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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联盟-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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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杨老爷只尴尬笑笑。
    亲也没攀上,人也没压住。
    杨淑尔脸色有些不好,却依旧撑着端庄姿态。原本,父亲说出那样的话,她就该阻止。
    只是…
    有些答案,她也想知道…
    到底,人是不该好奇的。适才挣下的脸面,却是全然丢尽了。
    梁宜贞看向杨淑尔,蹙了蹙眉。
    只道:
    “你的嘴也太毒了些。杨老爷不知分寸,可淑尔却是极好的人。你说这话,岂不是让她下不来台?”
    梁南渚摇头笑笑:
    “淑尔淑尔,你心里就只有你的好姐妹,没我啊?你是真听不出她爹的言外之意?”
    梁宜贞心头一滞。
    她不傻,怎会听不出?只是梁南渚这块肥肉,川宁的家长谁不盯着?何况是早已站队的杨老爷!
    但她自认淑尔没那样的心思,遂也不大在意。
    梁南渚刮她鼻梁一下:
    “还真不在意啊…”
    他有些懊恼,只冲着众人道:
    “适才的话,想来大家误会了。杨小姐的文章我与阿贞皆是拜读过的,颇有古风,十分难得。”
    这算是给了杨淑尔一个台阶。
    梁南渚接道:
    “至于说偏私的话,倒不是因着兄妹之谊。”
    他忽顿住,众人亦屏息要听。他们本能得觉得,这个停顿万分重要,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梁南渚看向她,眼神又柔情又挑逗,看得梁宜贞面红耳赤。
    他道:
    “是因着,夫妻之情。”
    夫!妻!之!情!
    四下噔噔噔睁大眼,一个比一个震惊,一个比一个讶异。
    怎么,骤然成夫妻了?
    他们再三确认,那里坐的,的确是梁宜贞啊!川宁的梁宜贞!懿德公主之女!
    梁南渚接道:
    “我们的婚约,是懿德公主留下的。如今虽未完婚,自小却是未婚夫妻。”
    四下的惊讶一波接着一波,梁宜贞亦愣愣望着他。
    “怎么?”他耳语,“你个祸害,摸过亲过就不认账了?”
    “我…”
    “你什么你!”他道,“老子就是要大庭广众宣布,看你好意思撩完就跑?!”
    “我是说,”她吐出一口气,“总算不用应付那些女孩子了…”
    梁南渚一梗。
    这个祸害,为何第一反应是这样?!
    他扶额摇头。
    杨淑尔双手捧紧手炉,掌心蹭蹭冒汗。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果然不是兄妹啊…自己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有些恍然,耳边是闹哄哄的恭贺祝福,她只觉什么也听不清。
    “报!”
    忽听一声高唤。
    “禀世孙,西角楼成了!”
    众人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府兵的出现又吓人一跳。
    

第三百九十章 西角楼一夜游

  梁南渚与梁宜贞相视一眼,彼此微微颔首。
    四下之人猛惊。
    西角楼?晋阳侯府的禁地啊。
    从前花朝盛会来此,只是远远看过一眼,连靠近都没有机会,也没人敢提。
    一直以来,川宁就有传说,晋阳侯府的西角楼专门养小鬼,镇风水;否则,为何晋阳侯府的气运一直好得很?就连最落魄的时候,亦是川宁最高贵的存在。
    不过,这都只是外人看来罢了。
    最落魄的时候…十三年前…险些家破人亡啊!
    梁南渚扫了眼战战兢兢,不敢开口的众人,只道:
    “既然事成,不如去看看吧。”
    众人心脏一提。
    看看?去西角楼?梁南渚是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能猜透他的心思,也没人敢挪步。
    杨淑尔亦不知西角楼的秘密。她混在人群中,接连的惊讶已提不起她的兴致,只是心底酸酸的,望着前头的梁家兄妹,五味杂陈。
    不,已经不是兄妹了…
    不论是事实上,还是他们心中…
    梁宜贞身处高位,自是看她不见的,只道:
    “既要去看,不如众同去。说来,年年举办花朝盛会,同乡们还从未去过西角楼呢!
