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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记-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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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司马眉心一跳; “白大人如何知道是两个人?”
  “我十三岁改造旧织机,倘没点保密手段,现在的棉布不会以我的木香布为首。我虽愿意把技术传给乡里,不瞒您说,传给他们的都是我淘汰的织机和技术,真正的最好的织机,我当然得留着自己发财。这些年倒是没少人往我那里偷织机,也没谁能偷的走的?”白木香似笑非笑的挑挑眉梢,讥诮道,“制弩我向来是分两张图纸,每人做一样,最后是我亲自组装。他们如果没有互通消息,不可能知道这新弓弩怎么做。”
  “他们既称已经制出强力弓弩,您就带他们走吧。”白木香起身,面无表情的向外走去,“去跟朝廷交差,朝廷若得知这等消息,必然喜悦。”
  许司马连忙拦住白木香,目光中满是恳切,“我若是信了这信中之言,就不会先来找白大人你了。”
  “我是心寒。自他们来了月湾县,我们这虽是小地方,可我自认为没有委屈过他们。他们将家眷一并带了来,是县里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不说多好,每家也有十几间房屋居住,一应供给都是自县衙这里走,不必他们花销半分。前些天我儿子过周岁,一个亲自雕琢了小桃木剑小桃木哨,一个做了小木车木马,虽不贵重,我看的是他们的一片心。原来是存的这个心。”白木香厌恶的蹙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说实话,我亦鄙薄这等小人。白大人你与我说句实在话,您的强弩进度到底如何?”许司马问。
  “你带他们两家人回新伊吧,他们若是能制出来强弩,你不必再来月湾。如果他们制不出,你带着他们的人头过来,我再回答关于弓弩的问题。”白木香推开许司马,径自离开。走到门口,白木香似是想说什么,回头微微浅笑,却是什么都没说,便在晚霞绚烂映照中施施离去。
  霞光将白木香的身影拉长,她年轻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一丝艳丽,此时的她却是唇线微抿,以至眉眼间的艳色也多了几分端重。
  白木香不紧不慢的走在县衙里的青砖路上,她一直防备会不会有密间打听新弩之事,倒是忘了防备身边人。不过,幸在她以往改进织机时的好习惯,她还真不信有人能把强弩的制造图完全造出来!
  只是,制弩坊有凌侍卫带人十二个时辰守护,县衙里更都是自己人,便是城中驻兵也是以章校尉为首,章校尉是与白木香结拜认了义姐弟的。
  究竟是谁替这两个制弩师往新伊送的信呢?
  难道是章校尉派了手下的人?
  白木香相信章校尉对陆侯忠心耿耿,裴如玉与陆侯关系寻常,难道是陆侯要对他们下手?白木香不相信大人物的心机会这么浅,纵白木香做事,她若是想弄死死对头,也会下个必死的套。像现在许司马还来找白木香核对此事,可见这套并不严谨,甚至没有一击毙命的杀伤力。
  莫非还有后手?
  早夏的风拂动白木香的裙角鬓发,她将几缕发丝捋到耳后,吩咐小圆去前衙把裴如玉找回来。
  ——
  裴如玉听白木香把事说完,眉宇间似淬了一层寒冰,寻思道,“凌侍卫这些人日夜排班,没有离开过月湾县半步。章校尉手下的老兵都在建外城,近一月只有两人请假,都是病假,一个受了风寒,一个摔到了腿,两人的病都是七叔看的,每天往药堂拿药,身子好后便又去建外城了,就是章校尉自己,近一月也没有离开咱们县。”
  “那会是谁替他们往新伊送的信?”白木香也想不通,“总不会是县衙的人。”
  “县衙更不可能,都是我的人。”
  裴如玉手指搭在桌沿轻敲两下,寻来司书,“徐梁两家制弩师的家眷这些天可有出月湾县?”
  司书道,“并没有。”
  “可有什么异常?”
  司书想了想,“徐师傅家的小舅子认识了个舞乐班子里当红舞娘,颇是沉迷,往那舞娘身上砸了不少钱,那边儿还吊着他,未让这小子得手。”
  裴如玉眼神微凛,“查一查这舞乐班子近来可有人出县城。”
  司书领命而去。
  白木香探身问,“你找人盯着徐梁两家家眷?”
