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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锦人家-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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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金低声应了,去了尽头一间单独隔开的房间。隔了一会儿,阿金匆匆跑了回来,惶恐地告诉季英英:“大人说有青有黄,非青非黄。草木含悲之色。奴婢听不明白。”
  季英英一笑,这是听了晟丰泽的话想要为难自己吗?她吩咐阿金:“领一百斤蓝碇,二十斤干槐米,三十斤栌叶,五十斤藤黄。再找几个做粗活的小工。”
  不多时材料送来。小工却没有来。阿金又跑了一趟,回来为难地告诉季英英:“大人说请您自己动手。”
  那我还要不要我的胳膊了?季英英慢吞吞地说道:“难为你一趟趟地跑,再去最后一次吧。告诉大人,这是配料间,不是制料房。”
  “是!”阿金倒也才实,又去了一趟。
  房间里走出三四个男子,为首的五十多岁,满脸怒意地冲到季英英面前:“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不过是掳来的奴隶,居然还敢讨要小工做活!”
  “干槐米上锅蒸煮一刻钟。加栌叶煮半个时辰,捣为泥,水中滤尽杂质。藤黄以水百斤煮沸,滤过杂质。蓝锭二十斤一缸,水七分。先入槐米栌叶汁,搅一刻钟,藤黄水分成五份加入搅拌。最后能得五缸染料。计二百斤配料。”季英英拿起一块蓝碇,边说边写在了光洁的桌上,写完抬起头来,“大人找小工去做吧。我今天的活计做完了。”
  “放肆!”管理配料间的大人气得直吹胡须,指着季英英道,“究竟是你做事还是我做事?”
  “我只管配料,没说过要让我亲手做染料。这里是制料房还是配料间?莫不是我走错了地方?”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本想讨好白王为难季英英,却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恼怒起来:“不听吩咐,拉出去打五鞭!”
  如果不是上头一再严令不能把人打坏了,他才不会只赏这个大胆顶撞自己的女人五鞭。
  阿金一下子跪了下去:“大人,卓嬷嬷为了照顾主子的脚伤,特意令奴婢前来服侍。您不能打娘子。”
  卓嬷嬷不过是染坊管理女人的,管不了染坊的事。配料间的大人理也不理阿金,指着季英英大喊:“拖出去!”
  “干什么这是?织造局新任副使大人来了!”一行人走到配料间门口,正好看到这边起了纠纷。
  季英英望过去,脸又绷了起来。
  “英英!”赵修缘扔下陪他前来的人,快步走了过来。他已经换了南诏官服,容光焕发。走到季英英面前兴奋地直搓手,“我一早听说白王将你送到这间染坊,就赶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大人,请恕妾身脚伤未好,能否请您将这些材料送到制料间去?妾身听您的吩咐亲自动手制料。阿金,背我去制料间。”季英英当没看见他,堆起谄媚的笑容对管配料间的大人说道。
  “你的脚伤没事吧?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做?”赵修缘急声问完,转过身训斥那名大人,“配料与制料是一回事吗?你知道她去制料的时间能配出多少染料吗?”
  管配料间的大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又不满一个唐人在自己面前摆官威,顶了回去:“她不亲手做,配不出下官要的颜色,怪谁去?我问你,你知道本官要的是什么颜色吗?你又是青又是黄,本官要的是有青有黄,非青非黄。草木含悲之色。”
  赵修缘用过颜料,但不知其做法,也有点糊涂了:“究竟要什么染料不能明说?什么非青非黄……”
  季英英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有青有黄,用了蓝锭与染黄料。非青非黄是为绿。草木含悲是为苦。青黄合而为绿。大绿老黄,以藤黄合靛青即为苦绿。对吗,大人?”
