”
对于他的担心,梁宜贞没有丝毫怀疑。
但梁南淮担心的不是她,而是郑氏。梁宜贞若不好,郑氏只会更不好。
她直言惯了,遂道:
“二哥是想问二婶母的消息吧。正好凌波哥也在,你随我进来吧。”
“贞妹妹!”他又唤住,解释道,“其实,我也担心妹妹的。”
梁宜贞嗯了声,转身进院子。
真与假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是撬开郑氏那张嘴的钥匙。
闻着梁南淮的脚步声,鄢凌波怔了一瞬,旋即会意。
钥匙来了。
梁南淮低着头,不敢看他。凌波哥平日虽温和好性,可一旦涉及二姐,他便不同了。
何况,此番这样大的事。
“是你啊。”鄢凌波道,呷一口茶。
清茶烟香掠过俊美的唇角,见之忘俗。难怪川宁的小姐们都争先恐后地追赶。爱美之心,也无可厚非。
“凌波哥。”梁南淮嗓音紧绷,直到梁宜贞请,他才敢坐下。
鄢凌波默了半刻:
“你何时变得这般拘束?门外逗留许久也不进来。从前,不是与宜贞顶要好么?”
梁南淮抿一下唇:
“出了这样的事,南淮自觉对不住贞妹妹,心中有愧。”
他挑眼看了看鄢凌波与梁宜贞,又道:
“也…不敢奢求妹妹原谅。母亲都是为了南淮,定是迷了心窍才敢觊觎世孙之位,害公主,害…贞妹妹。”
在旁人看来,郑氏的动机的确是世孙之位。
毕竟受人指使之事晋阳侯府只想暗中调查,图个知己知彼。梁南淮自然也被蒙在鼓里。
“凌波哥,”梁南淮又道,“你要信我。天地可鉴,南淮是决无觊觎之心的。大哥他……”
“这不要紧。”鄢凌波打断,“是谁的就是谁的,想也没用。”
梁南淮语塞,霎时闭嘴。
鄢凌波接着道:
“你母亲糊涂,但你是个聪明的。老夫人说了,这件事你也委屈,要尤其待你好。你也别多忧思了。”
“那母亲呢?”梁南淮脱口而出,又猛顿住。
梁宜贞转头看他,心下唏嘘。
血浓于水本是人之常情,即使待旁人再虚伪圆滑,事关母亲大抵也见得一片赤诚。
而这样的常情,梁宜贞再也感受不到了。
梁南淮看看二人,见他们不语,一时心头自跳,终是忍不住开口:
“我知道,我如今不该问,也不该求情。可贞妹妹,那是养育我十几年的母亲,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好在你眼下已大好了,能否替母亲求个情?你若开口,祖母必会听的。”
所谓“求情”,便是找人顶罪了。
公侯王府家本就是常出人命的地方,有打破砂锅查到底的,自然也有按住不让查的。
梁宜贞沉吟,酸楚忽往脑上涌:
“二哥说这话,还有良心吗?”
那都是人命啊!来之不易的人命。
鄢凌波蹙眉,按了按梁宜贞的手。
眼下不是与梁南淮讲道德的时候。
鄢凌波方道:
“你是晋阳侯府的血脉,老夫人自然是顾要及着你的脸面。有个杀人的母亲总归不是好事。”
“南淮,”鄢凌波顿了顿,“宜贞是否原谅,那是后话。在老夫人做决定之前,二夫人要懂得自救。”
梁南淮瞳孔微颤。
凌波哥的意思是…有希望!
梁南淮急切:
“何为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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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多事之春
鄢凌波故意缓了缓,隐约能感到梁南淮急促的气息。
他遂道:
“听敬亭少爷说,审问之时,二夫人不大配合。”
“甚么意思?”梁南淮不解,言语中带了一丝防备,“莫非…他们动刑了?他们怎敢动刑?母亲好歹也是晋阳侯府之人,他们……”
“没有。”鄢凌波打断,“人家是衙门,不是恶霸。”
梁南淮一怔,旋即松了半口气。
鄢凌波又道:
“二夫人不肯说话,什么也不说。这叫人家如何审理呢?为着此事,衙门也没少来烦老夫人。若非老夫人坚持不能动刑,只怕二夫人早已……”
他顿了顿:
“只是,若再僵持下去,也总有老夫人应付不了的时候。听闻,京城已派了钦差来。到那时……”
他不再说下去,此时无声胜有声。
梁南淮双手攒拳,兀自摩挲:
“凌波哥,我去劝劝母亲吧。”
“有用么?”鄢凌波故作疑问。
梁南淮叹口气:
“是否有用,也总要试一试。我想,我的话母亲多少要听几分的。”
“只得如此了。”鄢凌波点头,“你好生劝劝,要她该说的都说,知无不言。”
梁南淮应声。
这句话的真意,他自然不知,可郑氏却明白。
这就够了。
况且,让梁南淮带话,除了规劝,也让威胁更直观更可感。
那是她的亲儿子。她真愿意儿子每日提心吊胆,在侯府被人指指点点么?
