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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娶悦-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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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没事……”都怪自己服药的时间太晚,惊醒了李嬷嬷,害怕她提前去禀报了刘庄,我便咬着牙关安慰她。
李嬷嬷却不信我的话,她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一脸疑惑道:“怎么这么冷?莫非是夜里受凉风寒了?”
我哆嗦着没能回应她的话。
李嬷嬷俯身将她的那床被子抱起来盖在我身上,捂了好一阵,见我依然抖个不停,不见好转,她便当即道:“你坚持着,我马上去找御医来!”
我慌忙阻止道:“嬷嬷,不用……惊动……”
我的话还没抖着说完,李嬷嬷便点了风灯提着,急慌慌冲出屋子了。
犹如那日坠入涧河之中,我只感觉自己全身都被冻僵了,就连心跳和呼吸,也都慢慢的冻结了,我的脑袋却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渐渐的就陷入了一片昏黑……
……
“禀报皇上,阴小姐已经去了!”
……
“朕白养了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
一道怒至极点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将我从一片混沌的昏黑中惊醒。我听出来了,这是刘庄的声音。李嬷嬷果然去叫了他来?他是在对御医发怒?为何他总是这么爱发怒?!
不能让他迁怒于无辜的御医!
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我仿佛被严严实实的包裹在了一个闷闷的黑盒子里,不能睁眼,不能开口,不能动弹……这,就是龟息状态么?!
“朕不许你死!”
暴怒的声音,剧烈的摇晃,我却是不能给他任何的回应。
“人死不能复生,请皇上节哀!”
“朕为这大汉江山尽心尽力,躬耕勤勉,为何就不能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女子?!”
“皇上,这只能怪她福薄,是她辜负了皇上的一片真心。”
……
“朕早先许你一个恩准,就是担心你性子刚直做出傻事,特意给你留了一条后路,你却果然就做了傻事!朕关你进秋萍苑,也只是想再做一次尝试,让你再给朕一次机会,你却宁死也不要朕……阴悦,你,你辜负了朕!”
这一刻,我忽然有些难过。寻思自己入宫以来,其实日子并没有象早先想象的那般难过,而刘庄和阴丽华待我,也一直都很好。若是没有邓训,我会不会就被他打动了呢?
“你要选择邓训,朕偏不让你得逞。朕要下诏,让他马上迎娶阴月雯!”
刘庄要邓训马上迎娶阴月雯?!
那原本已经变得麻木的冰冷感,竟再次汹涌袭来。我昏沉沉的脑子里也仿佛开始结冰,慢慢的变得一片雪白……
【第一卷】 桃之夭夭 第一二九章 关关雎鸠
一阵刺痛,犹如闪电一般,从脑海中游窜而过。余波尚未消失,又一道刺痛便接踵而至。
“嘶……”我痛得倒吸了一口气,费力的睁开了眼睛。
“悦儿,你醒了?!”一个衣着简朴的妇人欣喜的迎上前来,在床旁一坐下,便抬手握住了我的手。
这模样,这声音,好熟悉,好亲切,我却想不起她是谁,想不起自己是谁。悦儿,是我的名字?
皱眉寻思,我发现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偶尔游窜过一两个破碎的画面,却怎么都连缀不起来。我越是用力的想,脑子就越昏沉。怎么会这样?!
放弃了徒劳的记忆搜寻,我无奈问道:“你是谁?”
“悦儿?”那妇人闻言却是目光一暗,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你,你连娘都不记得了?!”
“娘?”我茫然看着眼前捏着手绢抹着眼泪的妇人,她哭得竟是那般伤心,眉眼间全是担忧和焦虑。
我忽然眼眶一酸,两行泪水便滚落出来,我这是怎么了,居然连自己的娘都认不出来了。
“苏夫人不要担心,小姐刚刚苏醒,恢复记忆还需要一段时间。”
一道低沉的劝慰在耳畔响起,我诧异侧目,便见一位白髯老者侧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他面前的小木几上搁着一个打开的红木匣子,里面密密排列着长短不一银光闪亮的针具。
我垂眸一看,便发现自己的手臂之上,林立着一排细密的银针。方才感觉到的那阵刺痛,原来是他在替我施针?
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我这是怎么了?”
