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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病-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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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凛得意地挑了挑眉梢。
  “等赵通走了以后,我这儿再散点风出去,”裴沥文坏笑,“到时临州六城都会知道,咱们五爷与少府的这笔生意,可是少府考工令亲自求着五爷才成的……嘿嘿嘿。”
  “哦哟,你们这些少年郎,还真是奸诈又胆大,什么人都敢算计,”叶凤歌啧啧惊叹地站起身来,调侃笑笑,又道,“你们慢慢谈,我出去走走,前几日总在书房闷着,今日正好偷空晒晒太阳。”
  她琢磨着,反正接下来他俩要说的事她多半不懂,也没太大兴趣旁听,听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出去走走,也趁机打算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路。
  “并不是什么人都敢算计的,”傅凛立刻笑弯了眉眼表起忠心,“若是你,那我就不敢算计,随你宰割的。”
  裴沥文愤怒拍桌:“二位,够了啊!这儿说正事呢,见缝插针地调什么情!”
  猝不及防就摆出这蜜里调油的架势给他这光棍汉看,简直欺人太甚。
  ****
  叶凤歌出去以后,裴沥文一边进食,一边接着将这几日在临川的情形向傅凛细细禀告了。
  “……得亏你早有预见,让带了闵肃去。”
  裴沥文有些气愤地磨了磨牙,握拳轻捶桌面:“我们到临川后,州府安排款待赵通的特使,吃饭喝酒到晚上,时间就耽搁了,次日一早才拖了城防火炮去槐花渡。在船上堆叠黄豆时,我忙着点那些麻袋的数量,让州府派来的城防卫戍兵卒帮着把那些麻袋堆成你画在图纸上的模样,有几个人就偷偷作怪,故意将其中的十包给堆偏了。”
  裴沥文打量了一下傅凛的神情,见他只是神色平静地专注聆听,这才放下心来。
  “当时闵肃站在我身后,瞧见那几个家伙的小动作,就默不作声上前重新按着图纸摆好。那几个家伙还一蹦三尺高呢,找茬跟他叫板。黑大个儿真不是个摆设,压根儿没与他们废话,假装站不稳,偏偏倒倒就将那几人一个个撞水里去了。我回头一看,跟下饺子似的,哈哈哈。”
  那黄豆减震的法子是傅凛在纸上推演、计算过后,又在小工坊按等比缩小的模子做过多次尝试的。要想精准达到减震的成效,除了黄豆的数量必须充足外,堆叠的形状、角度都须得按照一定章法来,若有偏差就会影响尝试结果。
  因这细节事关重大,裴沥文一到临川后,就向被州府安排前来协助的城防卫戍校尉讲得清清楚楚。
  州府官学失火案后,傅淳被罢免了城防卫戍校尉之职,这位新任卫戍校尉就被临时推举顶上来接任,到如今也在任上好几个月了。
  一开始裴沥文得了州府官员引荐,听说新任卫戍校尉姓尹时,并没多心联想什么,只专注着要在赵通特使面前把事情做成。
  “船上出了那小状况之后,我就在琢磨这玄机。昨日临走前稍稍打听了两句,才知接任的这人全名叫尹华钧,”裴沥文轻声嗤笑,“呵,这尹华钧是什么人,听名字都想得到是哪座庙里钻出来的小鬼。”
  新人城防卫戍校尉是傅雁回丈夫尹嘉荣的堂亲,如此一来,那几名城防小卒的所作所为是巧合还是故意,用指甲盖儿想想都能明白了。
  “她还当真是见不得我好。”傅凛冷冷哼笑,轻轻掩落墨色长睫。
  之前几年他名下的各类铺子在临州地界上遍地开花,却独独绕开临川城,连买田置地都不考虑临川及其周围,一来是幼年在临川傅宅的生死惊魂让他心有余悸;二来也是觉得无谓再与傅雁回有什么牵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