    今夜府中灯火点点,西角楼地势高,正好俯瞰。便如凌驾星河之上。众人结伴游览,岂不是好?”
    众人犹犹豫豫,都在等梁南渚开口。
    虽说,这女孩子是懿德公主之女,也是梁南渚亲口承认的未婚妻,身份贵重,说话应当有分量的。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做出头鸟。
    梁南渚牵起她的手,只望着她,柔声道:
    “听你的。”
    说罢又转向上座的老夫人:
    “祖母以为如何?”
    老夫人自然知道他们要作甚,只含着慈爱的笑:
    “去吧。咱们也去凑凑热闹,都去。”
    说罢,只由薛氏与梁宜萱搀扶起身。
    座中老夫人辈分最长,她一起身,再无人敢坐。二老爷、三老爷、宾客们纷纷起身。
    梁南渚开过口,四下自有附和者。既已起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便相拥着朝西角楼去。
    其实,对于晋阳侯府的西角楼,川宁没有人不好奇。
    西角楼并不华丽,亦不恢弘,映衬着四周的星星点点,倒显得有些古旧破落。若非有个多年的秘密,只怕没人对它有兴趣。
    行至西角楼前,梁南清身穿锦袍,腰挎长剑,已是梁家少年初长成。
    他大步而来,不慌不乱,只朝长辈施礼,又朝兄长姐姐们施礼。
    “大哥,人在里面押着。”梁南清扫了眼众人,“此刻审?”
    梁南渚颔首,转身朝众人道:
    “刚有件案子,怕是要审过才能与大家同游。有兴趣的,不妨留下做个见证?”
    来此赴宴之人,有几个是真为赴宴而来?眼下梁南渚由动作,自然要紧跟着看,便是不让他们看,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打听。
    梁南渚与梁宜贞相视一笑,便在西角楼的正堂中升了堂。
    这个场景,梁宜贞十分熟悉。
    她可是上过两回堂的人,还是府衙的堂,连牢狱亦待过。不过,那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这大半年,是经历太多了。
    正堂中挤满了人,站不下的,都退到了外面的院子。
    只见府兵吆喝着,押着一人而入。
    那人生得白白净净,身着晋阳侯府小厮的衣裤,只低着头,也没什么表情,被府兵押解着入内。
    只见府兵猛一脚踹上,那人咚地跪倒在地。
    是他!
    梁南淮猛退半步,极力压制自己又惊又怕的神情。
    二老爷看他一眼,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低声道:
    “儿子,他不是…”
    堂中下跪之人,不正是梁南淮的新小厮么?!
    “儿子,”二老爷心头咯噔,“这件事…不会又与你有关吧…”
    二老爷虽不知何事,却明白,要梁南渚亲自处理的事就一定不是小事。况且大庭广众之下,梁南渚是要立威的吧…
    他深吸一口气。眼下,只能祈祷此事与儿子无关。
    梁南淮低垂着头,不敢看父亲,只道:
    “无…无关的。”
    二老爷又盯他一阵,才收回目光,心却一直悬着。
    梁宜萱靠在老夫人身边,朝父亲与梁南淮翻个白眼。呸!又是他!
    她遂行至梁宜贞身边,道:
    “这是出了家贼吧。你可得劝大哥好好审审,做了什么事,幕后什么人,可都要审得明明白白!
    否则,咱们晋阳侯府还谈何声誉?大哥还谈何威信?”
    梁宜贞嗔她一眼,又看了看梁南淮,只道:
    “大姐,你看今日的架势就该知道,这不是小事。大哥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梁宜萱冷笑一声:
    “这就好。”
    梁宜贞摇摇头。
    只听下面梁南清道:
    “大哥,祖母,这厮今夜私闯西角楼,被我抓个正着!”