闻言,我娘与那位大夫对视了一眼,随即便对我道:“上个月,你失足跌了一跤。头磕在了石头上,昏迷了过去,甄大夫说……说你可能会丢失一些记忆,没想到你却连娘都……”
话未说完,我娘便再次哽咽。
我明白过来:原来,我是跌倒伤了脑子,丢失了记忆!难怪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小姐不必担心,只要慢慢将养,以后会慢慢恢复的。”姓甄的大夫宽慰我道。
我转眸打量四周。式样古朴的桌椅茶几、木屏窗棂,以及床旁正缓缓舒展着淡白烟雾的重檐熏笼,竟没有一件东西在我脑海中存有影像。我便越发的感觉迷茫起来。
甄大夫却对我娘道:“小姐清醒过来了,我就可以开始汤药调养,再加上药熏和针灸搭配着,再过个小半月就能下地了。”
我娘一边抹着泪一边起身对甄大夫施礼:“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份恩情我们母女铭记在心……”
甄大夫也忙站起身来:“苏夫人客气了,老夫既是受人所托,自当竭尽全力。”
随后,甄大夫将我身上的银针一根根取下,用干净的白棉布替我包覆手臂后,他便收起针匣。到临窗的木桌前写了方子,递给我娘道:“小火煎煮,每日三剂。”
我娘忙忙点头:“嗯。我马上叫人去取药。”
我娘送甄大夫出门后,一个端着木盆的绿裙姑娘便走了进来,她将木盆搁在床旁的小几上,抬手拧了盆里的布巾,俯身正要给我擦洗身子。一对上我睁着的眼睛,便惊得倒退一步:“啊。你,你醒了?!”
“你是姐姐,还是妹妹?”看着她年纪与我相仿,进出这屋子又是这般自如,我便猜测她可能我的姐姐或妹妹。
“小姐不认得我了?”那绿裙姑娘又是一惊。
我再次检索一番,奈何那空空如也的大脑里没有她的印记,我便只能尴尬摇摇头:“我,我不记得了……”
“我是秦珊啊。”
“大夫说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能记起以往的事了。”正是尴尬时,我娘便走了进来。
闻言,秦珊突然眼圈一红:“我家公子若是知道了,他……”
“珊儿,这是大夫写下的方子,辛苦你去药铺走一趟。”我娘打断了秦珊的话,将方才甄大夫留下的药方递给了她。
秦珊望着我娘,脸上的神色有些错愕,随即她便将布巾放回木盆,接过药方点头道:“嗯,我这就去取药。”
秦珊出去后,我娘捞起盆里的布巾拧了水,俯身替我擦拭起身子来。
“娘,秦珊是谁?”
我娘一边替我擦拭胳膊,一边耐心道:“她是你小时候最好的朋友,你们喜欢在院子里玩弹珠,去竹溪里钓青鱼……”
听娘说起我和秦珊小时候的事情,虽然脑子里没有任何影像,我的心却一点一点的踏实起来。
听我娘讲完小时候与秦珊的事儿,我意犹未尽,继续追问道:“那她方才说起的她家公子又是谁?”
我娘正在擦拭的手停顿了下来,我正感觉奇怪,便听她道:“她家公子是隔壁私塾的一位先生。”
“我也认识吗?”
我娘却躬身将布巾在木盆里揉搓起来。见她不说话,我便又问道:“娘,我认识那位先生吗?”
我娘抬眉瞥了我一眼,一边拧水一边道:“自然是认识的。你这次摔倒昏迷后,就是他将你送回来的。”
“哦,那等我能下地了,我就上门去给他道声谢。”
我娘却叹了口气道:“傻孩子。”
我诧异看着她,心下却有些不明白:我受人恩惠,不应该去道个谢么?
从苏醒这日开始,我每日的生活便是与针灸、薰药和苦得要命的汤汁打交道。
相较于针灸时的刺痛和薰药时的苦闷,我最最害怕的居然是喝那黑糊糊的汤药。似乎每一口,都能从舌尖一直苦进了肚腹中去。我甚至觉得,醒来就要喝这个,我还不如一直昏睡着好。
这天,我再也咽不下那深黑苦涩的药汁,秦珊一将汤勺递到我嘴边。我便故意转过头去,任凭她说着“良药苦口”这类话,我也不肯张开口。
秦珊看着我,突然道:“你要是把药喝了,我就告你我家公子是怎么套着兔子的。”
这话让我蓦的愣住,怎么听得有些耳熟?