  管配料间的老者一愣,哼了声嘀咕道:“算你猜中了。”
  “英英,你真了不起。我就知道没有什么颜色能难得倒你。”赵修缘恍然大悟,笑着夸她。
  “大人如果需要我去制作,我这就去。大人如果觉得满意,就请人照这配方做就行了。”季英英淡淡说道。
  老者又哼了声,叫了人来照着写在桌上的配方去制料。
  季英英叫了声阿金:“今天的活我做完了,背我回去,再去领饭食。”
  “你居然还没有吃饭?你还受伤了!”赵修缘激动起来,伸手就去拉她。
  一块蓝锭朝着他的脸砸了过来。赵修缘下意识地闪开,蓝锭擦着他的脸划出了一道痕迹。
  “赵修缘!”季英英突然提高了声量,怒视着他,“你像只苍蝇,你明白吗?你在我面前晃动我就恶心,你懂吗?”
  “是我保住了你的性命,我冒死站出来在金殿上向国主承情。满殿的人,除了我,还有谁肯为你站出来?英英,你还不了解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就不感动?”赵修缘擦过脸,望着手心的蓝色痕迹心悸,幸好只是块蓝锭,没甩把刀来。
  “哈!”季英英真是佩服死他了。她微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亲眼看到你像一条狗,领着蚩狂冲进了季家。你害死了我娘我哥我嫂子害死了季嬷嬷!可怜我嫂子早产,小侄子连一天都没活过去。你怎么还有脸叫我的名字,怎么有脸说让我记住你的救命之恩?我只恨我现在杀不了你!”
  
★、第249章 顶撞
  
  暴怒的赵修缘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微眯着眼道:“你在我手中渺小如蚁。季英英,我冒死在金殿向国主陈情,才让清平官饶了你的性命。你忘恩负义!”
  季英英望着他冷笑:“你在金殿上是为我求情吗?赵修缘,你不过是利用我博得国主赞赏罢了。从前利用我的配色技艺胜过了你堂兄,博得了你祖父的欣赏。如今利用我的命,当上了南诏织造局副使。你瞒得了谁呢?”
  她的黑眸中映出了他的脸,扭曲变型。从前她一直围着他转,他一笑,她就会快活。他蹙眉,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急得想尽办法为他解忧。
  季英英对他的不屑一顾让赵修缘难受,他口不择言地说道:“从前你攀上杨家的高枝弃我于不顾时,我就该明白,你是个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女人。”
  朝秦暮楚?水性杨花?季英英低低笑了起来:“如果是对你。这个评价我很喜欢。我只恨没有在第一次认识三郎时,就去勾引他。白浪费了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他最难受的时候,他为了赵家答应娶牛五娘的时侯,她投进了杨静渊的怀抱。赵修缘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一巴掌扇在季英英脸上:“你敢顶撞本官。来人!将她拖出去抽三十鞭!”
  没有人响应他。赵修缘猛地回头,看到了一片目光。
  季英英的话像一只钩子,勾起了配料间所有唐人思乡的痛苦。在太和安定不到两三天,不足以让他们彻底安静地在此定居。一双双盛满愤怒与鄙视的目光看向了赵修缘。
  四周的南诏人看他的眼神也分外怪异。他是耍猴人牵出来的猴子吗?他已经是织造局的副使了,是他们的上司,他们为什么不听自己命令把季英英拖出去鞭打,为什么不喝斥那些胆大停下手中活计,瞪视着自己的匠人?
  南诏的太阳太过灿烂太过强烈。身上的南诏官服布料织得密实厚重,密不透风地裹着他,背心沁出了一身细汗。赵修缘被憋得大吼出声:“都看着我做什么?没听到本官的话吗?!让他们赶紧干活!把这个女人拉出去鞭打!”
  跟着赵修缘来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走向季英英时,眉梢眼底还带着看了出好戏的兴奋神色。
  “不用拉,我自己走。”季英英舔了舔嘴角沁出的血,撑着桌子站直了。阿金赶紧伸手扶着她。她踮着脚慢慢走出去,经过赵修缘身边时,她轻笑道:“你以为你当了官就能挺直腰做人了吗?乌鸦永远变成成凤凰。你的族人唾弃你。南诏人视你为狗罢了。你瞧仔细了,你真的是他们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副使大人吗?”
