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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宠妻日常-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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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色哪能被她这么糊弄过去,高兴的一脸冷淡,当她三岁小孩呢。可她到底是个奴婢,主子宽厚,她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玉簪继续看着袅袅升起的香烟出神,若是嫡母对她不好,她在府内步履维艰,她可能会考虑讨好陆衍,寻求庇护。只嫡母待她不错,那她何必冒着遭人嫌弃的风险去讨好一个不想讨好的人。
她所求不过是寻一户良善人家,嫁一忠厚老实的丈夫,相夫教子,平安喜乐一生。夫人心善,想来会满足她的愿望。
申时一刻,陆衍携妻儿带着年礼上公主府,大雪已经停了,只剩下一片茫茫天地,白到发光。
陆见深在门下亲自迎接二叔一家,旁边还站了凑热闹的陆夷光和陆见游。
瞧着全身裹在斗篷里,怀里还抱着一个手炉的陆夷光,陆见深无奈,“你去里头等着,我和阿游在这儿就行。”
陆夷光摇头,“我都三年没见二叔了,我想马上看见他。”
陆见深眯了眯眼,内里不信,什么时候她和二叔这般亲近了,却不知她葫芦里埋得什么药。
“二叔他们来了。”陆夷光一指外面。
冰天雪地的大路上出现了几匹马以及几辆马车。
陆见深前迎几步,陆夷光赶紧跟上。
“二叔。”
下了马的陆衍大步前垮,声若洪钟,“思行比三年前更见沉稳有度。”说着大掌眼见着就要落在陆见深左肩上。
说时迟那时快,陆夷光托住陆衍的右臂大喊,“二叔,我大哥左手有伤。”
陆衍一愣,瞅了瞅皱着脸的陆夷光,收回胳膊,去看陆见深的左臂。
陆夷光龇了龇牙,“二叔您越来越威武了,我手臂都要震断了。”幸好没拍在大哥身上,不然指不定崩了伤口。
就是知道二叔喜欢拍晚辈的胳膊,而大哥肯定不能一见面就说二叔我受伤了您老人家别乱拍,再或者直接躲开,所以只能她上了,反正她小又是个女孩家。
瞬息之间,陆见深便明了为何陆夷光跟着出来迎接,这丫头,真是……傻里傻气的,“不过是些许小伤,哪里犯得着这么小心。”
陆夷光娇娇抱怨,“人家这不是心疼你嘛,还不领情。”
陆见深微愣,就见陆夷光已经扭了脸朝陆衍告状,“二叔您看,有我哥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吗?”
陆衍乐,“他不识好人心,咱们不理他,来,二叔瞧瞧,咱们阿萝丫头越长越标致,是个大姑娘了。”
陆夷光笑颜如花,“二叔也越来越威风了,有万夫莫敌的威风,鞑靼一见您,肯定不战而败,吓得丢盔弃甲。”
这么直白的马屁,拍得陆衍乐不可支,自己的闺女在他面前束手束脚,没一个像陆夷光这么活泼的,看得陆衍很是稀罕。
说笑着,一家人进了门。
逗了逗小侄女陆衍才想起问大侄子,“怎么受的伤,要不要紧?”
陆见深回道,“不小心剐蹭了下,不是什么大事,养几天就好。”
……
两房人聚在一块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一直到戌时半陆衍一家才离开。
次日下午,几匹骏马停在公主府前,领头那一匹通体乌黑无一丝杂色的黑马神骏无比,马背上的青年英俊不凡,身形高大健硕,剑眉斜飞入鬓角,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淡笑。
“二少爷,”门房一惊又喜,激动的推了下旁边的小厮,“还不赶紧禀报大人和公主,二少爷回来了。”
喜出望外的门房迎上来,喜滋滋地接住抛过来的马鞭,“二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公主和县主天天盼着您呢。”
“带他们下去小心伺候着,再给黑旋风,”陆见湛顿了下,每次说起这个名字都觉得羞耻,“喂点好料。”
门房一叠声应好。
走到花园的时候,陆见湛便见一道白色身影由远及近,身后缀了一串尾巴。
面对一年未见的兄长,陆夷光头一句,“二哥你怎么变得这么黑了!?”