  可如今他有想要照顾的人,就有了必须再上一个台阶的野望。而想要再上一个台阶,临川这个州府所在的中枢之地,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回避的了。
  他必须成为一个坚不可摧的人,才能将他心爱的姑娘牢牢护在身后。
  裴沥文拿巾子擦擦嘴,忿忿不平道:“我实话实说,傅将军既不是傅家家主,如今又只有荣封并无实权,之所以在傅家说话有分量、对州府的事也有能力横插一杠子,说穿了不过就是她盛名在外。”
  “你想说什么?”傅凛挑了挑眉,站起身来,淡淡笑着斜睨他一眼。
  两人并肩行出饭厅,往书房走去。
  裴沥文边走边道:“她的名声之所以这么好使,一半缘故是她有实打实的战功这不假,可另一半的缘故还不是当年傅家在外推波助澜来的。还有你家先祖高展,以匠作中郎将的官身名垂青史,临州六城的各业匠作都将他的画像与祖师爷并排供奉。”
  傅凛已约略猜到他的想法,眉梢挂了淡淡笑意,目视前方:“如此长篇大论,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怕她个鬼啊!就凭你那鬼脑子里的真本事,只要咱们跟少府达成合作,我也可以照葫芦画瓢。”
  裴沥文神情郑重地拍了拍傅凛的肩膀:“推波助澜造声势,这种事又不是只有傅家才会。你只管专心做你想做的,外面的事交给我。你我各自尽力,终有一日,你的声名也会达到一个叫旁人必须低头的高度。”
  这些年傅凛根本足不出户,可在短短三四年间,傅五公子在临州六城商界却声名鹊起,这可是裴沥文下了功夫苦心经营出来的结果。
  当今世上,并不是只有傅家才懂得替人造势推名声,以此博取无数隐藏利益。裴家沥文少爷,于此道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傅凛看了看他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难得的没有露出嫌弃。
  “好,咱们各自尽力。”
  终有一日,要让傅家人——尤其是傅雁回——非但无力在背后放冷箭试图对他掣肘、暗算,还得恭恭敬敬对他低下头。
  ****
  深冬的天气里花园中草木凋敝,目之所及只见萧瑟空旷。
  冬阳柔柔暖暖洒下来,罩了人一身,却也惬意。
  叶凤歌正在花园里闲晃着盘算将来,就见阿娆自小径那头匆匆跑过来。
  “凤姐儿,昨日那位孔家姑娘,她又来了!”阿娆皱着小眉头,口中喘出淡淡白雾,“她想见你,说是有要紧的事想与你谈一谈,问你得空不得空。”
  “孔明钰?她说的是要见我吗?”
  叶凤歌诧异地指了指自己,见阿娆点头,还是忍不住狐疑:“你怕不是听错了?她到底是要见五爷还是要见我?”
  虽只是昨日短短的接触,叶凤歌也已清楚自己与孔明钰并非一路人。
  能与傅凛相谈甚欢两个时辰,这就说明孔明钰绝不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她大概只是因为被家人的误解与冷眼伤透了心,才愈发故意、夸张地表现出的一派纨绔无脑的模样。
  既昨日她与傅凛有所交流,也表达了想与傅凛一起做些大事的意愿,那她今日过来,怎么想都该是来找傅凛才对。
  “我年纪轻轻又没耳背,”阿娆冲她皱了皱鼻子,笑嗔道,“人家说清楚了是找你的。我请她在前厅用茶,你要去见吗?”
  叶凤歌沉吟片刻,点头:“那就见见吧。”


第六十八章 
  毕竟昨日叶凤歌与孔明钰是见过的,在从孔家回来的路上两人还闲聊过几句,勉强也算认识,自就省了些繁缛客套。
  两人和气地向彼此打过招呼后,孔明钰搓搓有些发僵的指尖,脚尖不太自在地点着地,笑着提议:“咱们能到院子里晒着太阳说话吗?”