  望着赵修缘愤恨的眼神,季英英哈哈大笑:“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你们全部干活去!谁敢再看本官,本官就挖了他的眼珠子!”赵修缘恶狠狠地朝配料间的匠工们吼道。
  管配料间的老头软绵绵地喊了一声:“赶紧干活!国主有令,照顾大家远道而来,前五天顿顿有肉。安心留在南诏为染坊出力有功者,将来还其自由,分田百亩。”
  原来不是一辈子被拘在被栅栏围起的染坊里干活呀。自由与分田的诱惑让匠工们低下了头,继续忙碌。
  “赵大人,他们都干活去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赵修缘见随行的僚属和他亲切地打招呼,哼了声拂袖走了出去:“本官要亲自监刑!”
  季英英外强中干,是只纸老虎。抽两鞭子,肯定会哭叫起来。他不信三十鞭不会让她向自己讨饶。
  空地上一排排奔跑而来的士兵和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子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干活的唐人或多或少都向季英英投去安慰与同情的目光。他们进染坊这几天,大小官员在一番好言说教之后,总会指着空地上竖起了柱子警告他们。国主优待他们,但触犯坊规的人也会被绑在上面吃鞭子。
  几天了,这是第一个唐人被罚鞭打。还是个小娘子呢。
  好歹也是国主亲封的织造局大使,管理染坊的胥吏嘱人给赵修缘抬了把椅子来。他认出了季英英,有些诧异。杨季氏昨天得罪了白王殿下,今天气得副使大人要抽她鞭子。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赵修缘坐在椅子上,心气总算平和了。官与庶民就是不一样。他看了眼四周道:“叫他们都停下来,过来观刑!记住教训!”
  也对,国主和白王都让宽待这些唐人。好不容易撞上头一个挨鞭子的人,正好给唐人做个榜样。
  监工和士兵驱赶着匠工们围了过来。
  “大人,可以开始了吗?”胥吏笑咪咪地问道。
  赵修缘不答,倨傲地问季英英:“如你能有悔过之心,本官念在初犯,可以轻罚。”
  季英英噗嗤笑出了声:“你是在念戏词么?”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赵修缘,小声嘀咕道:“他以前不过是赵家的二郎君罢了。装得倒像!”
  赵修缘硬生生阻住自己起身喝问是谁,咬牙说道:“打!”
  他不信,季英英受得了。
  “且慢!”卓嬷嬷带着几名下属走了进来。她朝胥吏行了礼,看也没看赵修缘道:“大人,老身管着染坊的女子。为何要对她行鞭刑?老身怎不知情?”
  “卓嬷嬷,听说杨季氏顶撞了新上任的织造局副使赵大人。赵大人下的令。”胥吏和气地说道。
  不过是个管理染坊女子事务的嬷嬷,连胥吏都没有反对。她凭什么阻拦?赵修缘沉着脸道:“她出言顶撞本官。本官要给她个教训。”
  卓嬷嬷朝赵修缘微微弯了腰道:“副使大人。国主和白王殿下有令,唐人初到,有怨言怨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说杨季氏顶撞了大人,让她赔个不是就行了。三十鞭下去,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还得费心给她请郎中治伤,平白耽搁她做活。得不偿失。”
  “本官是织造局副使,辅佐正使大人管理所有唐人匠工。本官今天就是要杀鸡给猴看,让他们知道,不服管教的下场!”赵修缘被一个老嬷嬷软言反对,心头的火气憋不住,站起身从行刑的士兵手中拿过了鞭子,望着季英英说道,“本官亲自执刑!”
