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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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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炅冷笑,“她便是嚣张又如何?顾氏如今于咱们并无所求,若是连性命都肯抛开在外,咱们有什么能够拘住她的?倒是咱们求着她留下这条命,你若懂得这其中厉害,便不该发这通脾气。”他叹了口气,
  “咱们派人去房州寻英宗皇帝血脉,说不得已经有了些眉目。到时候登高一呼,便能举兵讨伐大周。那时候双方战火烧起,这个大周郡主便没了用处,随你如何处置。至于如今,”眼眸乌了乌,“你少于我撩拨那个顾氏。”
  孙沛恩心中畏惧孙炅威势,低头应是。
  待到孙沛恩退出,孙炅想了想,晚上特意寻了阿顾,赏了一大堆东西,作为此次的补偿,又道,“郡主是我孙家大儿子妇,这个地位只要我孙炅还在孙家做一天主,便没有人可以动摇。可夔奴与阿筝也是孙家的孩子,总是要接回来教养的。想来郡主出于名门,受了很多女德教育,这等道理不用我一个粗人教导。”
  阿顾淡淡笑道,“父亲放心就是。我虽然做不来慈爱的母亲,可面上的关心总还是做的到的!”
  “那就好。”孙炅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曹夫人道,“好容易夔奴和阿筝回来了,回来那天咱们孙家热闹热闹。”
  “使君便是不说我也想提呢。”曹夫人坐在一旁宝蓝绵袱大榻上,闻言笑吟吟道,“二郎如今尚未成亲,咱们家如今便只有夔奴和阿筝两个孙辈,不仅是使君,就是妾身也是疼爱的不要不要的。他们这大半年在外头一定吃了不少苦。如今好容易回家来,定要好生乐呵乐呵。一切就交给妾身,使君放心就是。”
  她发了这样话,果然就忙碌起来。到了六月初六,孙家兄妹回府的日子,府中车水马龙,如同当日为阿顾摆的那场宴会一般热闹。
  阿顾在朝华居中见到了今日主角孙家的小兄妹,兄长孙胥奎今年八岁,高挑沉静,面容与父亲孙沛恩有几分相似,妹妹孙允筝今年不过六岁,美丽的眉宇间似乎能瞧的出一丝韧性。
  许是大半年的时间冷却了一些情绪上的激愤反应,回来之前又曾去过北郊庄园,受了生母马钟莲的耳提面命,这对小兄妹形容十分平静,规规矩矩的给阿顾请了安,口中称道,“见过母亲万福。”
  阿顾笑着道,“都是乖孩子。”命砚秋给了见面礼,孙胥奎是一套黄金用具。孙允筝是一只红宝簪子。俱都华丽无匹,兄妹二人都恭恭敬敬的接了,告退出去。
  碧桐瞧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尚带着一丝抱怨之心。“曹夫人为这对孩子在家中举行这么大的宴会,简直就是在扫郡主您的脸面。”
  “好了,”阿顾却不以为意,“他们本来就是孙家正经血脉,家中长辈多给些荣宠脸面也是应该。难道还真要这对孩子在外头一辈子不回家才好?论起来,他们已经为了我避让了大半年了,该当是人家恨我们才对。咱们有什么好不满的!”
  碧桐闻言跺了跺脚,“郡主你怎么脾气这么好啊?什么事都不生气。”
  阿顾闻言扑哧一笑,“不生气是因为本就不在乎。那些不在乎你的人,你便是自个在屋子里气到吐血,他们知道了也没所谓,说不得还哈哈鼓掌说吐的好。在这等事情上生气不过是浪费精力罢了!”伸手刮了刮碧桐的鼻子,“若是碧桐你做了这等事情,我一定会气的要死。”
  “郡主,”碧桐脸一红,“奴婢才不会做惹您生气的事情。”
  外头院子笑声欢畅,酒水飘香,却是在为欢迎孙家兄妹归家而宴饮高歌。阿顾虽说心情宽泛,却也不愿意到外头取成为这份热闹的背景板,索性轻装简从前往府中园子里折花。瞧着园中风景明朗,虽无长安园林优雅曲静,却也别有一种大气的葱翠可爱,心中喜欢,面上绽放笑意。一粒石子沿着廊道滴溜溜的滚到了阿顾轮舆脚下,阿顾低下头瞧见空荡荡的长廊中蹲着一个男童,大约三四岁年纪,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织宝葫芦纹衣裳,料子十分普通,瞧着不像是富贵人家孩子,但容貌生的十分俊秀,白嫩嫩的脸蛋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阿顾,闪耀着好奇光芒。
  阿顾瞧着这男童可爱,心中欢喜,蹲下身子柔声唤道,“过来。”
  男童睁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打量了阿顾一眼,摇摇晃晃走到阿顾面前,奶声奶气喊道,“漂亮仙女姐姐。”
  阿顾主仆被童声童语逗的扑哧一笑,“郡主,你瞧,”碧桐笑着道,“连这么小的孩子儿都觉得你生的美呢!”
