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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以后-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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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松了口气,回去找了药膏送来。
方老伯爷这个年纪身体,禁不起熬夜,看着方寒霄包扎好了,再嘱咐了他两句话,叫他留神些,按时上药,这几日伤口不要碰水后,就走了。
方慧也回去自己的小院子了,屋里安静下来,莹月找了个橱柜角落,慢慢把药膏等物放进去放好。
玉簪轻声道:“大爷的衣裳沾了血,再穿着不舒服,脱下来,明儿拿去洗一洗罢。”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着莹月。
莹月脚步顿了下,走回来。
对方寒霄来说,这么道伤口实在是微不足道,他习武之人,常年摔摔打打,磕碰着的时候多了,这种情况下脱衣裳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为事。
他从椅子里站起来,低头去扯腰带。
五年在外生涯,养成了他自身琐事都自己来的习惯,现在受着伤也不例外。
他的本意没想过要倚伤去让莹月做什么——这么点小口子,实在也拿不出手呀。不过当他低着头,看见莹月纤细玉白的手指迟疑地伸过来的时候,还是一下灵敏起来,马上把自己的手放下了。
莹月还没替他做过这个活计,不知他的腰带怎样扣的,有点生涩,好一会才解开了。
腰带扯下后,他配合地举起胳膊,又转了半个圈,方便莹月替他把外衣脱下。
玉簪抱着暂且放到外面去。
里面还有中衣,中衣挨着伤口,血迹最多,不可能穿着睡觉,非脱不可。
莹月过来的时候没多想,只觉得举手之劳,帮他一下,这时候有点傻了,望着他的衣带,伸不出手去。
方寒霄:……
他就假装不知道,站着干等。
莹月没耗过他,本来是帮忙的,帮一半撂手不干,把他晾这里算怎么回事。只好伸了手。
方寒霄是丝毫也不怯于在她面前展露一下身体的,可惜他宽阔的肩膀,坚实有力的胸膛和腹肌莹月都没有多看第二眼,回避不过时也不过潦草一眼掠过,旋即就跟受惊了一样匆匆躲开。
石楠这时候领着丫头们抬了热水进来。
莹月想起了方老伯爷才嘱咐的让方寒霄不要碰水的那句话,见石楠放下水就要走,不及多想,忙把她叫住:“你伺候一下他洗浴。”
石楠眨眨眼,笑道:“奶奶,我忙着呢,玉簪姐也忙,大爷衣裳坏了,我们要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补起来,划破的口子不大,丢了怪可惜的。”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就走了。主子们冷战了这些时候,好容易因这个意外看见曙光了,她又不傻,才不夹在里面裹乱。
这是莹月跟她们主仆界限不森严的锅了,好是真好,可是偶尔,丫头们要小小违逆她一下的时候,也很有这个胆子。
莹月没法追上去把她拽回来,只好傻眼站着,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好。
站了一会,她听见背后有水声,悄悄转头。
是方寒霄自己浸湿了布巾在拧。
她心一跳,冲过去凶他:“你干嘛?!”
方寒霄摊开手掌给她看了看,示意他的伤口在手臂上,没接触到水。
但莹月皱了眉——才流了那么多血,袖子都浸得血淋淋的,又使劲,才包好的伤口不是又要裂开了?