    梁南渚下颌扬了扬,手肘撑着圈椅的扶手:
    “你为何闯西角楼?此时之前,西角楼可是府中的禁地。你身为府中小厮,不可能不知吧?”
    那人此时方才抬头,只见满脸惊惶,似乎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场面。
    他身子发颤,只道:
    “世孙…小人…小人新…来…来的,就…就是…是好奇…想看。”
    他说话结结巴巴,行动却灵活,已然一个接一个地磕头:
    “小人…不敢…了,世孙…饶…饶命…”
    只听四下有人噗嗤一声:
    “原是个小结巴啊。世孙大抵是怕宴会太闷,给咱们看个笑话?”
    “哈哈哈,瞧那怂样子!”
    四下哄堂大笑。
    梁宜贞目光扫过,一一记住那些人的脸,朝梁南渚耳语:
    “这些人也不可用。”
    梁南渚微微颔首,又转向众人,瞬间一脸严肃:
    “好笑?”
    “好笑!世孙真幽…”说话声戛然而止。
    只见说话人瞬间紧闭着嘴,脸都吓绿了。
    梁南渚冷笑一声:
    “演得这么烂,你们也信?”
    梁南清朝众人撇嘴摇头,解释道:
    “我家的西角楼可不是这么好进的,重重机关,不死也掉半条命。府中一介普通小厮,能闯得进来?”
    众人一惊,忍不住左顾右盼,却也不敢动太大,生怕触发了什么机关。
    梁南清憋笑:
    “你们放心!知你们要来,早撤了。”
    众人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有机灵的忙附和,朝小厮道:
    “你个小厮,敢是要对晋阳侯府不利?对世孙不利?!”
    小厮不语,摆出一副百口莫辩的无奈模样。
    梁南渚哼笑:
    “你以为老子没证据?”
    

第三百九十一章 陪你演戏

  此话既出,四下之人皆收敛了玩笑的神情,变得严肃又紧张。
    证据…
    仅仅只是闯西角楼,哪里需要梁南渚亲自提证据二字?又何须,邀他们来看这一出好戏呢?
    小厮的眸子不易察觉地微闪一下,喊冤之声却越来越大。
    梁南清凝眉:
    “喊什么喊?!吵死了!”
    “让他喊吧。”梁南渚冷眼看着,“很快他就说不出话了。”
    话音刚落,只见腾子捧着一个樟木匣子而来,施礼道:
    “世孙。”
    梁南渚使个眼色。
    腾子遂将匣子捧到小厮面前:
    “这些,都是你从二房墙角的洞里传出咚地纸条。每一张,你听着,我说的是每一张,都记载了世孙与宜贞小姐的日常起居。
    你还敢说,是因为好奇而闯西角楼?!说!是何居心?!”
    小厮一惊,面色煞白。
    这些纸条,不都是前些天传出去的么?怎么会…在他手上!
    腾子冷笑:
    “世孙是何等身份,岂容你监视?!想不到吧?世孙明察秋毫,在归府的第一日就将你识破。
    这些天,你自以为送出府的纸条,其实都是我收的。”
    “有时是我。”
    小宝不知从何处窜出脖子,说罢又隐在人群中。
    腾子扶额,整了整容,接道:
    “今夜,当着川宁父老的面,你从实招来!”
    小厮心中早已慌乱如麻,却强撑着演:
    “不是我啊!不是我!这纸条不是小人的!沈大哥,你要信我啊!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晋阳侯府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怎会干吃里爬外之事?”
    众人云里雾里,却十分专注。
    梁南渚遂开口:
    “别演了,你的消息传不到淮南去。便是我饶你一命,你回到淮南也是个死。”
    他冷笑:
    “你以为,扈司青那样的人,会信你的忠心?”