或许是好奇一本正经的私塾先生怎么会去套兔子,我便憋着口气将汤药喝了下去。
秦珊忽然便笑了:“小姐还和以前一样啊,用这个法子就能哄住。”
我诧异看着秦珊:“你以前这么哄过我?”
“不是,我是跟我家公子学的。”
我皱眉道:“你家公子……?”
秦珊却突然起身道:“我得先去把药碗洗了,这药很糊。干了后不容易洗净。”
“秦珊,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你家公子是怎么套兔子的么?”我叫住她道。
走到门口的秦珊停住脚步,转回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套住兔子的,还是等你以后好了,亲口问他吧。”
这些日子里,我从我娘口中得知,我和秦珊的爹爹都是因为水灾去世的。因为家穷。秦珊小时候被她娘卖给了一家大户当丫环,我和她便再没见过面。那位私塾先生送我回来时,就带了秦珊来,让她协助我娘照顾我。我娘这才知道秦珊原来就在这位先生家里当丫环。
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怎么秦珊在隔壁当丫环,我和她却好多年没见过面?我娘却又告诉我。这位先生的家原本在帝都洛阳,是后来迁居到高密来的。
这一刻,我竟希望自己能快些好起来。好去隔壁登门拜访一下那位好心的私塾先生,谢谢他的救命援助之恩。
或许是心里有了个盼头,日子也竟然过得快了许多。很快便过去了半个月,在甄大夫的帮助下,我从最初的躺着。到慢慢可以坐起,再到后来。我便能在秦珊的搀扶下,下床站立一阵了。
这一段时间,我感觉我娘的心情好了很多。自从我可以下地开始,她便和秦珊一道搀扶着我,让我跟着她一步步在屋子里练习走路。我步子不稳,走得摇摇晃晃,她便和秦珊一左一右帮扶着我。走到满头大汗时,她便笑道:“悦儿,为娘又教了你一次怎么走路啊。”
秦珊却皱眉道:“小姐重新学习走路,那读书写字呢?会不会也忘记了?”
我娘听得一怔,当即便去窗前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急切在我面前摊开道:“悦儿,你快看看,这里面的字,你认识么?”
看着她那紧张的表情,我抬眼扫过书页,随即便转过了头去。
“你,你不认识了?”我娘竟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我摇头笑笑,随即开口吟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一首《关雎》背完,我娘竟激动不已:“悦儿,一字不差啊,原来你没有忘记啊!”
我认不得人了,却居然还能背得《诗经》,秦珊也有些激动,她当即道:“再换一首看看?”
我娘忙又翻了一页道:“这一首,你背背看。”
我瞥了眼题目,转头张口便背诵起来:“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难怪宋先生今日教我吟诵《北风》,原来他是算准了你在等我同行。”
——“你休要给宋先生抹黑。我家先生说《北风》是刺虐讽政诗,是贤者相约避地之词……”
我空旷的脑子里蓦地响起了这样两句对话,随即一道漂浮的影像从脑海中一浮而过。我不禁愣愣怔住。
“怎么了,悦儿?”我娘将书“啪”一声合上,忙忙扶住我安慰道:“背不住也没关系啊,我们慢慢来。”
我摇了摇头,接着将后面的句子也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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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桃之夭夭 第一三零章 私塾先生
第一三零章 私塾先生
我能完整背完《北风》 ,这让我娘惊喜不已。用她的话来说,我虽然不记得人和事,却毕竟没有变成傻子。
随着身体的康复,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个已经被我遗忘了的世界。
这日午后,甄大夫替我诊了脉,确定我目前的身体状态已经恢复了七八成,适当外出走走有益我的恢复,我当即让秦珊替我换上外衫,下床穿了布鞋,便往门口走。
我娘忙忙拿了件披风追來:“当心外面风大,披上这个。”
虽然没有出过门,但每日听秦珊和我娘聊天,我知道现在已经是端午过后了,便笑道:“都已经立夏了,还能冷到哪里去?”
