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蜀锦人家-第6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赤虎疑惑不解:“清平大人不想杀季二娘?”
  “如果你是清平官,见到仇人之妻,你会做什么?”晟丰泽反问道。
  独生子被杨静渊所杀,见到见到仇人之妻,会做什么?赤虎脱口说道:“自然要狠狠地折辱于她,再杀之而后快,以消心口之恨!”
  一个被折辱过的女子,为了活命会来谢不杀之恩?季英英不会那么听话。晟丰泽蹙眉道:“杜彦看起来并没有为难她。他好像很急切地想让本王见到她。”
  晟丰泽对季英英情感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杜彦怎么会知道?赤虎瞬间想起了阿宁,怎么也不肯相信,喃喃说道:“不会是阿宁……”
  “但愿不是她。”晟丰泽拍了拍赤虎的肩,“本王知道你从小喜欢阿宁。向她求亲吧。”
  如果是阿宁传递的消息。只要阿宁肯迷途知返,答应自己求亲。看在自己面上,主子会饶她一命。赤虎涨红了脸,单膝跪下道:“如果是她背叛主子,赤虎绝不饶她!请主子收回成命。小人再喜欢她,也不会娶一个背叛主子的女人。”
  晟丰泽摇头道:“赤虎,本王没有怀疑过你的忠心。起来吧。是本王调杜净去攻打梓潼。杜彦怎会对本王一句怨言都无?死了独生儿子,他显得太过冷静。”
  “小人会嘱人盯着清平官府。”赤虎站起身来,回味着晟丰泽的话,心里异常矛盾。
  王宫里张灯结彩,傍晚的晚霞将半边天际烧得火红。一盏盏宫灯在将暗未暗的暮色中点起来。儿臂粗的牛油蜡烛映亮了整座殿堂。
  南诏的女人地位低下。今晚国主特许大唐女子赴宴,以示对这些锦业大户们的看重。
  百来名被掳来的益州锦业大户沐浴一新,忐忑不安地跽坐在殿堂一侧。赵修缘瞟了眼身边穿着新衣,面色苍白的人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牛五娘跽坐在他身边,看得清清楚楚。袖中的手捏着那面狮身金牌,牛五娘多了几分底气。
  南诏官员陆续进殿。听到内侍高呼清平官大人到,官员们纷纷起身见礼。
  他就是南诏权臣杜彦?赵修缘很自然地注意着杜彦,瞬间认出了季英英,脱口说道:“她怎么会与清平官一起?”
  季英英穿的是蓝底短襦彩底大裙,一看就是南诏服饰。只不过仍梳着大唐女子的发髻。她看了对面跽坐的唐人,目光与赵修缘一碰,就跟在杜彦身后。
  “你也坐吧。”杜彦很满意季英英配合的态度,令她跽坐在自己身后。
  杜彦坐在离宝座最近的右手第一席。季英英坐下后抬起脸,就看到对面坐着的晟丰泽。她知道,杜彦特意安排她随侍而来,就为了让晟丰泽清楚地看到自己。
  “国主到!”内侍高呼一起,众人起身相迎。
  南诏国主晟丰佑携王后一起登上了宝座。晟丰佑不过三十出头,年轻俊美。颌下留着一丛修剪整齐的短髯,目光炯炯有神。
  看了眼殿内的唐人,晟丰佑端起了硕大的金杯:“王弟北征,替南诏立下大功,当饮此杯!”
  晟丰泽笑着推辞道:“此战非臣弟功劳,乃清平大人献计定策之功。金杯之酒当敬清平大人!”
  帝王权术乃制衡之道。白王立下大功,晟丰佑理所当然要打压晟丰泽,宠幸杜彦。他哈哈笑道:“王弟所言极是。清平大人,请尽饮此杯!”