  裴如玉提起铜壶倒盏煮的喷香的酥油奶茶给白木香,“强弩之事非同小可,你一向机警,制弩坊里我并不担心,他们两家家眷我自然留意,毕竟制弩师也是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倘不留神跟家里漏出一两句,于他们兴许是不提防,于制弩坊就是大事了。”
  “真叫他们得了强弩图纸?”
  “当然没有。最要紧的弩机制动部件还在我脑子里,我谁都没说,原也不过是先做个仿品出来,仿品是有严重不足的。做仿品是要试验弩身韧性。”白木香手指摩挲着灰白色的奶茶瓷碗,心有余悸,“亏得我习惯多留一手,不然真叫他们偷了图纸,这事还说不清了。”
  “那就好。”裴如玉放下心,“只要强弩的制造图在我们这里,以后怎么着都是我们说了算。”
  白木香感慨,“一旦涉及到利益,许多人是半点情分都不讲的。”
  “你上次制成连弩直接官封五品,不知引得多少工匠眼红。这次的强弩倘研制成功,又是大功一件。这两人起异心倒是正常,只是没想到他们这样急功近利,待强弩制成请功时,你也不会忘了他们。彼时他们虽不是首功,却也少不了一番封赏的。”裴如玉轻轻摇头,厌恶的说,“也是自己作死,怪不得旁人。”
  许司马当天还是见了裴如玉一面,在府衙略歇一夜,第二天便将两家人带回新伊大营。白木香也将手头上制弩之事暂停,每天只管带着肥儿子玩耍,顺带看一看作坊的生意。
  结果,许司马带徐梁两家人回新伊未久,钱大东家那里的染花料子就出了问题。白木香这里帮钱大东家染的细纱,花样尚未上市,新伊城中已有同样花色的纱料摆了出来。
  白木香大怒,原来这欺负人还带成挂的!


第112章 价值
  阔大的木台上摆着整整六种染花薄纱; 每种两样; 上下对比差别颇面,上面薄纱的染花虽然与下头的相近; 但是; 近也只是花形类似; 虚眼一望就能知道差别。上头的六种染花都粗糙简单; 花样颜色死板不畅,甚至明暗之间形成断层,印的粗糙。下面的六种染花则更加精致; 花卉精美; 栩栩如生。
  白文道,“可见只是花样流了出去; 他们的印染技术其实跟不上我们的。”
  白木香也同意这种看法,白文另拿出六种简单的纹饰印花,这种印花很简单,只是颜色的对比; 譬如白底印黑色云纹,绿底印红色花草纹,这种是不需要颜色渐变的; 而且对颜色要求单一; 几乎是与白家染坊染的一模一样了。
  手里摩挲着柔软丝滑的料子; 白木香闭目思量; “印花的花样出来,我们看过后还要钱东家同意; 方会下料染花。钱东家应该不会做损害自家生意的事,这印花花样除了你我知晓,就是印染房的人了。能把十二种花样都流出去,这人在印染房的位置不低,细查一查。”
  “好。”自从白木香要忙弓弩的事,白文将新伊城的生意交给崔凌打理,他回月湾县接手作坊的事。倘换个人,乍一接手诸事便出了泄密事件,怕要惶恐了。白文安之若素,白家从一个小小的乡村家族能走到今天,其间多少波折,旁人不知白文却是一件件都经历过的。
  那些年,多少人去打听白家村的织机染料,就是白家村内部,也不是没有泄密之事,可是,他们都走过来了。
  到月湾县这新开的作坊,没这些事反不正常。
  白文将此事交待给小财和崔莹两人,小财是白木香自老家带出来的,最忠心不过。崔莹跟小九叔的亲事已定,这是自己人。
  除此之外,白文细心留意染坊诸人动静,最后是小财先发现的端倪,给染坊画花样子的小菲头上多了件金步摇。
  金首饰对于官宦之家或是巨商大贾自然寻常,可是,要知道,裴如玉初上任月湾县县令时,一县主薄的余老主簿衣裳都打了补丁的。县里最富有的人家也无非就是头上插一根银簪,已是不得了的体面。金首饰什么的,只存在传说当中。
  小财说,“小菲说是去岁她给家里挣了银钱,她家里给她打的铜包金的首饰。她要说是金的,我也不起疑。原她去年就挣了不少,她擅长画花样子,画花样子本就轻闲挣的多,过年时还有年下的大红包,整个作坊加起来,小菲是头一份,她去年足挣了二三百银子,家里给打个金首饰也不算什么。她非说是铜包金,我服侍奶奶这些年,金的什么份量,铜包金的什么份量,我能不知道?”
