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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媓-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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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醐茫然的站了一会子,然后缓缓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叹道:“让我想想。”

    初七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没有打扰她,噗通也坐了下去。

    良久,玉醐才恍然大悟道:“走,咱们断他的后路。”

    初七不明所以,问:“啥叫断他的后路?”

    玉醐便往山下走边道:“可着蒙江收不到药材,不用说,一定都是李伍给囤积了,或者他是想买卖药材,或者他一早就知道我回了蒙江,故意将药材搜刮干净,想报复我,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不义,他总不会囤着那些药材不出货,咱们找到关外来的那些老客,介绍那些老客往周边去收购药材,让李伍有药材卖不出去,到时,他也只能将药材专卖给我了。”

    初七拍手叫好,忽而愁眉不展道:“即使李伍肯专卖药材,小姐,咱们没钱。”

    玉醐脚下不停,似乎早打算好的样子:“只能将那宅子出卖。”

    卖房子,初七惊道:“咱们两个可何处安身?”

    玉醐笑了笑:“不会让你冻着,花少钱赁个小一点的宅子。”

    如此,初七才放心下来。

    回了家,玉醐一边张罗卖房子,一边各处去找那些关外来收购药材的老客,最后宅子是卖出去了,但那些老客却没听她的建议,因为,人家早已同李伍定下了合约,且李伍的药材卖得出奇的便宜,谁能有便宜不占呢。

    眼瞅着一车又一车的药材由蒙江拉了出去,玉醐不免唉声叹气,没能断得了李伍的后路,自己又一斤药材都收购不上来,寸土寸金的铺面就那样空置着,实在着急,最后只能剑走偏锋,放弃人参、天麻、瑞香等名贵药材,从而收购了些俯拾皆是,廉价得可怜的类如马粪包老牛肝蒲公英等药材,这些东西因为多,很多人视而不见,她却在铺面门口贴出偌大的告示,红纸黑字,广收这些不起眼的物事。

    于是,只三天功夫,店里堆满了这些路边沟旁随处可见的药材,本钱少,用处大,为了证明这些物事可以治病,她不得已,坐堂行医,于是,没多久,偏方治大病,从她这里不胫而走,她也成了蒙江响当当的名医,同初七两个人的生计,不成问题。

    这一天傍晚时分,李伍正在家里同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喝酒,左膀右臂冬生匆匆跑进了堂屋,瞅了瞅他,见有外人在,便没直言,而是道:“爷让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李伍便朝几个朋友拱手道:“各位,对不住了,我出去方便下,老黄家这酒,他娘的兑水太多,人没醉,尿多。”

    那几位就纷纷道:“李兄请。”

    李伍出了堂屋,没有去茅厕,而是来到旁边的偏厅,对跟上来的冬生道:“怎么回事?”

    冬生将偏厅的门关上,这才小声道:“两件事,姓玉的果然厉害,弄那些破烂玩意居然能治病,所以她现在非但没有走投无路,还日进斗金呢。”

    李伍皱皱眉,忽而咬牙笑了,一脸的阴冷:“叫人抢她的宅子没成,叫人扮鬼吓唬她没成,想把她的买卖挤兑黄了也没成,这小妮子倒让我刮目相看了,不过别急,这才几个回合,早晚她会走投无路,然后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娶了她。”

    说完,口中咝了声,带着几分狐疑问:“那些个破烂玩意真能治病?我只知道那些玩意有点用处,但没听说什么病都能治。”

    冬生摇头:“不知道呢,兴许是那姓玉的会妖术。”

    李伍瞪了他一眼:“一派胡言。”

    低头沉思一会子,道:“去把小十七给我叫来。”

    小十七,是他的十七房姨太太,身边女人多,记不住名字,就这样按照进门的时间排了位分。

    冬生应了声,刚想转身走,李伍喊他:“另外一件事呢?”

    冬生回头道:“听说,将军曾在蒙江出现过。”

    李伍怔住:“哪,哪个将军?”