  硕大的金杯被内待送至杜彦身前。杜彦突然伏地大哭起来:“举国欢庆大军得胜归朝,阿净却死在大唐。臣再立下大功也无心畅饮。”
  想起晟丰泽和杜彦的矛盾,晟丰佑有点头痛。他本意是制衡,平时任由两者争斗。这一仗大获全胜,杜彦的独生儿子却死了。这时侯杜彦要弹劾晟丰泽,就让他为难了。晟丰佑叹道:“孤册封杜净为大军将。赏奴一千。阿净也是为了南诏,死在疆场,杜清平莫要太难过了。”
  你非要指责是晟丰泽害了你儿子,怎么不说你儿子运气差,遇到大唐遣了个武艺高强的刺客?最好别在庆功宴上弹劾白王。
  杜彦能做国主最宠信的权臣,一听就懂,恨得不行。他有那么蠢么?大军得胜,晟丰泽功不可没,他会去弹劾他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他转身攥着季英英的手腕将她摔到了殿堂中,红着眼道:“请国主应允臣杀了仇人之妻,为阿净报仇!”
  一直装着若无其事。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不让他杀季英英,当国主和众臣的面袒护唐人,失了君心。不拦他,杜彦才不会认为杀了季英英,南诏锦业就兴盛不了。杜彦的目光森森望向自己。季英英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又淡漠地移开。淡漠中隐藏的恨意让晟丰泽顿时有种掀桌的冲动
  国主晟丰佑却松了口气。不过是想杀唐将杨静渊之妻罢了。他正要开口应允,殿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不可!”
  “出声反对的是何人?!”杜彦盯着晟丰泽,见他蹙了蹙眉,并没有站出来反对。心里暗暗称奇,敢出声制止国主的人究竟是谁?
  季英英揉了揉手腕,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她听出来了,是赵修缘。他还舍不得她死呢。季英英讥讽地笑了笑。坏了杜彦的好事,赵修缘知道了,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赵修缘大步离席,对晟丰佑一揖到底:“国主,杀不得。”

★、第245章 官职
  
  原来是赵修缘,差一点忘了他。晟丰泽舒展了身体,惬意地看戏。
  见他一身唐人装束,知道是被掳来的人。想起自己设宴礼待的初衷。国主没有发怒:“为什么杀不得?”
  “在下是益州府织锦大户赵家的继任家主赵修缘。去年益州城斗锦,赵家得了锦王。”赵修缘望向殿中的唐人,轻叹了口气道,“赵家原本夺不了锦王。是季家二娘的配色技艺,才让我织出了那幅临江仙。”
  在坐的织锦大户们第一次知道赵家夺得锦王的秘辛,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临江仙带回来了吗?”国主对上届的锦王很感兴趣。
  晟丰泽笑道:“已经清点送至内库了。”
  “取来!”
  不多时,从赵家掠夺来的临江仙锦呈现在众人面前。锦随灯光变幻,粉紫的菊舒展身姿缓缓绽放。
  “织活了呀!真乃美锦!”南诏人目眩神驰,啧啧赞赏。
  见此情形,赵修缘趁热打铁道:“如果不是今秋南诏发兵。斗锦赛顺利举办,在下相信,季二娘帮着杨家织出的浣花锦定能让杨家重新夺得锦王。”
  穿着南诏的婢女服饰,梳着唐人发髻的季英英吸引了殿中南诏众人的目光。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却能在益州府独占鳌头织出锦王。晟丰佑来了兴趣:“相帮哪家就能让哪家夺得锦王?季二娘,你真有这样的本事?浣花锦难道比这幅活灵活现的菊锦更美?”
  一瞬间,季英英想起了和杨静山研织浣花锦的情景。她不愿意让南诏织成浣花锦,摇头道:“浣花锦看上去没有临江仙美。今年没有举办斗锦赛,妾身不能肯定能夺得锦王。”
  赵修缘急了:“国主,浣花锦一定有其独到之处!她还会季家秘制染丝技艺。季家的蜀红丝名扬整个益州府。杀了她,损失的是南诏锦业!国主掳大批匠工南下,不外是为了振兴南诏锦业。如此人才,岂能被清平大人迁怒杀之?两军对阵,各有死伤。杨静渊杀了清平大人的儿子,怎能找一个妇人报仇?”
  慷慨陈词,让殿中之人对赵修缘刮目相看。感觉到众人的瞩目,赵修缘脸上泛起激动的晕红:“国主,对我们这些织锦户来说,织锦就是一切。在大唐我等能织锦,在南诏,我等仍然能织锦。在下愿意献出赵家锦的织法,助南诏锦业更上层楼!”
