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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子嫡孙[科举]-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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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阁老虽未对他们二人府试之事多加过问,心中却是记挂着的。
而谢琅这些日子在谢珝手底下经过了两个月的体力训练; 身体状况倒还不得而知; 不过精神状态却好了许多; 起码在跟谢珝置气的时候声音也大了。
谢珝见之却是云淡风轻,半分不放在心上,倒是把谢琅自个儿又气到了。
卯时一刻,贡院开门。
本朝规定; 府试时除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考牌; 其他物品一律不准带入考场内,至于答卷要用到的笔墨,纸张等物,里面自会提供,比起县试时,此时规矩自是严格了许多。
于是谢珝与谢琅兄弟二人只带了身份文书和考牌两样东西; 便辞别了送考的人,经过门口小吏的盘查,这才踏入了贡院。
此刻天色尚未大亮,他们进去之后,谢珝便借着熹微的晨光四下打量了一番。
来应考的考生数量极大,远远望去就是黑压压的一片,谢珝心中自是有数,虽然县试刷掉了一大批良莠不齐的学子们,但盛京治下二十三个县,通过的人加起来便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再加上还有往年府试落榜的人来重考,人数不可谓不多。
竞争何其激烈!
但这样的环境并没有给谢珝太大的压力,反而让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意气来,孟子曾云:虽千万人吾往矣。
正如他此时的心境。
这对于一向心绪沉稳的他来说是件稀罕事,只不过这样的情绪变化,倒不是一件坏事。
同上次县试一样,需要排成几列分别进入自己的考场。
看了看考牌,谢珝与谢琅的队列并不在一处,而且谢珝这边的情况有些特殊。
这一列队伍相较其他来说短得可怜,不过人数虽少,却都不一般。
盖因这一列里面都是上次县试时,各县的头名案首,成绩自是斐然,而他们也与其他考生不同,是由本次府试的主考官亲自监考。
这自然是一种重视,自然也是一种不小的压力,谢珝随意瞧着,前面已有人激动得手都在微微颤抖了起来,不免心中摇头,此时便如此沉不住气,等到待会儿开考以后,主考官站在身边看着,那岂不是连字都不会写了?
走到门口,又有两个小吏负责搜身检查,查看他们是否有无夹带作弊之物,上次县试时已经检查得颇为细致了,这次比之上次更是严格了几分,连头发都要散开检查,以免有人将小抄放入发髻之中。
按理来说,谢珝他们这一列都是各县的案首,倒不至于被查得这样严,这还是因为前些年盛京府试时揪到一位考试作弊的案首,其他人这才疑惑起来,这样的人如何当得案首?
再往下查之后才发现,这人的县案首亦是由作弊得的,众人皆惊!
虽然这样的事也是难得一遇,不过也由此之后,对于他们这些县案首们,搜查得却比旁人更为严格了。
而这样的事对于谢珝来说倒不算什么,总之他又没有夹带小抄,心下坦然得很。
前面那位手抖的大兄弟终于被检查完放了进去,轮到了谢珝。
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考牌交给左边的小吏,便接受右边人的搜查,谁料左边那小吏看了一眼他的身份文书,原本脸上那懒洋洋的神情立马变得郑重许多,甚至还带了一丝谄媚的笑出来,微微躬着身子,冲谢珝道:“谢大公子好。”
又冲右边那正在搜检谢珝的人使了个眼色,右边这人会意,顿时手下动作也没方才那么粗鲁了。
此番变故,谢珝又不傻,自然明白这两人的态度变化来源于哪儿。
盖因自己是盛京谢氏未来的继承人,是谢阁老的嫡孙,是谢臻的长子。
而这些身份都是家族亲人们所给予他的,这些人对他的尊重亦是来源于此。
谢珝嘴角噙着浅笑,面上保持着那副一贯宠辱不惊的君子之风,冲左边这小吏颔了颔首,待到搜检结束,便抬步踏入考场中。
他心底轻笑,总有一日,他会让旁人对他的看重是因为他本身这个人。
踏入考场之中时,已有几位先前进去的考生们坐在厅内等候,谢珝虽然在他们中间年龄不大,可他作为谢阁老的亲孙,又是嘉定的县案首,虽然为人低调并不张扬,可还是难免引人注目。
这不?
