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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清沅-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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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清沅/清沅》作者:崔罗什

文案:
顾家从霖州起家,霖州以水闻名,大齐书载,霖州有晋江,古称沅水。
清沅出生前夕,她的父亲登高望远,看着东去的晋江水,给女儿定下了清沅的名字。
她是清澈的水,所以有一颗百折不回的心。

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小贴士:
重生宫廷文,HE 
架空背景,无原型,请勿考据。

女主的名字由来和家族经历都与晋江有关,后面还会有有关晋江的细节。
女主家族起源晋江。
女主建立晋江书院,并得到男主的赞成和支持。他们立志将晋江书院建成天下第一书院。
女主设计碧水笺纸,颜色一半浅绿一半粉红,会成为推动情节的特殊道具。
晋江书院会招揽天下人才,在此藏书写书。晋江文库诞生!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清沅,萧广逸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vip强推奖章
诚国公夫人顾清沅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孝女,是顾太后最宠信的侄女,出入宫廷十分风光。只有顾清沅知道自己这辈子并不痛快。重生之后,她终于有了弥补遗憾的机会,但没想到有一个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最终他却成了她的归途。
本文是宫廷背景的重生文。氛围渲染和人物塑造精彩。最吸引人的就是男女主之间的关系,在互相试探和互相吸引之间的挣扎使角色形象格外丰满,牵动人心。故事发展自然,感情发展水到渠成。感情既含蓄又热烈,回味悠长,十分耐读。


第1章 
  年末是宫中最忙的时候,今年的这份忙碌却十分不同寻常。
  京中都在说燕王要回京了,连街头无赖小儿都会叫嚷两句:“燕王要回来了!我看有些人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
  大齐开国七十多年,一直饱受西戎扰边之苦。燕王是先帝之子,在西境戍边十年,终于在今年将西戎彻底清扫。从此大齐海晏河清,消息从边境一路传来,百姓无不振奋。
  照理说这本是件普天同庆的大好事,然而到了京中却有些变了味道。
  皆因如今皇帝身体虚弱,太后独掌大权。燕王和皇帝固然兄弟情深,但并非一母同胞。皇帝是太后所出,燕王的生母是已故的许婕妤。许婕妤病逝多年,生前死后都是默默无闻。然而这一两年随着燕王在民间的威望越来越高,京中忽然流传起了是太后害死了许婕妤的传说。
  传说许婕妤身世贫寒,因美貌入宫,很快就得了先帝的宠爱。太后善妒,与许婕妤一直不睦,后来先帝生病,精力不济,对后宫事情不加过问,太后便趁机害死了许婕妤。先帝虽然宠过许婕妤,但伤感几天也就完了,并没有仔细追究许婕妤的暴死。
  许婕妤死的时候,燕王年纪还小,才十几岁。但如今不同了,燕王立下赫赫战功,可以说大齐的半壁江山都是燕王保下来的,在大齐西边的十几个州县,燕王领军所过之处,百姓无不跪拜,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如今燕王大权在握,手中有近十万兵马,京中许多人都在说,燕王回来是要来给许婕妤报仇了。
  年关将近,燕王预计在腊月二十八日到京,眼看着距离燕王入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京中的传言越发耸动。不仅街道上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连一些高门大户,行事也不像往常那般张扬了。