她闷闷地把布巾从他手里拽过来:“——我来。”
把布巾拧干了递回给他。
方寒霄愣了愣,心中划过一丝失望,他以为她要替他擦身来着——不过他现在不是很敢惹她,恐怕才哄回来的一点成果又没了,就老实地接过来,自己胡乱擦了一通。
腊月里滴水成冰,不方便的时候不日日洗浴,擦一下也很清爽了。
莹月替他拧了七八遍布巾,中途基本没抬过头,等他好了,红着耳根出去叫人来倒水。
然后她借机走到暖阁去,胡乱也洗了一下,睡在这里的玉簪石楠替她拆了发髻,她披散着头发走回去——原来脚步很慢,但渐渐加快了点,因为她冷。
方寒霄比她自在,已经躺到被窝里去了,半倚着床头,眉目舒展,目光柔和地看过来。
莹月脚步便又慢下来,磨磨蹭蹭地,这一刻她分辨不出来自己的心思,空茫茫的,又好像什么滋味都有点。
她觉得自己糊涂了,刚才就便赖在暖阁也罢了,玉簪石楠顶多劝她,不能硬把她撵过来,可是她没想起来——
她终于走到了床边。
方寒霄把腿又往上屈了屈,给她留出上床的位置来。
空间很大,她上去很容易,于是不觉就进到里侧躺好了。
被子里暖呼呼的,她身子原还有点僵硬,让由头至脚的暖意一熨,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然后她才迟缓地发现,她跟方寒霄盖的是一床被子——也不是一床,只是原来她和方寒霄是分了两个被窝睡,现在两床被子被他叠起来放了,他们进的,实际就是同一个被窝了。
床铺大,方寒霄躺的比较外面,她一时没有触碰到他,加上心神不宁,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现在发现了,她就要抗议,未及说话,方寒霄忽然掀被子下去了。
他走到桌边,抬手一扇将烛火扇灭,然后在黑暗中走回来。
坐到床边,他又把帐子放下,然后他再伸脚进被窝的时候,发现不对了——莹月悉悉索索地把上面一床被子拉走了,正裹着要睡到旁边去。
她还怪有良心的,把底下暖和的一床留给了他。
方寒霄哭笑不得,手一伸把她的被子抢回来,展开被子重新把她裹住。
莹月把盖住半张脸的被子掀下来,努力淡淡地道:“你有伤,我不想碰着你。”
方寒霄低低附到她耳边去:“你随便碰,我不怕。”
……
这叫什么话。
莹月耳根热热的,不知是被他的吐息染的,还是自己心里一股热意蒸腾了上来。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又翻了个身,背对他。
方寒霄是再没有顾忌,他该泄的底都泄完了,也不很要脸,挤着也往里面凑,挨到她小声哄道:“不要生气了。”
莹月不理他,又往床内侧躲了躲。
方寒霄就跟着挤进去,莹月快被他挤得贴到靠墙的床帷上,终于不堪其扰,撵他:“你出去,外面那么大地方。”
方寒霄很听话——不过是伸手抱住她一起。
莹月被迫回到了床铺当中,要挣扎,想到他的伤又不敢动,有点恼:“你闹什么,还睡不睡觉了——唔。”
她的唇瓣被堵住,开启的齿关直接被侵入,舌尖碰着舌尖,在他的进攻下,很快整个纠缠到一起。
窗外月光皎洁,银辉洒落书案,三重帐幄垂下,她什么也看不见,黑暗之中,只能无措承受他热烈又隐忍的侵袭。
没多久,她尝到了一点血腥味——不知道哪来的,她没咬他,这么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中,她没有这个机会,所以,就是单纯亲得太凶了。
莹月为这个想法红了脸,她迷糊里意识到,她从前觉得方寒霄那些能闹的花招,对他来说也许也只是闹着玩,关于欲望,他始终有很深的一部分在压抑,能与她看见的那些,已经堪称是君子了。
起码从前,她从没听见他像现在这样,在间隙里发出低微的喘息,她形容不上来那是怎样的一种动静,好像极力忍耐,又好像十分满足,又还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意味,危险又诱惑地,让她心跳如鼓点,从头红到了脚。
被窝里变得十分热。这热意来自他,也来自她。
她有点受不住,甚至想掀开被子出去凉快一下。
方寒霄以为她气着了想跑,他好一阵子没碰着她,这一下也是狂放了些,忙勉强自己往后让了让,低哄她:“好了,我不动了。”
莹月没说话。
她心跳还没平复,缓不过神来。
方寒霄见她不动,忍耐不住,心猿意马地,又过来抱住她亲了几口。
脸颊,眼睛,鼻子,解馋似的。
渐渐忍不住往下——
莹月瞬间惊跳起来,整个人蜷成了一只虾。
煮熟的虾。
方寒霄没再勉强碰她,他仰面朝天,抬手捂住了眼睛,脸在黑暗中静静地也红了。
他缓和了好一会儿,抓回点理智,轻轻推她,道:“我不会再骗你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乘着她心软心疼他,把没说开的那些话都说开,这是他本来的打算,结果上了床,也不知道怎么就闹成了这样,他现在再提,只好算个亡羊补牢,借势也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莹月背对他蜷着,一动不动。
方寒霄又推她,她还是不动。
他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表示“睡着”了?