    冬生道:“瓜尔佳巴毅。”

    李伍僵在那里,半晌,抬手摸着油光锃亮的脑袋,陷入久久的沉思。

正文 309章 专治癫狂

    已是掌灯十分,玉醐坐在柜台里拨拉着算盘珠子,初七同值夜的伙计在正上门板,突然眼前一亮,出现个花枝招展的女子,那女子将涂着蔻丹的手往里头一指:“玉姑娘在吗?”

    初七将她打量下,妖里妖气的,没好感,就道:“打烊了。”

    那女子咯咯一笑,身子随着风摆杨柳似的摇晃,一指头戳在初七脑门上:“你这丫头,我问玉姑娘在不在,你却告诉我打烊了,驴唇不对马嘴。”

    初七给她身上浓烈的脂粉香气熏得接连打了两个阿嚏。

    里头的玉醐已经听见门口的交谈,即喊过来:“哪位找我?”

    那女子一把推开横在门口的初七,迈步进了店,见柜台内立着个清丽的姑娘,便知道这是玉醐了,一笑道:“奴家有病,请玉姑娘给看看。”

    玉醐打量下她,见她盘着已婚妇人典型的发髻,只是桂花油抹多了,头发油光可鉴,发髻旁插着一朵硕大的珠花。上身一件石榴红的小褂,剪裁合体,是以苗条的身子便显得凹凸有致,她这打扮也算大胆了,无论多么富贵的人家,已婚夫人未婚闺秀,哪个不是尽量将衣裳放宽尺寸,就怕前凸后翘。再看她下面是月白色的百褶裙,裙子也短,一双小脚便露了出来,鞋子前头镶嵌着拇指肚大小的珠子,如此便将身份和财富都张扬了出来。看她年纪也就二十不到,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夫人,又看她活蹦乱跳的,听声音观容色,即使有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就道:“抱歉,今儿太晚了,夫人你明个来吧。”

    那女子袅袅婷婷的走过来,手指绞着一方帕子,一颦一笑,极其妩媚,道:“玉姑娘悬壶济世,岂有将病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玉醐指着窗户:“这时辰了,我也累了一天,也得吃饭睡觉,夫人还是明天来吧。”

    那女子非但不走,还将身子倚靠在柜台上,单手托腮,风情万种,噘着猩红的小嘴道:“只是把把脉,也就耽误你半个时辰。”

    还真是个难缠的,玉醐为了将她尽快打发走,只好道:“那行,请夫人往这边坐。”

    两个人在店里头那张玉醐用来诊病的八仙桌旁坐了,初七伺候着,玉醐为其把脉,须臾即松开,道:“夫人身上没病。”

    那女子却道:“怎会没病呢,我这里疼这里也疼这里还疼。”

    她用手在自己身上乱指一气,还抓过玉醐的手按在自己胸脯上,玉醐登时臊道满脸通红,忍不住起了火气:“夫人既然没病,还是请回吧。”

    那女子屁股粘在椅子上似的,动也不动,她也生了气:“我分明是有病,你却说我没病,你原来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来人啊,这里有人欺世盗名……”

    她突然大喊大叫起来,虽然天已经擦黑,又不是十冬腊月,且是这样的繁华热闹之地,街上还有很多行人的,不多时便涌进来一些个人。

    见人多,那女子更加猖狂,指着玉醐说:“我都快病入膏肓,她却说我没病,是她根本看不出来罢了,大家以后别信她的话,什么偏方治大病,若是真的,谁还放山挖参采天麻呢。”

    她这样一说,便有人顺着她的话说了开去,纷纷指责玉醐骗人。

    玉醐已经看明白,这些个人,少数是路人,多数是这女人的同伙,分明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想自己同这女子并不熟悉,她为何陷害自己?瞬间想到了李伍。

    见那女子还在添枝加叶的描摹着,玉醐只静静的听她说,良久,那女子也说得累了,中间停歇的空当,玉醐道:“夫人方才听错了,夫人不是没病,而是有病,还是大病。”

    那女子道:“我没听错,你是说我没病。”

    玉醐环顾一番,淡然而笑:“谁能为夫人作证?”