他一进来,就引得厅内几人的注目,甚至有两个人还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前同他攀谈了起来。
一个冲他拱手笑道:“这位是谢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我姓姚,名得齐,是这次六营县的案首,幸会幸会。”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忙道:“原来是谢公子,听闻谢公子少年英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和兴县丁德竹。”
语气都十分热络,相当的自来熟。
谢珝却在听到他们二人的名字时滞了一瞬。
要的起?
顶得住?
将自己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空,谢珝露出似是若有所思的神情,便也同这二人拱了拱手,唇角便挂上一抹和悦的笑意,才道:“原来是姚公子与丁公子,谢某久仰二位大名,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他这话倒也不能说是假,虽然称不上是久仰大名,不过他确实是了解过这些其他的县案首的。
一则是习惯性地想要知己知彼,二来则是这些人有可能便是他将来的同年,未来官场上的同僚,若是相处好了,说不定就是一条不错的人脉了。
这姚丁二人似乎也是没想到谢珝这位阁老公子竟会如此平易近人,原本他们都做好了被冷脸的打算了,就像方才那个杨闻成一般,爱答不理。
不由得喜上心头,正打算再努力攀谈几句,就见谢珝态度闲适地同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朝后看,便转身走开。
他们回头,一看竟是主考官带着几个随从进来了!
赶忙退回座位处,不敢再说话。
主考官身穿着绯色白鹇的官服,应当是从五品的朝廷官员,看着有些年长,面相颇为威严,若是胆子小一点儿的考生,怕是要被吓到。
主考官带着考生们祭过孔子,便带着他们到了里头的场中入座,随即发下考卷。
拿到考卷后,谢珝习惯性地先翻看检查了一番,看这里面是否有错漏或者模糊的地方,没有发现问题之后,他才认真地看起考题来。
半晌后,便提笔蘸墨,开始答卷。
府试考的几样与县试也大致相同,只不过最后一场多了个策论,但是今天考的依旧是帖经,对于谢珝来说,纯粹的记忆题已经称不上是问题了,自是答得胸有成竹。
整个考场都十分寂静,几乎鸦雀无声。
那位官威甚重的主考官,自考试开始之后,便四处巡看着,时不时地站在某位考生身旁或身前端详着他们的考卷。
之前进场时在谢珝前面那位手抖的仁兄,果然紧张过度,而此时手一抖,便污了一张已经答了一半的考卷,不由得面色惶然,不知所措。
主考官见状便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这样稳不住的心态,还是再锻炼几年再说罢。
随后便走到了谢珝身边,凝目朝他的考卷看去。
而谢珝当然不会如方才那位仁兄那般紧张,握着笔的手半分不见抖动,继续稳稳地答着自己的考卷,主考官的威严在他身边仿佛失了效一般。
这便是谢珝的优势了,前世二十几年的应试生涯下来,最不怯的便是考试。
各种特色的监考老师也见识过了,自然不会被此时的场面吓到。
再加之他心态一向平稳,更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考题之外的地方,只沉下心思答题。
☆、诸事毕
四十、诸事毕
第一场难度不大,谢珝答完后检查了一番; 便在这位威严的主考官处交了卷; 行礼后离开。
他原以为自己也算是交卷交的早的了; 结果出了贡院; 就看见顾延龄那厮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家马车的车辕上,同大吴管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也不知他都问了些什么,导致大吴管事这个能帮谢阁老处理好许多事的能人都面露苦色,见到谢珝便活像见了救星,一脸的庆幸,忙开口道:“大公子出来了。”
顾延龄原本是背对着贡院门口坐着的,一听大吴管事这话; 便放过了他; 不再问东问西; 敏捷地从车辕上跳了下来,转过身一看。
还果真是谢珝出来了。
顾延龄上次在县试中也考中了,虽然是个吊车尾的名次,但依旧是考中了; 可把晋王给高兴坏了; 也不管儿子愿不愿意,就又把他扔出来去考府试。
可谢珝眼瞧着他出场这么早,恐怕也没怎么用心答卷,不由得在心里摇了摇头。
顾延龄看见谢珝倒是挺高兴,晃悠着手里的考牌就迎了上来,还同他打了声招呼:“珝哥儿。”
他这个叫法; 自少时就没变过。
被叫得久了,连谢珝几人都懒得让他改口了。
谢珝看着他毫不在意地将手中的考牌甩着玩儿,便皱了皱眉,转过身同大吴管事开口道:“吴叔,您在此处等到阿琅出来,你们便先回府去吧,我同延龄去千重园坐坐。”
听到谢珝的话,大吴管事便点了点头,出声应了下来,自家大公子一向有主意,不用旁人多操心,既然他已经这般说了,那便如此罢。