……
那就睡吧,没把他踢下床,就是个进步了么。
慢慢来。
第104章
一早,方寒霄起来去找方伯爷。
方伯爷还睡着——他不是赖床,是一夜没睡,在书房里忙到快天明才到小间里去抽空小睡了一会。
方寒霄不顾小厮的阻拦,咚咚敲门硬是把他吵醒了。
方伯爷两眼青黑地起来,有点气恼:“霄哥儿,你做什么?”
方寒霄从他身侧挤进去,到书案前找了纸笔,挥笔写两个字给他看:账册。
方伯爷眼神闪了闪,先道:“——哦,对了,看二叔这糊涂,都忘了谢你救了诚哥儿。”然后才道,“什么账册?你这一大早的,讨账册讨到我这里来了,我竟听不明白你说什么。”
方寒霄也不急,挥笔又写:二弟昨晚当宝拿走,出自隆昌侯府的那本。
方伯爷脸色微变,强撑着道:“什么侯府不侯府的,你越发胡说了。”
他心内是生出了一点疑虑——方寒霄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双方打斗进行中了,并没有人提过隆昌侯府的名号,他从何知道?
方寒霄勾唇一笑:二弟走后,我追到那个蟊贼问了。
方伯爷:“……”
方寒霄有没有又追人,他真不知道,昨晚方寒诚把账册交给他时,他再三确认过当时的每个细节,包括方寒诚得到账册后就马上先一步回来的事。
但又一想,他的脸色慢慢平复下来:“霄哥儿,你不要唬弄长辈,昨晚你还带着侄媳妇和慧姐儿,怎么会去冒险追贼,那贼可还找了另外销赃的一伙人,你就不怕牵连内眷吗。”
这么一想,他才生出的对方寒霄的淡淡怀疑又消弭了,没有谁下套搞鬼的时候会把一家人都拖带着,那变数太多了。方寒诚得到这本账册,应该就是个巧合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里面确实有变数,变数就是莹月和方慧的出现,方寒霄本来并未打算带着她们,脱不开身,才只好呈现了拖家带口的局面,阴错阳差,倒是省了他不少粉饰的功夫。
方寒霄就只是又笑了一下,写:所以,账本真的有内情。
方伯爷一愣,旋即意识到自己一夜未睡,头脑有些昏沉,话没说圆——一本真没什么的破账本,他分析这么多做什么,方寒霄到底追没追,他本不能确定,这一分析,倒是把他自己不合常理的谨慎给暴露了。
他努力镇定了心神,不答反问:“——你既然追到,那可是已经把他抓住了?”
如果能抓住这个贼,对他在证据链上的成立也是很有好处的,更能砸实了账本来自隆昌侯府。
方寒霄摇头:那些大汉返回救他,我带了家眷,未敢纠缠,放他去了。
方伯爷甚为失望,因此也没心情再和他周旋了,敷衍道:“霄哥儿,你知道便知道,不要出去乱说,隆昌侯府听见了,对你可没有好处。”
方寒霄:但二叔好处多矣,是不是?