陆夷光不敢置信地望着黑了两圈呈小麦色的陆见湛,“你都快跟黑旋风一个色了。”
陆见湛懒洋洋地牵起一个弧度,“一年不见,你怎么连颜色都辨不清了。”
采用了一定夸张手法的陆夷光不跟他一般见识,凑近了一点,痛心疾首地指着他的脸,“黑了,还糙了,二哥,你怎么了!”
陆见湛端详端详,张开五指按在她戴着帽子的脑袋上,评价,“嗯,不错,高了,还胖了。”
“瞎说,我才没胖!”陆夷光甩了甩脑袋,甩不开他的手,抬脚就踹。
陆见湛轻松避开,再按了下她的脑袋才放开她,“越大越不像个淑女了。”
获得自由的陆夷光愤愤瞪他一眼,无意间看见陆见深,立时告状,“大哥,二哥一回来就欺负我。”
不疾不徐走来的陆见深在想,阿萝这般没有男女之防,陆见湛也功不可没。
陆夷光跑向靠山,得意洋洋的甩给陆见湛一个眼神。
陆见湛:“出息!”
陆见深笑着道,“怎么不提前派人打个招呼?”
“回自己家,还要摆什么排场。”陆见湛不以为意,动了动鼻尖,“一股子伤药味,你受伤了。”
陆见深眼里的笑意凝了凝,一下子就闻了出来,看来这一年他没少受伤,“不小心刮了下,无碍。”
陆见湛扫一眼他的胳膊,一点小伤这么重的药味,倒没再追问下去,只睨了睨陆夷光,“你的靠山受伤打不过我了,你可怎么办?”
“呵呵,”陆夷光抬了抬下巴,“你打得过爹娘吗?”
陆见湛噗嗤一声乐了,“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动不动就找爹娘告状。”
陆夷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就会以大欺小倚强凌弱。”不开心的摸了摸头,“我发髻都被你弄乱了。”
“在家里不用臭美。”
“我才不像你,不修边幅,丑出新高度。”陆夷光幸灾乐祸,“你等着吧,阿娘肯定要骂你。”
陆见湛摸了摸自己的脸,陷入了沉默之中,本朝以白为美。
果不其然,面对一年未见的二儿子,南康长公主的震惊与陆夷光如出一辙,“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陆见湛:“……”说好的嘘寒问暖呢?
陆家大小四个男人保持沉默。三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热闹,而陆见湛满脸无可奈何。
一大一小母女俩隔空对着陆见湛的脸指指戳戳。
“七白美颜粉敷脸不错。”
“拿珍珠粉调了鸡蛋清和蜂蜜涂脸很管用。”
“用醋洗脸。”
“……”
第49章
大周以白为美; 然而在军队; 以强者为尊,崇尚力量; 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只会被歧视。
陆见湛如果摆出尚书公主子的派头; 自然就无人敢轻慢。但是他离开繁华熟悉的京城不远千里来到福建水师; 就是为了一展抱负。
少年人总有些意气,想不靠家里闯出一番功业来,是以陆见湛隐瞒了贵公子的身份,一开始着实吃了一些苦头。
水来土屯兵来将挡; 见招拆招的过程中; 陆见湛凭自己的本事在军队里面慢慢站稳了跟脚,也迅速成长起来。
海边日头毒; 他的脸就这么的在风吹雨打日夜操练中; 晒黑晒糙。
陆见湛自己是一点都不在意; 反而觉得更像个男人。
千算万算; 就是没算到他娘跟他妹对他这张男子气概十足的脸; 如此的深恶痛绝; 简直视若仇寇; 恨不得给它刷上一层白粉才罢休。
陆见湛咽了咽喉咙; 垂死挣扎,“过一阵就白回来了。”
“过一阵是过多久?一个月; 一年?还是猴年马月; 这没几天就过年了; 年后四处拜节; 你这张脸可怎么见人哟。”南康长公主的语气十分忧伤,仿佛儿子不是黑了糙了,而是毁容了。
陆夷光补刀,“四处拜年的时候,你一黑炭头戳在我们中间,多煞风景,你好意思嘛。”她长长的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一脸的你好有心机,“二哥就是故意想抢风头,你看咱们一家人走出去肯定头一个都注意到他。”