顾延龄自然也听到了他这番话,就“嘿”的一声,面上露出一副标志的纨绔笑容,伸手搭上谢珝的肩,口中自然而然地道:
“珝哥儿莫不是想尝一尝千重园新出的菜品?不过他家开了这几年,倒还真有些颇为不错的,今日不如我请客,咱们一块儿去。”
“既是我提出来的,又怎么好让你请客,还是我来吧。”谢珝闻言便笑了笑,语气闲适地道。
顾延龄一听也是这个理,自己要是坚持请客,驳了珝哥儿的面子就不大好了,便点头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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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便带着各自的小厮去了千重园。
在雅间中落了座,便有人替他们上了茶,待到他们点好了菜,就退了出去。
谢珝刚端起茶饮了一口,耳边便响起了顾延龄那语气中略带抱怨的声音:“我是真不懂我家那老头子是怎么想的,我上次能在县试里吊个尾巴,也不代表这次府试就能考得上啊,我说不想来,他非逼着我来……”
反反复复,说来道去,说了许久,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个不停,谢珝也没恼,端着茶盏的手依旧稳稳当当的,这茶倒是不错,正巧他考了一上午的试,还真有些口渴了,索性多饮了几口。
直到顾延龄终于说完了,谢珝才放下茶盏,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富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淡然的声音也伴着“笃笃”声一道响起:“王爷自是为了你好,许是想让你多适应适应科考的气氛罢。”
也不知是不是谢珝敲桌子发出的声音扰了顾延龄的心绪,只见他颇为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又道:“可偌大一个晋王府,难道还养不起一个我吗?父王怎的对这件事这么执着,这不应该是你家这种才看重的事吗?”
谢珝听了他这话便是半晌无语,只心道晋王对顾延龄也算是用心良苦了,等到他将来不在了,王府便是由原配留下的世子继承,顾延龄和他那个性子绵软的母妃又该怎么办?
这位晋王世子的性子如何,谢珝并不了解。
可他却一直听闻这位的本事却不小。
若是晋王世子将顾延龄当做弟弟,好生照看着便罢,但知子莫若父,就凭晋王如今对顾延龄的要求来看,这位世子的性格也就略见一斑了。
也就是谢珝与顾延龄是多年的好友了,若是换了旁人,以他这冷清的性子,才懒得去管这种事。
又过了一会儿,谢珝才开口将这些道理都一一讲给顾延龄听。
顾延龄闻言便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道:“那如果对于我大哥来说,我就一直这么纨绔下去,一直这么不务正业下去才是最好的呢?”
他话音刚落,谢珝便是一怔。
一直以来,不论是沈行舟,还是他自己,都以为顾延龄年纪还小,性子又天真,颇有些不谙世事的模样,在今日之前,他竟然不知道顾延龄对这件事居然看得如此清楚。
但是只有认识清楚是远远不够的。
回过神来后,谢珝便冷静地再次开口:“扮猪吃老虎,关键在于一个扮字,真正的猪是永远都吃不了虎的,只能被吃。”
言尽于此,他便不再继续往下说,实际上他今天也说得过多了。
顾延龄在他那番话后便陷入了沉默,二人便无声地用完了这顿饭,之后各自归家。
不管顾延龄的心绪会不会因谢珝那番话而生出波澜,府试还是正常进行着。
第二日考的是杂文,虽然题目的难度相较县试时增大了许多,但对于谢珝来说依然没什么问题。
时间过得飞快,府试的最后一场考试也开始了。
谢珝按例检查了一番试卷后,便着手开始看题。
第三场考的是策论与诗赋,他端详过一遍考卷,发现诗赋只有一道,而策论竟有四道,题量不可谓不大。
这样大的题量,由是谢珝也不能多耽误时间,沉下心思去认真读题。
第一道策论题目是出自《大学》中的“生财有大道”这一段: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这道题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让考生们做一篇与主题有关的文章,在里面谈一谈自己的看法。
这道题倒是能答得由浅及深。
谢珝略微沉思了片刻,便从这段话的解释入手。
创造财富是有途径的,如果创造的人多,而消耗的人少,挣钱愈快,花钱愈慢,财富便积累了下来,开源节流,则生财不断。
而这个道理又可以引申到国家的治理当中去。
想到这里,谢珝的思路便十分清晰了,不再耽误,引经据典,提笔答了起来。
第二道和第三道策论题分别出自《孟子》和《论语》,谢珝亦答得十分顺畅。
第四道策论题目还是出自《大学》,选里面的“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这一句。
看到题目之后,谢珝还忙里偷闲,开了个小差,暗自思拊,这位主考官难道对《大学》情有独钟?