    小厮心头咯噔,面色一滞,煞白煞白的。
    扈司青,生性多疑,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主。自己若有命回去,扈司青定会以为是梁南渚使的反间计。
    完了!
    他心头似炸裂,脑中一片空白。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啊…
    等等!
    既然这些日子收纸条的都是腾子,那接应他的人呢?
    这么久了,消息若真没道淮南,扈司青早派人来清理门户了。他哪还能把命拖到今夜,去闯西角楼?!
    到底,是谁在撒谎…
    腾子看清他的茫然,这一切,本也在世孙的意料之中。
    他俯身,朝小厮耳语:
    “与你接应的人倒是活着,消息也传回淮南了。”
    小厮一怔。
    那为何,梁南渚说传不到?
    腾子笑了笑,不再压低声音,接道:
    “我们收了你的纸条,难道不会传一份新的么?扈司青想要消息,给他就是了。”
    小厮的面色更白。
    岂不是,扈司青了解到的都是假消息?
    他唇齿发颤:
    “既然如此,你们不是该留着我么?或者,暗中动手。今夜大庭广众,什么意思?你不怕惊动扈司青,让你长久的欺骗落汤?”
    众人皆望向梁南渚。
    他们也想知道,什么意思?
    梁南渚扫视一圈,不怒自威,颇有皇室风范。
    他只道:
    “没必要。”
    没必要…
    不必再与扈司青暗暗地斗,是要直截了当地解决。
    是要…随即挥兵啊…
    四下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这才是…今夜审这家丁的目的啊。
    接下来,是该对这小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大度地放他还乡,展现一下自己的“仁爱”了吧。
    有人遂起哄:
    “不知世孙打算如何处置?”
    梁南渚顿了顿,才道:
    “你们以为,本世孙会放了他,说些仁义道德;等你们散去后,他真正的死活你们也不在意了,对不对?”
    他们本来就不在意。
    这样的戏,多少君王演过?数不胜数,史书都记载得明明白白。既然要演戏,大家自然陪着,又何必在意落幕后的事?
    梁南渚哼笑两声:
    “杀。”
    语气不轻不重,许多人没反应过来。
    他在说…杀?!
    剧本…似乎不该这么写啊。“杀”字既出,谈什么仁义道德?没有仁义道德,岂能称作明君?
    梁南渚接道:
    “沽名钓誉,拆东墙补西墙,那是扈司青干的事。老子不稀得做!对他的细作仁慈,便是对百姓的残忍。”
    他顿了顿:
    “我的仁慈,不是对所有人的。”
    说罢一挥手,梁南清便压着小厮下去。小厮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嘴猛被塞住,如何也挣不掉。
    那双眼睛,直直盯着梁南淮。
    梁南淮背脊一麻,一身冷汗。
    顷刻间,一颗头颅便扔了上来。四下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纷纷朝自家丈夫、父亲身后退。有的拿丝帕挡着眼睛,有的直接背转过身去。
    唯有梁南淮,似乎松了口气。
    二老爷瞪他一眼:
    “一颗头颅便吓成这样,日后如何上战场?!”
    梁南淮低头:
    “父亲教训得是,儿子失态了。”
    梁南渚余光扫过,又落向众人:
    “吓着你们了,抱歉。”
    听他说话,众人才回神,纷纷摆手,或竖起大拇指。接说梁世孙是做实事的人,恩怨分明,赏罚有度,才会为大楚带来希望。
    这就是秩序的力量。
    梁南渚接道:
    “邀大家来西角楼,自然不是为了这一件事。想来,大家也很好奇,西角楼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众人忙凝神。
    自然好奇,且不说西角楼是否与梁南渚起兵有关,这个困扰川宁人十多年的问题,也是时候揭开面纱了!