陆见湛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又抽。
小瞧什么都别小瞧女人对美的执着。
在父亲和兄弟假同情真喜闻乐见的目光下,陆见湛踏上了美肤之路,连洗澡水里头都丧心病狂地加了七白美颜粉。
陆夷光还善解人意地送来珍珠粉、鸡蛋以及蜂蜜,“大哥也在啊。”
陆见深看着那些东西微微一笑,“来找他说说话。”
刚沐浴好的陆见湛见到几个丫鬟手里的东西之后,嘴角又有不受控制的征兆。
专程跟着陆夷光一块过来看乐子的陆见游幸灾乐祸的笑了。
扫一圈,陆见湛皮笑肉不笑,“故意来看笑话不是。”多齐啊,要是此刻爹娘都来了,他一点都不惊奇。
陆见深笑容依旧春风一般。
陆见游收敛了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别太明显。
拿着尚方宝剑的陆夷光有恃无恐,“二哥说的什么话,我是奉阿娘之名来监督你的,这可都是阿娘一番舐犊之情。”
陆夷光拿起珍珠粉盒晃了晃,“这可是东海珍珠,特别养肤,阿娘隔三差五就要用,你看阿娘是不是越来越年轻,比你走那会儿还年轻,它功不可没。”
“这么好的东西,你自个留着用吧。”陆见湛十分爱护幼妹。
陆夷光臭美地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脸,“天生丽质用不着。”见他磨磨蹭蹭,陆夷光撇撇嘴,“二哥你别拖延时间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难不成你要阿娘亲自动手。”
他娘真干得出来,陆见湛认了命,没好气的瞪一眼优哉游哉誓要围观到底的一兄一弟,破罐子破摔的躺平了,“来吧。”语气宛如慷慨就义。
陆夷光笑不自禁,示意半夏赶紧调配,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最近这一段时间,大堂姐天天在家拿这个敷脸,是新娘教程里的重要环节。”二十八是陆初凝出阁的好日子。
陆见游嘎嘎嘎嘎地笑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被橘子砸了脸。
陆见湛掂着手里黄灿灿的橘子,大有你再笑一声试试,收拾不了妹妹还收拾不了弟弟了。
对于陆见湛的欺软怕硬,陆见游投以忿忿目光,一个两个都只会欺负他,早晚有一天,他要离家出走,离开这个冰冷冷毫无人情味的家。
当陆夷光端起调配好的白色糊糊走向陆见湛时,陆见湛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满不在乎地由着她拿着刷子在自己脸上划来划去。
瞧着玩得不亦乐乎的陆夷光,陆见湛悠悠道,“真是辛苦阿萝了。”
把脸当成纸画的陆夷光眼睛弯成了月牙,“不辛苦不辛苦,乐意之至。”声音无比雀跃。
陆见湛眯了眯眼,“大堂妹婚礼那天,二哥一定擦亮眼睛替你捉一个小美男报答你。”对于自家妹妹的‘好色’他知之甚详。
“胡说什么。”陆见深不满的瞥了陆见湛一眼。
只露出一双眼珠子的陆见湛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膀。
“好啊,我看上哪个了,二哥就找机会把他打晕了装在麻袋里抢回来。”陆夷光兴致勃勃。
陆见湛哈了一声,发现一年不见,妹妹又长进了,脸皮厚度更进一步,之前拿杜若打趣她,她还会脸红连着。
“就这么办。”陆见深老怀甚慰的点了点头,就该这样,哪里值得为那个不识货的小白脸伤心。
陆见深没了脾气,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那我呢,我呢?”陆见游搓了搓手掌嘿嘿笑,一派心驰神往,“二哥是不是也帮我抢个小媳妇回来?”