  不等卓嬷嬷再劝,他扬起了鞭子。长鞭卷着风声朝季英英抽了过去。
  季英英闭上了眼睛。耳中听到一片惊呼声。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她诧异地睁开了眼睛。
  一名身高七尺的壮汉挡在了她面前,一手扯住了鞭梢。对面的赵修缘瞪大了眼睛,清秀的五官奇怪的扭曲成一张怪异的面容。似惊似怒又似害怕恐惧。
  人群分开,晟丰泽大步走了进来。季英英别开了脸。
  “参见白王殿下!”南诏人齐刷刷地弯腰行礼。
  “王爷……”赵修缘松开了手中的长鞭,叫了晟丰泽一声。
  没等他说下去,晟丰泽一脚踹在了他身上。他一言不发朝赤虎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刀走到柱了旁砍断了绳子。
  “谢谢。”季英英没有看他,心想,我不是谢你没让我挨鞭子,我谢你踹飞了赵修缘。
  身体陡然腾空,她惊呼了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四目相对,晟丰泽漆黑的眼眸里全是自己的影子。
  晟丰泽抬起头抱着她走了出去。
  赤虎将刀还了鞘,走到赵修缘身边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附耳说道:“不是谁都能动的,懂么?”他拍了拍赵修缘身上的尘土,给他理了理衣襟,笑着扬长而去。
  赵修缘捂着心口,颤声自语道:“季英英,你又弃了杨静渊攀上了南诏白王,你好本事啊。”
  
★、第250章 建议
  
  半山腰出现了一片白色石头建筑。蓝天绿树掩映中,极为美丽。高耸的门楼上方是穿斗式建制,正中用金粉写着白涯宫的字样。比起山脚和一路上见到的低矮石头房屋,这里就像一块掉在泥地上的白玉。
  马在宫门处停了下来。晟丰泽下了马,伸手去抱季英英。
  远处悠悠传来白王回宫的回声。两排甲胄鲜明的卫士从洞开的宫殿大门一直站到视线不能及的地方。门口一大群出迎的人弯着腰站着。众目睽睽下,被他抱进去,让季英英浑身不自在。
  “你穷得连乘轿子都没有吗?”
  晟丰泽看了她一眼吩咐迎出来的管家:“去取象轿。”
  有轿子就好,反正她不要被他再抱进去。季英英斜坐在马上没有吭声。
  片刻后,地面响起沉重的声音。从另一边的偏门处走出来一只高大的灰色公象。身上披着华丽的锦垫,背上安放着黄金的鞍座。
  从来没有见过大象的季英英张大了嘴巴。
  似乎见到了主人,大象有点兴奋,加快了脚步,咚咚咚地大步走来。
  长长的鼻子朝着站在马下的晟丰泽伸了过去。
  铜铃般的眼睛,足有她半个身子长的牙……季英英吓得抓紧了辔头。
  晟丰泽拍了拍象鼻,抬头问她:“这轿子可还满意?”
  季英英:“……”
  见她没有吭声,晟丰泽扬了扬眉:“或许你现在改了主意?”
  季英英打死也不会收回自己的话,让他抱自己进去。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傲慢地说道:“不错啊,很别致的轿子。”
  晟丰泽扯了扯嘴角,亲呢地抚摸着象鼻,指着季英英道:“让她坐上去。”
  大象很听话,长鼻子抬起,伸到了季英英面前,似乎想要嗅嗅她的味道,象鼻不停地去碰她。
  他站在马下,抄抱着双臂望着她。眼里闪烁着一种恶毒的光。对,就是恶毒的光!季英英盯着两只黑黑的鼻孔,背心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绝不要让晟丰泽看出她在害怕。季英英咬紧了牙关忍耐着象鼻的触碰。
  腰身突然一紧,象鼻将她从马上卷了起来。
  “啊!”季英英吓得高声叫了起来。
  叫声未停,大象松开了鼻子,让她坐在了背上。居高临下,季英英看到宫门前的人都低头偷笑。
  大象朝前迈了一步,季英英赶紧抓紧了扶手。象鼻弯下,晟丰泽优雅地踩着象鼻上来,坐在了她身边。
  季英英愤怒地转过脸瞪着他。
  晟丰泽淡然地开口问道:“你究竟想怎样?”
  她究竟想怎样?这不是贼喊捉贼么?明明是他捉弄自己,想看自己笑话。季英英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多谢白王殿下。”
  晟丰泽笑了笑,拍了拍扶手。
  “起轿!”象奴赶着大象走进了宫殿。
  到了殿外,大象缓缓跪了下来,一架红漆雕花木梯搭在了轿外。
  晟丰泽挥了挥手。梯子迅速被拿走了。他转眼看向季英英。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是要我抱你下去,还是让大象用鼻子卷着你落地?