  诚国公府上仍和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天还没亮,后门就开了,一车车送菜的,送煤的依次等着卸货。大大小小几个厨房里水都滚了,厨娘忙忙碌碌,做菜的,煎药的,还有忙着备存货和年菜的。院子里扫雪的,园子里修枝剪叶的,动作麻利。国公夫人爱梅花,园子里花匠格外细心侍弄梅花,盼着夫人赏赐。
  到了德荣院里,丫鬟们就放轻了动作。此处是国公夫人所住的正院,夫人最喜清静。
  屋外虽然寒冷,屋内却一片暖意,地上铺着厚线毯,炉中燃着百合香,窗下摆着绘芭蕉叶屏风。厚厚的床幔上绣着瓜瓞绵绵图案。
  顾清沅睁着眼睛,只是细细瞧着帷幔上的瓜瓞绵绵。这是最吉庆的图案,上面有小瓜,桃果,荔枝,石榴,果实饱满,沉甸甸的挂满枝头,中间穿插着飞舞的蜂蝶。这一幅床帐是舅妈中秋时候特意送来的,寓意极好,就盼着她早日怀上孩子。
  毕竟,今年她已经二十九岁了,嫁入国公府也有十年了。这整整十年了,竟然是一点动静也无。宫中的御医不知道来看过多少次,都看不出个究竟。
  顾清沅起初还着急,到这两年,她其实早就安之若素了。她带来的一个陪房闻莺,又有一个大丫鬟红叶,都是温柔性子,早就过了明路,给诚国公赵逊做了妾室。后来赵逊自己在外面瞧中一个丝绸商人的女儿,聘了回来。三房小妾,几个通房丫头,这些年下来,生了两儿两女。
  顾清沅自己不急,身边人倒替她急。时常送些药方,灵物来,要不然就约她去求神拜佛,观音啊菩萨啊,碧霞元君啊都拜了,说是灵验,却没在她身上灵验过。
  这一套的瓜瓞绵绵用物,是舅妈每年都会送的……
  “想什么呢?”枕边人揽住清沅的腰肢,嘟嘟囔囔着问。诚国公赵逊比顾清沅大一岁,今年是而立之年,他是袭了自己父亲的爵位,爵位虽高,但只领了两个虚衔,在朝中并无实权,因此日子过得逍遥,早早就发福了。
  清沅道:“在想今年年礼怎么安排。”
  赵逊哼了一声,说:“就像往年一样呗。”
  不待清沅说话,他又叹了声气,说:“不过去年时候谁能想到今年会是这情形……燕王这一进京,也不知道宫里坐不坐得住。皇帝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皇后是个不经事的,太子才五岁。朝中就太后一个人撑着……燕王这来势汹汹的。谁知道会怎么样!”
  赵逊一想到这事情,就没了亲热的心思,向清沅问道:“上次你进宫去,太后就没对你说什么?”
  清沅下半夜就没怎么合眼,再被赵逊这么一絮叨,也躺不下去了,她半撑起身子,撩了帐子唤了声:“眠竹!”要丫鬟伺候起身。
  赵逊还躺在床上说着:“燕王这人真是见了鬼了,从前谁也没听说过他有这样的本事。要太后早料他能翻天,当年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先帝放他去玉门啊。太后千算万算,就算错了这么一次。你看看,如今这叫什么事。唉!要我说,这个燕王内里肯定有鬼,身边不知道得了什么高人指点,否则何以突然在西边就势如破竹了……他自己就算没有旁的心思,他身边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想。说不定燕王早就被身边人要挟了……”
  他滔滔不绝的时候,几个丫鬟已经捧着水盆帕子进来了,大丫鬟眠竹打开妆镜和箱子,挑拣夫人今天要穿搭的首饰。
  清沅漱了口,净了面,才淡淡道:“上次见到太后,她和平常没有两样。燕王与皇帝一起长大,太后照看过他,比你我更清楚他的为人。”
  赵逊不以为意,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总把别人想得太好。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太后和燕王之间还能心平气和就怪了。”
  清沅坐在镜前,丫鬟给她轻轻梳理头发,她自己挑了点口脂,点了点唇,镜子中略显苍白的女人颜色顿时好看许多。
  她听了赵逊说她“心太善”的话,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赵逊想了想,又问:“今日是不是初五?命妇可以进宫请安的日子?你今日就再进宫去一趟。去看看太后到底怎么说。”
  眠竹捧着一匣子耳饰给清沅看,清沅慢条斯理地选了一对金慈姑叶耳环,说:“难说,我今日忙得很。”
  赵逊要不是还躺在床上,就要急得跳脚了,他说:“还有什么事比这事情更紧要?我是不招太后疼,我要是太后疼的那个人,天天往太后面前凑!你呀你,真是!就算不关心咱们自己的荣华富贵,太后还是你的姑母,你也该去关心关心啊。除了宫中的公主和女眷,太后最疼的可不就是你了?”