不过他到底也没有走神太久,不过几息便重新将注意力投在考题之上,思索了一阵,便着手答了起来。
此时的“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这句话,还没有引申出后世那个含着贬义的意思。
这句话在《大学》中的原文是这样的:“《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意思则是说,品德高尚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何时何刻,都在追求完善。
因这道题,便应当从该如何精益求精,完善自我,提升自身的思想境界这方面来答。
谢珝没有多耽误时间,下笔流畅,半晌之后,这道策论题也终于完成。
而在他全神贯注地答题之时,并不知道那位威严的主考官在他身后站着看了许久,还不时地抚须点头,似是极为欣赏他的文章。
答完了四道策论,谢珝才凝目往最后一道诗赋题看去,诗题为“挂席拾海月”,要求作一首五言八韵的诗来。
诗赋一向是他的强项,没有多费功夫,就作成一首来。
放下手中的笔,将所有答案都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错漏之处,亦没有犯讳之处,谢珝才重新提笔,将答案仔仔细细地誊写在试卷纸上。
这次他倒没有提前交卷,又在场中坐了约莫半个时辰,一直到收卷的时间到了,才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身来,随之离开考场。
至此,府试亦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策论题“生财有大道”——选自康熙二年浙江乡试
策论题“君子无所不用其极”——选自康熙二十九年浙江乡试
诗赋题“挂席拾海月”——选自嘉庆丁卯科浙江乡试
查资料的时候看知乎,看到一件有意思的事,康熙二年,十一年,二十九年的乡试题目从《大学》里面选,之后……贡院里都着火了,这三次都着了……后来大家就默认《大学》是浙江乡试的煞星,从此以后都不在里面出考题了,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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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熹微
四十一、周熹微
府试放榜还需几日,再加上五月里就是谢阁老的六十大寿; 这对于谢珝来说算是一件大事; 他便没有立即启程回书院; 待到祖父寿宴结束再说。
考完试的第二日; 谢珝起了个大早,去校场练过一番后便回房洗漱换衣,然后带着风清去正德院,去陪祖母用早膳。
谢阁老因要上朝,所以每日都起得十分早,待到谢珝到了正德院的时候,里面早就没了谢阁老的身影。
打帘子的丫鬟早在他刚进门的时候就唤了一声:“大公子过来了。”
这声自然被里头等着的谢老夫人给听见了; 她便从软塌上站起身来; 不等谢珝行礼; 便将他拉到圆桌旁坐下,还一边叹了口气,道:“珝哥儿自从四年前去了广陵书院,就没陪祖母用过几次饭啦。”
谢珝原本没有行礼就被按着坐下; 面上便有些不好意思; 此时听到谢老夫人那声叹气和略带惆怅的这句话,就顾不得自己方才那点儿不好意思了,心中也不免有些愧疚。
自家祖母确实是极为疼爱他这个嫡长孙的,而他却连多陪陪老人家的时间都没多少,于是便看着谢老夫人笑了笑,随即语气温和又诚恳地道:“是孙儿的错; 不如这次孙儿在家中多待一段时日,也好多陪陪您。”
谢老夫人闻言便笑开了,看着自家愈发出色的长孙,拿起筷子替谢珝挟了块菜,便点点头道:“来,多吃点儿,你这样才好,也应当在家中多休息些日子,自你归家以来,祖母就看着你将自己绷得那般紧,一天里从早到晚都没个活泛的时候,虽然读书要紧,可自己的身子也要注意。”
虽然谢珝心底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安排有多高压,但是自家祖母一片慈爱之心,他自然不会反驳,闻言便受教的点了点头,口中道:“还是祖母想得周到,孙儿记下了。”
说罢还将谢老夫人方才挟给他的菜吃了。
谢老夫人见状愈发高兴起来。
祖孙二人这顿早膳便用得颇为舒心。
待到丫鬟端了茶过来,二人漱过口之后,谢老夫人用帕子拭了拭唇角,便出言道:“珝哥儿你来,陪祖母去园子里走一走。”
谢珝自是答应下来,起身上前,扶住谢老夫人。
谢府的宅子是典型的北方风格,就连花园都修得疏朗开阔,蔚然大气,此时正值四月,北方才逐渐暖和起来,也不会在早晨出门时被冷得打个颤儿。