舐犊情深,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虽非君子行径,可人命关天,又事关晋阳侯府安危,也就顾不得许多。
事不宜迟,几人遂备了马车往府衙去。
沿途的街道依旧热闹。旌旗成排,人烟穿行,叫卖声,嬉笑声透过车帘传来,此起彼伏。
而车中的三人却都一语不发。
沉默,总能避免很多麻烦。如此就很好。
…………
“怎么会这样?”
苏敬亭在府衙偏厅来回踱步,手指点着下巴。
窗外雏鸟叽喳,叫的人心烦。
椅子中的小厮打扮的少年翘起二郎腿,呷一口茶,神色却不似平日懒散。
“偏就这样了。”他略沉了沉眸子,若有所思。
苏敬亭顿住,将这话玩味一番。再不合常理的事出现,也总会找到合理的解释。
他四下扫了一圈,道:
“这个府衙也无法让人安心,咱们先走吧,还有事要做。至于侯府,我派人去说。”
少年起身点头,并不多言。
他低垂着头,头巾压得很低,只随苏敬亭出门。
府衙四周充斥着隐隐的慌乱,暗流涌动,似乎随时能爆发些什么。
“敬亭少爷。”
梁宜贞一声唤,大门口的两拨人几乎同时转身。双方皆行色匆匆,险些擦肩而过。
“你们怎来了?”苏敬亭一惊,目光落向梁南淮半刻,又转开。
鄢凌波耳根微动,此处除了苏敬亭的脚步声,还有另一个。
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他心头一滞,道:
“出了何事?”
苏敬亭绷着嘴角:
“你们晚了一步,二夫人死了!”
死了?
怎么会死了?
这是在府衙啊!
梁宜贞与梁南淮皆惊得说不出话。梁南淮一个不稳,猛向后踉跄几步。
鄢凌波蹙眉:
“怎么回事?”
苏敬亭摇头:
“很蹊跷。我正要去义庄,先看过尸身再说吧。”
“费心了,注意安全。”鄢凌波道,不再耽搁他。
苏敬亭一脸凝重,拍拍他的臂膀,遂转身去了。
注意安全?
梁宜贞偏头,这话听着有点怪啊。
苏敬亭只是帮忙验尸。至于怎么查,查到谁,那也不关他的事。又怎会刻意嘱咐一句“注意安全”?
除非,不是说给他听的?
苏敬亭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街道尽头,梁宜贞收回目光,转向鄢凌波:
“那个小厮…似乎不是上回送丝帕的人。”
“苏家富贵。”鄢凌波道。
也是,富贵之家,一个少爷跟三五个小厮实在是稀松平常。
“回去吧。”鄢凌波又道,“此时府衙必定大乱,咱们别杵在这里。”
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马蹄咯噔咯噔,梁宜贞趴在车窗叹了口气。
活人就是麻烦。
…………
府衙厅堂中,李知府坐立不安,急得直冒烟。
皂隶三步并两步跑进来,抹一把汗,后背已然湿透。
“大人,”他粗喘几口,“敬亭少爷说急不得,他还要细细验一验。”
李知府垂手顿足,颇觉无奈。
他苏敬亭倒是不急,可李知府急啊!
懿德公主的死因曝出,本就惊动了京城那边。眼看钦差就要到,凶手却莫名其妙死了!
要他如何交代?
况且,还牵扯一个蒋家。这件事若办不好,得罪一干人等,川宁还混不混了!
他大手一摆,没好气道:
“再去看!”
皂隶猛地哆嗦,不敢惹他。
刚要转身,李知府又道:
“罢了!我自己去。”
跨出门槛,又转身嘱咐:
“那间牢房也再查查,你们再查不出东西,就都给我滚!”