  到底是隆冬时节,在厅中坐久了是会觉得脚冷,冬阳虽不如何炽烈,可沐着阳光走走总能暖和些。
  “孔姑娘请。”叶凤歌站起身来,噙笑抬手。
  孔明钰与她并肩出了前厅,两人便在院中花园的青石板小径上慢悠悠走着。
  “我今日来得冒昧,打扰了。”
  孔明钰终究是书香世家的姑娘,虽看似不着调,但在必要的时候言行进退还是有些分寸的。
  叶凤歌笑着摇摇头:“大家年岁相近,也都不是什么圆滑性子,孔姑娘实在不必如此拘束,有事直说。”
  孔明钰乐得拊掌:“我就喜欢与你这样痛快性子的人打交道,大家直来直往,有事说事,多舒坦啊。”
  叶凤歌轻笑,偏头望着她。
  “我今日求见你,是有两件事,”孔明钰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这头一件呢,就是昨日我与傅五公子谈及火炮、战舰的改良问题,我俩的一些设想不谋而合,又有些东西互有裨益。我听着傅五公子的意思,后续在改良火炮、战舰上还会有更大胆的尝试,所以我想请求加入你们。你信我,我是诚心诚意想跟着你们将此事做成,绝不是来捣乱混日子的!”
  叶凤歌无奈笑笑:“其实这事只需五爷首肯就得了,哪用得着特意来问我?”
  “诶你们夫妻俩怎么回事?”孔明钰急得直跺脚,“他说家中事都是你做主,他说了不算的,可你又叫我去问他!莫不是觉得我不堪大用,故意这么敷衍推脱我?!”
  “什、什么就‘夫妻俩’了?”
  这说法猝不及防地让叶凤歌满面炸翻红霞,结结巴巴辩解道:“没、没成……没成亲呢!”
  孔明钰这才恍然大悟,捂着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他昨日在我面前三句话必有一声‘我家夫人’,原来是仗着你没听见,自己哄自己玩儿呢!哎哟,晚些我能当面嘲他一下吗?”
  她这调侃的轻嘲让叶凤歌那护短惯了的偏心眼儿立刻发作,鼓了鼓绯红粉颊,嗔恼地瞪着眼前这笑得前仰后合的姑娘。
  “只是近来我俩都有事忙,还没来得及定下婚期!”
  孔明钰急急收了笑,正想说什么,叶凤歌就听身后一道熟悉沉嗓带着藏不住的雀跃欣喜渐近。
  “那不如这会儿就来定吧!”
  叶凤歌背脊一僵,没敢回头,抬手以指尖抵住眉心,只恨不能钻进地上的石板缝里去。
  她也不懂自己在尴尬什么,总之就是很尴尬。
  ****
  待叶凤歌好不容易将惊喜雀跃追问婚期的傅凛赶走后,她与孔明钰之间的话题总算重新回到正事。
  为了争取叶凤歌的首肯,孔明钰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昨日与傅凛说过的一些事细细重说了一遍。
  叶凤歌认真听完,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令尊在金石冶炼上已是地位超然的学术大家,孔家也有可供做尝试的工坊,你为何还要舍近求远,放着自家工坊不去呢?”
  孔明钰失落地扯了扯嘴角,神情渐渐有些苦涩。
  “我爹那人吧,也不知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被盛名所累,这些年在实证上是愈发缩手缩脚,遇到一些想不通的关节时,宁愿带一大堆人翻来覆去推演、计算一两年,都不肯轻易多做两回实证,导致许多事迟迟没有明显进展。”
  二十年前,孔素廷凭着成功冶炼出白口生铁、名扬天下时,还不足三十岁,真真算是年少得志。
  要知道,在此之前七、八百年间,大缙各州——包括京中的少府匠作司——都只能得到延展性好却相对柔软的块炼锻铁。
  更为刚硬的白口生铁横空现世,不但彻底影响了举国的兵器锻造,甚至促进了水师战舰换代。而且,在之后这二十年里,白口生铁也逐渐被用于锻造一些日常生活所需器物、农具等。
  就是这样了不起的成就,将年纪轻轻的孔素廷推向了一个学术上难以逾越的高峰,使他在金石、冶炼行当获得了不可撼动的尊荣地位。