我娘一脸无奈道:“”你重病才好,小心为上,就在院子里走走。”
我点头答应我娘,秦珊便替我掀开竹帘,待我迈步走出屋子,却是愣愣的发起呆来。泥筑的院墙,竹编的篱笆,一丛丛茂密的修竹,一团团盛放的仙客来,眼前这色彩明媚的庭院景致,和我记得往日学过的诗书不同,在我的脑海里竟没有丝毫的熟悉感。
“娘,我们一直住在这里的?”寻思后,我侧首问起我娘来。
我娘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才又点头道:“是啊。”
我虽然不记得我娘和秦珊,但看见她们觉得亲切,而这处院子却让我有种陌生到茫然的感觉。
我看了好一阵,又抬头看了看薄云低浮的蓝天,便道:“今日天气晴好,我想出去走走,见见街坊邻居。”
秦珊看了我娘一眼,小心道:“小姐既是想走走,我们便陪着走一阵吧。走到街角就折回。”
我娘看着我,犹豫再三终于同意。
秦珊打开院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街巷,泥坯青瓦的屋宇连绵相接,青石镶砌的街面弯曲蔓伸,巷子在前面一个槐花伞立的大宅院前转折,一眼望不到尽头。
街巷中竟没有一个人影,我还没问出口,我娘便道:“街坊们都习惯午休,这时辰巷子里都是没人的。”
看着那株繁花密缀的老槐树。我随口问道:“”那是谁家的宅子?”
我娘道:“那就是私塾先生家。”
心下一动,我便抬步往那处院子走去。
“我家公子有急事回洛阳了,如今宅子里只有几个看守屋子的人。”秦珊扶着我道。
果然。这处院子大门禁闭,静寂无声。唯独那树白绿相间的槐花,开得热闹,引得金翅的蜜蜂往来奔忙,嗡嗡作响。
出来一趟。却居然一个邻居也没见到,我在街巷里走了一小段,便恹恹回了自家院子。
于是,在我崭新的记忆中,这是一座安静得恍若梦境的小城,疏离而淡漠。不是我想象中那种熙攘往来、车水马龙的热闹街市。
而我也有些奇怪。为何我会以为自己住在一座喧嚣的城中呢?
我娘每日从早到晚都守护在我身旁,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这让我也有些诧异。从家里清简的陈设来看,我们不像是那种闲富人家,却为何从未听我娘提及生计。
这一日,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娘,我们家种地么?”
我娘一怔:“不种啊。怎么问这个?”
“那我病了这么久,家里靠什么维持?”
“家里开了个喜庆铺子。有些积蓄。你病了后,铺子我托给一个姐妹在打理,悦儿不用担心家里的用度。”
我便略略感觉心安。
这以后的日子,甄大夫只是每日上午过来一趟,替我诊脉针灸。午后,我娘便陪我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做些刺绣。我娘绣的都是百子图、连理结这些婚庆用品,想必是店子里用的东西。我看着觉得有趣,便也拿了竹綳子跟着绣起来。
手拈针线的感觉让我感觉熟悉,也让我空茫的心多了丝安慰,我一绣起来便不舍得丢手。而手里的花样刚刚有点模样,秦珊便感叹不已:“小姐居然也能绣得这么好啊!”
女子不都是从小要学绣工的么?为何秦珊这么惊讶?
我娘笑道:“你小时不爱绣工,没想到这一病了,竟还喜欢上了。”
我一脸愕然:“那我小时喜欢些什么?”
“你喜欢四处跑着玩,上山下河,翻墙爬树,还喜欢蹴鞠,像个男孩子似的,静坐不住的,只如今这般模样,我才觉得自己是养了女儿……”
秦珊在一旁捂嘴笑道:“小姐,我们小时候除了打架打不过张小山,蹴鞠比男孩子们还厉害呢……”
我望着秦珊,不解道:“我们既是最好的朋友,你为何一直叫我小姐?”
“小时是小时,如今你我身份不同,我若不遵规矩,以后怎么改得了口?”
“以后还需改什么口?”我有些诧异,听我娘说来,我们也不过是开了家商铺的丰足人家而已,她受私塾先生委托来帮忙,却一直以丫鬟的身份自居,殷勤侍候,这怎么说得过去?