    那女子一愣,刚刚只自己在此,无人能来作证。

    玉醐接着道:“我是说夫人有病来着,夫人你自己听错而已。”

    那女子猜不出玉醐为何突然改口,想着自己根本没病,不信她能说出个子午卯酉,骄矜的扬起头:“那你说,我是什么病?怎么治?用你这些擦屁股都不好用的破药材吗?”

    她一番话,惹得看热闹的人们哄堂大笑。

    初七晓得他们是在笑自家小姐,怒道:“笑个屁!”

    她还是个闺中女儿打扮呢,也污言秽语,围观的人们晓得前仰后合。

    玉醐没笑,也不生气,只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大家笑够,她才开口道:“夫人的病叫癫狂症,这些药材断然不成的。”

    那女子道:“你不是一直说偏方治大病么,怎么又说这些药材不成呢,你左一说右一说,翻云覆雨,你不是骗人是什么,蒙江百姓都给你骗得不轻。”

    玉醐一边喊初七铺纸磨墨,一边道:“偏方治大病没错,我说不用我店里的这些药材,但没说用那些名贵的药材,夫人的病只一味药即可。”

    那女子问:“什么药?”

    玉醐取了初七递上来的饱蘸了浓墨的笔,一挥而就,便说道:“取三钱茅坑旁的草,晒干,加水煎熬,喝上三天,保管病除。”

    那女子一听,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呕吐出来,指着玉醐道:“你故意害我。”

    玉醐将方子丢给她,笑着问:“你是谁?我为何要害你?”

    问完,突然变了脸色,凛然道:”你既然找我看病,又不听我的话,分明是故意来闹事的。”

    围观的人们,也感觉出什么,有那么些个人了解这女子的底细,瞧不上她,故意起哄道:“十七夫人,玉姑娘看病很厉害的,你还是听她的话,回家将茅坑边的草拔了熬水喝,别将病耽误了。”

    是了,这个女子,便是李伍的十七姨太,芳名叫张翠枝,外头人因为李伍的关系,尊她一声十七夫人。

    根本没病,不过是听了李伍的话来闹事的,张翠枝气道:“少他娘的管闲事。”

    那些人见她在玉醐这里没得到便宜,心里解气,哈哈笑着一哄而散。

    玉醐道:“你既然找我看病,又不听我的,那我没辙了,夫人自便。”

    张翠枝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推开围观的人,冲出店去。

正文 310章 明枪暗箭

    张翠枝没讨到便宜,回去自然在李伍跟前又是吵闹又是撒娇,搞的李伍百般的哄,又赏了很多珠翠这才将事压下。

    说起这位十七夫人张翠枝,算是李伍妻妾中的老幺,本也有个十八夫人,叫冷月华,是百里外一小镇的,家里开着客栈,李伍碰巧打那小镇经过,看上了她,于是求亲不成便抢了回来,自打冷月华过门,也寻死过几次,没成,再没有开口说过话,整个人一如木头,渐渐的,李伍对她起了厌烦之心,遂将她软禁在李家后院一屋内,日子一久竟把她忘了。

    倒是这位张翠枝,聪明伶俐,又会讨好李伍,所以李伍最宠爱她,这才委以重任,想让她出面搅和下玉醐,不料大败,李伍没气,还哈哈笑着,对冬生道:“看见没,越是吃不到,爷我越是馋,不急,咱们徐徐图之。”

    冬生有些担心:“爷为了这么个女人,几乎倾家荡产,值得么。”

    李伍一听倾家荡产几个字,顿觉不祥,一脚踹过去:“你他娘的混账东西,何谓倾家荡产,爷我永远是这蒙江的首富。”

    好心的提醒,遭遇一顿骂,冬生只能垂头不语,心道你将所有的银子全部押在药材上,卖出去少,库存多,又不经管,已经是连雨天,那药材发了霉便一文不值,你不是倾家荡产是什么。

