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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出墙-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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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煎心熬肺的终于等到了沈惟铮醒过来,那之后,她践行了自己许下的诺言,做到了言行如一。
  如果不是他突然不知因为何事再次对她发疯的话。
  在那之后,她就收回了诺言里的真心,直到她死,直到她回来重新面对他,都没再释怀心中的怨怼。
  此刻,当年情形重现,纵然她还有一样的心情,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了。
  她希望他醒来,也希望他平安,但却只能无声的沉默以对。
  姚青慢慢的握紧了沈惟铮的手,他指尖青黑发紫,触手生凉,和她白…皙健康的手指比起来犹如天壤之别。
  沈惟铮放在床榻上原本无力的手像是察觉到什么,立刻反握住了她的,手背紧绷到筋骨发白,用力程度可见一斑。
  手被抓得很疼,让姚青从回忆中抽身,她感受着手上的疼痛,沉默地看着他,僵硬犹如雕塑。
  不知是谁先开口喊出了声,“醒了!沈大人醒了!”
  先是神志模糊后是昏迷,沈惟铮伤情恶化之后到现在是第一次清醒,关注他的这些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姚青也看到了那双终于睁开的眼睛,同当年一模一样,红的得像是要滴血,但好歹是醒过来了。
  “晚晚。”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犹如杜鹃泣血的呼唤,那声音之中满含痛意,像是主人有被挖心剖肝之痛,听得人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位沈大人醒来第一眼看的就是被他紧紧抓着的心上人,他抓着那位姑娘,像是抓着救命稻草,心与命全都凝在她身上。
  不过这些感叹并未持续太久,人既然能醒来,就意味着情况没有之前糟糕,几位待命的太医立即凑上前或把脉或看伤,满心专注。
  姚青正打算起身让位方便太医诊治,结果刚有动作就被用力拽了回去,因为太过用力,沈惟铮伤口处又渗出一大团血迹,让几位忧心伤情的太医气得几乎要咆哮出声。
  只可惜病人伤情严重又过于执拗,他们不好吼病人,只能满脸苦色的朝小姑娘作揖,“姚姑娘,既然沈大人希望你陪在一旁,为了方便诊治,就辛苦你多受些劳累了。”
  几位年纪能做自己祖父的老太医神色泛苦满脸恳求,旁边沈惟铮又饿狼护食似的直勾勾盯着她,姚青别无选择,自然只能应允。
  于是,在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儿之后,沈惟铮手上抓着人又昏了过去,只不过这次是因为元气大伤,要昏睡着慢慢补足元气,和之前重伤昏迷截然不同。
  接下来的两日,帝王赐婚沈惟铮与姚青的旨意传遍了宫里宫外,宫外由帝王的贴身大太监去了宣平侯府宣旨,还专门赐下了府邸做明英侯府方便日后两人成亲,至于宫里,因为沈惟铮昏迷清醒都不愿放人的执拗,姚青被迫整日都待在他身边,惹得不少人感叹这位新出炉的帝王宠臣心腹还是个少见的痴情种子,尤其女子们更是满心满眼的羡慕与嫉妒,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姓姚的姑娘。
  赐婚旨意出来后,与众人想象中的郎情妾意天作之合不同,姚青面上并无丝毫喜色,大家只以为是这位姑娘担忧新鲜出炉的未婚夫伤情且性情害羞,是以不好表现出来,但无人料想得到,她是真的半点不为此感到开心高兴。
  对姚青而言,她从始至终都不想嫁给沈惟铮,但现在局面已然大改,她再坚持也抵不过皇命在上圣旨赐婚。
  一个她不想嫁的人,一桩强加而来的婚事,她哪里会有半分喜悦,更何况,从那天沈惟铮醒来开始,她就发现,那个曾经主宰过她一次婚姻让她心中积攒了太多怨怼不能释怀的男人,那个像看所有物一样看她的男人——
  回来了。


第55章 
  姚青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她同身为她丈夫的沈惟铮的再会,这种设想和她是否期待无关; 纯粹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好奇心与假想作祟。
  世事如此奇妙; 既然有些怪诞能发生在她身上,没道理其他人不行。
  她是想过沈惟铮或许同她一起回来这个可能的; 只是在假设之后; 那些深想显得既无聊又没有意义; 所以几次之后,她就彻底将其摈弃到了心底角落深处。
  在她的身份暴露在这辈子的沈惟铮面前时,曾有短暂的时间他是糊弄住了她的,让她以为沈惟铮回来了,只是很快; 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了那纯粹是虚惊一场。
  然而; 事到如今,沈惟铮真正回来了,那个娶了她和她生儿育女共同度过半生的男人; 居然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现在了她面前。
  在真正面临这样一种局面时; 她发现自己从前设想过的许多尽数化为了云烟; 她对着他; 几乎是无话可说,甚至是不想面对这样一个现实。
  托福沈惟铮身受重伤和两人身处宫中的缘故,他们彼此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在周遭人欢快的情绪中诡异的消沉起来。
  至少老太医把出这位沈大人郁结于心的脉象时差点没揪掉自己的胡子。
  他简直纳了闷儿了,明明这人伤情大为好转,陛下也几次屈尊前来探望; 身边还有温柔贴心板上钉钉的心上人未婚妻陪护在侧,怎么就突然搞出了一个郁结于心呢?