    不知何时,梁宜贞已不见了踪影。只见高楼的窗户打开,却见她正搀扶着一位戴帏帽的老人家。
    老人家身形佝偻,帏帽下看不清面容。
    众人一头雾水,满脸莫名。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遂道:
    “这就是西角楼的秘密。我的父亲,晋阳侯世子。”
    晋阳侯世子!
    他还活着!
    “是世子?!”有年老的川宁人上前几步,虽然依旧看不清,却不自主上前,“世子,你还活着?这么些年,你还好吗?”
    “世子!”
    “世子请下来一见啊!”
    ……
    人群沸腾了。
    他们之中多少人,是与晋阳侯世子一同长大的情分。儿时的同伴死而复生,多么离奇又惊喜之事啊!
    晋阳侯世子立在窗前俯瞰一切,身子越发颤抖。
    虽然疯了,虽然不知世事,可人的情感却是种本能。
    “爹,”梁宜贞担忧地看一眼,“若是不愿见人,咱们就关窗吧,没事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代价

  梁宜贞待要去扶他,晋阳侯世子却本能地抓紧窗棂,脚步似钉在地上。
    她凝眉,回头望向屋中的鄢凌波。
    “父亲难得高兴,”他柔声道,手执云头手杖行至窗边,“十三年,父亲终于能够重见天日了。”
    梁宜贞心头一震。
    十三年,被关在一方小天地中,纵使是个正常人,也能被逼疯吧。何况,是个大火焚身的重伤之人。
    他是晋阳侯府的秘密,是梁南渚的秘密,不可视人的秘密。
    而今日,时机已到,秘密终于不再是秘密。传说中的鬼,再一次恢复人身。
    梁宜贞垂眸扫向众人,他们的眼中,都是晋阳侯世子的过去。
    鄢凌波在晋阳侯世子的另一边搀扶:
    “父亲,要去见一见么?”
    晋阳侯世子背脊一僵,连忙往后缩,一面挥舞双手,又开始乱叫。
    “宜贞,快关窗!”鄢凌波道,忙去安抚晋阳侯世子。
    梁宜贞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咚地一下关窗,阻断众人的视线。
    “世子!”
    “世子怎么了?”
    “世子呢?”
    ……
    众人惊诧,还不及从澎湃的情绪中抽离。一时人声鼎沸,西角楼还从未如此热闹。
    有人高唤:
    “世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凌波少爷怎么也在上面。”
    众人纷纷投向疑问的目光。
    梁南渚的身份虽已曝光,可各种缘由,也只府中之人知晓。
    他沉吟一阵:
    “这是代价。为了大楚,付出的代价。”
    梁南渚又默了半晌,才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自己如何被救出火场,晋阳侯世子为何毁容发疯,西角楼为何存在…一切,都吐了个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四下众人恍然大悟,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西角楼站满了人,却同过去十三年一样,鸦雀无声。唯一能闻听的动静,便是高楼上朦胧灯火中,疯子的奇怪低吼。
    众人沉默了,却不是为晋阳侯世子的遭遇,而是为了,自己要面临的处境。
    今夜,梁南渚先杀了淮南扈司青安插的细作,又领着众人看过面目全非的晋阳侯世子,是何意图,不少人已心中有数。
    他没有放过细作,他不想给众人彰显他的仁义;他也没对着晋阳侯世子磕头哭诉,他没必要把孝心给人看。
    为人君者,当仁孝两全,这本是招揽人心的好机会。
    但梁南渚不用。
    他要众人看的,是战争中最阴暗的人性,还有最悲惨的结局。
    他要让川宁的权贵们明白,跟着他,未必会有荣华富贵,更可能的,是万劫不复。
    他要把一切都说清楚,让他们自己选择。
    可如此,还会有人选他么?
    沉默,似乎说明了一切。
    高楼上的晋阳侯世子总算安静下来,梁宜贞与鄢凌波稍稍舒了口气。可是心尖,却越揪越紧。
    鄢凌波握紧云头手杖:
    “我早说过,世孙这样做太冒险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他本有个鼓动川宁权贵的好机会,却生怕吓不走人。
    如此还能留下的,自然是可用之人,但能有几个呢?却失了士气!