  阿顾嗔了她一眼,“不过是小孩儿话语罢了。”转回头逗着男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保儿。”男童答道,抚着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保儿饿了。”
  阿顾笑道,“我这儿有水晶龙凤糕,要不要吃?”
  保儿眼睛一亮,接过阿顾给的糕点,凑到唇边小口小口的吃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因为美味的糕点而惬意的眯了起来。
  “保儿。”廊下传来一名年轻女子的呼声。保儿听见了女子的叫声,回过头来扬声喊道,“阿娘,我在这儿。”
  黑裳女子闻声从廊下转角处赶过来,瞧见阿顾,面色微微一变。上前抱起男童,急急道,“保儿,你怎么从娘身边溜出来了啊。”
  “阿娘,我没事。”保儿道,“阿娘,漂亮姐姐给我吃糕点,这糕点可好吃了。”转头望向阿顾。其实天光明亮,她逆着天光仔细瞧了片刻阿顾清美衣容,低下头来,声音恭敬惶恐,“小儿年幼,不懂事,冒犯了郡主娘子,求请郡主娘子恕罪。”
  “不妨事。”阿顾道,“保儿很可爱,我很是喜欢,他是你的儿子?”
  “是的,”女子望向怀中儿子,目中露出柔和光芒,““我是傅家之女傅春露。今儿孙府摆宴,随父亲母亲过来赴宴。这是我的儿子,如今随我姓傅,叫傅保儿。”
  “傅家的?”阿顾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傅姑父家的表弟表妹我都见过,似乎没有你这样一位……表妹呀?”
  傅春露面上闪过一丝难堪神色,“我是傅家的庶女,早年就已经出嫁远地,因此郡主表嫂没有听说过。前些日子夫君逝世,带着儿子投奔回娘家。”
  阿顾闻言略感抱歉,“节哀顺变。”
  傅春露凄然一笑,“没关系。也是我命苦。”
  阿顾道“我很是喜欢保儿。你日后若是到了孙府,可往朝华居寻我。让我瞧瞧保儿。”
  傅春露怔了片刻,抱着傅保儿朝阿顾拜了一拜,“民妇谢过郡主。”
  回朝华居的路上,砚秋小心翼翼禀道,“郡主,其实你不必笼络适才那位傅小娘子?”
  阿顾怔了怔,问道,“如何?”
  “那傅小娘子是傅大将军庶女,生母乃是一名青楼清倌,早年曾谋害过傅夫人孙安娘的幼子。傅家夫妇因此都很是迁怒于她身上,将她嫁出去算是了了一场因缘。前些日子傅小娘子携子返回范阳,听说傅夫人一见他就发了大场火气,吓的傅家上下都不得安生,傅大将军无奈何,只得接受孙郎君的建议,在外头寻了间屋子,打算将傅小娘子母子安置住。瞧着刚刚那娘儿两的衣裳,便可知道她们是个不受宠的,否则如何独自在孙府里行走,都没个丫鬟仆妇服侍呢!”
  阿顾听着砚秋所言,眸子微微眨了眨,“听着这傅小娘子母子还是个可怜人呢!”
  砚秋闻言不以为然,“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就算她当真可怜,也是背了她生母的罪过。那也是该当的!”
  阿顾闻言微微一笑,“我不过是瞧着那孩子可爱,动了一点柔软心思罢了。这点有的没的与我有何关系?如今我什么都没有,左不得一点随意所欲的日子,若是还有人来干涉,可不是没有什么意思了!”