  他一着急说话就乱套了。
  清沅见他真急了,才道:“我今日进宫要去安平公主那里,要给她写一幅字。这是上次太后就交代了的。谁知道会在安平公主那里耽搁多久。”
  赵逊这才放下心来,说:“只要你进了宫,太后一定会见你。好娘子,你可怜可怜我,这事情可全交给你了。”他哀求清沅的样子神态可掬,屋里几个丫鬟都忍不住偷偷笑了。清沅扫了她们一眼,几个人立刻收敛了神色。
  顾清沅十载没有生育,还能在诚国公府高枕无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人人都知道顾清沅是顾太后心爱的侄女,光是这点就足够了。
  何况顾清沅还是出了名的才女,孝女。当年顾清沅的父亲因渎职获罪,被判流放,在流放途中病死。顾清沅一个未婚少女,领着弟弟,奔波几地,为父亲入殓,把丧事办得十分妥帖。之后又刺血写佛经,整整三年只吃素,为父亲祈冥福。京中说起顾清沅,都说那个顾家的孝女,无人不称颂。
  后来又过几年,顾清沅的父亲翻了案,查出来渎职一事是被人诬陷。顾清沅的孝女之名就越发让人感动。
  宫中对顾清沅的评价也颇高。太后隔三差五就要清沅入宫,或是要她陪公主妃子们写字,或是要她说说宫外的事。有时候太后只单独与清沅说话,甚至有人传说太后在政事上犹豫不决的时候,都会找顾夫人商量。此话不是凭空而来,太后曾好几次亲口说过,若不是顾清沅要操持一个国公府,定要她留在寿椿宫在自己身边做女官。
  所以赵逊决不敢轻视自己的夫人。他知道清沅早上起床时候只是在拿乔,今日清沅肯定会进宫与太后商量事情的。上一次也指不定太后已经对清沅说过什么了,否则清沅怎么能这么镇定自若?清沅嘴严,这也是太后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想到此处,赵逊心里轻快许多,清沅一走,他就准备去看赛马去了,他约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正打算从南边买几个歌姬,他这一天也是忙得很。
  赵逊在赛马场上与朋友把酒言欢的时候,清沅正在寿椿宫中。
  太后今年五十有五,但看起来仍像四十出头一样。清沅有时候看着她,会觉得这十几年来,太后的样貌似乎从来没有变化过。
  “清沅,我上次同你说过什么来着?”太后今日心情好,没有在书房里,而是在茶室中见了清沅。
  清沅接过宫女煮好的茶,道:“太后说,燕王之事不必忧虑,有自然应对之法。”
  太后从来没有提过这所谓“自然应对之法”到底是什么法子。清沅原以为这只是太后在虚张声势,但今天看太后的样子,似乎事情已经解决了。
  太后笑笑,从袖中取出一道纸递给清沅。
  清沅放下茶,双手接过,展开纸张。
  一封短短的密信,她反复看了三遍,才敢确信。
  她抬起头,说:“燕王死了?”