    梁宜贞叹口气,小拳头死死抓住裙摆:
    “可我信他的。”
    她抬头看向鄢凌波:
    “凌波哥,我信他,也信川宁的人。我们川宁的人,是吃辣子闯码头长大,是无所畏惧的!
    况且,把厉害与众人说清楚,日后就不许有后悔这件事!”
    “他是个君子,是真正有气度的人。”
    鄢凌波道。只有真正有君临天下的气度,才敢做这般的事吧。
    他深吸一口气:
    “史书上没有这样的事,但我亦信他的。他是阿渚啊,是府上决定倾尽一切来辅佐之人。若只因着皇室的血脉,府上做不出这样的决定。”
    梁宜贞颔首,静静听着楼下的动静。
    忽而,人群中有人站出来。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是个在川宁有些名望的举子。
    只见他上前深作一揖,道:
    “世孙,你是个实在人,对川宁父老更是实在。实不相瞒,在此之前,曾有人游说在下入淮南,也有人游说在下上京。
    但我愿意留在川宁,等世孙归来。
    世孙今日的言论,不是在给众人画饼,而是将最坏的情况活生生给大家看。
    就凭这一分慈悲之心,在下知道,自己并未等错人。崇德太子故姿,当是如此。天下之君,当是如此!”
    话音还在回荡,举子长揖到底,庄重而决然。
    梁南渚凝他几眼,遂上前搀扶: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今日你我相遇,是你之幸,亦是我之幸。”
    四下见此,犹豫一阵便又有附和者。
    “世孙是真心为我们着想,别人也知道这些结果,却从不曾坦然告诉。”
    “世孙待川宁慈悲,我们身为川宁人,自当拥护!”
    ……
    一时之间,拥护之声四起,更像是投得明主的狂欢。
    听道欢呼的梁宜贞有些坐不住,瞬间弹起奔至窗前,探出半个身子:
    “我就知道,他可以的!他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他是无所不能的!”
    鄢凌波亦笑起来,鼻尖有些微酸,只拉着晋阳侯世子的手:
    “父亲,您听到了么?那是您当年冒着熊熊烈火救下的孩子。父亲,您欣慰吧?”
    晋阳侯世子虽面容被毁,此刻却依旧能看出他神情的振动。他缓缓揭下帏帽,亦行至窗边。
    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目光,也不在乎自己的疯病。这一刻,他只想融入在一片热血中,就像十三年前一样。
    为天道,为公义,抛洒一腔热血!
    梁南渚亦朝楼上看来,目光恰对上梁宜贞。彼此的眼里,饱含情绪,说不出道不明,却莫名感动。
    他笑了笑,朝楼上伸出手。
    梁宜贞心下一跳:
    “他在唤我…”
    “去吧,”鄢凌波含笑,“他每一个重要时刻,都需要你在身边。”
    梁宜贞咧嘴一笑,提起长裙匆匆奔去,也不顾人多,一头便扎进梁南渚怀里。
    “我为你高兴。”她抬眼看他。
    他含笑,看看她,又看看众人:
    “日后的路还长。这一切,你也看见了,做好准备了么?”
    梁宜贞凝着他:
    “我已然在此,无需准备。”
    

第三百九十三章 并未结束

  梁南渚握紧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一切尽了然于胸。想来,这便是所谓知己。
    梁宜贞心下忽一动。
    不知何时起,自己竟对他有了知己之思。
    他是个古人啊,而自己,也越来越像个古人。有时对着菱花镜,看着那张本不属于自己的精致的脸,她甚至觉得,自己似乎真就是梁宜贞。
    墓中的那个…
    安南长公主,梁宜贞。
    她心尖一紧,莫名惊惶,看他的眼神有些茫然。
    “想什么呢?”梁南渚轻敲她脑门一下,“怕了?悔了?”