  “好!只要你们都能像赵郎君一样,为南诏锦业出力。孤不会亏待大家!孤封赵郎君为织造局副使。协同正使大人打理锦业。”国主正需要一个肯站出来的唐人,当场就给赵修缘封了官。
  察觉到国主的目光,杜彦早有准备。他伏地拜道:“微臣不知此女尚有这样的本事。为了南诏锦业,只要她能传授染色织锦技艺,微臣愿放弃私仇。”
  晟丰佑感动莫名,亲下宝座将杜彦扶了起来:“清平官不愧是孤的肱骨大臣!孤赐清平官良田千亩,奴两千!季二娘就交给织造局。”他望着季英英道,“清平官放过你,是因为你的无双技艺。你若不肯替我南诏出力。孤就把你交给清平官,凭他处置!”
  轻易赢得了国主的欢心与信任。这才是杜彦当殿提出杀季英英为子报仇的目的。只可惜被赵修缘搅了局,自己没有跳进他的坑。晟丰泽笑着举杯:“清平大人的胸襟让泽敬仰!泽敬大人一杯!”
  南诏要的是织锦。不会伤害自己的性命。还奉为上宾。赴宴的织锦户们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歌舞声起,夜宴宾客尽欢。
  赵修缘封了官职,当即就有南诏织造局的官员敬酒道贺。灯火辉煌的殿堂,和气谦虚的南诏官员。让他感动莫名。赵家在大唐不过一介商贾。何时受过大唐官员们的青眼礼待。故土算什么?从此,他的家就在南诏!赵修缘红了眼睛,酒到杯干,身体与灵魂都飘了起来。
  他没有看到殿中有南诏官员讥讽的眼神,也没有注意到尚有骨气的唐人鄙夷的目光。他只知道他入了仕,成了南诏的官员。他还要季英英!功成名就,他绝不要再忍耐牛五娘为妻!
  “英英!”赵修缘醉着叫了她一声,踉跄着在殿中找寻着她。
  南诏人行宴,没有大唐讲究礼仪。王后已经退离。国主拉着杜彦坐到了地上,君臣抱着酒坛子灌。南诏的官员也是一样,殿堂嘈杂得像酒肆。
  季英英早退到了壁角,尽量让自己融进灯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处。
  一幅裙角出现在她眼中。她没有抬头,淡淡说道:“牛五娘,你没听到赵修缘把我吹得天下无双?别来惹我。”
  牛五娘没理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等白王殿下。”
  季英英转过头:“赵修缘如愿以偿得了官职。你等晟丰泽许你好处么?”
  “对啊。我劝说父亲默许晟丰泽行事。他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办呢。”牛五娘轻声说道。
  季英英站起了身。
  “你就不好奇?我是看出来了。杜清平官和白王殿下不对付呢。拿你做筏子。偏偏被赵修缘搅和了。”
  季英英低头看了她一眼,又坐了下来:“我好奇呀。我很想知道晟丰泽对你的承诺是否真能兑现。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相信他?”
  “谁说我的承诺不能兑现?”晟丰泽走到了两人面前。
  季英英下意识地朝他身后望去。与国主畅饮的杜彦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垂下了眼睫,讥笑道:“你俩有什么交易慢慢谈。失陪。”
  晟丰泽拉住了她:“牛五娘,宴后我会嘱人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要的杨家人全部在那儿。赵修缘运气比较好,被国主封了官职。我只能答应你,将来有机会,把他交给你。你我的交易可算达成了?”
  牛五娘眼睛一亮,指着季英英道:“她也是杨家人吧?”