  砚秋闻言,只得应道,“是。”

☆、第211章 三一:百虑相缠绵(之寺遇)

  北方的冬日来的特别早,九月里白杨树凋零,枯黄的叶子落在地上犹如为大地添了一道地毯。``し十月初范阳城就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漫天雪花沙沙落下,落在街头巷尾的屋檐上,树枝上,第二日清晨,天空晴朗,一轮红日从东方破际而出,洒下清亮的阳光,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宜春郡主顾令月今日出节度使府前往城北雷鸣寺礼佛。
  阿顾至范阳后至今已经有足足一年有余,一直深居简出,难得起了兴致出府游玩,朝华居中上上下下兴致都十分高昂,朱轮华盖车布置的十分华丽,侍卫令桓衍领着郡主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一旁,排场十分的大,一路往着城北而去。
  雪景苍茫,孙府二郎君孙沛斐一早约了友人在城中大名酒楼汇聚,谈诗论画。坐在二楼窗前,瞧着范阳街道上一辆马车从下经过,车中少女打起帘子来探望出去,露出容颜,正是自己的嫡亲侄女孙允筝,不由稀奇的挑了挑眉。唤道,“阿筝?”
  小娘子也瞧见了楼上的叔父孙沛斐,连忙上的楼来给叔父请安。孙允筝个子颇为高挑,面貌清泠秀美,教养很好,恭恭敬敬的道礼,“阿筝见过二叔。”
  孙沛斐和气笑道,“起来吧。”又问道,“阿筝怎么在这儿?”
  孙允筝抿嘴笑道,“再过些日子便是冬至,侄女儿想着娘亲一个人在城外庄子住定是十分寂寞,便禀告了大母前往庄子上探望娘亲,在庄子里陪着娘亲住了几日,刚刚回城,经过大名酒楼便瞧见二叔在上头。”
  孙沛斐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多去看看你娘亲也是应该的,你娘亲在庄子上住着还好吧?”
  “府中对庄子的一应供奉都是上等,便是马家也不时有东西送过去。”孙允筝声音清泠,“娘亲在庄子上过的很好,今次我过去瞧,她的气色很不错。还说要去雷鸣寺给阿兄和我祈福呢。”
  “那就好!”孙沛斐点了点头,面上神色忽的微变,“等等,雷鸣寺?你娘去祈福是什么时候?”
  孙允筝面上闪过一丝莫名神色,“就是现在啊!”面上笑意盈盈,“本来我说陪娘亲一道的。可娘亲说我年纪小,陪着去寺庙怕也是气闷,倒不如早些回来,多费心心思孝敬父亲祖母,也是一样的福缘。”
  “坏了!”孙沛斐登时道,“今儿一早宜春郡主也要去雷鸣寺祈福。我出来的时候见府门前仪驾颇大,已经是去了一阵子了。和你娘亲若是在雷鸣寺中撞见,就大事不妙了!”
  孙允筝闻言面上也变了脸色,宜春郡主是父亲如今的正妻,自己的生母马氏却是父亲从前的发妻,双方之间隔了一个被逼下堂的深仇,互有心结,从前一直没有照面也就罢了,今儿若是直接撞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失声呼道,“那可怎么办呀?如今郡主势大,我娘亲不过是个没有什么能为的民妇罢了!若是郡主对娘亲施罚,娘亲可就糟了!”转过头去,“我这赶去雷鸣寺。”
  “等等。”孙沛斐唤住孙允筝急急向外的脚步,“若她们真的撞到一处,一个是你的生母,一个是你如今名义上的母亲,你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做都不方便,还是回去吧。我替你赶过去看看。”
  孙允筝虽然担心生母,但也知道孙沛斐这话说的是实情,只得住了脚步,“那这件事就托给二叔,二叔,”扯着孙沛斐的袖子,感激道,“这回多谢你了!”
  孙沛斐拍了拍孙允筝的脑袋,安抚一笑,急急策马走了!