说罢,李知府卷着一腔怒火,拂袖而去。门框还有冒着硝烟的错觉。
皂隶伸长脖子探头,见他走远,才一甩手瘫坐在椅子上。
“呸!”他朝门边白一眼,“成日就知道吼咱们,还不是担心自己的乌纱帽!什么人呐!”
…………
老夫人的厅堂换了几枝胭脂木兰,不至太冷清,也不至太热闹。与这厅堂,是恰好的相得益彰。
鄢凌波坐在下手方,言语温和而孝顺:
“白日府衙太乱,小宝这才打听清楚。凌波不敢耽搁,所幸老夫人还未歇下。”
老夫人垂眉: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哪里睡得着?她怎么死的?”
“像是中毒。”鄢凌波道,“至于有没有别的蹊跷,敬亭少爷还需再验验。”
“又是毒!”老夫人紧绷唇角。
“还有件事,”鄢凌波顿了顿,“京城的人要到了。”
嘶…
老夫人倒吸一口气,越发紧握扶手。
“莫不是,与京城有关?”她声音微弱,却铿锵有力。
鄢凌波沉声:
“眼下,不好说。”
老夫人点头,又道:
“来的是谁?”
“徐铁拐,徐故。”
第五十三章 等待钦差
这个人啊……
老夫人沉吟半晌,道:
“那个鳏夫?”
鄢凌波颔首。
若是旁人,老夫人不一定知道名号。可是徐故,在女人的圈子里实在太有名气了。
正是那个鳏夫,天下最有名的鳏夫。
状元及第之时,却毅然决定为亡妻守孝三年。此后也并未再娶。
这件事在命妇圈子里一时传为佳话。算来,已十年有余。
而男人的圈子里,他同样有名。
很少有人像徐故这般,守孝归来十年之久,也没个正经的官职。十年间只是不停做钦差,于各地寻访视察。
听闻,他这个人铁面无私,不近人情,栽他手上的官员不计其数。
像是…皇帝的拐杖。
替皇帝走遍天下山河,替皇帝收拾贪官污吏。
故而市井之上有了“徐铁拐”的戏称。是敬,也是畏。
老夫人遂道:
“若是这个人,倒不大好应付。”
“出了这么多事,想来他一时也不能理顺。”鄢凌波道,“咱们如常应付就是。案子归案子,我倒想看看他如何查!”
“这话没错。”老夫人点头,“只是郑氏一死,我这心也乱了。事情越扯越大,总不得安宁。”
鄢凌波温和笑笑,像是安抚老人家的任性:
“再乱的事也有理清的一天。老夫人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老夫人也很听他,神情自放松了半分,又道:
“你这孩子总能哄人高兴。只是你为府上忙前忙后,有空也多在意在意自己。上回流泪,可伤着眼睛?”
鄢凌波面色如常,含笑道:
“师傅看过了,不碍事的。日后凌波当心些就好,您别担心。”
可他越是如此,老夫人就越发心酸。这孩子,吃过太多苦了!
她轻叹一声:
“但愿事情早些结束吧。”
鄢凌波笑笑:
“事情才刚刚开始。”
…………
春日的天逐渐热起来,义庄的味道也越发不好闻。
苏敬亭倒是习惯,穿行在尸床之间来去自如。
“此处倒是比大理寺的义庄好闻多了,你们川宁果然人杰地灵。”他笑道,再次带上验尸用的手套。
懒散少年枕着头,仰面躺在一张空尸床上。他翘起腿,足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晃。
他微蹙一下眉:
“老苏,你给老子快点。真不懂,你为何会喜欢待在这地方。”
对于他的嫌弃,苏敬亭早习以为常,只呵呵两声:
“你少给老子说风凉话!不是因为你,我犯得着来这小地方验尸?我同你讲,我们大理寺的尸体虽多,味道不好,但验尸条件不要太好哦!要什么工具有什么工具!哪像此处,借一块通灵玉也能周折好几圈!”
一想到那句“姑奶奶”,他就如吃了黄连一般,浑身不自在。
苏敬亭哼了声,忙转话锋:
“你也不想想,我什么身份?我苏家可是……”
眼看他就要滔滔不绝,懒散少年忙举起双手:
“得得得!我输了,你别絮絮叨叨!”
苏敬亭白他一眼,又看向郑氏的尸身,直直摇头:
“本是为调查懿德公主之死来的,谁知接二连三死了这么些人!蒋盈、常婶子,现在又是郑氏…事情越扯越大,麻烦啊!”
懒散少年无所谓地笑笑:
“你只管验你的尸便是,也麻烦不到你头上!你们大理寺不一向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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