一个橘子又砸了过去,这回陆见游身手矫健地躲过了。
“你太丑,不行。”陆见湛冷酷无情地说道,“人姑娘死活不会同意,麻烦。”
陆夷光咯咯咯笑起来,笑得东倒西歪,乐不可支。
被人身攻击的陆见游伤心欲绝,扯了扯面皮,“我哪丑了,你才丑!黑炭头。”
“臭小子。”陆见湛呵了一声,“洗了脸,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见游做了个鬼脸,扭身就跑,先溜为上。
……
二十八,宜嫁娶,陆初凝出阁。
作为本家,公主府一行人早早就去了柳叶胡同那边。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婚房内,喜娘悠长富有韵律的调子响在众人耳边。
头戴凤冠,身披红色嫁衣的陆初凝美艳不可方物,穿上嫁衣的时刻,是女子一生中最美的时刻。
留在屋子里的姑娘们,看着正红嫁衣的目光里,欢喜之余又有淡淡的羡慕和情愁,不知自己何时床上嫁衣,红绸的另一头又是谁?
鞭炮礼乐声中,新郎官郑明习到了,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抵达闺房,接到了新娘。
新郎官牵着红绸,红绸另一端握在陆初凝手里,而陆初凝在陆见深背上,京里的习俗,女儿家离开闺房之后,脚不能占地,需由娘家兄弟背出去。二房兄弟年幼,这差事便落在陆见深身上。
陆夷光左看看新郎官,右看看陆见深,点了点头,觉得她哥抢了新郎官的风头,忍不住开始畅想,待她大哥穿上喜服,该是何等美色,一想,顿觉心潮澎湃。
“阿萝妹妹。”陆玉簪唤了一声出了神的陆夷光。
回过神的陆夷光摸了摸后脑勺,打了个哈哈,拉上陆玉簪,“咱们快走,要不没位置。”
离开闺房之后,新郎官和新娘子还要拜别父母,之后才能上花轿离开。
正堂上端坐着陆衍和蔡氏,夫妻二人一身喜庆。陆衍笑意融融,蔡氏笑容之中又夹杂了丝丝不舍和难受,女儿出嫁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日后回来不是回家而是做客,蔡氏这心啊,就跟硬生生被人割了一半似的难受。
堂上除了父母外,还坐着陆徵和南康长公主,以及特意从太湖老家赶来的族人代表,此外还有几名贵客。
已经占了一个好位置的陆见游招了招手,陆夷光拉着陆玉簪钻了进去。
“没想到萧都督也会来。”陆见游声音兴奋异常,眼神灼热犹如信徒见到了神明。
循着他的视线,陆夷光看见了坐在左边太师椅上高大威武的男人,面容坚毅沉稳,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便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令人望而怯步。
可不正是北军都督萧琢,陆见游的心头朱砂痣。能令陆见游这般崇拜,这位萧都督自然不是等闲人。
这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父母是谁来自何处皆是谜。外人只知他十五六岁便出现在皇帝身边,助皇帝削藩平叛,收拢皇权,又荡除西北外患,拯救边关百姓与水火之中,战功彪炳。因他常年驻扎在边陲,令鞑靼不敢进犯,在军中民间有战神之称。
陆夷光小声道,“二叔也隶属北军,萧都督正巧在京,来喝一杯喜酒不是很正常。”何况还有她爹娘的面子在呢。
陆见游兴奋的小脸放光,“待会儿我要去敬酒。”
陆夷光好笑,见旁边的陆玉簪一头雾水,遂解释,“萧都督战功赫赫是战神,我三哥崇拜他崇拜的不行。”哪个小少年没有英雄梦,就是他二哥也对他心生向往,只是没陆见游这么狂热罢了。
陆玉簪恍然,原来如此,听着就很了不起的样子,忽的,陆玉簪笑意僵在眼里,她恭敬又紧张地扯了扯嘴角。
堂上的萧琢收回目光,咋看有些像,细看又不像了,应该是陆家亲眷吧。
第50章
黄昏里; 陆初凝进入花桥; 一身喜袍的郑明习跨上高头大马,带着自己的新娘返回承恩公府。
天空中飘下柳絮一般的小雪; 彷佛是在送行。