方伯爷假笑了一声:“霄哥儿,你真是想多了,只是本厨房日用账,我拿出来给你看看都没什么。诚哥儿没眼力,才以为是重要的物事捡了回来。”
方寒霄好整以暇地写:二弟没眼力,蟊贼不会也没有,贼走千里只为财,偷两斤肉也比厨房账本子值钱,可见二叔是虚言搪塞我。
这一串话有点长,但他笔走龙蛇,写得也不慢。
方伯爷早已意识到这个侄儿难缠,眼下打发不走他,他心内烦躁之余,也有些没办法——更有一层是怕他真出去乱说,他领着两个心腹清客对那本看似寻常的账册琢磨了一夜,才琢磨出点头绪,正是要紧关头,绝不能容许人来坏他的事。
别人也罢了,昨晚跟方寒诚出去的两个小厮早叫他严密看守起来了,可方寒霄这个长房长孙他看不住,只能哄着来。
脑子里想了一圈,他一咬牙,道:“霄哥儿,你实在不信,那账册子就与你看一眼,你看了就知道真没什么。”
他说着,当真去小间里把账本拿来了——这么要紧的东西,搁别处他都不放心,撑不住小睡的时候都揣在了被褥底下。
“你看吧。”
他尽力不当回事地递出去。
方寒霄接到手里翻了翻。
方伯爷紧盯着他。
方寒霄在他如炬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把账本一页页翻着。
方伯爷起初镇定,渐渐有点沉不住气——有什么好看的?这种东西,大略粗翻一下就知道真的只是些菜蔬炭火的账目,至于翻这么细,看方寒霄那意思,似乎还打算从头细细看到尾。
他不觉伸手想夺:“霄哥儿,你看好了吧?真的没什么,你不必出去告诉谁,虽是本不要紧的册子,落到咱们家手里,隆昌侯府要知道了,还以为是特意的,白白又结下一桩仇来,那就不好了。”
方寒霄躲了躲,一边把账本藏到身后,另一手执笔潦草写:二叔稍等,我看这账本有一点眼熟。
方伯爷狐疑,道:“——眼熟?各家日用账的模子差不出多少,或是你无意中看见过类似的罢。”
——从隆昌侯书房偷出来的日用账,二叔也觉得差不多吗?
“你——”方伯爷压低了声音,目中狐疑之色变浓,“你连这也知道?你跟那小贼确认过了?”
——没有,那小贼认不得几个字,我问不了他多少话。
方寒霄滴水不漏地继续写:这是我猜的,因为我看见了砸在地上裂成几瓣的砚台。
砚台这种东西,当然是出现在书房的可能性最大。毕竟隆昌侯府里又没有哑巴,不需要像方寒霄一样把文房四宝摆得到处都是。
方伯爷脸色绷紧。
他心内实在紧张。
他如此重视这本账本,原因也正在此处。
当然蟊贼有可能进过隆昌侯书房之后,又偷到厨房去,可正如方寒霄说的那样,他揣块肉出来都比偷人家的日用账有用,这账本会和砚台同时出现在蟊贼手里,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都是他从隆昌侯书房里偷出来的。
而隆昌侯府除非吃错了药,才会把厨房的账本收到主子的书房里去。
方伯爷感觉自己的声音都紧了起来,他努力控制着:“——霄哥儿,你还在哪里看过这样的账本?你好好想想。”
方寒霄在明知账本不对的情况下,仍能提出来他看过,那这里面一定不如他原来想的那样简单。
方寒霄慢条斯理地翻着,微微皱眉,好像在努力回想。
方伯爷这下也不打断他了,他敏锐地意识到,新的突破口可能就在他眼前。
他认准这账本里一定藏了隆昌侯见不得人的秘密,带着这个针对性去解谜,摸到了一点光亮,但离柳暗花明还是差了不少距离,就算完全解开了,拿这么一本账册去证死隆昌侯,他心里也没那么有底。
而且他时间也不够充足,如果在他解谜之前,隆昌侯府就发现了自家失窃,那他就被动了。
因此他需要旁证,及时而有力的旁证。
方寒霄终于把账本翻完了,提笔。方伯爷忙注目过去。
这一回方寒霄的字写得有点慢,也有点犹豫:扬州蒋知府一案,二叔可曾耳闻?