秦珊却转移了话题:“隔壁的柳婶刚送了篮新摘的瓜果来,我去洗了来尝个鲜。”
这却是继私塾先生后,我听到的又一个邻居。我便顺口问起柳婶家的情况。我娘说柳婶是替私塾先生扫洒院子的,家在巷子尽头,自己还在城外种了两亩地,经常会送些瓜果给街坊邻居尝鲜。
竟又说到了私塾先生。说起来,这位好心的私塾先生,我醒来也快一个月了,却还一直没有见过。
这天午后,我娘在屋里用炭盒熨烫绣好的物件儿,我看天气晴好,便让秦珊端了刺绣篮子,去院中花树下的石桌椅前绣连理结。
眼看一日日热了起来,我也已经从夹衣换成了单层襦裙。绣了一阵,秦珊便搁下花綳子道:“有些口渴,小姐你等着,我去沏壶茶来。”
我点点头,继续埋首行针走线。
这时,院门突然“嘭嘭”扣响。我愣了愣,搁下花綳子,起身去开了门。
“悦儿!”
院门之外,立着个白衣翩然的男子。那张轮廓清俊的面庞上,带着清澈温暖的笑,竟像是一缕初日的晨光,直直投射进我的脑海深处,又似春风拂过,将我迷雾一般看不真切的记忆吹开了一线清明。
我手扶院门,怔怔愣住。有浮叠的影像,在脑海中轮番掠过,可速度太快,我竟抓不住看不清任何一幕。
“呃……”心下一急,一股刺痛窜过脑海,我抬手抚额,忍不住一声轻吟。
“悦儿?”男子眉目一紧,急行一步,一把扶住我的手臂。
我身子一僵,慌忙退开一步。男女有别,此人怎么这般无礼?
“公子请自重……”
男子的手怔在半空,他愣愣看着我,眼眸中尽是疑惑和探询。
“公子,你回来了?”身后传来秦珊略带惊讶的呼喊。
我一怔:原来,他就是秦珊的主人,隔壁的私塾先生?!
男子却当即皱眉问道:“珊妹,悦儿她……”
秦珊几步走上前来:“小姐她醒来后,连蘅姨都不记得了……”
男子那好看的墨眉便皱作了一团:“甄大夫怎么说?”
秦珊看我一眼,抿唇道:“大夫说慢慢会恢复。具体的,公子可以亲自问问他。”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我只觉得自己好亏,怎么偏偏就踩了石头跌倒,好好的把记忆弄丢了。这么好看的男子,我却不知道他是谁,我与他有过怎样的过往……
“小姐,这便是我家公子。”秦珊似才想起我,忙忙介绍道。
秦珊的介绍如同没有介绍,我茫然看着面前的男子,出言问道:“先生怎么称呼?”
男子看着我,愣了好一阵,才又郑重了表情,抬手揖礼道:“在下邓训,小字平叔,家中排行第六。”
”邓公子,护送之恩我一直未能当面致谢,请受我一拜。”
“大恩不言谢。”我正欲屈膝施礼,邓训却突然抬臂扶住了我的手,不让我拜下。
我蓦地怔住。
邓训直直看着我,一字字笃定说道:“流光易逝,悦儿,不准再忘了我。”
这句话,霸道之中,又带着一丝恳求,那道专注深邃的目光,一直望进我的心底,无端让我的心跳也奔跑起来。
“是邓公子来了?”我娘闻声走了出来:“有话何不进屋坐下谈,立在门口,岂不惹人注目?”
这语音和声调竟是格外冷淡,不是她一惯的语调。我跌伤后,不是邓公子发现护送回来的么,我娘为何用这样的语气对恩公说话?
邓训却似并未在意,他放开我,转身朝我娘躬身郑重施礼道:“小侄见过伯母。这些日子伯母照顾悦儿辛苦了。”
我诧异望着邓训,他这番口气,竟像是他才是我的亲人,本该由他来照顾我一般。我心下忽而生出一丝疑惑:莫非,我跌倒之事,与他有关?我娘也是因此才对他冷颜以对?
“照顾我自己的女儿,有何辛苦?”言罢,我娘又淡淡道:“邓公子请。”
邓训点点头,转首看着我,唇角勾起一丝清浅温暖的笑意:“我能进去坐坐么?”
我看得脸一红,慌忙侧身让开:“邓公子请进。”
【第一卷】 桃之夭夭 第一三一章 纨绔公子
在客室里落坐后,秦珊便将刚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
邓训很自然接过茶杯,轻啜一口道:“伯母,这处宅院太过狭小,不如搬去隔壁的私塾里住,宽敞一些。”
我娘冷然拒绝道:“谢谢邓公子,这处宅子虽小,住着却还适意。”
不明白我娘今日说话怎么这般冷硬,看着邓训尴尬端起茶杯啜茶,我便觉得气氛有些沉闷。
“公子出发前不是说少则三月多则五月才会回来么?”秦珊想必也是觉得气氛不好,便主动提了个话题。
邓训顺口接了话:“此事有皇上亲自过问,家中诸事又有几位哥哥打理,我便得了空闲早些回来了。”
我正寻思邓家是个什么事情居然会有皇上亲自过问,便听我娘;冷道:“大汉崇孝,未及出七,邓公子便离家出行,就不怕世人非议?”