  雷鸣寺大雄宝殿高矗,佛祖宝相庄严坐在佛龛之中,俯视下面信众,满目慈悲。一名白衣美妇人跪在佛祖面前,双掌合十参拜,“信女马钟莲,今日前来雷鸣寺恳求佛祖,保佑我的一双女儿夔奴与阿筝平安康泰,无病无灾,佛祖若大发慈心,成全小女子所愿,信女愿此后一生食素,以谢佛祖恩德。”
  她诚心拜了三拜,从蒲团上起的神来,将手中香束插在香炉之中,转身退出。
  一名寺中小沙弥匆匆从外赶来,瞧着马钟莲,合掌道,“阿弥陀佛,女檀越,外间传来消息,说是节度使府的郡主娘子一会儿要来寺中参拜,方丈遣我前来通知檀越一声,请檀越从后门走避,莫要撞见了!”
  “这范阳城中也不止雷鸣寺一家寺观,”马婆子听闻了消息,登时恼怒道,“这宜春郡主怎么不去旁的地方,偏偏和咱们撞了同一家寺观?不会是听闻了娘子您今日过来礼佛,有意堵着咱们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吧?”
  “别胡说,”马钟莲瞪了她一眼,道,“城中虽有三五家寺观,但属雷鸣寺香火最盛。宜春郡主那样的贵人出来拜佛,如何会选择次一等的寺观?只是不巧,咱们都选了同一天来罢了”
  马婆子闻言低下了头,心中知晓马钟莲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只是想着自家娘子如今的尴尬身份,到底提不起什么底气,不甘心的努了努嘴道,
  “那,娘子,咱们当真避让她?”
  马钟莲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悠悠道,“不。”昂着头道,“我马钟莲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为什么要避让她?所谓大道朝天,各走半边,这雷鸣寺又不是郡主开的,焉得她来了我就得避让的道理,我自拜我的佛,她自许她的愿,两人各不相干罢了!”
  “这,”小沙弥没有想到马钟莲竟是这般态度,不由得慌了手脚,“马娘子,你这样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像方丈交待呀!”
  马钟莲望着面前的小沙弥,见他个子小小,顶着一个光头,不过七八岁年纪,和自己的儿子孙胥奎差不多年岁,不由心中一软,半蹲身子瞧着他微微一笑,“小师傅,我不难为你,你自去向方丈将我的话讲明就是。”
  小沙弥瞧着马钟莲唇角含微微笑意,神色笃定,显见的没有半分动摇之意,只得合掌道,“如此,小僧这就去回禀方丈。”
  雷鸣寺禅室之中,方丈盘元听了小沙弥传回的话语,额头登时见了汗滴。
  河北之地境中最重要的人物乃是节度使孙炅,宜春郡主与马夫人作为孙府大郎君孙沛恩前后的妻子,过了这么些日子,虽彼此知道对方存在,但一直默契王不见王,如今若在自己这座禅寺中撞上了,也不知道天雷勾动地火,会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这等职责自己实在承受不住。
  按说宜春郡主是郡主之身,天家贵人,又是如今孙府承认的大夫人,自当以她为尊,可马钟莲虽然自请下堂,却是孙家唯一孙少爷孙胥奎的生母,后续还不知道有什么造化,自己又和范阳马氏如今家主马文元颇有旧交,她若执意留寺祈佛,自己实在撕扯不开脸面将之强行驱逐出寺;宜春郡主更是贵人,更不可能拦着不给进寺门。在禅室中团团转了个圈圈,招来小沙弥,吩咐道,
  “你速速前去寻了宜春郡主,向她禀了她马氏夫人如今正在寺中上香。”
  小沙弥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师傅,我知道了。定会在郡主入山门前寻了郡主,禀报马氏夫人消息,请她不必进山门了!”
  盘元狠狠敲了小沙弥脑袋一计,“什么请郡主回转的话一字不许提,只说马氏夫人话语即可。”
  将寺中尴尬情形告知宜春郡主,若郡主不想面对这等尴尬情景,自会找了借口去别的地方,避开雷鸣寺,如此自己担心的两位夫人相撞风波自然不会再发生。就算郡主心性傲气,不肯相让,或是自己遣人入寺先行驱逐马夫人,或是不当一回事情,雷鸣寺已经尽了预先告知的义务,宜春郡主有了心理准备,想来事后也不会将罪过怪在雷鸣寺的头上了。
  雷鸣寺前,阿顾端坐在朱轮华盖车中,听着小沙弥合掌禀报了寺中消息,眸子微眨,道,“我知道了,小师傅请回吧!”