祖孙二人在园子的小径上慢慢地走着,身后远远地跟着数个丫鬟婆子,她们也不敢靠的太近,生怕打扰了这难得在一块儿说说话的二人。
谢老夫人一边由谢珝扶着往前走,一边随意地赏着园子里的景儿,心情极为惬意,直到走到一处亭子处,才停了下来,也不进去,就立在原处望着,半晌后便对谢珝开口道:“你这番晚点儿回书院也好,我听你祖父的意思,是想让你进他书房了。”
谢珝闻言便怔了怔。
这个进书房的意思可不是像原来那样,被谢阁老叫进去指导功课。
而是……
意味着谢阁老要开始将他带在身边,让他接触一些朝堂之事和谢氏的资源了。
其实早在他回来时,被谢阁老叫进书房提起太子与诸位皇子的事时,他心中就隐隐有感,却没想到竟是真的,祖父祖母一向感情甚笃,无论大事小事都会同对方提起。
因此这件事从谢老夫人口中说出,便相当于是已经坐实了,只待谢阁老开口。
不知为何,谢珝忽然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层无形的压力,心中也有些沉甸甸的。
他眉宇间细小的变化,谢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有些怅然,但最终却也没有开口,只将视线重新投到远处,望着那一丛丛开得正盛的素馨。
有些事情,是珝哥儿作为长孙迟早要担起来的,这是他的责任。
她不便多说,亦不愿多说。
直到将谢老夫人送回正德院,自己也回了越鹤院后,谢珝心底那种沉沉的感觉还未消失。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便走到书桌旁,从上面拿过一个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些木料和几把刻刀。
谢珝坐了下来,端详着里面的东西,神情若有所思。
这个习惯是他在广陵时养成的,但凡遇到自己心中有事压着的时候,便雕几件东西,等到雕完了,便也想通了。
思来想去,他便决定替自家祖母,母亲还有阿琯做几根簪子,也算是自己的一番心意了。
不过在拿起刻刀之后,他又不由得想到了阿遇,之前在广陵时,他每每给阿琯挑一样东西,就会顺带着给阿遇也买一份,那这簪子……
刻刀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转了几圈,谢珝心下便有了决断。
因他倏而记起上次萧翌在普济寺山下打趣自己那一回,最终还是决定不给阿遇做了,这小丫头越长越大,自己同她虽是师兄妹,但毕竟不是亲兄妹,日后该避嫌的地方还是得避。
====================
另一头的广陵,正是天光烂漫,温暖和煦。
清平女学之中,姑娘们家中兄弟亦有参加这次县试府试的,因而到处都是谈论有关之事的,就连林遇也被几个师姐给问了好几遭,有的问谢珝,有的问崔知著。
没错,崔知著也是有姑娘关心的,虽然他平日里都是一脸冷傲,性子也冷,不过长相却颇为俊逸,才学也是实打实的,不管原来是何身世,如今也是崔阁老的嫡孙,所以这种冰山系,到底也是有人吃的。
林行道早就跟女儿说过,哪怕觉得师兄们几个都能拔得头筹,也莫要在外人面前说出来,免得让旁人觉得轻狂,还会带累了师兄们的名声。
林遇自是谨记。
因而那几位师姐问到她的时候,她便一律都道不知。
不过总这么被人追问,她也觉着烦不胜烦,索性趁下课便躲了出来,往后苑走去。
林遇正走着,便见到一道蔷薇花架,上面的蔷薇花儿正开得十分绚烂,恰是一片热闹景象。
她见这花开得好,便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忍住了想要攀折的心。
正转身欲走,视线的余光里就瞥见一个身影,便好奇地转过头看去。
倒还真是个熟人。
只见花架下坐着一位身穿院服的女学学生,长相虽令人惊艳,面色却有些苍白,一双平日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此时都透着满满的憔悴。
此时她正坐着静静地出神,连林遇走过来都没有发现。
林遇认得她,是窦师叔门下弟子周景行一母同胞的姐姐,二人只相差一岁,长得也很是相像,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简直像极了。
既然遇见了,便不能当做没看见,林遇歪了歪头思考了一瞬,便朝周熹微走了过去。
她故意放重了脚步,这才将周熹微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抬眸望向前面。
一见是林遇,便弯了弯唇角,冲她笑了笑,轻声道:“阿遇妹妹,也来这边看景吗?”