  因小菲头上多了这么根亮闪闪的金步摇,作坊里其他相熟的女孩子羡慕,就想近来瞧瞧。小菲约摸也存了显摆的心,取下步摇给小姐妹看,正巧小财过来,小财在手中一掂就知份量不对,小财当时也没多想,以为小菲是担心说金的让人眼红,才说的铜包金。
  如今出了花样流出之事,小财就想到了这蹊跷上。
  小财厚道,觉着没证据不好随意怀疑人,何况小菲在染色花样一上特别有天分,每次都是她画的花样最好卖。小财暂没同白文说,她悄悄同崔莹商量。
  崔莹主意更多,“这好说,打听一下就知是不是小菲了。”
  “这怎么打听?倘叫小菲知道可不大好。”
  崔莹唇角勾出几许厉害,“且不叫她知道。”
  不同于小财是月湾县的外来人口,崔莹是土生土长的月湾人,以往跟着父母住在乡下,自从进了城,她为人能干后来又管着作坊里一摊事,跟县里不少人相熟。
  崔莹真没找旁人打听,她找的是小菲的嫂子,一问就问出小菲得人给说了门好亲事,新伊城的财主,今年六月就过六礼。
  那嫂子意有所指的感慨,“我们小姑子现在每月得的钱一分都不往家里交了,都存着以后自己做私房哪。”
  “哎哟,那小菲嫁到新伊去,作坊里的活怕顾不过来了。”
  “不会,我们姑爷家里也有几号买卖,如今咱们月湾这样热闹,不少商家都在月湾开铺子,姑爷家也说来月湾做买卖,到时姑爷过来,小菲也就不用耽搁作坊里的事了。”
  “嫂子,小菲定的是新伊谁家少爷?我哥就在新伊,说不定知道。”
  “新伊徐家。”
  “听说过,是大买卖家。这亲事谁给小菲说的,说的真不错。我看男方也很真心,小菲头上的步摇,就是徐家少爷送的吧?”
  “我说是。小菲说不是。”那嫂子笑道,“毕竟还没过六礼,女孩子家脸皮薄害羞,她说不是就不是呗。反正上回徐少爷来月湾县,小菲头上就多了支步摇。”
  崔莹打探出小菲的亲事原由,再查就简单的多。染色,尤其是染花色并不容易,一位染色师傅熟悉了一套花板就都是让他染这一套花板,旁的染色师傅会负责别的板,这次的染花花样全部泄露出去,总不可能是所有染色师傅都叫人收买了。
  小菲在染坊里专门负责花样绘制,若是从她这里,倒是方便许多。
  只是,没有证据。
  白文也不需要证据,直接把小菲叫到屋里,白文坐上首,小财崔莹分坐两畔,三人皆面沉若水,小菲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只看这气氛就有些心中惴惴,白文陡然当头一喝,如怒目金刚,“当初你给作坊绘花样,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你竟把花样泄露出去,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罪责!”
  这一喝宛若晴天霹雳,小菲脸色当下一片惨白。
  如果小菲老实认了,白文不见得如何,偏这家人恶心,小菲一时说自己不是有意的,第二天她家中又改口说是小菲的嫂子不留神把小菲在家里画的花样给旁人瞧见了去。
  白文必要小菲家赔偿作坊损失,那是一个能把人吓个半死的数字。
  白木香正带着儿子喂水缸里养的红鲤,就见崔莹快步走来,白木香把鱼食交给阿秀,崔莹低声禀道,“小菲家往府城告状去了,告文东家蓄意讹诈。”
  白木香挑眉,“他家怎么会有往府城告状的财力?”