  “这盘元大师什么意思?”赖姑姑恼道,“知道这等情况,只发了一句话,就什么也不做了么?”
  阿顾垂眸微微一笑,“这盘元方丈两边都不想得罪,只好装聋作哑,缩在一旁,只派人传话向我卖这个好了!”
  赖姑姑一想明白情况也是无可奈何,狠狠跺了跺脚,“若是郡主肯听我的,昨儿就遣人来封了寺院,今儿就不会遇到这等尴尬情景了!”
  阿顾叹了口气,她从前并不信佛,自娘亲丹阳重病之后,渐渐对佛祖也有了几分依赖之心。只觉佛祖香火普照众生,若是仗着权势命人驱逐普通相众,倒是违了佛祖本意,便不肯行此事。只是也没有料到,今儿竟遇到这等尴尬情景。“那也没有法子,”她叹了口气,
  “今儿之事,也不是有意为之,确实是太巧了!”
  砚秋问道,“那咱们如今如何办?”无论此事前因如何,如今境况已经是这样,,如今马氏在寺中,阿顾也将要入寺,若是待会儿当真在寺中陡然撞见,二人身份尴尬,也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但若是命人前往寺中提前驱逐马氏出寺,事后传了出去,不免显得郡主仗势欺人,已经占了身份还要欺凌马氏,太过刻薄。虽则己方不惧,但到底没有必要一定要面对这等尴尬境况,柔声道,“要不,咱们避让一番,过些时日再来雷鸣寺拜佛?”
  “为什么我要避让?”阿顾闻言冷笑扬头,“我顾令月素来行的正,做的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儿。心中坦坦荡荡,何惧见任何人?若是没有今儿这件事便也罢了,今儿若当真避了,岂非显的是我心里头有亏?”
  砚秋瞧着阿顾神色,一时知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去认道,“奴婢错了!”听了此番话倒也定下了心,笑着道,“郡主说的对。咱们今儿既是来拜佛的,便正正经经去拜佛就是了。便当真是遇着了什么旁人,也不过是再正常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宜春郡主的车驾在雷鸣寺前停下,山门打开,方丈盘元大师领着一众僧侣在大门前迎候,“老衲见过郡主!请郡主随老衲入寺礼佛!”
  一匹骏马“吁”的一声在雷鸣寺前勒蹄停下,孙沛斐在雷鸣寺前下马,匆匆登上山门,迎面见了寺廊上的一个小沙弥,开口问道,“宜春郡主今儿可过来拜佛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回答,“郡主今儿巳时登门,如今由盘元方丈陪着,正要前往大雄宝殿拜佛。”
  “那马夫人呢?”
  沙弥眸中闪过一丝讶异神色,“马夫人早前也在本寺中拜佛,如今还没有离开,想来很快就要出来了吧!”
  孙沛斐闻着这话,额前登时出了一层汗水,摞下小沙弥急匆匆的往寺庙后赶。
  蔚蓝的天空中一轮太阳耀眼,照在寺中皑皑白雪上,反射刺目光芒。寺中飘浮这阵阵梵唱气息,禅息庄重。马钟莲一路入寺,拜尽了各殿的佛祖菩萨,瞧着再无佛像可拜,方穿过廊道,打算从寺观后门出宫,经过一座佛殿之外的时候,恰逢盘元方丈领着宜春郡主从大雄宝殿出来,两方人马在寺中一条巷道上迎面相遇。
  马钟莲微垂眼眸,避让到寺中墙壁之下,见一大众人从对面而来,簇拥着其中一个坐在轮舆之上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年纪,清瘦秀美,柳眉画目,一双荔枝眸湛然生辉,似乎极是怕冷,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冬裳,只是身形清瘦到了极处,纵是裹着这般厚重的大毛衣裳依旧显出一丝纤秀之感来,领缘上一袭厚厚的白狐狸皮毛映衬的脸蛋精美绝伦。想来就是那位宜春郡主了!