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面色憔悴着同你强颜欢笑,那也是楚楚动人,美不胜收。
林遇不由得走到周熹微身边坐下,捧了脸瞧她,喟叹了一声,才长长地道:“周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哪怕周熹微这会儿满心的疲惫,看到这个小丫头用一本正经的模样说着这样的话,也不由得露出一个浅笑,拿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才温和地开口道:“我这样的算什么,咱们阿遇将来长成大姑娘的时候,肯定比我好看多了,更何况就算你不长大,又有谁不疼你了?”
说话间,望着林遇的脸,她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样样优秀,处处有礼,如白云出岫,又似天边皎月的那人。
那个从一开始,就同自己保持着距离的人。
心下更添苦涩。
☆、蔷薇汁
四十二、蔷薇汁
虽然周熹微是笑着同她说话的,但林遇怎么瞧; 都觉得她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 不免关切地问了一句:“周姐姐; 你没事儿吧?”
周熹微闻言面色不变; 依然笑着道:“我没事儿。”
林遇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是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真的没事吗?”
周熹微摇了摇头,依旧道没事。
见她不肯说,林遇也无可奈何,只好站起身来,又对她说道:“那周姐姐,你要是不舒服的话; 就请个大夫看看; 还是这样稳妥一些。”
周熹微便点了点头; 谢过她的好意,又道:“等会儿便要上课了,我记得好像是范先生的课,阿遇你还不去吗?”
一听下节课是范先生; 林遇的面色就僵了僵。
范先生是教他们学琴的先生; 一向提前去课舍,如此一想,她也顾不上再避那几个追着她问事情的师姐了,还是赶紧去课舍要紧。
便对周熹微感激的笑了笑,忙道:“多谢周姐姐提醒,那我就先走了。”
周熹微只道客气。
待到林遇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后; 周熹微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身子往后倾靠,靠在花架上,丝毫不在意花叶的汁水有可能会染上衣裳。
她抬头望着明净的天空,万里无云,没有一丝阴霾。
真好啊,不像她的内心。
弟弟景行又病了,连考三日的府试,回来就病倒在床上,请了广陵最好的大夫过来也只是摇头,还抱怨他们怎么不让他好生养着,刚养好了点儿就又胡乱折腾,原本就是胎里带出来的体弱,还这样折腾下去,可怎么得了?
最后也只是开了更加温补的方子,叮嘱让他好好养着。
自从父亲病逝,母亲若不是还有他们姐弟二人,怕是也要跟着去了,他们大房势单力薄,现在尚有祖母压着,二叔与三叔两家倒是还没动手,只在旁边冷眼瞧着,就等着他们气数尽了,便上来将大房瓜分个干净。
景行为什么这般不顾身体都要去参加科举?
还不是为了保住他们这一房?
早在四年前广陵书院招考学生的时候,景行便病倒过一次,身都起不来,只是书院每三年才收一次学生,错过了这次,他们怕是等不及。
所以只能她去,他们姐弟自幼便长得极像,四年前更是换上一样的衣服便分不出来。
她也是从小就跟着父亲读书,学得极好,半分不输景行,更比二叔和三叔家的那几个儿子强过太多,只是身为女子,哪怕学得再好,在这件事之前,都是无用的。
幸而她还是考上了,还帮景行拿到了窦先生入门弟子的资格。
为了家里,景行那般骄傲的人,在知道这件事后也只是沉默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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