出七?这是说七七四十九天的守灵?难道邓训家在为谁办丧事么?
果然便听邓训道:“回伯母,前日刚好出七。此次回高密,我也请了家父的牌位……”
竟是他的父亲去世了?!
我诧异望邓训,这才在他清俊的脸上看出一丝隐忍的悲伤。难怪他一身白衣,原来是在为父亲守孝。
我娘放下手里茶杯,淡淡道:“洛阳到高密,两千余里路,邓公子两三日就到了,真是神速。”
秦珊忙道:“蘅姨,我家公子的马可是日行千里的宝马……”
我娘接话道:“这么说来,却是我这婆子孤陋了。那邓公子这次回高密,作何打算?”
邓训对我娘的冷淡态度并未计较,反到正身恭敬道:“回伯母,小侄打算定居高密,将这所私塾好好办下去……”
说起私塾。我娘的脸色略略缓和了一些,主动开口问起私塾里准备开设的课程和学子们的年纪来。我知道我娘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不过是因为我爹以前也是私塾先生的缘故。
对我娘的这些问话,邓训不但听得认真,也解答得仔细,态度极是恭谨耐心。
又坐了一阵,便有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寻上门来,说是高密县丞听闻邓公子回来了,亲自率了县衙的官员上门来接风,一干人正等在私塾门口。
闻言。邓训便起身告辞。
我娘只是点头答应,却没作出要出门相送的表示,我便也只能留在屋里。秦珊看了我一眼。主动上前送邓训出门。
目送邓训往外走,我心生疑惑:这邓公子不过是一个私塾先生,父亲去世居然有皇上亲自过问,奔丧归来还居然有县丞亲自接风……
正心思浮动,走到门口的邓训却突然停住脚步转回头来。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似想给我说什么,却终究忍住,转回身大步迈出院门去了。
送走邓训,我便问我娘:“娘,这邓公子是个什么来历?”
我娘抬首瞥了眼正在关院门的秦珊。淡然道:“不过是个出身望族的纨绔公子罢了。”
纨绔公子?看邓训言行举止稳重得体,衣着服饰清朴简洁,我还真没看出他有半丝纨绔的气质啊?
我好奇道:“那他父亲是谁啊。怎么皇上都要亲自过问丧事?”
我娘叹了口气,脸色肃然道:“太傅邓禹邓大人。”
虽不认识这个叫邓禹的人,但我却知道太傅这个职位是位列百官之首的。这也难怪皇上会亲自过问丧事,那些县衙的官员对他趋之若鹜了!
在恍然大悟的同时,我也有些不解:这邓公子既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官二代。他又为何会来这个寂静的高密小城做一个普通的私塾先生?按照我娘“纨绔公子”的说法,他不是应该留在帝都。每日过着繁华三千、醉生梦死的生活才对么?
我娘却已起身,几步走回窗前的大木桌前,往铁炭盒里加了新炭,继续熨烫起绣品来。
看着我娘躬身熨烫的背影,我越发疑惑:我和我娘不过是开了商铺的寻常市井人家,这太傅家的贵公子又怎会与我们有所交集?
我走到木桌前继续追问:“娘,我是怎么认识邓公子的?”
我娘端着炭盒的手顿了顿,好一阵才又平推开去:“往日你也没跟我说过,我怎会知道?还是那日他将昏迷的你送回来时,我才知道他是谁。”
“这么说来,我失足跌倒前后的情形,只有他知道?”
我娘点点头:“他送你回来那日如此解释,我起初是相信的。可我托人四处打听之后,才知道他是个出入青楼妓馆整日花天酒地的浪荡公子。而如今,太傅大人刚刚仙去,他守孝不足百日便仓促离家,实属不孝……”
我娘不仔细说来,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他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浪荡公子!我差一点就被他好看的皮相给蒙蔽了。
我娘又道:“悦儿,我早看出他对你存有心思。你今日既是主动问起,娘便想提醒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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