  但也正因为此,孔素廷早早背上了盛名包袱,在之后的这二十年里就愈发谨慎保守,深怕实证失败的次数过多,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名声。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孔明钰撇开头,眼角有点点水光,“我打小在他跟前听教,又时常出入自家工坊,免不了就会生出许多异想天开的假设。我并不认为实证出了差错是丢人的事,古往今来许多学问不就是从稀奇古怪的假设开始,再反复尝试、反复失败中得出正确结果的么?可他不这么想,总是斥责我莽撞轻率,胡作非为。”
  父女俩在对待实证上的观念严重相左,固执的孔素廷索性彻底禁止孔明钰再出入工坊。
  而孔明钰对待金石冶炼这门学问始终保有满腔赤忱的热爱,一门心思就想往更深处钻研。
  她时常趁夜偷偷出入孔家工坊,一遍又一遍孤独地验证着自己层出不穷的异想天开,一遍又一遍独自品尝着失败的沮丧。
  如此窘迫艰难的处境本就已经很惨,有时被家人逮到她违背父亲禁令出入工坊的证据后,她还要面对父亲的责难与惩戒,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去年我无意间捣鼓出了铜芯铁之后,本以为他会对我有所改观,”孔明钰强颜欢笑地耸了耸肩,仰面望着光秃秃的树梢,不愿让眼角的泪落下,“哪知他依然瞧不上我,说我不过是侥幸。”
  非但如此,她还因违反禁令出入工坊,被关在家中半年不能出门,到这个月初才解禁。
  被禁足的半年里,孔明钰愤懑郁郁,只能时常招惹一下家中年幼的弟弟孔明森。与小孩子嘻嘻哈哈追逐打闹,于她来说勉强也算个纾解,不然真得憋屈疯了。
  “那不是侥幸,真的不是。我十六岁那年,州府匠作司中郎专程从临川过来拜访我父亲,谈起现行的铜质火炮造价太高,对铜矿耗损也极大,造出来的炸膛风险也大,是以各州都只一门铜炮放在城门楼上做摆设;那时我就琢磨着,若能将铁掺入铜中合冶,就算不能立刻解决炸膛的问题,至少可以降低单只用铜铸炮的成本。”
  孔明钰抬手捂住眼睛,哽咽道:“整整三年,我每日不停推演、计算,夜里偷偷摸黑进工坊独自尝试实证。”
  许多个夜晚,她在自家工坊内独自烧着冶炼炉,试铜水、铁水合冶比例;独自看着实证失败的废铁水嚎啕大哭;独自躲在自己的书房内重新演算,再打起精神孤独而勇敢地走向下一次未知的失败。
  就是这样叫人沮丧到近乎绝望的循环,整整过了三年,她才得出了“铜芯铁”。
  “真的,根本就不是侥幸。”
  泪水从她捂在眼上的指缝中争先恐后地涌出,太多从前无人可诉的委屈与心酸,终于有了出口。
  ****
  对冶炼、匠作之事,叶凤歌是个外行人。可她看过傅凛在小工坊内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尝试,也看过他尝试失败后沮丧地垂着脑袋的模样。
  与孔明钰的处境相比,傅凛似乎还算好一些。
  至少他有权随时出入小工坊,毫无阻碍地去验证自己的想法;至少他在做任何尝试时,小工坊内的匠人都是他得力的帮手,大多事都不需他亲力亲为;至少他在尝试失败后,可以到叶凤歌面前垂着脑袋寻求安慰,不会担心被斥责。
  叶凤歌看着孔明钰失控的脆弱模样,心中不忍,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将自己随身带的巾子抽出来递给她。
  孔明钰低声道谢,接过她递来的巾子,赧然地略侧了侧身。
  “那个,孔姑娘,”叶凤歌清了清嗓子,笑着拍拍她的肩,“我有个唐突的疑问。”
  孔明钰胡乱抹去面上的泪,回眸看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请讲。”
  还带着哭腔的嗓音喑哑逼仄,叫人心疼。
  叶凤歌想了想,轻声道:“方才你说,从十六岁起开始琢磨铜芯铁的事,然后……三年?”
  “嗯,怎么了?”孔明钰眼中泛红,疑惑地看着她。
  “那冒昧地请问,你今年芳龄几何?”