  因为这,他差点怀疑自己的医术,如果不是私底下托了好友再次验证一番的话,他当真是备受打击了。
  比起他纠结到怀疑人生,老友就显得淡定多了,“你想这么多干什么,陛下要的是你把人治好平安送出宫,没让你什么毛病都给他解决了,再说了,年轻人的事,你个老头子瞎掺和什么,真以为人家乐意被你管啊,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看两本医书,省得连个脉象都把不出来!”
  被好友这么一通教训,老太医终于放下了那点儿纠结,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心给人治伤,等确定人情况好上许多之后,去帝王那里回复圣命。
  这个时候的沈惟铮也正好向帝王开口请求出宫,毕竟身为外臣,长时间待在內宫并不合适,之前是他性命垂危,需要太医诊治不好挪动,现在既然好转,自然该出宫回府。
  帝王很爽快的应了,挑了个不那么显眼的时间将人连同其新鲜出炉的未婚妻一起送入了前不久才赐下的明英侯府的府邸里,连带着还有丰厚的赏赐。
  宫门落钥前,载着沈惟铮和姚青的马车缓缓出了宫门。
  马车中,两人安静对坐,沈惟铮靠在车壁上,好似在闭目养神,姚青视线落在自己裙摆上,同样一副安静模样。
  之前昏迷时,沈惟铮死活不放开牵着姚青的手,宫里许多人都看到了,后来随着伤情好转,他人彻底清醒过来,虽然没再像之前那样非要抓着人不放,但只要人不在跟前,还是会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焦心得让一大群人时时盯着姚青,生怕她消失太久刺激得人伤情再度恶化。
  因此,宫里不少人都觉得两人之间情意深厚,还有些讨巧识趣的特别愿意帮着沈惟铮盯人。
  对于这番情形,就连帝王都十分宽容的予以了包容,甚至还有几分看好戏的乐见其成。
  现在终于出了宫,两人身边没了无关人等,姚青面前的沈惟铮没了之前的惺惺作态,他闭眼靠在那里的模样,才让她觉得那真的是他,而不是鬼上身或者脑子坏掉了。
  他看起来并不想说话,姚青那些想问的也就这么堵在了嘴边,马车朝着崭新的明英侯府缓缓而去,她想,至少在分开之前,她得从沈惟铮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再长的路都有尽头,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时,姚青伸手拦住了对她视而不见想要下车的沈惟铮,开启了回来之后两人之间第一场谈话,“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沈惟铮看着横在他身前的纤弱手臂,眼神平静无波,“我不想和你在这里说。”
  语毕,他越过姚青的阻拦自顾自下了马车,朝着侯府而去,姚青即便心情不佳,十分不想搭理这个人,却抵不过内心诉求,最后只能神色难看的紧跟着下了马车。
  沈惟铮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一路去往后院正房,他脚程快,姚青紧赶慢赶都没能窥见这人的半个背影。
  今生的明英侯府位置和内里同上辈子截然不同,姚青走在庭院里,不免有种奇怪的感觉。
  等她被殷勤的仆人引至正房时,那种难以名状的怪异感越发明显。
  院子里很静,就连鸟叫蝉鸣都没一声,她掀开门帘,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跨过门槛进了门。
  因为是新赐的府邸,正房这里除了些简单家具并无其他,显得凄冷空旷极了,先她进门的沈惟铮不见人影,姚青往里走了两步,想看看人到底在哪儿。
  她视线刚在房中扫一遍,身后就传来了砰地一声甩门声,接踵而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身体与气息。
  姚青眼睛只来得及看到半边模糊人影,就被人强硬的搂进怀里,陷入了抗拒与挣扎。
  沈惟铮像个疯子一样抓着她不放,手劲大得吓人,姚青甚至有种快要被勒死的错觉。
  她头上的簪子步摇哗啦啦往下掉,梳好的发髻被扯乱,衣裙更是皱得不像样,嘴巴没有空隙说半个字。
  茫然,不喜,烦躁,恼怒,以及最后的示弱乃至恐惧,起伏的心绪将时间拉长,她像是被迫走了一趟漫长的旅程,终于得以逃出生天时甚至多了分莫名其妙的解脱一般的喜悦。
  这些复杂的情绪足以说明沈惟铮带给了她多大的压力,事实上,现在的沈惟铮在她看来确实不正常。
  就像此时,因为她几近窒息的呼吸,沈惟铮终于舍得放开她,她靠在门边的墙上,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下,像被逼到绝境无处可逃的猎物。
  “晚晚。”沈惟铮又用那天醒来时一样的语气唤她,那声音听得姚青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叫魂一样不断地重复又重复,呼吸贴着她的面颊与颈项,留下湿…润痕迹,姚青避无可避,在他想要再度亲过来时,受到惊吓一般厉声制止了他,“沈惟铮!你疯了!”