  晟丰泽弯下腰一把抄抱起季英英:“她是我的人。”
  “晟丰泽!以你的身份地位,你焉能反悔?”牛五娘怒道。
  晟丰泽叹了口气道:“牛五娘,你是不愿意相信,还是不肯相信。本王只是在利用你?赐你一面金牌,算是本王对你的补偿。本王不喜欢利用女人。”他说完抱着季英英往殿外走去。
  季英英猛地扭过脸,看到杜彦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她没有挣扎,任凭晟丰泽将自己抱出了宫殿。
  
★、第246章 错愕
  
  嘈杂喧嚣被扔在了身后的殿堂中。晚风很凉,吹得季英英头脑更加清醒。她抬起脸,看到晟丰泽和夜空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睛。
  “想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是吗?”晟丰泽脚步未停,抱着她走下了台阶,“我突然想明白了。杜彦的肠子九曲十八回,不外是想试探我罢了。南诏的白王殿下百般维护一个唐女,自甘下贱。这一仗在军中赢来的威望会被这件事冲淡。以杜彦的老谋深算,应该不止算计我这一点。与其防着他,不如让他如愿以偿。这样,我才能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季英英没有说话。
  出了宫门,晟丰泽将她抱上了马背,有点好奇:“今天怎么会如此温顺?”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扶起了她的脸,蹙眉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季英英用力扭开脸:“他让我找机会杀了你。我正在考虑,投靠谁比较有利。”
  “哈哈!”晟丰泽放声大笑,抖动缰绳,马往前扬蹄奔驰。季英英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抱紧了!摔下去我可不管!”
  让她主动投怀送抱,做梦吧!季英英就不想抱着他,用手撑着马鞍,别开了脸。
  晟丰泽一鞭抽在马臀上,马嘶叫着奔得更急。
  季英英斜坐在马上,被颠得坐不住,陡然滑了下去。
  腰身一紧,晟丰泽弯腰揽着她的腰将她抱进了怀里,轻笑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刺客。还没行刺先让自己摔断了脖子。宁死也舍不得杀我?”
  季英英一时怒从胆边生,偏过头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晟丰泽嘶的倒吸了口凉气拉紧了缰绳,马渐渐停了下来。他没有抽回手,任凭她拿出吃奶的力气咬,嘴里还打趣道:“打算咬死我?这种行刺的方法倒也新颖别致。”
  齿间传来血腥气,季英英终于松了口,眼泪不知所措地滚落出来。
  “要不要再咬一口?”晟丰泽将手送到了她嘴边。
  泪落在他手上,烫得他缩了回去。
  她没有哭出声,抽动的肩背让晟丰泽知道她在哭。他抬头望向了天际。
  空中有流星如针,带着耀眼的尾光一闪即逝。风吹拂着路旁一株高大的木兰。深粉色的花在深蓝色的夜里静静散发着芬芳。季英英低着头,纤细洁白的脖颈像花枝一样柔嫩。晟丰泽觉得心软软的提不起力气,不知怎的就脱口说道:“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季英英吃惊地回头。
  彼此眼中分明看到对方错愕的神色。
  他是南诏国主的王弟,他是攻打益州的敌人。她为什么要恨他没有护住她的母亲和哥嫂?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难道他有义务保护她的家人?季英英眼里的泪光像飞逝的流星刺进了他心里。晟丰泽一抖缰绳,马急疾而去。
  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他粗暴地将她从马上推了下去。门口的士兵跑了过来,认出了晟丰泽,纷纷弯腰向他行礼。
  马仿佛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焦躁地踏动着蹄子。
  “国主下令让她染丝。人交给染坊了,没有国主手谕和本王的令牌,不准放她离开染坊!”晟丰泽冷冷说道。
  “是!”两名士兵上前将季英英拉了起来。
  摔下来时脚一定崴了。才站起来,脚踝处传来一股刺疼,她强忍着没有叫出来声。
  晟丰泽扭转马头冲进了夜里。听到蹄声消失,季英英抬起头,带着哭音叫起痛来:“别拽我,疼死我了!我的脚崴了!没听到白王的话么?是国主让我来给你们染丝的,去找郎中来呀!”