  “再两个月,开春后就十九了,”孔明钰虽不明白她为何会问这个,却也大大方方地答了,“我瞧着我俩应该是差不多的年岁。”
  “我原也以为我俩差不多大,方才一听才知差多了,”叶凤歌尴尬嘀咕,“你竟比傅凛还小些。这么算下来,我长你三四岁。”
  孔明钰惊讶地瞪着微红的眼打量她半晌,憋出一句——
  “你是吃了仙丹吗?长得这么不着急,叫我情何以堪。”
  叶凤歌的身量纤长,五官却生得清丽秀雅,加之这些年来在桐山宅子里过得也算养尊处优,没什么事需要她尔虞我诈去费神的,自就让人瞧不准年岁了。
  到底是姑娘家,在爱美之心上倒是千人一面的。孔明钰立刻就抛开先前沉重压抑的心事,好奇又不甘地凑到叶凤歌面前再三打量。
  “你是吃了什么进补?还是用了东西保养?也教教我好不好?”
  原本心酸压抑的气氛,就在叶凤歌这刻意的打岔下淡去。
  两个姑娘相视而笑,就这么结下了交情。
  ****
  “其实小工坊的事都是五爷自己在管,我又不懂,”叶凤歌笑道,“只要他觉得你是合适的伙伴,那我没二话的。至于给你定什么样的薪俸、红利,安排你做哪些事,你问他去。”
  孔明钰开怀地在原地蹦了几下,又忍不住满心的欢喜,双手握住叶凤歌的肩膀猛摇。
  “这位小姐姐你真是人美心甜!大恩不言谢!”
  叶凤歌被摇得眼冒金花,无奈笑着拉下她激动的手臂:“你方才说找我是两件事,还有一件呢?”
  “哦,对,”孔明钰收不住满面的喜悦,洁白贝齿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还有一件事,我爹说你替我家家塾开蒙册子配的图很好,我能瞧瞧吗?”
  “可以啊。收在书房里了,你跟我来,”叶凤歌点点头,边走边道,“不过,你瞧那个做什么?”
  既是开蒙册子,那自然是给孔家的小孩子,比如孔明钰弟弟孔明森那个年纪的孩子读的,孔明钰这都快要十九岁的人了,怎么也用不上开蒙册子吧。
  “咳,我就是好奇,”孔明钰挠头笑笑,“也是孔明森他们那拨小的闹了许久,说家塾的开蒙书册只有字,难记有无趣,翻开书就想打瞌睡,我爹才想说找人配图。之前托临川那家书坊找了好几位画师,都是板板正正的画风,也就没要。我听说他已决定用你的配图,就想瞧瞧哪里不一样。”
  走出花园,才到廊下,就遇见先前被叶凤歌赶走的傅凛。
  傅凛正与裴沥文站在廊下说话,抬头一见叶凤歌,双眸立时闪起星星。
  “凤歌,你是来同我谈谈婚……”
  “期”字还没出口,就被叶凤歌赧声打断:“闭嘴闭嘴,忙你的事去。”
  “我不忙,”傅凛巴巴凑过来跟在叶凤歌身侧,“你要带这人去哪里?”
  孔明钰翻了个白眼,旋即又忍不住羡慕地拿眼角余光偷觑着旁边那对纠纠缠缠的璧人。
  “不是去玩儿,就到书房坐坐,”叶凤歌嗔恼地笑着挥手阻止傅凛这个“跟脚怪”,“孔姑娘想瞧瞧我给孔家家塾册子配的画。”
  “哦,那我也看看。”傅凛锲而不舍地牵住她的手。
  叶凤歌没好气地笑哼:“你裹什么乱?又不是没看过。”
  闲着没事的裴沥文也跟了上来,哈哈笑道:“五爷怕不是担心凤姐儿跟孔姑娘交好了,就要被冷落?”