  太后品了一口茶,神色怡然:“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大家喜欢就收藏多留言
  女主乍看理智型,但也可能会有脱线/疯疯的时候


第2章 
  太后那句“死了”,说得轻快随意。在清沅心中引得一波颤动,像看到不知名的虫卵掉在皮肤上一样,叫人说不出的恶心。
  她并非是对燕王有什么私情所以怜悯不忍。只是太后说起燕王之死时候那种轻蔑,那种冷酷,一瞬间让她许多回忆涌上心头。
  清沅克制住自己的神色,不流露半分厌恶,只惊讶道:“居然在这关头上死去了……”
  太后咯咯笑了起来,她在清沅面前并无顾忌。
  “好了,别说你心里没有松口气。这么个麻烦若是进了京,我不快活,皇帝不快活,你们这些亲贵又何尝能快活。”
  清沅知道燕王之死与太后脱不了干系,否则老天也凑不出这么巧的事情。但她不想问太后是怎么除去燕王的。太后并不是事事都和她商量,有些事她也不想知道。
  她之前曾经委婉劝过太后,对待燕王应当怀柔为上。
  因为燕王戍边有功,在西边几大重镇威望极高,据她所知,宁州甚至有百姓为燕王建了生祠。而且燕王手中有几员猛将,又有天行骑等精锐之师。
  此时应当安抚住燕王,然后再削他的左臂右膀,解他的兵权。毕竟有皇帝坐镇京中,人伦大义在此,燕王不敢轻举妄动。
  清沅不信自己是唯一一个这么劝太后的人,但太后显然已经一意孤行了。
  沉默片刻,清沅问:“殿下,这个消息确属实吗?”
  密信上写得很简洁,只说昨天深夜时候燕王在驿馆暴病而亡。既然太后已经做出来了,那这时候只能想想怎么善后。怕就最怕这消息不真,燕王是有备而来的诈死,那怕是真要翻天。
  太后知道清沅在想什么,她放缓了语调,轻柔道:“你放心。这消息十分可靠。燕王其实几个月前就旧伤复发了,他和他身边的人一直瞒着而已。我早知他熬不过年关。这是天助吾皇。”
  太后轻飘飘地撇清着自己,清沅对她辩白的也只是听听而已。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怎么安抚军心和民心。
  两人在茶室中谈了许久,直到宫人来禀说皇后来寿椿宫了。太后才放清沅离开,清沅向太后行了礼说:“我也去给皇后请个安,然后就去安平公主处,要为她写幅字。”
  太后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你去过了安平那里,之后再去趟玉澹宫吧。”
  清沅时常出入宫中,但玉澹宫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提起了,她都想不起自己上一次踏足其中是什么时候了,玉澹宫早就恍若冷宫。
  这时候乍听太后提起,清沅脱口而出:“是棠婳出事了?”
  太后脸上终于有了点伤感神色,道:“叶太妃入冬之后就不太好,御医说也就这两天的事了。你从前与她要好,就去看看她吧。”
  清沅心中五味杂陈。
  出了茶室,她先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见了清沅就问她如何养生的,怎么脸上一丝儿纹路也没有。
  “你没有生养过,到底不一样,看着就是年轻。哪像我,生了两个就是老得快。”皇后性情活泼,她与清沅算起来也是沾亲带故的远房姐妹,说话没有顾忌。
  清沅心中乱糟糟的一团事情。她刚刚听到燕王的死讯,光是这件事情就足以叫人心神不宁了,何况她还记挂着玉澹宫那边。
  偏偏皇后是个话多的人,拉着清沅的手,又说了一通,又夸清沅命好,嫁到诚国公府赵家,赵家一家通情达理心胸宽大,所以对清沅这样好,清沅嫁进去十年没有孩子,他们也不在意。
  清沅一边微笑着应对,一边在心中奇怪。皇帝是个雅致之人,皇后在皇帝面前时候也会这样说个不停吗……
  幸好在安平公主那里并没有耽搁多久,公主今日有些头痛,没有心思琢磨写字的事情。清沅从安平公主那里一离开,就匆匆去了玉澹宫。
  玉澹宫门庭冷清,没人来探病。按理说太妃宫中伺候的太监宫女应该不少,可这会儿都不知道到哪里清闲去了。太后身边的宫女若云陪着清沅到来,只有一个小宫女迎接,向若云点头哈腰,却不认识清沅是谁。
  若云道:“这位是诚国公夫人,今日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说诚国公夫人从前与叶太妃交好,让来看看。”
  小宫女懵懵懂懂说:“原来还有国公夫人与太妃要好,奴婢都不晓得。”
  清沅道:“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一个小孩儿自然不会知道。”她取了一个绣囊,里面是些金银小饰物,打赏给若云和小宫女,要她们到外面等着去。
  她只想清清静静和叶棠婳说一会儿话。