    李伍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也明白自己眼下的状况,骂完冬生,又好言安慰,他就是这样的人,翻云覆雨,变化多端,能骄纵蛮横,也能委曲求全,当下拉过冬生道:“库房中的药材,咱得赶紧找人出手。”

    冬生见他说了软话,于心不忍,就道:“小人知道,可是,最近没有老客来蒙江。”

    李伍道:“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他们不来,咱出去找。”

    冬生应了声:“是,小人明儿即往南边去,先往赫图阿拉看看,实在不行直接去盛京。”

    李伍满意的点点头:“这事你抓紧去办,路上的开销往账房去取,只管敞开了花钱,甭替我省,只要能将药材卖出去,你便是首功一件,爷我给你买宅子娶老婆。”

    冬生磕头谢过,转身想走,李伍喊住他:“我让你打听巴毅的事,怎么样了?”

    冬生摇头:“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多人恍惚见过,可是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李伍冷冷一笑,呸了口:“跟我玩藏猫猫,他来了又怎样,我听说他征战漠北大胜之后,就辞官不做了,现如今他同我一样,都是平民百姓,他却不一定有我这些财富。”

    冬生性子有些耿直,更觉着自己跟随了李伍,就该效忠,所以直言道:“他即使辞官不做,也还是额驸呢。”

    李伍再次被揭短似的,恼羞成怒:“额驸个屁,他那个女人又不姓爱新觉罗,姓上官,早晚杀了他的女人,看他还以额驸自居。”

    闻听此言,冬生心里一抖,再不敢多言多语。

    只是一个月后,冬生从南边回来,非但一个老客没带回,还禀报给李伍一个让他足以万箭穿心的消息,蒙江再不来老客,原来是有人将那些老客全部阻截在盛京了。

    李伍脑袋嗡的一声,第一个念头便是巴毅:“是他?”

    冬生心知肚明“他”是指谁,摇头:“这个小人没查出来,只听说有人在盛京买卖长白山的药材,长白山这么大,谁知那些药材是经过谁的手弄去的。”

    李伍狠狠的咬着牙:“除了他不会有旁人,除了他旁人也没这个能力,好啊,这一仗开始了,爷我也是在沙场上九死一生过来的,岂能怕他,他阻截我,老客不来蒙江,咱的药材卖不出去,他那个相好的也甭指望再做药材买卖,凭着卖些老牛肝那些破玩意,我看他那个相好的能维持多久,爷我可不怕,咱们明个将药材拉到盛京去卖,给钱就出手,回来时顺道抢几个庄子,亏的也就赚回来了。”

    说完,为自己的神思妙想得意的哈哈大笑。

    正如他所言,蒙江再不见老客,玉醐坐堂行医维持着生计,眼瞅着秋凉,玉醐一筹莫展,到了冬天,那些廉价的药材收购不上来,自己没了招牌,怕不知用什么来招徕患者。

    只等过了八月节,蒙江的天气渐渐转凉,玉醐的生药铺子生意也清冷起来,一连几天没有病人上门,初七百无聊赖的倚着门框往外看街上的热闹,嘀咕着:“再这样下去,咱俩喝西北风吧,横竖蒙江成日的刮西风。”

    柜台内凝神思索的玉醐噗嗤笑了:“饿不着你,实在不行……”

    没等她说完,初七抢过去道:“实在不行将这个铺子也卖了,小姐,那么大的宅子你卖了,再卖了这个铺子,咱们在蒙江便无立锥之地。”

    玉醐却摇头:“我没想卖铺子,我的意思,实在不行将你嫁了,我就可以得一笔彩礼养活自己。”

    没想到她开这样的玩笑,初七噔噔跑过来,茅塞顿开道:“是了,前些日子,那个木帮的林大当家想求娶小姐你,你为何不答应呢,做了木帮帮主夫人,从此衣食无忧不好么。”

    玉醐将账簿一本本的收好,头也不抬的问:“将你嫁给林修远好吗?”