  大概是她声音太尖锐,又或者看起来太过疾言厉色,沈惟铮停下了靠近的动作,眼神距离她分毫之遥时,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回答了她,“是啊,我疯了,晚晚,你看看我,没有你,我怎么可能不疯呢?”
  姚青觉得沈惟铮的样子奇怪又可怕,她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但这不影响她害怕他抗拒他。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问了,就沈惟铮这副疯样,也不太可能问出什么来,她现在更想早些逃开。
  “我没事要问你了,你好好养伤,我要走了。”她力持镇定,想要摆脱沈惟铮的禁锢,努力朝着近在咫尺的门移动。
  但这显然无济于事,更兼她的某些用词刺激到了精神本就不够稳定的某人,沈惟铮劫匪一样扛起人就往内室走,在姚青的挣扎踢打中将人放到了尚无半分人气的床榻上。
  内室很暗,姚青刚被放下来就不由自主的咳个不停,刚才情绪太激动,被沈惟铮那么一扛,不小心岔了气,她这会儿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睛因为过于用力一片湿…润水色。
  沈惟铮手忙脚乱的给她拍肩,姚青愤恨的推开一次又一次,却抵不过这人执拗的坚持。
  “晚晚,是我不好。”等她气息终于舒缓下来,沈惟铮抱着她就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
  兴许是刚才的大力咳嗽耗尽了姚青的力气,她这会儿没了刚才的激动,神情无动于衷的被沈惟铮抱在怀里。
  她已经发现沈惟铮那难言的怪异了,此时若是继续被他奇怪的行止牵着走,恐怕又要像刚才那样陷入粘缠,姚青只得先发制人,尽量平息内心的烦躁,以一种温和又平静的语气唤人,“沈子初?”
  抱着她的人用力更大了,姚青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臂,“轻点儿,有些疼。”
  沈惟铮依言放开一些,额头抵着她的,“晚晚,是我。”
  自己知道和当事人亲口承认是两种感觉,即便她早就认定了答案,但被沈惟铮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是回来了,同她相伴近二十年的那个人。
  姚青沉默了下,抬头看向沈惟铮的眼睛,和之前的他不同,这双眼睛里充满了岁月风霜遗留下的痕迹,就像当年她回来时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
  “澄儿和心儿呢,他们怎么样?”比起其他,姚青始终最在意这个,现在终于有人能给她答案,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惟铮,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
  和上次诈她不同,这次沈惟铮的表现十足十一个真正的父亲,他说,“我把他们照顾得很好,两个孩子都姻缘美满儿女双全,”顿了下,他又补上一句,“至少在我死前,他们全都很好。”
  至于死后两个孩子如何,他已经顾不到了,但沈家权势富贵不缺,圣眷优渥,不出意外的话,一生安享富贵是没问题的。
  从沈惟铮嘴里说出的答案终于让姚青有了触摸…到前世的真实感,卸去双肩重担一般,她无力的垮下肩膀,闭目扶着额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惟铮将她披散在肩膀上的乱发理顺,轻声开口,“我把他们照顾得很好,只除了你,晚晚。”
  只除了你。
  唯独她,他让她屡屡伤心难过,没能照顾好她。
  或许是因为沈惟铮解开了她最深的心结,移开了那块压在她心口许久的巨石,姚青看他已没有之前厌烦。
  对她来说,他的奇怪异常乃至疯狂都不是最关紧的,甚至因为她重新开启的第二段人生,已经显得无足轻重。