待宾客离开时; 小雪已经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回到镇北侯府; 萧琢温声对萧玉锵道,“回去歇着吧。”
萧玉锵作揖,“义父记得喝一碗醒酒汤再睡,您今儿酒喝的不少。”义父并非贪杯之人; 以他身份若是不想喝; 也无人敢劝酒,只今儿义父不知怎么的; 格外好说话; 饮了不少酒。
莫不是目睹老下属嫁女; 心生感慨; 说来义父比那陆衍还长了好几岁; 那陆衍儿女成群; 义父却孑然一身无妻无子。
一句西北不平何以成家; 义父坚守至今。只现如今西北说不上高枕无忧; 可鞑靼四分五裂元气大伤,三十年内难成气候; 较之三十年前不知好了多少; 西北可说得上太平; 义父却还是无心娶妻; 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令萧玉锵委实担心,私下谣传,义父伤了根本所以……不近女色。
萧玉锵低了低头,惟恐眼神泄露,义父非得让他绕着侯府跑一百圈不可。
毫不知道自己被义子怀疑了的萧琢颔首,阔步离开。
萧琢来到书房,脱下玄色斗篷递给守在门前的亲卫,推门而入时吩咐,“勿扰。”
一名仆妇端来醒酒驱寒汤时,亲卫冲她摆了摆手,示意都督不见人。
那仆妇自然不敢打搅,“那等都督出来时,军爷问上一声要不要用,这汤会一直煨在炉子上。”
亲卫点了点头。
书房内,萧琢端坐在乌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核桃般大小泛着陈旧的骰子,来回颠倒间,骰子发出高高低低的脆响。
按着六那一面的手指微微一使巧劲,那一面便滑开,一颗,两颗,三颗……九颗干瘪了的红豆落在掌心。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直到他无意间看到这首诗,才知道这颗骰子内有乾坤,可他知道的太晚了。
他总是这样迟钝愚笨,所以活该留不住她。
萧琢颓然往后一靠,坚毅深刻的面容染上缕缕悲寂,收拢五指将骨骰和红豆慢慢握紧,细细密密的疼痛从指间传来。
若是当年他没有出征,顺利的话,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倘若他们有个女儿,该是如那个小姑娘一般,随了她的模样,清丽脱俗。他们相识的时候,她也差不多这般大,略微再小一些。
……
穿着灰色道袍的小道姑费力拉起鱼篓,篓里装着大半篓子自投罗网的的鱼虾,岸上的野猫闻到了鱼腥味,奶声奶气地喵呜个不停。
这是一窝失去了母猫的野猫,小道姑无意间在林子里发现时,它们已经奄奄一息。
母亲不喜欢猫,所以她不敢带回观内,便时不时的喂养下,观内没有荤腥,幸好无师自通学会了网鱼,勉强能将它们养活,这几日收获格外好,小奶猫都有了挑食的底气。
丰盛的收获让小道姑喜动于色,尚且带着几分稚气的清艳面容顿时生动起来。
这小道姑整日里板着一张脸,笑起来还怪好看的,树上的少年促狭心起,从树冠上轻飘飘飞了下来,却是腿勾在树干上,脑袋朝下。
乍然出现的脑袋吓得小道姑一把将鱼篓扔了过去。
少年腰一扭,灵巧避开鱼虾暗器,翻身坐在了树干上,先发制人,“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恩人的,”指了指地上的鱼虾,“这些都是我装进去的,你以为一个破篓子能抓到这么多鱼。”
惊魂未定的小道姑抿了抿唇,其实她也有些怀疑,还在想是不是观里的女冠暗中帮忙,却没想到是这个陌生少年,“谢谢。”
坐在树枝上的少年见她似乎没有追究自己吓人这码事的意思,灿烂一笑,“不客气,反正我自己也要吃,多抓几条顺把手的事。”
两年前,师父一拍脑袋想起欠了皇家一个人情,再一拍脑袋他和师兄被赶下山还人情——保护亲政不久的小皇帝。
小皇帝事儿多,把他忙成了陀螺,他好不容易得了两个月的假期,来到这凤凰山放松,以前他也住在凤凰山,不过那座山在西北。
偶然发现这小道姑愁眉不展,小奶猫饿的喵喵叫,便暗中做起了好人。
他好几天没和人说话了,正想絮叨絮叨,却见那小道姑捡起鱼放回篓子里神色淡淡的对他点了点头,带着五只小奶猫走了,走了。
树上的少年:“……”我还没下来呢!