  阿顾坐在人群之中也瞧见了立在巷壁下的女子,只一眼便认出了她便是马氏。这个女子大约二十余岁年纪,气质容和安和,眉眼之间和孙允筝有几分相像。她和自己想象中的马氏几乎是一个模样。在今日之前,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想象过马氏的模样,但今日甫一照面,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竟是想过马氏的模样的。她应是一个极有气度的女子,年纪稍长,脸型方正,有着冷静的目光和宽和气息。
  寺中这条巷道并不宽敞,两个与孙沛恩有关的女子的目光在空中轻轻一碰,随即分开。阿顾身边带着一众僧侣侍从,马钟莲身边仅只带着一个婆子,两方人马在道中擦肩而过,短暂的融为一处,随即重新分开,向着两方而去。马钟莲行了两步开外之后,忽的开口唤道,“郡主娘子。”
  阿顾怔了片刻,停住脚步,回头道,“马夫人。”
  马钟莲款款一笑,“娘子安好,马氏闲来之时也曾想过郡主娘子风采,今日一见,果然清雅动人。”
  阿顾微微一笑,“多谢马夫人。”
  “民妇有话想与郡主说道,可否请郡主遣退身边旁人?”
  阿顾闻言深深瞧了马钟莲一眼,转身对盘元大师有礼请道,“阿顾有些私事,可否请盘元大师先到前面等候?”
  盘元合掌,“阿弥陀佛,郡主请自便。”
  “郡主,”碧桐唤道。阿顾横了她一眼,“还不听话!”碧桐无奈,只得也侍立在远处。
  一阵北风吹来,巷子正中吹的透心风凉。”马钟莲走到阿顾面前,微微一笑,“孙沛恩的夫人之位并非良位,民妇如今虽然退让,郡主做了他的正室夫人,也当小心谨慎才是。您可知,孙沛恩有一个掌中宝?”
  阿顾听的目光烁动,待要细问马钟莲,马钟莲已经款款退开,对阿顾行了一礼,“郡主风采果然过人,民妇不敢冒犯,这便告退!”
  “郡主,”碧桐重新挨到阿顾身边,急急询问道,“那马氏都说了什么呀?”
  阿顾收回目光,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些胡话罢了!”
  雷鸣寺一旁廊上,孙沛斐匆匆赶到,立在柱子旁,瞧着宜春郡主与马氏的会面场景。明朗的旭日照在寺庙屋檐庭院上厚重的积雪上,泛起耀眼的白光。这二名女子身份虽十分尴尬,这次陡然撞见见面竟是十分平静,互道了几乎话,便分开分别前行,再无回头。
  孙沛斐的目光望着阿顾离开的背影,目中闪过一丝莫名情绪。
  “二郎,”东哥瞧着孙沛斐的侧颜,笑着道,“你担心马夫人出事情,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如今瞧着马夫人好好的,可是放心了吧?”
  孙沛斐瞪了东哥一眼,道,“凭自多嘴。”
  此间事了,他也不再多停留,转身离去。宜春郡主在孙府之中一向孤傲强势,他听闻此次她与马氏在雷鸣寺中撞见,本以为这位郡主定会好生为难马氏一番,方能泄去心头郁闷之气。竟没有想到,这位郡主倒也胸襟磊落,恩怨分明,竟对马钟莲和和气气,并没有发作什么脾气。翘起来,自己这么多日子因着马氏迁怒于她,认定她不是好人,竟多是错怪她了!

☆、第212章 三一:百虑相缠绵(之郎心)

  贞平四年末,长安城亦下起皑皑白雪,簌簌落在空中,如同飞扯的绵絮。立在宫中向外张望,整个长安城白茫茫一片。这一年的长安城气息沉郁,送走宜春郡主前往河北之后,整个大周朝堂知耻后勇,俱都凝着心力备战河北孙氏,一时之间,朝堂上虽瞧着一切迹象十分正常,私下里各职司衙门却都咬着一把劲,为即将发生的河北大战紧张筹措战力。整个大周国家如同一座机器高速运转,蕴藏着可怕的力量。
  两仪殿宫灯照耀的殿堂通明一片,姬泽坐在金碧辉煌的背屏御座前,瞧着殿中侍立的诸位宰相和武将,沉声吩咐道,“今年之事议至此为止。程卿家留一下,其余各位爱卿可先回去过个好年吧。待到来年咱们再好生筹措一番!”