方伯爷不解点头:“听过一些。”
年前闹得很热闹,不过外官知府贪污,与他全无干系,他听过便也罢了,没有认真做什么了解。
方寒霄慢慢写:从蒋知府处搜出来的那本账册,二叔知道吗?
方伯爷又点头:“知道。”
就是因为这本账册,把凤阳应巡抚拉下了水。他运气好,快脱身了,留下手印的师爷却是完了,合谋贩卖私盐事发还诬赖上官,自己的命是别想了,牵不牵连家族都不好说。
方寒霄落笔:其格式,似与该本相似。
方伯爷用力眨了下眼,他震惊,恐怕自己眼花看错:“什么——真的?!”
方寒霄点了点头。
他那日在隆昌侯府借放火将周边人手都调走,私入隆昌侯书房时,原没抱着一次就能找到账册的信心,结果不多久就在一个暗格里发现了这本账册,翻开一看,似曾相识的格式,让他电光火石般想到了曾见过的蒋知府的那一本,并由此断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他没多耽搁,立刻带了出来。
——随后他自己也露馅的事就不必多提了,他不是神仙,终有疏失之处。
方伯爷的呼吸变得急促,青黑的眼圈都仿佛放着光芒,他禁不住一把伸手抓住了方寒霄:“霄哥儿,这可开不得玩笑!你说得可确实真么?你没记错?!”
他连连发问。
方寒霄低头写:见过蒋知府那一本账册的不只我,二叔如有怀疑,可去与于宪台再做确认。
这案子就是于星诚办的,于星诚当然最为清楚。
这下方伯爷信了大半——他和于星诚没打过交道,但听过他的名声,何况于星诚就算不如传闻的那样公正,他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账本像不像,两本摆一起一比就出来了。
这时候各家的私账不可能有统一的格式,说是差不多,那就表示必然有差的地方,蒋知府和隆昌侯两个看似没有干系的人能差到一起去,说不过去。
必然有鬼。
但方伯爷还是想确认一下——于星诚不会说谎归不会说谎,他总得去问一下。
他在扳倒隆昌侯这件事上,已经努力了很长时间,功亏一篑不只一次,这一回,他一定不能草率行事,必得毕全功于一役。
“霄哥儿——”因为谨慎,方伯爷疑心又起,用探寻的目光扫着他,微微笑道,“难得你肯帮二叔,没有隐瞒,将这件事告诉给我。”
方寒霄写:我不过帮我自己。
方伯爷道:“哦?怎么说?”
——岑永春对我做过什么,二叔忘记了吗?
方寒霄写完这一句,掷笔抬头,毫不回避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方伯爷心头一块石头落下,是,他是一时没想起来: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他笑了,这回的笑意深得多也真切得多:“霄哥儿,你放心,此事若成,二叔绝不会亏待你。”
**
晚间。
方寒霄陪方伯爷走了一趟于家,摆布着事态按他的意思进展后,回到了家。
他心情很轻松。
莹月快哄好了,小姑娘还是心软,给他摆了那么些天脸色,结果看几滴血,马上就挺不住了。
他掀帘子踏进门去。
丫头通传过,莹月知道他回来,脸色冷冷地站着等他。
方寒霄:……
他脚步顿时慢了,以为自己把形势估计得太过乐观。
“你忙什么去了?一天都不回来,药也不换。”莹月板着脸指了下椅子,“你自己身上有伤,不知道痛吗?”