第二天,少年拿芭蕉叶包了一堆煮熟的鸟蛋,“就算是猫,整天吃鱼也会吃腻,鸟蛋营养比鱼好。”随手抛下几个剥好的鸟蛋。
从来没有吃过鸟蛋的小奶猫吃得喵喵直叫。
“你要不要吃,这窝鸟蛋我烤的特别好。”少年热情推荐。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小道姑轻轻道,“谢谢,我不吃荤腥。”
“原来你是全真一派,”少年顿生怜悯,老气横秋道,“你们全真派在这点上真没人家正一派豁达,心中有道,吃几口肉又有什么关系。尤其是你这样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不吃肉怎么长身体,怪不得你这么瘦。”
小道姑保持沉默,突然手里被塞了一个温热的鸟蛋。
“反正这里只有我和你,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小道姑开始剥鸟蛋。
少年眉开眼笑,觉得这小道姑真上道,却见她把剥好的鸟蛋喂了猫。
少年不气馁,从山下买来各种香味扑鼻的肉,鸡鸭鱼肉猪牛羊鹿……小奶猫们幸福地胖了三圈,少年自己都胖了一圈,可小道姑就是一口都不吃,无论一群猫一少年吃得多么津津有味,小道姑岿然不动,连口水都不咽一下。
一来二去,少年和小道姑熟悉起来。
“你几岁进的道观?”
“七岁。”
“这么小,你怎么这么小就进了道观?”
“我娘在道观。”
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再追问下去,转而问,“你在道观多少年了?”
“六年。”
“那你才十三岁,我比你大四岁。”
……
“小道姑,你还这么小,一辈子待在道观里不觉得遗憾吗?”
“不遗憾。”
几日后少年带来了一堆小姑娘穿的花裙子,胭脂水粉,珠钗环佩,各种小玩意儿以及话本子,“山下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每天会打扮的漂漂亮亮和同龄人玩闹说笑,开开心心地谈论衣裳首饰好吃的好玩的。”
“障眼之物罢了。”
“……”少年觉得她不是十三岁而是三十岁。
两月之期至。
少年唉声叹气,“我又要去当牛做马了,师父害我。我以后没法天天给你送猫粮了,这包肉干鱼干你拿着,能撑一阵子,它们也大了,自己能找点吃的,总饿不死。还有这块木牌你拿着,遇上麻烦事了,你就下山去梧桐巷十九号,报我名字。嘿,咱们认识这么久,居然还没通过姓名,我叫萧琢,风萧萧的萧,玉不琢的琢,诶,小道姑,你道名是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你的道名很难听,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
“我没有道名。”
少年不信,“怎么可能没有道名,你们全真派入门不是都会赐道名。”
小道姑低了低头,“我还没出家。”
“没出家,”少年猛然瞪大了眼,“没出家你穿什么道袍,我喊你小道姑,你还应了。”
约莫是自知理亏,小道姑垂首不语。
“还没出家是好事,我跟你说做道姑一辈子困在道观里吃斋念经无趣极了,人生短短几十年,可不得好好享受,踏遍五湖四海,吃遍山珍海味,才不算是白活了。”
说得少年嘴巴都干了,也没换来一点反应,少年失望不已,“那你叫什么名儿?”