  时间在她身上显示了自己的力量,除了血脉相连的儿女,他带给她的伤痛留下的痕迹都在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如果不是这辈子的沈惟铮依旧同她莫名其妙的牵扯到一起的话,到此为止应该是一段还算圆满的新人生。
  只是可惜,沈惟铮就像是阻拦她的绊脚石,非逼着她跌倒一次又一次才算是对得起他的存在。
  姚青接下来又心平气和的问了上辈子的姨父姨母以及其他亲朋好友,沈惟铮老老实实的给了答案,就算这些答案可能有修饰美化或者隐瞒,对姚青而言也属于可接受的范畴,毕竟,她和那些过去已经隔了太久。
  凡事适可而止,过犹不及,她已经懂得这个道理。
  她问完了想问的,得到了还算舒心的答案,神情之中都多了几分圆满。
  然而,有人并不乐见这样的场面,沈惟铮对她道,“晚晚,你没有问我。”
  她问了所有人,亲近的不亲近的,相干不想干的,唯独没有问他。
  他是她的丈夫,他对她那么重要,她却偏偏遗忘了他,选择遗弃他。
  姚青看他一眼,没有开口,有些事情何必要问呢,她知道他会被照顾得很好,被自己或者被其他女人,没有区别。
  比起关心他剩余的人生,她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回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原来的你呢?”
  她既然不关心也不想问,沈惟铮也不会强迫她,毕竟他舍不得,至于她的问题,“我就是我自己,可能因为之前出任务受了重伤,所以想起了过去。”
  想起当年她嫁他,给他生儿育女,想起她恨他,差点视他如陌路,更想起她死后他是如何度过那些漫长的日日夜夜,在悔恨中憎恶折磨曾经的自己的,还有这辈子,从初遇开始,她就不曾掩饰的冷漠疏远与厌恶。
  她甚至打算嫁给谢真,对他的心意与求亲不屑一顾,若非如此,他不会拼了命的去立功,更不会任务途中分神以致于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他心里有太多话语与情绪要倾泻给她,然而一切都在她冷淡漠然的眼神里偃旗息鼓。
  曾经的他让她太失望,所以再不打算回头。
  沈惟铮觉得他承受不来,在经历过两次失去之后,即便她不想要不愿意,他也不会放手,她除了他身边,哪儿都不能去,她除了嫁给他,也谁都不能嫁。
  “晚晚,我真高兴。”沈惟铮紧紧抱着她,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姚青冷淡的眼神落在不远处花团锦簇的富贵屏风上,扯了扯嘴角,“你高兴就好。”
  毕竟,从来都是你的心情比较重要。
  至于她,无所谓。


第56章 前世…1
  世间众生百态,有人爱而不自知; 有人爱而不得; 很长一段时间里,沈惟铮都不愿意承认; 他是爱而不得的那种人。
  她嫁了他; 却不爱他; 这对于很难动心和动了心却又难以放弃的人来说,未免太过残酷。
  尤其,他是感情上那么吝啬又笨拙的一个人。
  ***
  沈惟铮喜欢姚青这件事,对于当事人来说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得以发现并确认的一件隐秘事实。
  在此之前的许多年里,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姑娘; 更别提他日后会因为一个女人屡屡失态; 变得不像自己,做出许多堪称蠢钝愚笨之事。
  至少在初遇她时,他是决计想不到自己一生衷爱都落在那个看起来像只受惊的鹌鹑的小姑娘身上的。
  在她走后许多年里; 他有太多的时间去回想过去; 于是; 那些原本遗落在时光角落里的回忆慢慢被寻出; 像擦去尘埃的明珠一般被他一颗颗亲手串起来,成为再不敢忘的珍藏。
  像是那年初遇,她从江州入京,亦步亦趋的跟在姨母身边,看谁都有两分畏怯,再小家子气不过的一个姑娘; 他视她如平常,看过之后转眼就忘,谁能想到后来她会成为他动一下就疼的心头肉呢?