  清沅在床边坐下,静静端详着叶棠婳。快有整整十年,两人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叶棠婳比她大一岁,是她的表姐,十五年前,她们曾一起在宫中住过一段时日,那时候先帝还在,顾太后还是顾皇后。她们被选作公主伴读,还有将来的女官备选。
  叶棠婳在宫中颇有人缘,那时候宫中还有传说皇后想选叶棠婳做太子妃。没想到不久之后,皇后撞破了皇帝与叶棠婳幽会,闹成了一桩丑事,皇后想把叶棠婳赶出宫,但皇帝开了口,要册封叶棠婳为嫔妃,为此事帝后之间还闹了一段时日。
  最终叶棠婳还是如愿以偿,因为她怀孕了。皇帝当然要给她名分。那时候皇帝已经许久没有子嗣诞生,一时间叶棠婳在宫中风头无两。
  然而这些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
  此时此刻,清沅眼前的叶棠婳整个人已经瘦成纸片一样,脸色灰中透着青,额头上青筋毕现。任谁看到她现在这样,都想不出十几年前她是如何的美貌婀娜。
  “婳儿。”清沅不叫她叶太妃,只唤她的小名。
  叶棠婳长长的睫毛颤动,她睁开眼睛,眼神是散的,过的半晌,她似乎才看清楚面前是谁。
  “清沅……”她喃喃一声,忽然睁大眼睛,伸出手一把握住清沅的手腕,“清沅!”
  她像有太多话要说,一张口就呛住咳嗽起来,她瘦得只剩一把架子,手凉得和冰一样。清沅连忙扶住她,端过热茶递到她嘴边,给她润润嗓子。
  叶棠婳只抿了一小口,清沅要她再多喝点,她摇了摇头:“喝多了就吐,让我干净点去吧。”
  她已经连水都进不去了,清沅心顿时凉了一大截,知道太后说的不假,恐怕就是这一两天了。
  但她们两个之间,从少年到如今十几年的事情,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两人相顾无言,叶棠婳只是默默流泪,还是清沅先起了头,说:“你哥哥从信州调回来了。大概年后就能回京,你母亲跟着也能一起回京了。”
  她也想说说少年时候一起读诗,一起做女工,一张床上聊到深夜时候,但那些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一张口只能说说眼前境况。
  叶棠婳听了,只说:“好……好……他们能回来就好……”
  她又叹了一声,攒了点力气,才说:“清沅……还是你命好。当年我们几个人一起入宫,从前在一处玩的,我如今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玉苓,她嫁了良人,可惜福薄,难产母子一起去了。还有更早时候的桐儿,宁馨更不用提了。”
  清沅听着这一串名字,只觉得这十几年恍如一梦。她嗓子干干的,竟然发不出声音。
  “清沅,你是最聪明的……”叶棠婳声音越发低了,“所以你的命也比我们强……做个国公夫人,够了……”
  清沅伸手为她理了理头发,低声道:“婳儿,我来迟了。”
  叶棠婳听到她这一句,眼神忽然一亮,说:“你,你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
  她的声音含着无限欣喜。
  清沅终于忍不住泪水,她说:“我没有生过你的气。我只是……那时候想不通。”
  叶棠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都亮了些,她说:“这样我便能安心去了。你懂我,我就放心了……”
  清沅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终于支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清沅又独自默默坐了许久,走时候给那个面相老实的小宫女一支镯子,嘱咐她多给太妃擦身子,太妃最爱干净。
  从宫中回来,清沅就和虚脱了一样。一回到府中,又是一堆家事等着她处理。她问下人诚国公回来没有,下人只说还没有。
  清沅屋里的丫鬟又过来禀说,舅妈又派人送东西了。清沅就先见了舅妈差来的嬷嬷。
  等到天全黑了,赵逊才回府,还好还没醉,他还惦记着今天清沅进了宫,一回来就先去了清沅住的德荣院。
  德荣院的丫鬟婆子做事最利索,小厨房做的东西十分精致可口。清沅持家有道,不愧是在宫中住过,被顾太后调/教过的人。赵逊觉得她那里是最井井有条,最舒适的,因此就算清沅不会生孩子,他也不和顾家不计较了。
  赵逊一来,丫鬟就给他换衣服,伺候洗漱,又端上醒酒的汤和点心。
  清沅一早进宫时候华丽的命妇装束早已脱了,换了身家常袄裙,头上只插了一只金并头花簪。灯下瞧着十分年轻。
  赵逊喝着鸽子汤,问道:“今日去太后那边怎么说了?”