低眉垂眼彷佛在默念经文的小道姑抬起眼,“陆清猗,陆离的陆,河水清且涟猗的猗。”
她的眼睛酷似桃花,被树叶间落进来的阳光一照,如天池雪水般清澄的眼眸流光溢彩。
陆离形容色彩繁杂,清清河水泛着涟猗,萧琢想果真人如其名。
秋去春来,再一次相见是半年后。
她娘病逝,小道姑感情内敛,不爱笑更不会哭,那一天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一个真正的十五岁的小姑娘。
“我没有家了。”声音里的荒凉茫然令少年心头发刺。
后来少年才知道,没了母亲,其实她还有父亲和同胞兄弟,只是她六岁随母离家,七岁随母居住在紫阳观,千里之外的那个家对她而言只剩下陌生。
当时一无所知的少年一颗心又酸又涩,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安慰,灵光一闪,他突然拉着泪流满面的小道姑跪倒在地,“以后我家就是你家,咱们歃血为盟结成异性兄妹,以后我师父就是你师父,我师兄就是你师兄,我就是你哥哥了。你也别出家了,跟我下山,我养你,你别担心,我有很多银子,我师父和师兄都是很好的人,他们肯定会喜欢你。”
小道姑愣愣的看着他,连眼泪都忘了流。
少年拔出匕首打算放血。
小道姑猛地抽回手。
“不会很疼的,我就轻轻划一下,划一下,”见她手脚并用站起来,少年改口,“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放血也不要紧,八拜九叩就成。”
小道姑站了起来,声音里还残留着之前的哭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在观里长大,除了紫阳观我哪也不去。”
“你别这么死脑筋啊。”少年心急如焚,苦口婆心地劝,可所有话语都成了耳旁风,气得他差点想把人打晕了扛下山算了。
如果当时他把人扛下山会怎样,可能现在已经是另外一番模样。
靠坐在太师椅上的萧琢豁然睁开眼,放下手中骨骰与红豆,反手抽出背后刀架上的宝刀。
守在门口的只听得一声宝刀出鞘脆响,下意识握紧腰间佩刀,正准备拔刀,就见书房大门从内打开,一道黑影踏地跃起,兔起鹘落间,人已经出现在雪地中央,刹那间刀光欲裂,只闻刀风,不见刀刃。
一众亲卫目不转睛地盯着空气中玄妙的招式路线,乍看平淡无奇,实则千变万化,妙若天成。
一个人却令他们产生千军万马之威势,众人不约而同想起二十四年前,都督一骑单刀斩下吴王首级,一战功成名扬天下。
有此刀法,莫怪乎一骑单刀万人敌!
萧琢也想起了二十四年前,他费尽唇舌劝她随他下山,未果。
同时,琅琊吴王起兵造反,他随驾出征。临行前他去找她,她送他一枚骨骰,祝他凯旋。
再相见,她成了真真正正的小道姑,全真派无须剃发,她却削了满头青丝。
他愕然。
她说三千烦恼丝,断了,清净。
这世间少了一个陆清猗,多了一个名为清净的坤道。
凛凛刀光自上而下劈开一树红梅,萧琢紧握刀柄的手背暴起青筋,如果……他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如果,错过成了过错,再也无法弥补。
第51章
二十八那场雪; 断断续续下到了除夜中午; 太阳才从云后飘了出来,暖融融的阳光照得人心也暖起来。
二房一大家子来到公主府过年; 两房有十年没在一块守岁了; 小二十口人聚在一块; 大半还是孩子,格外热闹。
年长的聚在一块说话,年幼的在陆夷光和陆见游的带领下在外面放爆竹烟花。
蔡氏和南康长公主说着陆初凝回门的事,今天还是陆初凝归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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