  凶巴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那些被掳来的染工。士兵也不敢粗鲁地待她,叫人抬了块木板扶着季英英坐上去,将她抬进了染坊。
  南诏王族并没有住在太和城中。晟丰泽的宫殿在太和城北的白崖。所有的屋舍都用白石建成。打磨光滑的石头上露出自然形成的绚丽花纹,白似烟霞,黑如水墨,变幻多端。他回了宫,往铺了虎皮的榻上一躺,盯着地板上的花纹出神。
  阿宁捧着衣裳走了进来。对晟丰泽喜欢独自出神的状态已经习惯了。她低声禀道:“主子,阿宁给您更衣。”
  晟丰泽站起身张开了双臂,目光仍落在地板上。他想看出地板上那丝丝粉色的纹路究竟像鸟还是像蝶,眼神陷入其中,却发现这些轻柔的线条像晃动的江水。
  除了他的礼服,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白绫衣袖上沁出点点血迹。
  “主子!您受伤了?”
  阿宁的惊呼让站在殿门口的赤虎风一样跑了进来。
  晟丰泽回过神,随意看了一眼:“不碍事。”
  “主子,是有人行刺吗?”晟丰泽仗着武艺好,经常将侍卫扔下独自出行。在大唐反而安全,回到南诏,行刺他的人不知凡几。有一直不服南诏统治的其它五诏领主蠢蠢欲动,有政见不和的清平官。赤虎阴沉着脸,手紧紧按住了刀柄。
  阿宁小心卷起他的衣袖。胳膊上露出两排清晰的牙印。
  牙印!一看就是女人咬的。赤虎和阿宁面面相觑。谁咬的?主子会让哪个女人近身?阿宁脑中一片混乱,结结巴巴地说道:“主子,奴婢给您清洗包扎。”
  就这两排牙齿咬破了皮,需要清洗包扎?赤虎闻言瞪了阿宁一眼,开口就想斥她小题大作。阿宁慌乱的神色让他心情黯然,将话咽了回去。
  晟丰泽又看了一眼:“拿鹦哥蓝来。”
  茜草淬取的靓蓝中,最上等的蓝,像鹦哥背羽上闪烁着迷人光泽的蓝羽,被称为鹦哥蓝。山中部落常用于刺青。
  “主子!请您收回成命!”阿宁卟咚跪在了地上。
  别人刺青是为了显示威武。自家主子染排牙印……赤虎额头见汗,百年不遇地转动了脑筋:“主子,小人去杀了那个胆大包天的人!”说着手指用力,刀噌地弹出了鞘,“来人!随我去为主子报仇!”
  一群侍卫哗地涌进了殿堂:“主子!赤虎大人!谁伤了主子?!”
  “赤虎!”晟丰泽沉下脸喝斥道,顺手将衣袖拂落。
  “主子受伤了?谁干的?!”看到白绫衣袖上的点点血迹,侍卫们像炸了尾巴的猫,群情激愤。
  
★、第247章 嘲笑
  
  “都退下!小伤罢了。”如果给侍卫们看到不过是被人咬了一口,他的脸往哪儿搁?晟丰泽拿了外裳穿上,看了阿宁一眼,淡淡说道,“赤虎,你随我来。”
  主子终于不提鹦哥蓝了。赤虎松了口气,听到晟丰泽又改了自称,赶紧跟了过去。
  进到内殿,晟丰泽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只有你和阿宁看见。”
  赤虎憨憨地笑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主子,鹦哥蓝就算了吧,一排牙印……嘿嘿。”
  “你这个侍卫统领怎么当的?!本王的意思是,盯着清平府!看杜彦的反应!谁没事在身上染排女人的牙印?你不嫌丢人?去拿白玉生肌膏来!”晟丰泽恼羞成怒,劈头盖脸骂了赤虎一顿。
  只有自己和阿宁看见。如果清平官杜彦知道……赤虎神情严肃起来,惭愧地低下了头:“主子训斥的对。”
  赤虎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晟丰泽说话,他抬起头正想告退,却看到晟丰泽愣愣地坐着。一时透不到主子的心思,赤虎只好继续站着。
  隔了很久,他听到晟丰泽轻声说道:“她的家人都死了。她恨我也是应当。”