  他想不到,其他人也想不到,所以后来每次回想起来,都后悔自己初遇时没能待她温柔一些。
  他是喜欢她在意她之后才知道她从小在江州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母亲早亡,父亲不慈,家中妾室姨娘与庶子庶女欺辱打压,后来成亲之后,他在她手臂和背上看到的伤口痕迹,在她指尖与掌心摸…到的茧子,都成为了这些曾经苦难生活的切实佐证,让他每每看到摸…到心里都不是滋味。
  久而久之,他对江州那家人的厌恶就深入骨髓,比起她外强中干的那点儿报复,他背着她,将那些深入骨髓无法摆脱的那点儿不甘与愤懑全都尽数倾泻在了那家人身上。
  比起他,她还是太心软天真了,不过若非如此,那也不是她了。
  为什么会对一个人动心,何时动心,对他来说是耗时许久都没能想清楚的问题。
  只知道当他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入了他的眼,那会儿她已经不像刚入京时那么拘谨胆小,虽说还是不大喜欢和外人接触,但在亲人面前却别有一番可爱。
  她看堂…妹他们的眼神总和别人不同,像是阳光照耀下叶梢的清晨露珠,闪闪发光,他看过许多次,然而那些笑容一遇到他,立时就被蒸发,她看他还是如初遇般,恭敬疏远,拘谨瑟缩。
  甚至他明显的感觉到,她不大喜欢他,每次遇到他都行色匆匆,即便停下来说两句也像是被迫,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恨不得立时逃回安全温暖的巢穴。
  于是,打那时候开始,他心里就有了情绪。
  她不喜欢他,他就偏要在她面前出现,她怕他,他就要有意无意的和她亲近,他从未那么幼稚过,用着笨拙又明显的手段尝试着将她赶入自己的世界。
  面对着她的时候,他再无人人称赞的稳重与理智,像真正的怀春少年一样,为一个姑娘变得不再像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稚…嫩与漏洞。
  幸而她没发现。
  他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的心意,也羞于面对冲动时做下的这些事,因而对她时而亲近时而冷淡,难以自控。
  即便她不知道也不在乎。
  对啊,她在乎谁呢,她眼睛里除了亲…亲姨父姨母堂…弟堂…妹,还能看见谁,即便他站在她面前,她都舍不得多分给他一个眼神。
  他想,姚晚晚真是讨厌,然而讨厌之后,他夜里还是依旧要为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等她越长越大,开始像一朵花那样艳…丽绽放的时候,垂涎这朵花的讨厌鬼们出现了。
  二房不省心的兔崽子们开始不怀好意的欺负她,尖酸刻薄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丫头们当面和背地里数次给她难堪,即便他当面能拦下,背地里依旧拦不住他们层出不穷的小手段。
  那段时间,骁龙卫正忙于大案,他不胜其烦,背地里不知收拾了那群讨厌鬼多少次,却偏偏不能诉诸于口说是为了她,否则她在府里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这种焦躁在有人插手他的婚事后达到了顶峰,老太太和丁氏既厌恶他,却又舍不得他身上的好处,变着法儿的想要掌控他。
  其实她们不是没走过怀柔路线,在母亲死后,这两人用软硬兼施的手段想让他乖乖听话,只要听话,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见得会剑拔弩张,甚至还会给他许多好处与便利,然而他自小早慧,许多事情该知道的知道,该明白的明白,和她们成不了一路人。
  就算他母亲不是个那么合格的母亲,但她生了他,给了他一条命,有些事情他就得为她担起来,她不会想要唯一的儿子朝那两个欺负磋磨她的女人低头的。
  所以,沈惟铮对她们从不低头,只是他忘了,他的世界在外面,晚晚的世界在内宅,他曾经的那些倔强与偏执结下的苦果全都要她来尝。
  但这已经是很多年后他才发觉的事了,在尚且青涩的时候,他在意更多的是她对他的无意与避之不及。
  那两个女人吃相难看,带进家门的什么侄女也同样令人厌烦又恶心,像是两条吸血的水蛭一般,只要回府就怎么都甩不脱。
  其实他那时候有意绕着圈儿堵了她几次,他想知道她看到这两人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她心中在意他一分,对这两人的存在就不会无动于衷。
  他想从她眼睛里看到不高兴,因他而生的不快与不满,证明她的心里他有一席之地。
  然而这些奢望在看到她的眼睛时尽数破灭了,比起不快他被女人纠缠,她更多的是撞见这种事的尴尬与逃避。
  于是,这就像一个征兆,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沈惟铮都没办法控制自己在她面前的情绪。
  面对她,他总是那么容易失控,或者好的或者坏的。
  他不高兴她那么不在意他重视他,借着由头发了脾气,将那块玉佩扔给了她。