方寒霄:哦。
他乖乖地过去,到她面前坐下,把手臂伸出来,搁到了桌上。
第105章
元宵过后,诸衙门开印,百官上朝,年节喜庆淡去,一切恢复如常。
不,不能说如常。
于星诚的一封弹章在新年伊始直接引爆了朝堂。
隆昌侯作为最直接的当事人被紧急从任上召进京不说,本来已快脱身的应巡抚啪嗒一声重新栽了进去——因为据蒋知府供述,他的账本模式来自应巡抚师爷的传授,而又据师爷供述,他所以有这个把赃账伪装成厨房日用账的想法,灵感来自于曾在应巡抚书房里看见过一本差不多的账册。当时他没有多想,此前也没人问过他这种问题,所以他一直没说,如今见问,才回想起说了出来。
这一下,应巡抚比先前被拉进贩私盐案里还惨。
他的账册就藏在任上,火速被搜到飞马传递进京,他这本就不只是形式与隆昌侯的像了,连数目都大致能对上——文武天然有壁,隆昌侯收买朝中官员推潞王上位,好些是经他的手为之,因为收买的大多是中低级官员——高级的眼皮没这么浅,不靠收这种钱为生,人数多而琐碎,应巡抚怕忘记,因此细细记下。
蒋知府合谋盐枭贩点私盐跟本案中的手脚一比,只算个小打小闹,两本账本对照,一经解密,数目之大,令得整个朝堂目瞪口呆。
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保他们——哪怕是原先收过点好处的,人家收那点好处不过九牛一毛,可没有沾手过这么大款项的赃银啊。而且越是收过钱的,不干净的,越是不敢出头,怕把自己也栽进去,各自心里都还十分忐忑着,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这里面同时也有隆昌侯自己根基不稳的缘故,他从方伯爷抢到这个职位至今不过四年,钱是捞够了,关系没搞到位,他人常年在任上,与中枢联系不紧密。
——对了,他倒是也有联系紧密的,潞王,应巡抚,一条线上的蚂蚱,跟着账本一起栽了,个个自身难保,腾不出手捞他。
隆昌侯一回京就被刑部锁拿了去,没怎么摸得清情况,在狱中还试图辩解,然而蒋知府供出师爷,师爷供出应巡抚,应巡抚在皇帝特旨下遭受刑讯,自知大势已去,挨不住招出了全部始末,隆昌侯一个人的强撑,已然毫无意义。
二月中旬,这一大串由延平郡王遇刺引发的连环案中案在皇帝御审下,宣布结案。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潞王完了,皇帝本来就不大情愿过继,被朝臣们逼得无奈才弄出了个选秀,这下潞王自己作了个大死,他那一系是肯定不成了,皇帝顺理成章还可以把过继再往后拖一拖。
皇帝确实这么做了,提也不再提过继的事,这回朝堂中要安静许多——因为皇帝没有对隆昌侯和应巡抚那两本账本做进一步追查,借势对所有涉案官员展开大清洗,而是于朝会中金口做了反省,说朝中如此乱象,有君主之过,然后当朝把账本拿出来,烧了。
皇帝放了官员们一马,将一场大动荡消弭于无形之中,官员们不能不投桃报李,再追着为难皇帝,于是从上至下,都消停了下来。
于星诚对此很欣慰,乃至对皇帝又重拾了信心。
政治,有时候不是黑白分明的一件事,隆昌侯与潞王案根源在于东宫空虚,将首恶与帮凶拿下便是,没有必要牵连太广,把朝堂一扫而空无法让东宫多出一个太子,那就既不治标也不治本,只是白白令局势更加不稳。
皇帝能出面将这一层责任揽过去,不论他是出于什么心态,都像是个明君所为了。
隆昌侯应巡抚蒋知府等一干人等上菜市口的上菜市口,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一片乱哄哄里,作为起因的延平郡王遇刺案悄无声息地也结了,就以盐枭遗书为准,海捕他几个“逃走手下”的文书发到了天下各个州府城门,算是后续处理,能不能抓到人,另说。
延平郡王这回什么也没说。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没来得及出手,隆昌侯自动落马,宝丰怀庆直接被撵回河南跟亲爹一起圈禁反省,他乐得真是梦里都能笑醒,哪里还找得出什么不满意。
遇刺就遇刺吧,反正他也没死,逃过去了,以后多带些护卫就是,他要好好准备做太子了,很不必为往事分心。
皇帝将过继押后也不要紧,除了他,还有谁呢?那个位子一步之遥,他耐心一点,早晚踏上去。
方伯爷也很满意。
他觉得自己这一回真是目光如炬,站对了队,还在站队不久就送了未来的太子这么一份大礼——隆昌侯,等于是他一手搞下去的!