  季英英咬住了嘴唇就是不开口。
  晟丰泽嘴角翘起,抄抱起她一跃而下,踏上了高高的台阶。
  “我可以走。”季英英恨恨地说道。
  “在宫门口你若说你可以走,本王就不用叫象奴赶象轿来了。”
  “我是说现在……”
  “到了。”
  季英英闭上了嘴。
  晟丰泽将她放在了殿中的榻上。阿宁端着红漆木盘早侯在了一旁。她看了季英英一眼,垂下了眼帘:“主子,奴婢来吧。”
  “下去。”
  阿宁嘴唇嗡动,正想开口。赤虎拉住了她的胳膊。
  殿中的人退了出去。季英英看着晟丰泽从木盘里拿起一只瓶子。药酒的味道飘了出来。
  “不是很严重,我自己来。谢谢。”季英英看明白他想做什么,赶紧开口说道。
  晟丰泽看着她没有说话。
  季英英认命地伸出了崴伤的脚。目光移向了这间殿堂。白色带着花纹的石头,铺着华美灿烂的锦,融化了石头的冰冷。这些锦的色泽有点奇怪,不象是蜀锦,带着南诏特有的风情……“嘶!”药酒揉上伤处的疼痛打断了她的思绪。脚踝牢牢扣在他掌中,晟丰泽低着头专注地揉捏着。季英英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她抓紧了身下榻上铺着的锦垫,不敢再看。
  满脑子都是那只玲珑细细的脚。他没有看季英英,貌似平静地说道:“南诏特有的药酒,很有效。明天就可以下地了。”晟丰泽将药酒瓶放在了旁边,在水盆中洗了手,拿着布巾擦试着。
  一松手,季英英就将脚缩回了裙子里。
  “伤好了,我再送你回染坊。”晟丰泽瞥了眼,看到彩色的裙摆将她的脚掩得严严实实。心仿佛蒙上了一层布,让他下意识地想替自己解释,“南诏需要印染织锦的人才。本王辛苦出征,不希望心血被赵修缘糟蹋。不过,如果你执意不肯为南诏出力,本王也不会护着你。”
  终于有机会和她单独在一起,却依然说不出想说的话。晟丰泽高声叫道:“阿宁!”
  “主子。”
  “好好服侍她。”
  晟丰泽逃也似的离开了。
  季英英长长地松了口气,靠着软软的虎皮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人在看自己。她睁开眼,认出了阿宁:“是你啊。不用服侍我。白王说药酒很有效,明天就能下地。明天我就离开这里回染坊去。”
  “你想离开南诏回大唐吗?”阿宁突然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季英英从榻上撑着坐了起来。
  阿宁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帮你离开南诏。那样……你就永远不会留在主子身边了。”
  如果不是怕主子厌弃自己,她一定会杀了季英英。为什么清平官大人不杀了季英英呢?既然他不肯杀她。她只好另想办法。
  季英英握住了她的手,激动地说道:“你愿意帮我?”