  主子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自己说呢?对,主子把自己叫进来,一定是说给自己听的。主子开了口,他不能不回答。他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很显然,咬主子胳膊的人是季英英。主子对她异乎寻常,懊恼季英英生恨……该如何安慰他呢?赤虎又摸起了自己的脑袋。脑门灵光一闪,他小声说道:“属下已经查明了,季氏手刃了季耀庭,服毒自尽。她嫂子早产,孩子生下来也活不长。真正被蚩狂大军将杀的只有她身边的一个嬷嬷。您已经下了严令,尽量不杀百姓。您奉国主之命领兵出征,她不过是迁怒罢了。怎不见她去咬所有的南诏士兵?要恨,也该恨蚩狂大军将。”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她去咬所有的士兵,又不是疯狗……”晟丰泽的声音渐渐变弱。他失神地坐着,脑中不停地回响着赤虎的话,乱糟糟的让他理不出头绪。
  因为她信赖自己,所以她以为他会保护好她的家人。所以才会迁怒……她心里是不是也在意着他?回想着季英英泛着泪光的眼神与惊愕的神情,晟丰泽觉得不问个明白,他今晚就甭想安心睡着。
  这时,赤虎自作聪明地又嘟囔了一句:“小人是说,她没道理恨主子。主子三番数次救她,又曾暗示她远离益州。知道她被清平大人带走,就急着从宫中赶去……”
  他边说边看到晟丰泽一阵风似的从身边走了出去。赤虎愣了愣,跟着追上了他。
  等晟丰泽上了马,回头一看,赤虎和十几名侍卫齐刷刷地上了马。侍卫们脸上写满了“今天不把刺客揪出来绝不罢休”的神情。
  “主子。夜深了,为安全着想,还是让我们跟着您吧。”被季英英咬了一口是小事,真遇到了刺客就麻烦了。赤虎也不便向侍卫们解释,打定主意要一路随行。
  晟丰泽没有吭声,策马朝新建的染坊奔去。
  掳了一万多名匠人,围着太和城周边建起了各种作坊。季英英进的这间染坊离白崖不远,站在山丘高处就能望见。路上无人,马撒欢地跑,片刻就到了用粗大的木材围着的染坊大门。晟丰泽翻身下了马,径直走了进去:“今晚我送来的染娘安置在何处?”
  染坊的胥吏陪着往里走,赔笑道:“那杨季氏崴了脚,才请郎中看了。王爷请放心,没伤着手就能做活。明天一早,我就让她进染坊。”
  晟丰泽脚步一顿。赤虎大声斥道:“这些匠人都是军中儿郎拼了性命掳回来的。有伤就休息,好吃好喝供着。不准虐待他们,听明白了吗?”
  “是是,小人会好生照看他们。”胥吏被吼着额头见汗。
  赤虎的话又不无道理。几千里外掳回来的,不能随便折腾死了。胥吏忍不住叹气。这些掳来的奴隶不用鞭子抽,谁肯卖力干活?也罢,不让他们死就是了。
  说话间走到了染坊特意为匠人们修建的屋舍旁。竹子和木料在圈起来的地方搭起了几排棚屋。墙用竹篱一隔了事。
  “她住在哪间?”晟丰泽在棚屋外停住了脚步。
  看到胥吏手指的房间,晟丰泽吩咐了声:“你们留在这里。”
  他独自一人走了过去。屋舍没有门,只挂着一张草帘子。掳来的唐人都在这几天陆续到达。短短几天不足以让他们的情绪稳定。已经过了子时,听到外面的动静,屋里绝大多数人都惊慌地跑出来。
  看到身穿南诏服饰的晟丰泽和不远处的侍卫,人们沉默地伫立着。带有敌意的目光瞬间浇醒了晟丰泽。他盯着面前的草帘,叫了声:“赤虎!”
  赤虎正担心那些唐人突然暴动,带着侍卫跑了过去:“都回去!”
  胥吏见状,朝看守染坊的士兵点了点头。一群士兵冲过去,将匠人们全部赶回了屋。
  晟丰泽这才掀了草帘进了屋。季英英听到动静早醒了,坐在竹榻上望着他。瞥了眼四面漏风的墙,晟丰泽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白王殿下有事?”还是季英英先开了口。
  晟丰泽顺口说道:“听说你崴了脚。染丝不需要用脚吧?”