于星诚的弹章里完全没有回避他的功劳,特特提出了账本的来源是他,这份弹章方伯爷本来的准备是自己写,但他在经由方寒霄传递,看过于星诚的以后,就改变了主意:术业有专攻,搞人,还是御史狠。
果然,于星诚没花多大力气,也没串联什么人一起上书,单枪匹马一封奏章直接将偌大的隆昌侯府搞到轰然倒塌。
如今的于星诚已经不是右佥都御史了,他在连环案中大放异彩,实打实的功绩,毫无争议地直接就地升任成了左副都御使,正三品。
方伯爷翘首以盼着自己的晋升。
他的功劳也不小啊,肯定能捞到点什么——最好,是隆昌侯倒台后空出来的那个漕运总兵官的职位。
能把这个职位抢回来,不但前程有期,在父亲方老伯爷面前都扬眉吐气。
对于方老伯爷之前总是训他看不上他之事,方伯爷内心深处还蛮介意的。
方伯爷等着,等着,脖子都等长了,没等到。
砸了无数银钱后,他最后终于从皇帝舅舅承恩公那里问出了一句话:隆昌侯特别擅长告状,当年就靠告状抢走了他的差事,临伏法之前,又告了他一状,说他其实暗地里投靠了蜀王,其人不可信也不可用。
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仇人。
隆昌侯对此没有证据,但要往皇帝心里种刺,不需要证据。
潞王一倒,蜀王呈现一家独大的趋势,皇帝既然想把过继的事宜再往后拖,那就不会愿意再给蜀王增添分量。
方伯爷自以为的好大的功劳,如露珠遇朝阳一样,没了。
他真是——
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出他内心的愤怒!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去扒出隆昌侯的尸体鞭一遍!
死都死了,还坑他一把!
隆昌侯倘若泉下有知,得冲他冷笑。
这其实不能完全算他坑的,要说恨,他大好家业全部毁于方伯爷之手——于星诚的弹章上明明白白写着,就是方伯爷拿着意外所得的账本去找了他,隆昌侯真的是恨毒了他。可自家大厦将倾之时,他本来并没有能力再去报复方伯爷,也不知道方伯爷站队了蜀王之事,但是临刑前,儿子给他递了信,这让隆昌侯于垂死中对着方伯爷吐出了最后一下毒信。
想踩着他上位,没门。
不能拖着仇人同归于尽,也绝不会成为他的踏脚石。
隆昌侯死了,于星诚晋升,延平郡王身价无形上涨,本该成为事件焦点之一的方伯爷,原地踏步,毫无寸进。
稳稳地做着他的空头伯爷。
人生对于方伯爷来说,真是很残酷了。
**
这一天。
莹月坐车回徐家去看惜月。
乱纷纷尘烟落下,惜月这个延平郡王妃,终于要出嫁了。
她院子里很乱,云姨娘扯着嗓子来回呼喝着小丫头们收拾东西,忙得腰都直不起来。
莹月有点困难地在乱七八糟的各色箱笼陈设间往里走,惜月迎到门前迎接了她,笑道:“我们这里人手少,太乱了些,叫你见笑了。”
莹月问她:“你是收拾嫁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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