  阿宁甩开了她,厌恶地说道:“我恨不得你死。”
  “没关系。只要你肯帮我就好。”季英英不在乎阿宁是否恨自己,只要她肯帮忙就好。
  “你老实呆在染坊里。一个月后,国主会为适龄的唐人赐亲。在南诏安了家,看管就会松懈下来。我会找机会告诉你。”
  南诏为了让这批唐人安心留下,采用了和亲的策略。到那时,就不会将掳来的唐人工匠全部关在作坊里。只要能自由出入走动,就一定有机会离开。哪怕不靠阿宁,自己也能找到机会。季英英点了点头:“好。”
  
★、第251章 浣花锦的秘密
  
  杨家二房三房的人在夜宴之前就被人带到了一处地方。南诏王宫举办庆功宴时,杨二老爷和杨三老爷正惶惶不安地盯着紧闭的木门。门开之后,他们的命运也将尘埃落定。
  牛五娘在晟丰泽的近卫陪同下,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了门口。没有看到杨家大房的人。或许,当初高傲拒亲的杨石氏与杨静渊的两位异母兄长,嫡亲的侄儿侄女们都被晟丰泽悄悄送到了这里。
  “王爷有令,里面的人任凭赵二奶奶处置。进了这道门,王爷就算兑现了承诺。出了这道门,他们再与您无干。请。”侍卫示意士兵拉开了大门。
  牛五娘深吸口气走了进去。她要让杨石氏跪伏在自己面前,她要毁了杨静渊最喜欢的侄子杨澄玉。既然不能爱她,那让他多恨她一些,恨到这一生他永远忘记自己。
  铁盆里燃起的火光幽幽照在房中跽坐着的杨家人身上。乌泱泱的一片,每张脸上都写满了惶恐不安。牛五娘一身锦衣大袖,不同于南诏人的装束让杨家人吃惊不小。
  一声声虚弱的咳嗽声打破了安静。奄奄一息的杨四郎躺在地上,伸出了瘦弱的胳膊,用尽全部力气喊出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一句话:“牛五娘!”
  他仿佛想笑。千里跋涉,未愈的腿伤耗尽了他的健康。杨四郎脑中现出的最后一个身影是大伯母杨石氏。春日阳光照在白鹭堂里,杨石氏穿着降红色织团花锦的大袖衣裳,端庄地坐在椅子上,双手叠在膝前,一本正经地告诉牛家请来的官媒:“我家三郎啊,练童子功十八岁以前成不得亲。不敢耽搁都督家的小娘子呢。”
  他和杨三郎躲在屏风后忍笑忍得肩头直耸。他坏笑地对杨静渊说:“三品都督的小娘子,还配不起你这个庶子?”
  杨静渊捶了他一记道:“配你这个嫡子也绰绰有余,要我给母亲说,换你去娶?”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你不要的,就想塞给我?我将来一定会娶个比你媳妇门弟更高更美的小娘子!”
  如果还能回到益州,回到从前该有多好。
  “四郎!四郎!”邹氏看着杨静亭软软地垂下了胳膊,扑在他身上拼命摇晃。杨四郎再无声息。邹氏的心像被剜了一块,痛得放声大哭。
  杨二老爷庆幸送走了小儿子,看到杨四郎咽了气,一时间老泪纵横。
  “都是你!都是你!”邹氏转身扑向杨二老爷,哭叫着撕扯着他的衣襟,“你不算计大房不想当家主,我的四郎也不会死,咱家也会好好的。白王放过了大房,怎就不能放过咱们……”
  原来是这样!晟丰泽放过了杨家大房,他把杨家二房三房交给了自己。她要他们的性命做什么?帮着杨静渊除掉算计大房的人吗?牛五娘气得险些吐血。她抛弃了所有,换来的就是这个?晟丰泽用一面金牌就换来了父亲的妥协。堂堂一个王爷竟这般无赖!她该怎么办?等玉缘来了南诏带她走吗?父亲战死,她回大唐去做什么?幽居在家,忍受母亲和兄长弟弟妹妹们的冷眼?不,她不要这样过一辈子。牛五娘脑中灵光一闪,厉声喝道:“都闭嘴!否则我现在就下令杀了你们!”
  她的声音让为杨四郎伤心哭泣的杨家人顿时噤了声。
  很好。牛五娘冷冷说道:“白王殿下将你们的命交给了我。不想死的话告诉我,浣花锦是什么样的锦!”
  她不会相信季英英说浣花锦比不上临江仙菊锦。杨家今年誓必要夺回锦王。新织的浣花锦一定有其独特之处。季英英不肯说,她一定要知道。
  “我知道!”邹氏心痛四郎的死,怕死的心思又驱离了她的伤痛,忍不住开口喊出了声。
  杨家两房人都露出怪异的神色。当初二老爷和杨石氏约定,夺不到锦王,杨静山就让出家之位。大房对新织的斗锦守得密不透风。百般打听也只知道锦名浣花锦,连样品都不曾见到。邹氏怎么会知道?