    初七不假思索道:“我不喜欢他。”

    玉醐挑起眼皮看了看,什么都没说。

    初七撇撇嘴,晓得自己的回答,便是替她回答了。

    店里空荡荡的,没有药材,也没有患者,两个人相对静坐,从敞开的门,看街上的车水马龙,西风起处,落叶翩然,刮进门来,一人附身拾起,竟又是那个方启明。

    玉醐忙起身相迎,随之寒暄:“方先生,你怎么来了?”

    方启明将她的店环顾一番,玉醐脸上讪讪的一笑。

    方启明轻声一叹,指着门外道:“奉宋大人的命,给玉姑娘送些药材。”

    听闻药材,玉醐真像见了亲人般的感觉,冲出门去一看,三辆大车,上面放着硕大的木头箱子,看样子都是些名贵的药材,且每辆车都有兵丁看守,她过去揭开箱子一看,人参、天麻、灵芝等等,种类繁多,皆为上品,她转身对跟出来的方启明道:“这些药材,是卖给我的?”

    方启明微微一笑:“不,是送给玉小姐的。”

正文 311章 血债血偿

    听闻是宋大人相赠,玉醐便明白,又是宋廉背后那个人的主意,毫不犹豫道:“恕我不能收下。”

    方启明似乎料到她会拒绝,早想好的策略,此时娓娓道来:“这么些药材放在衙门也不是个事,没人经管,蒙江秋季雨水多,若是着了水汽,岂不是白白可惜了,不如玉小姐你先收下,我瞅你这里空空荡荡的,哪像买卖铺子,至于药材的钱,算是你欠宋大人的。”

    在情在理,玉醐略微迟疑。

    初七赶忙着过来劝她:“方先生说的对,鼓书里说,宝剑赠英雄,这些药材若不是在小姐你的手上,也就像烂草一堆,烧火都不好用。”

    玉醐也实在舍不得这些药材,想想道:“取笔墨来。”

    初七不知她想作何,将笔墨纸砚拿来给了她。

    玉醐提笔写了张欠据交给方启明。

    方启明欣然收下,然后告辞而去。

    有了药材,玉醐也就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心里当然高兴,一天天过来,买卖又重新活了。

    进了九月,蒙江突降寒潮,这天傍晚竟下起了雪,说是雪又像冰珠,那白花花的霰子刷拉刷拉的打在地面上,不一会便铺了薄薄的一层。

    值夜的伙计家中老娘生了病,那伙计向她告假回家去了,所以今晚玉醐只能同初七留在店里看门。

    两个人守着炭火盆子,吃着简单的晚饭,不过是两根红薯几块山芋,还有些馒头和腌菜,初七吃着吃着,感叹:“没肉不成酒席,我去买些肉来吧。”

    玉醐剥着红薯皮,刚翻出来的,烫,于是从这只手掂到那只手,还不停用吹吹着气,一边动作一边道:“是没酒不成宴席,经过你的嘴,就变成这个样子,都这时辰了,还是这样的天气,说不定卖肉的都打烊了。”

    初七嘻嘻一笑:“这个小姐你就不懂了,蒙江人习惯了酷寒,莫说这才九月,即使是冬月腊月,街上仍旧有卖吃食的,不信你等着。”

    说完,不等玉醐是否同意,那丫头给肉勾引的,腾腾跑了出去。

    玉醐继续埋头吃她的红薯,想着能离开京城,能在蒙江有个安宁的日子,哪怕天天吃红薯,也是快活的。

    吃完一根红薯,却不见初七回来,她便踱步到门口去看,甫一推开店门,一股冷气裹挟着雪霰子扑了进来,天说黑就黑,街上已经看不清行人,对面人家灯火闪闪,忆及旧日时光,京城也经常的突降寒潮,每每这样的天气,母亲总会叫人支起红泥小火炉,炉上烫着酒,然后父亲下值回来了,父亲喝着热乎乎的酒暖身,而她就偎依在母亲身旁吃着烤红薯。

    往日如昨,想一想便是剜肉般的痛,她连忙收回神思,努力看出去,等了好一会子,还不见初七回来,未免有些担心,自从得知李伍在蒙江,她便没有安心过,于是回身锁上店门,往街上去寻初七。

    最后好歹将初七找到了,那丫头为了能吃到肉,竟然接连跑了两条街,肉是买到了,冻得直呵气暖手。

    玉醐埋怨她几句,接过她手上那个纸包,两个人脚下加快,没等到店里呢,远远就见自己店通红一片。

    “哎呀,着火了!”