  首相姚崇应道,“是。”领着政事堂诸位宰相朝皇帝拜下,退了出去。姬泽问卢国公程伯献道,“程爱卿,如今大周军中武备如何?”
  程伯献拱手笑着道,“圣人放心就是。圣人雄心壮志,欲伐河北,军中宿老之将都深感圣恩,有意为圣人效劳。且这些年圣人兴建神武新军,大力提拔年轻将领,如今这批年轻将领已经步入军中中层,占据了大部分中层力量,这批人效忠圣人,练了这么久把式,早就渴望着在战场上好生厮杀一翻了!如今都嗷嗷叫,等着圣人您下命,策马持刀杀向河北,前去建功立业呢!”
  “那就好。”姬泽道。
  程伯献垂头,以为姬泽会继续开口询问一些事情,却不妨等候片刻依旧不闻声音,忍不住抬头望向御座,见天子坐在御案前,面色神色微微怔忡,小心翼翼拱手问道,“圣人,如今大周粮仓累满,朝臣齐心,军士也全心待战。按理说您讨伐河北的雄愿即将实现,您瞧着些不豫,是否还有担心什么臣没有想到的地方?”
  姬泽闻言微微诧异,随即抚头泛起一丝苦笑,“竟连爱卿朕只是想着,为了对河北发动这一战,朕隐忍谋划良久,虽如今终于完成了七七八八,但期间诸多人苦痛牺牲,心中思忖,总觉得很是过不去?”
  程伯献乃是武人心思粗豪,只隐约猜着天子所指的与那位远嫁和亲的郡主相关,不曾深想,笑着道,“圣人说的是。好在朝中上下协心努力,总算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卓有成效。待到大胜河北,威慑天下,想来那些人知道了也会欣慰的!”
  姬泽怔了片刻,轻轻道,“也许吧!”声音怅然!
  殿中宫灯烈烈燃烧,伸手在最后一份诏书上钦盖了旨意,方命内侍将天子印玺封印,如此就进入年节,天子休政,直到来年正月初六方开印重新理政。朗声道,“今儿天色不早,卢国公回府好好歇息,过个好年,待到明年怕就没有让您这般悠闲的日子了!”
  程伯献扬声大笑,“圣人谬赞,臣虽年老尚能战,已经盼着这一日很久了!”
  除夕夜宫中花团锦簇,宫宴烛火通明,姬泽坐在主座之上,瞧着满座妃嫔娇花软语,不知怎么的索然无味,饮了王合雍敬的一盏酒后,就自行走了。夜中宫殿长廊之上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充满年节喜气,欢喜气息沸沸扬扬,姬泽走在其中,却不知怎么的,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空茫之感,扪心自问,却自己也不知这种空茫到底从何而来。
  二月长安雪后初晴,天子领宫人游芙蓉园。
  盛大的皇家仪驾出了太极宫门,一路沿着夹城向长安东南方向行走,直至芙蓉园大门前止息。园丞王修战战兢兢在门前迎驾,奉着天子与一众后妃入了紫云楼,命楼中奉好炭火佳肴,领着从人退让,不敢扰了天子兴致。
  姬泽饮酒畅快之际,瞧着园中苍茫朗阔的雪景,忽生了兴致,抬脚向外,“楼中无趣,朕自出去走走。”
  芙蓉园雪景苍茫,远山呈现一抹苍白的雪色,亭台花草之上俱都罩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姬泽只着一件玄色织银盘龙纹袍子,皂靴踏在园中积雪之上发出沙沙声响。梁七变领着一众从人随侍在后。冬日的曲江没有流水汤汤景象,结着厚厚冰雪,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白光。一阵北风卷着枝头的雪花吹袭而来,兜头袭在姬泽身上,姬泽精神陡然一振,朗声笑道,“紫云楼中醇酒春暖,虽然也好,但芙蓉园冬景料峭,却也让人心生精神。”
  梁七变奉承笑道,“大家说的正是道理。奴婢也觉得在这外头走一阵子,精神清醒了些。
  曲江在紫云楼下铺陈,如同一条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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