    梁宜贞蓦地回神,默了半晌,只缓缓垂下眸子,摇摇头: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他轩了轩眉。
    梁宜贞看他一眼,接道:
    “你说,若一个人,介入了过去的历史,历史会改变么?”
    梁南渚一怔,凝了凝眉:
    “你在说什么啊?离魂?后悔药?”
    梁宜贞甩甩头。
    他怎么会明白呢?这样荒唐的事!
    她整了整神色,遂道:
    “我是说,我们知道了崇德太子的结局,若能回到过去干预一番,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
    梁南渚忽噗嗤一声:
    “原是怪力乱神啊。”
    他笑道:
    “同样一件事,同样的做法,都会因细节不同而不同。何况刻意的干预呢?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
    梁宜贞颔首,舒了口气,却不能完全放心。
    她是个下墓之人,对于历史,是有执念的。
    “好了,”梁南渚朝她鼻梁刮一下,“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天下没有后悔药,但我们有未来。
    未来,是在自己手中的。”
    梁南渚摊开手掌,捧起她的小手。
    梁宜贞愣愣望着。
    忽而,他手掌一握,将她的小手包了个严严实实:
    “而你,在我手中。”
    梁宜贞一怔。
    这人…
    真是…坏透了!
    …………
    杨淑尔收回看人的目光,兀自背转过身,不知不觉中已行出人群。
    宜贞…
    世孙…
    她乍一声闷笑,心头又酸又刺,又哀又痛。
    怎么会这样呢?
    他们是兄妹啊!
    她不禁回想起过往种种。世孙对宜贞的态度啊…呵护备至,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紧…依然是太明显了吧。
    只是,她当局者迷,是看不明白的。
    人都去了西角楼,别处便显得冷清。杨淑尔叹了口气,望着晋阳侯府的点点灯火,晕成光斑,朦朦胧胧。
    “影孤怜夜永,永夜怜孤影。”
    忽闻人声,伴随着轻轻的脚步,与竹杖敲打地面的声音。
    暗幽幽的,在静谧的冬夜却十分清晰,也十分刺耳。
    杨淑尔一把抹了眼泪,深吸一口气,回身施礼:
    “凌波少爷。”
    鄢凌波停下脚步,耳朵微侧:
    “是淑尔小姐?”
    杨淑尔不语。鄢凌波的听觉及其敏锐,只要一开口,他定能听出她的千般思绪。
    “我还说,人都在西角楼凑热闹,哪家女孩子在此,必是有心事。”鄢凌波含笑道,“原来,淑尔小姐是要远离自己的心事啊。”
    杨淑尔眸子一抬,又惊惶垂下,手指搅着裙带,强绷着笑了笑:
    “凌波少爷不去陪着你的兄弟姊妹,却拿我来打趣。好生无聊啊。”
    哒,哒…
    鄢凌波撑着云头手杖走近几步:
    “世孙是位真君子,有淑女思慕,是顶正常的事。淑尔小姐不必为此自责。
    只是,有句话,鄢某不得不多说一句。”
    杨淑尔咬咬牙,抬起眼皮。
    鄢凌波接道:
    “如今,世孙与宜贞如何,淑尔小姐也分明了。
    一位是你忠心跟随的主公,一位是你的知交同窗,如何做才是对所有人好的…淑尔小姐冰雪聪明,自当明白。
    我亦希望我的妹妹,是一生一代一双人。”
    杨淑尔凝着他,心头揪得生疼。
    这个人…眼虽盲,心却明;话不多,毒得很。
    她深吸一口气:
    “凌波少爷,未免太看轻淑尔了。”
    她顿了顿,绷紧面色: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淑尔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凌波少爷有闲心在此与我说话,不如在大楚的治理上多费些心思,也好帮你的好兄弟好姊妹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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