    初七大喊一声,玉醐愣了愣,随即丢掉手中的肉,拔腿就往铺子跑,待跑到了,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人,抡着衣裳拍打着首先燃烧起来的窗户,那人力量何其大,又加天上在下雪,而这把火是刚刚着起来的,所以眨眼那烧着的窗户处给扑灭了。

    玉醐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正想上前感谢一番,那人却绕过铺面,嗖嗖嗖跑走了,那样高大的背影,即使是隔了一百年,玉醐也知道他是谁,心头一热,泪水模糊了眼眶。

    “有人放火。”初七道。

    “或许是咱们自己不甚。”玉醐如此说,是因为店里生着炭火盆子,而炭火盆子边缘,她曾翻出几个烧熟的红薯和山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场火,也差不多是这样引发的。

    取了钥匙开了门,屋内都是烟气,呛得直咳嗽,仔细一看,地上的炭火盆子好好的呢,红薯山芋好好的呢,连油灯都好好的,玉醐心里一个激灵,这是有人放火害自己。

    初七已经哭出声来,抱住玉醐怯怯道:“小姐,我怕。”

    玉醐紧紧搂住她,望着烧得黑黢黢的窗户处,狠狠道:“不怕,早晚,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初七仰着头问:“谁?”

    玉醐没有回答,只是那一双眼睛射出迫人的光芒。

    窗户烧毁了,冷风呼呼的往里头灌,初七瑟缩着道:“小姐,咱们回家睡吧。”

    玉醐有点迟疑,买卖刚见起色,多亏了宋廉相赠的这些药材,正一笔笔的攒着,攒够了钱好还给人家,所以她实在舍不得,道:“咱们走了,这么多药材,怕失窃。”

    说完苦笑下:“药材没有性命重要,走,回家去。”

    先找了条被子将窗户处的窟窿堵住,防止雪灌入,又熄了炭火,出了铺子,将门重新锁上,叹口气:“走吧。”

    回到家里,她又哪里能睡的安稳,心里说丢就丢吧,还是惦记铺子里的药材,四更天,蒙蒙亮,初七还在酣睡,她悄悄起来,穿戴整齐,急匆匆往铺子赶。

    凌晨时分,除了她,街上连个卖早点的小贩都没有,空荡荡的仿佛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似的,内心的孤独勾出诸多的坎坷困苦,一瞬间心情低落,溢出两行泪来。

    到底是没入冬呢,昨晚下的雪已经融化,地上湿漉漉的,深深的吸口气,便是松柏和泥土的清新。

    如此,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脚下轻快,眼瞅着就要到了铺子,却见蒙蒙晨雾中,一个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跑着追了过去,可是,那背影很快消失在密密匝匝的民居处。

    她只好回到铺子处,刚想掏出钥匙开门,却见门口的地上,脚步密集得一个叠在一个上,仔细看应该是一人所为,也就是说,有人在此来回的走。

    她猛地想起刚刚消失的身影,难道是他,昨晚在此替自己守候了一夜?