  清沅正捧着本绣花样子看,听他问起,就给了身边的大丫鬟眠竹一个眼色。眠竹立刻领着其他人出去了。
  赵逊见她这样郑重其事,不由紧张起来:“怎么了,有什么变故?”
  清沅低声说:“燕王死了。”
  赵逊也是一怔,之后便笑道:“他死了是会有些麻烦,但事情也好办多了。太后又可以高枕无忧了。”
  清沅只是沉默不语。赵逊又滔滔不绝起来,说他早就觉得燕王在西边的动作有蹊跷,说燕王是被身边人架起来的,本人并没有战功,如此一死,太后收拾起来十分轻松。
  赵逊说了半天,才发现清沅今日不同往日,沉静过头了。
  “怎么,你难道还可怜燕王?你不会以为他是什么真英雄吧?”赵逊调笑她。
  清沅懒得与赵逊有口舌之争。燕王是不是英雄,又岂是由赵逊,由她来下定论的。她只是今天想起了太多事情,心中郁积难平。
  清沅截断了燕王的话题,说:“叶太妃快不行了,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赵逊想了一会儿,似乎才想起叶太妃是谁。他说:“她是你的表姐吧?”
  清沅点点头。她曾经告诉过赵逊她和叶棠婳曾经最要好,不过看来赵逊已经不记得了。
  赵逊又说:“先帝走后,她能在宫中安稳度过十年,已经是太后宽宏大量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她哥哥要回京了吧?太后待她家人不薄了。”
  他这话里混着一层鄙薄。当年叶棠婳在宫中勾引先帝的事情,在贵族子弟中传得沸沸扬扬。
  清沅只觉得累了,赵逊坐到她身边,声音放轻了道:“你看你,果然是心太善。这么个人,你为她伤心什么?”
  他伸手揽住清沅的肩,心情好得很。清沅知道他想行房事,只轻声道:“今天我身子不便,月事来了。”
  赵逊就伸手刮刮她的脸,道:“难怪脸色有些不好,你早些歇吧。今日也是累坏你了。”
  他话这么说着,神色却心猿意马起来。
  清沅就顺水推舟,道:“我是真累了,就准备睡下了。你要还不困,就去闻莺那里吧。”
  赵逊笑着就应了,起身往妾室那里去了。
  等赵逊走了,清沅又发了一会儿呆。眠竹来问她要不要睡下,她才说:“舅妈送来的东西,供上了吗?”
  眠竹道:“已经供上了。”
  她想想又问:“夫人,您要拜吗?”