  她越不想要,他就越要给,母亲留下来给他未来要交给儿媳妇的羊脂玉佩就这么到了她手里,纵然她后来极力想要归还,他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收了他的玉佩,那就是他的人了,日后他总会要她心甘情愿嫁给他,做他最亲近的妻子与儿女们的母亲。
  他说到做到,婚事一直拖到她到了说亲的年纪,在第一次听说叔父开始为她挑选夫婿时,他刚从外地出任务回来,身上还带着伤,就算心里清楚他日后是要娶她的,也被她会嫁给其他男人这个可能敲了当头一棒。
  接下来,他毫不心虚的从中作梗,搅了她一次又一次姻缘,事实上,叔父他们替她寻觅的那些夫婿人选确实问题不少,或者品性不佳,或者家宅不宁,或者才能一般,总之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她。
  事情本来很顺利,然而谢真出现了。
  谢真这个人是他半辈子的心结,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释怀的纠结,也是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的隔阂。
  只不过半个月,他出京办事之前明明一切都还很正常的,他早已想好了回来就向叔父提亲,然而等他历经艰险回来时,看到的却是她同谢真…相谈甚欢的画面。
  相貌登对的年轻男女,站在绿树红花碧水边,言笑晏晏,彼此眼中情意脉脉,让他胸口的伤霎时间疼得扯心裂肺起来。
  他看了她那么久,多了解她啊,一眼就看出她是愿意嫁给这个人的,她中意谢真的清俊与温柔,看着他时眼睛里有看堂…妹他们一样的光,很显然,不过是短短一段时间,她就将他划入了自己的世界。
  真不公平啊,他想,明明是我先遇到也先看到你的,你怎么能去看别人呢,还对他露出那样的笑容。
  自此,谢真成了他最厌恶的两个字,也成了他最厌恶的人。
  随后,从叔父那里听说他们打算同谢家结亲时他毫不意外。
  他是有想过要不要顺她的心意让她嫁给中意的人的,即便他讨厌谢真,也要承认这是一个尚算不错的人,然而,他的这点儿不算坚定的想法并未存在太久,在花丛后听到她和堂…妹的谈话,看到她脸上羞涩的笑容时,他脑子炸了。
  不行的,只是听她说一句愿意嫁他就快发疯,怎么可能真的看着她有一天为另一个男人披上嫁衣呢?
  甚至她还要成为那个男人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同他组成一个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家……沈惟铮想,这是绝对不行的。
  他不行,她也不行,她不能嫁给其他人,他也不会允许她嫁给其他人。
  现在不喜欢他没关系,等嫁给他,他会对她很好,他知道她的,对她好的人她总会特别心软,只除了他。
  她对他总比其他人要冷淡也要苛刻,不过在她嫁给他之后,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很快,侯府中有了一场热闹的宴会,几乎请来了京中所有未婚的年轻男女,男客中有不少为她而来,女客则有许多人盯着他。
  他的伤被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不可碰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当他抱着她在水里沉浮时,他们之间所有的阻碍都不存在了。
  现在,谁都不知道他喜欢怀里这个人,但他却可以如愿娶她了。
  不告诉她他的心意,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也是他对她的惩罚。
  除非她喜欢上他,否则他此生都不会开口对她说出真…相。
  然后,在她过于短暂的一生里,他果然没机会说出这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前世番外就是第四卷 了 
  然而发现我并不能两周内完结_(:з」∠)_so sad


第57章 前世…2
  姚青曾经做过一个醒来就忘的梦。
  在那个梦里,她似乎看到了一些自己死后的事; 但因为太过像梦; 缺乏真实感,所以醒来之后就那么随意被忘掉; 越发显得无足轻重。
  唯一证明这个梦存在过的; 只有梦里梦外身上的那点儿不适。
  在她不记得的那个梦里; 她死在了梦中,死得十分痛苦,沉重的身体拖累着轻飘飘的灵魂,让她无法解脱。
  在那年春天怎么都没开的桃花落到她窗前时,她终于如愿脱离了身体; 结束过于痛苦的折磨; 飞到了她最喜欢的那株野桃树上。
  春日里迟迟不开的野桃花终于挂了满树满枝,一树的重瓣桃花,恣意伸展着花瓣; 香气清淡高雅; 她坐在桃花密布的枝桠上; 挨着自己最为喜爱的灼灼盛放的花朵; 看着整个侯府像滚开了的沸水一样喧闹起来。
  她坐得很高,远远的就能看到腰间悬剑大步而来的沈惟铮,身后还跟着她长得越发像父亲的儿子以及越来越漂亮的女儿。
  她看着他们,突然发觉沈惟铮头上的白发比他离开之前又多了许多,她想起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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