  邹氏却讨要了一个保证:“如果我说出来,你知道后还要杀了我们怎么办?”
  牛五娘晒笑:“不说,就死。说了,或许能活。”
  两房人的目光全部落在邹氏身上。她鼓足勇气道:“大房的大奶奶一起赏花时无意中说过。取名浣花锦是因为三奶奶居于浣花溪旁,谁叫人家立下大功,胡乱染出的丝都能织出濯锦浣花之意。”
  她说完忐忑不安地望向牛五娘。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这是什么意思?杨家大奶奶话中带酸。可又分明说出了其中的秘密。
  牛五娘喃喃问道:“什么叫胡乱染出的丝?”
  杨二老爷就想了起来:“祭祀蚕花娘娘时,季氏曾选了生茧染制。谁都知道茧不抽丝脱胶变成熟丝,不会染制。这就是胡乱染出的丝。”
  不管是什么样子,依模画样染了织出来瞧瞧便是。牛五娘松了口气,她不懂织锦,但她可以让人做出来。季英英如不肯说,有她的苦头吃。此行也不算全无收获。她转身走了出去。
  见她出来,侍卫笑了笑:“赵二奶奶,末将遣人送你回副使大人府邸。”
  国主封了赵修缘为织造局副使,同时也没忘记那些掳来的益州织锦大户们。在城中划出一条街,分别赐了府邸。
  一夜过后,在益州城斗了百年的赵杨两家来到南诏太和城,成了一墙之隔的邻居。从大户人家掳来的匠工也划归各府管辖,同时划拨给他们的还有一座座织纺。照国主与杜彦的设想,免除了他们的奴隶身份,让他们就此扎根于南诏,方为上策。
  赵家的主子们因为赵修缘当上副使,重新住进了宽敞的院子。虽比不得远在益州府的赵家,和那些住竹棚的匠工已是云泥之别。
  如果没有对赵修缘有用的东西,可能明天自己就会被他赶到牛棚去。趁着赵修缘新官上任无暇顾及自己。牛五娘回到太和城府邸时只想了一个晚上,就遣看守府门的士兵替自己传了一封信。
  既然晟丰泽利用完抛弃了她。她只能投靠他的敌人,南诏清平官杜彦。
  
★、第252章 酸涩
  
  药酒的效果很好。第二天醒来,季英英扶着桌子踩在地上。她试着松开手,走了一步。脚踝有点酸,已经能够承力。既然慢慢走没问题,还是离开这里吧。
  她一步步慢慢走到门口。投入屋子的灿烂阳光突然蒙上了阴影,阔腿裤与尖角的靴子映入了眼帘。她没有抬头,轻声说道:“我可以回染坊了。”
  一瞬间,晟丰泽后悔不该用药酒给她揉伤。一刻不想多停留在他身边的态度让他隐隐难受起来。
  听不到回答,就当他同意了。原本晟丰泽也说过,伤好以后就送她回染坊去。“谢谢你……昨天踹了赵修缘一脚。”季英英迈出门槛,躬身一福,从他身边走过。
  宫中只有南诏女子的服侍,她换了一条彩色的百褶裙,裙摆在阳光下像绽放的鲜花,又像一片彩云,轻飘飘地从他眼里掠过。
  “你都没有抬头,怎么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我?”晟丰泽缓缓开口问道。
  季英英停了下来。
  晟丰泽走到了她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企盼:“你能感觉到是我对吗?你熟悉我的气息,你相信我……因为信我,所以恨我没能保护你的家人。在你心里,你一直觉得我可以保护你,我可以保护你的家人!英英,其实你对我……”
  “王爷穿的裤子是上等的锦料,用的是鹦哥蓝复染六次才得的黛青。阳光下似青,背阳处如墨。王爷穿的靴子上用暗色的线绣着活灵活现的狮子。”
  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被她轻易掐断。仿佛一盆凉水迎头浇了下来,晟丰泽身上冒出了冷洌的气息。
  季英英又是一福,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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