  像小孩子怕被抢了玩伴似的,幼稚。
  傅凛冷冷瞥他:“滚。”
  “就不滚,我也想瞧瞧凤姐儿的画。”
  仗着有叶凤歌镇场,裴沥文挑衅一笑,拔腿就往书房跑。
  给孔家的配画倒也没什么不能示人的,叶凤歌便只是笑笑。
  进了书房后,叶凤歌将桌上那个竹编的小书箱打开,取出最上面那叠画纸递给孔明钰。
  孔明钰分了几张给好奇的裴沥文,两人津津有味地翻着,都觉画纸上那些圆乎乎讲着各种道理的小人儿颇有意趣。
  “你还真是个妙人儿,”孔明钰笑望叶凤歌一眼,“怎么想出来这种画风的?真有意思。我觉得我家那些小的今后再翻开书,指定就不打瞌睡了。”
  叶凤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角浅笑:“可别捧杀我了,都是小伎俩。从前总这么画来哄一个皮孩子……”
  许是担心孔明钰与裴沥文会追问那个“皮孩子”是谁,傅凛轻咳一声,状似认真地觑了一下书箱:“咦,这儿还漏了两张。”
  说着,随手将那两张叠好的画纸拿了出来。
  叶凤歌回头一看,立刻惊得花容失色,倾身过去想阻拦他打开画纸的动作,却终究晚了半步。
  傅凛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展开的画纸。
  孔明钰看了一眼后,默默红着脸背过身去。
  裴沥文眉梢扬起,笑得蔫儿坏:“这画风,啧啧。”
  面红耳赤的叶凤歌睁眼说瞎话:“这不是我画的,谁胡乱往我箱子里放的?!”
  回过神来的傅凛从容地将那两张画纸叠好,无畏地背下这口黑锅。
  “这是爷的自画像。”
  面色平静,语调从容。就是耳尖翻着诡异的红。
  叶凤歌默默将红脸扭向一旁。
  裴沥文看了孔明钰一眼,孔明钰了然回视,两人齐齐点头。
  “我信。”
  “我也信。”
  ——信你才有鬼了!
  谁家自画像是不穿衣服的?没听说过。


第六十九章 
  场面有些尴尬。
  好在孔明钰只看了那么一眼,惊慌羞臊之下就转过身去了,并没有看得太仔细。
  而裴沥文惯是个会做人的,自不会让场面一直僵下去,很快就镇定下来,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随口挑了话头扯开闲聊起来。
  叶凤歌心下感激,硬着头皮接了话头,假装若无其事地将小书箱收好。
  傅凛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就是耳尖的红晕已染到脖子根。
  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午时。
  承恩在外头敲响了书房的门,询问是否可以布菜了。
  傅凛眼风淡扫裴沥文一眼,机灵的裴沥文立刻对孔明钰道:“请孔姑娘留下用个便饭。”
  憋了半晌的孔明钰猛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裴沥文领着孔明钰先出了书房,随承恩往饭厅去。
  那二人才出了书房,叶凤歌就听到孔明钰再压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不巧的是,她一抬眼又看到傅凛正似笑非笑地觑着她,闹得她再绷不住了,索性捂住红脸哀嚎着扑进了傅凛的怀中。
  傅凛闷声偷笑着拥住她,任她将红到发烫的脸藏到自己颈边。
  “作死的傅小五!你说你那是什么破手?怎么就闲不住呢?”叶凤歌环住他的脖子,迁怒地嗔恼着拿下颌使劲杵着他的肩窝。
  傅凛唇角轻扬:“是,怪我。”
  许是知道她尴尬,傅凛也没再提那画像的事,由得她带嗔带恼地在自己怀中别扭着。
  这让叶凤歌心中好过许多,苦闷地哼哼唧唧半晌后,总算平复了尴尬的心情,转而认真说起了孔明钰的事。
  “你们要做的事我不大懂,若你觉得她是可用的伙伴,那你就好好与人谈条件,”叶凤歌站好,抬头凝视着傅凛,神情很是郑重,“这些年虽有沥文少爷帮你打点外头的事,可旁的事都只能你独自绞尽脑汁,如今难得有个能与你一同探讨、钻研的行家,对你也是好事。”
  早上与孔明钰单独谈过之后,叶凤歌觉得这姑娘挺不容易的。
  一门心思不过就想在学术上继续走下去,只因她重实证的路子跟她父亲不对盘,在孔家非但得不到支持,还被嫌弃被打压。
  而傅凛所做的事恰恰就是最需要实证的。
  况且,傅凛正筹谋着后续与少府之间的大买卖,若这事谈成,那就是再上了一个台阶,若还是像以往那样全凭他自己一颗脑袋单打独斗,难免会有顾不过来的地方。
  有孔明钰这个家学渊源的行家加入,对傅凛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
  “能有人一起探讨、钻研对我自然是好事,”傅凛回望着叶凤歌,也很郑重地回道,“可我说过的,家里的事都归你管,倘若你不同意用她……”
  “我同意的,”叶凤歌打断他的话,主动牵了他的手往外走,“而且这又不是什么钱银米粮的事,你明知我不懂还非要我做主,不是将我架在火上烤么?”