  去而复返,就为了提醒她别想借脚伤偷懒?季英英高傲地说道:“这里的胥吏已经告诉我了。我需要调制一百斤染料才有饭吃。我不会让自己挨饿。”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晟丰泽恼怒地望着漏着天光的屋顶,外面火把的光已经从竹片编织的墙缝中漏了进来。他的话自然也能从屋里漏出去。谁知道外面那些兵中有没有杜彦的人。
  “那就好。本王会交待胥吏,将你要用的染料全部送来。本王想看到你调制的染料染出来的蜀红丝,与浣花染花一般无二。”
  “我竟不知道南诏冬季也能养蚕产丝?”季英英翻了个白眼,嗤笑出声,“冬季只能染布。顶级蜀红丝非新鲜蚕丝不可。王爷明春再来看吧。”
  晟丰泽脸颊微烫,又不甘心,顺势发作起来:“你竟敢嘲笑本王?”
  他究竟又跑回来做什么?不会是来探望她的脚伤吧?她可没忘记是他亲手将她从马上推下地的。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季英英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干脆闭上了眼睛。
  屋外的人竖起了耳朵。这个大唐小娘子敢嘲笑白王殿下,不死也会脱层皮吧?
  晟丰泽郁悴莫名,在狭窄的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色厉内茬地吼道:“明天不调好二百斤染料不准吃饭!”
  季英英没有回答。这一天从清平官的府邸到王宫夜宴,她受的惊吓太多,累极。闭上眼竟睡着了。
  她就睡着了?晟丰泽哑然。他看了她几眼,不方便再呆下去,怒气冲冲地掀了草帘出去。
  胥吏讨好地送他出去:“王爷放心。小人会盯着她调好二百斤染料才让她吃饭。”
  赤虎同情地拍了拍胥吏的肩道:“辛苦你了。”
  
★、第248章 苦绿
  
  当阳光穿透竹排搭建的屋顶,将一缕缕光投进屋里。整座染坊所在腾起了一股喧嚣。各种声音仿佛在宣告,唐人们在南诏的新生活开始了。
  草帘被人掀开,进来了几名穿着南诏服饰的妇人。见季英英已经睁开眼睛,为首年长的妇人开门见山说道:“杨季氏,老身姓卓,分管染坊所有女子。主管大人分配给你的活汁是调制二百斤染料,材料都在配料间。你的脚伤好起来之前,拨给你一个仆妇使唤。你初来乍到,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阿金和我。”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壮硕妇人端着木盆走到了竹榻前,小声说道:“阿金服侍您梳洗。”
  季英英点了点头:“卓嬷嬷,我收拾停当会请阿金背我去配料间。”
  没有哭闹,这让卓嬷嬷无比满意:“我们不会苛待有手艺的匠人。平时一天两餐,听到鸣钟声自行去领食。主管大人特意叮嘱我,你今天必须调好二百斤染料才能用饭。”
  “多谢嬷嬷提醒。”季英英目送着卓嬷嬷离开,接过阿金拧来的帕子擦了手脸,整理好就让她背着自己出了门。
  带着穿透力的阳光照在忙碌的染坊里,季英英好奇地打量着。从阿金嘴里,她大致了解到这只是收容唐人染工的其中一间。大概有五六百人。前两天抵达的匠工按户分得屋舍,登记了名册。又因各人的工种不同分成了制料、配料、印染、漂洗等几类,大部份唐人都成了匠工。不懂得印染的人被分去做漂洗这样的粗活或者给匠工们当小工。
  配料间用石料和木料搭建,宽敞干净。里面隔成了数间宽敞的隔间。季英英进去时,嗅到了浓浓的染料味道。
  阿金将她放在椅子上,很老实地站在一旁。
  新制的栎木,异常宽大,用碱水洗得洁白。季英英摸了摸面前的木桌,看着别的隔间已经有人在配制了。她的肚子不争气地骨碌了几声。昨晚王宫夜宴,她连杯水都没捞着。季英英吩咐阿金:“去问问配料间的大人,需要我配制什么染料。”
  阿金低声应了,去了尽头一间单独隔开的房间。隔了一会儿,阿金匆匆跑了回来,惶恐地告诉季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