  清沅点点头。眠竹和两个丫头就去准备了香案,贡品和蒲团。
  清沅走过去看她们忙碌。只见供着的并非佛像,却是一座盆景。
  “舅妈说这是连理枝,虽说一草一木皆有灵气。但连理枝明明是有关姻缘的,却不知道为何被她当成是保佑子嗣的。”清沅缓缓道。
  眠竹点了香,递到她手中,笑道:“舅奶奶总是有她的道理的。”
  清沅终于微笑了,道:“也是。姻缘调和了,自然子嗣无忧。”
  她持着细细的线香,那香气叫她心中终于安宁许多,她对着那座连理枝祈祷。为了孩子,她曾经诚心诚意地祈祷过,也曾经自暴自弃地祈祷过。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她不是为了赵家,也不是为了孩子,今天她只是为这十几年光阴难过。
  对着连理枝,她像是开玩笑一样,在心中念了一句戏词——
  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重生。


第3章 
  清沅拜过连理枝之后,就躺在床上沉入梦乡,这一觉格外长,长得她好像睡了两三天一样。
  她都想不起上一次睡得这样昏天黑地是什么时候了。
  醒来时候她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暖和舒适。她这几年一直畏寒,难以入睡,到了冬天就不好过。她已经很久没有浑身这么舒坦过了。
  清沅翻了个身,趁着身体舒适闭着眼睛静静想着事情,整理思绪。
  燕王这一死,在朝中定会激起轩然大波……这几年太后一直以皇帝需要养病为由大包大揽,早就有大臣不满。这一次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太后杀戒一开,恐怕是要刹不住,不知道要牵连多少无辜之人。赵逊还当燕王死了是什么好事。太后总有老,总有走的一天,等到那时候,皇家的血债,还不是要顾家这个外戚来还。史书上这种事情记得还少了么……
  想着想着,清远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定在床帐上——帐子上祝福子嗣延绵的饱满瓜果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那些她看得熟透了的桃啊瓜啊荔枝啊,没了,全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半旧不新的帐子,淡青色帐上绣着粉色金鱼,娇嫩,还有一丝眼熟。
  清沅一张口就叫:“眠竹!”
  她想到底是自己睡糊涂了,还是眠竹糊涂了,怎么把她十多年前的陈年旧物给翻出来了。再说这顶帐子连带这床,她记得比她嫁进国公府早,甚至比她进宫去还早,是她还在顾家旧宅,第一次进宫之前在用的东西。
  眠竹没有回声。
  清沅撑起身子,她只觉得自己身子比之前轻快许多,刷一下就掀开帐子,差点不由自主就跳下床。
  “眠……竹……”清沅的声音消失在唇边。眼前的一切让她愣住了。
  房间里的布置皆是十几二十年前时兴的样式,更重要的是,这就是她从前的闺房。床头放着她当年临过的帖子,窗下贴着一张张她练的字,两折屏风上栖着老旧的铜蝴蝶合页,从屏风侧面能看到熏香炉上搭着她曾经的衣衫。
  听到她声音走进来的小丫鬟正是十几年前在家中伺候她的织云。
  “姑娘喊谁?”织云迷惑地问。
  清沅没了声音,只是呆坐在床边。她看着自己的手,还有贴身衣裙下露出的腿和脚,白皙圆润,温热鲜活。她一时失神。
  织云赶紧几步上前,拿衣服给她披上:“姑娘,虽然屋里暖和,你也不能就这么坐着呀。离过年没几天了,受了寒气了可不好。”
  清沅颤声问:“今天什么日子?”
  织云说:“腊月初八。”
  清沅问:“我睡糊涂了,哪一年?”
  织云笑道:“姑娘真糊涂了,承平十五年。再过一个月就承平十六年了。”
  清沅伸手捉住织云的手,感受着少女掌心特有的柔软和暖意。她记得织云没有跟她进宫,留在母亲身边伺候,过了两年嫁了人。后来父亲犯了案子被流放,母亲心力憔悴重病,她自顾不暇,只隐约听说织云过得不好,过了几年失了音讯也不知道究竟怎样了。但不管怎样,织云都不应该是眼前的少女模样。
  “姑娘?”织云担心地摸摸清沅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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