  这仿佛还是头一次,她对傅凛口中“家里的事”这个说法没有别扭炸毛。
  “好吧,是我考虑不周,”傅凛纵容地笑着,望向她的眼神柔甜得能腻死人,“那你说,哪些事归你管,哪些事归我管?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很听话的。”
  两人十指交握,徐徐走在无人的回廊下,像一对新婚小夫妻,有商有量地絮语着家中里里外外的安排。
  等快要走到饭厅门口时,傅凛忽然弯腰抵近她的耳畔,噙笑轻道:“你画得很细致,但有些地方与事实不符。”
  叶凤歌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什么?”
  “我答应了,成亲后让你看着重画一回,”傅凛挑了挑眉,哼哼笑道,“所以,好好想想几时成亲吧!”
  说完,他红着脸,得意洋洋地将手背在身后,悠哉哉举步迈进了饭厅。
  叶凤歌终于回过神来,抬脚在地上踹了一下,面红耳赤。
  “你自说自话地答应个什么劲?我又没求你!”
  她真的没想过要再画一遍啊。
  不是,就说当初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画那样两张画?!
  活生生落下把柄,任谁知道了都会觉得她对他有某种“迫不及待的企图”,真是没脸见人了。
  ****
  午饭过后,傅凛叫上裴沥文,与孔明钰协定好了让她进桐山小工坊的相关事宜。
  对这个机会,孔明钰很是珍惜,也很是雀跃,任何条件都一口应下,报酬上也丝毫没有计较。
  双方很容易就达成了共识,裴沥文立刻拟定了聘用的书约,正式约定孔明钰以“匠师”身份入驻桐山小工坊。
  原本裴沥文还说让孔明钰在家中过完新年,之后再到桐山去,可孔明钰一口否决了这个友好的提议。
  “不行,若你们这趟与赵通大人谈出眉目,回桐山后就要着手开始做很多细化的事了。若我拖到年后再来,那不就扯后腿了?”她坚决地摇头,“我这就回家收拾好,你们定下回桐山的日子后就让人通知我,我随你们一起走。”
  左右她父亲巴不得她别在家,以免又偷着在工坊胡乱搞事。如今既她自己谋到去处,说不得她父亲还敲锣打鼓放鞭炮送她走呢。
  见她自有主意定见,裴沥文也没再劝,只是看了傅凛一眼。
  傅凛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
  自裴沥文与赵通特使从临川回到清芦后,傅凛这头一直没与赵通接洽的意思。
  两日后的中午,赵通果然坐不住了,让随侍带了请帖来,客客气气邀傅凛与裴沥文当夜前往官驿餐叙。
  清芦城本就不大,难得来了少府考工令这么大一个京官,这段时间清芦城许多人自都盯着驿馆里的动静。
  前些日子赵通特使在裴沥文的陪同下前往临川,用城门火炮测试黄豆减震法的消息早已在清芦城内世家望族间传开。
  临州地界上但凡活络些的人,都知道裴沥文背后的人是傅凛,当然也想得到那黄豆减震法是出自傅凛的手。
  自裴沥文从临川回到清芦后,“黄豆减震法切实有效”这个结果也跟着传回了清芦。
  傅凛在宅子里按兵不动的两日里,外头对他这位从前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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