    苦心孤诣建造的堡垒轰然倒塌,蹲下去用手抚摸那些脚印,喃喃出一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正文 312章 巴毅来了

    当磨难多了,人也就变得无坚不摧。

    在街坊四邻的指指点点中,玉醐不以为意的指挥着那些木匠修复窗户,晌午的阳光犹如炭火盆子,烤在身上暖暖的,她打了个哈欠,忙用袖子遮住半边脸,耳听有隐隐的爆竹声传来,她想,不知是新开业的铺子还是谁家娶新媳妇,难得这样的好天气。

    初七来了,拎着个食盒,这丫头笨手笨脚的也能做出两道菜来,朝玉醐好一番显摆,玉醐笑着接过食盒,刚揭开盖子,听旁边看热闹的街坊四邻议论着:“到底是做过吉林将军的,安个家便如此排场,听说宋大人都迎出十多里路呢,带着什么佐领、专城将军,足足有百多号人,个个都是吃俸禄的,啧啧,这派头,咱们平民百姓是比不得。”

    玉醐手中的盖子早已落下,初七怕她将食盒也掉了,慌忙接了过去,凑近了小声嘀咕:“他们说的,该不会是将军?”

    玉醐没有言语,不是他是谁呢。

    又听另外一人道:“人家岂止是做过吉林将军,人家还是额驸呢,皇上的女婿,来咱这小地方安家,整个蒙江都蓬荜生辉,不过也真奇了,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告老,可惜了大好前程。”

    那些人一句接一句的说着,玉醐只觉耳中嗡嗡的的,仿佛谁在其中安了口大钟,从京城来蒙江,逃避的何止是康熙,还有他,明知没有未来,低头不见抬头见,只能让自己生不如死,所以才想躲的远远的,而现在,他来了,不知为了一个什么样的目的,放着故乡吉林乌拉不去,却来了弹丸之地蒙江,蒙江有一个李伍已经够热闹,他又来了,还在此安家,自己的内心,颇有些应接不暇。

    初七拉了拉玉醐的袖子:“去看看?”

    玉醐抢过食盒,转身却往铺子里走:“要去你去。”

    初七真就去了,玉醐转到柜台后头吃饭,一边吃一边叹初七的厨艺太差,饭菜如口,味同嚼蜡,最后索性撂下筷子,呆呆的坐在那里,心里念叨着,这个初七,怎么还不回来。

    好久,初七回来了,拉着她眉飞色舞的讲着:“是将军,真的是将军,好大的排场,好大的宅子,好多仆从……不过,公主也来了。”

    人家是夫妻,夫唱妇随,他来了,云衣公主当然也得来,不过,基于对巴毅的了解,玉醐不明白他为何这次如此的大张旗鼓,安家而已,整个蒙江都轰动。

    所有的因由都指向自己,可是玉醐不敢相信。

    窗户修好了,玉醐给木匠们结算了工钱,不经意望见门口那些仍旧存留的脚印,心思如惊涛骇浪,忽而上忽而下,没个确切的想法。

    初七过来道:“小姐,咱也送点礼去恭贺下吧。”

    玉醐冷冷的神情,又是那句:“要去你去。”

    初七真就去了,玉醐回到铺子里,一如往常的擦拭柜台清扫地面,准备营业。

    刚在柜台后头坐下,店门开启,进来一个人,她习惯的招呼:“看病还是买药?”

    说完发现,进来的这个人贼眉鼠眼的东张西望,大概是经的事多了,玉醐也谨慎起来,慢慢弯腰,拔出靴子里藏着的短刀,那人大约二十多岁年纪,穿着打扮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随从,看罢店里只玉醐一个,他似乎终于放下心来,一边假惺惺的同玉醐寒暄着,一边将手往背后摸去,待到了玉醐跟前,隔着一个柜台,他放在背后的手突然抓出一把刀,呼的砍向玉醐,只是他迟了,玉醐已经将手中的短刀射了出去,毫无偏差,扎在他肩头,他吃了痛,刚刚使出的一招半途而废,惯性下,自己险些跌倒,手中的刀也嘡啷掉在柜台上,玉醐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他没了家伙,又受伤,只能破门而逃。

    玉醐缓缓坐了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忽然发现,自己的心肠何时冷硬到如此了。

    她凝视着手中的刀,猜测这次大概又是李伍所为,不禁长叹:“你何故苦苦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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