  “应该是徐家出的钱。”
  “真是利令智昏,小菲想嫁到徐家做正房怕是难了。随他们去吧,知府衙门就是判我们输也无妨,原也没打算真向她家索要这笔银两。”白木香淡淡的说。
  “少奶奶,难道徐家是想小菲做二房?可我听小菲嫂子说是要聘她去做正经少奶奶的。”
  “不管是二房三房还是四房,总归不会是正房。”白木香道,“那徐家是大富之家,小菲虽有几分姿色伶俐,难道在徐家算什么稀罕?她家势寻常,以往得徐家看上,是看她在咱们作坊里做事,也不过是拿个庶出少爷配她。她的确画花样不错,那是指她在咱们作坊时不错。现在她已被赶出作坊,凭她那手画花样的本领,她不会以为她在别的染坊也能拿到咱们这里的高工钱吧?”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钱东家的丝绸在新伊一向有名气,那些抄袭咱们染花的人,无非就是想借着与钱东家一样的花色去低价售卖丝绸面料罢了。将来钱东家换了新花色,他们抄不来,便只得卖自己的花色。小菲还有什么价值呢?”白木香轻描淡写,“她可能觉着自己很有才干,但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她还没到凭一己之力便能改变花色市场的地步。她没有那样的份量,价值不足,徐家这样偷花样的小人,怎么还会心甘情愿的娶她过门做少奶奶。”
  “世上有一诺千金,可也有的是重利轻义。随他家去吧,他家自己选的路,是苦是甜也得自己去走了。”白木香道,“张榜重金招新的花样技师。”
  崔莹应下,却是有些咽不下小菲这事,纵不叫好家赔个倾家荡产,可就这样轻易揭过也太便宜他家了。
  白木香拿帕子擦了擦手,“你这性子就是太好强,你想想,这官司虽是咱家占理,到底没有确凿证据,还有,虽然作坊是挂在白文名下,可大家都知道那是我的产业。我是县尊太太,逼迫太过,纵是咱家占理,人们也会天然同情弱的一方。她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不必在她这事上费心了。”
  崔莹自责道,“也是我没太留心,以至作坊里出了这样吃里爬外的事。”
  “做生意就是这样,什么人可靠什么人能长久,都经些事才能知晓。”白木香年长崔莹几岁,宽慰她几句。
  相对于小菲一家,白木香更关心的是钱东家的态度,白文说,“我看钱东家还好,没说什么,反是宽我的心,让我别在意。”
  “这次既是咱们这里出了漏子,不好不给钱东家一个交待。下次的染色给他减免两成。”
  “也好。”
  钱东家的想法很简单,裴如玉毕竟出身帝都裴氏,纵然与家族决裂,到底头上还挂着个裴姓。这么点生意上的事,他宁可送做人情,如此方能与白木香的生意往来更近一步。
  无他,偷花样不过鬼祟小人所为,白木香在织机与染料方面的才干,罕有人用。怎么看都是白木香更有价值。
  他这样的精明商人,不会只看到那些许蝇头小利。
  钱东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白木香在心底轻轻的将钱东家放到中立阵营。


第113章 新弩
  天气随着年令的推近渐渐变暖; 细碎的枣树花不知何时被风吹落; 一层层的铺到地面,软软的被阿秀蹲下捡在手里玩儿; 一会儿就跑过去送给他娘或者外祖母; 然后自己回去继续捡新的地上的枣花。
  因怀的是龙凤胎; 如今六个月; 李红梅的肚子已经很笨重了,以往她常跟着七叔到药堂帮忙,现在也少出门了。裴七叔亦是晚出早归; 倘不是月湾县就他一个大夫; 裴七叔把药堂关一段时间的心都有了。白木香近来颇为清闲,有过就带着阿秀到她娘这里来; 也是给她娘解解闷。
  李红梅腰后放个软垫,膝上放着个零嘴匣子,边吃零嘴问起白木香近来作坊的事,“我听说那个小菲竟敢到府城告状?就任她这般张狂!”
  白木香道; “张狂的倒不是她,是她背后的人。”
  “这官司不能输,要叫这等小人赢了官司; 简直没了天理。”李红梅挑着眉梢指点闺女。
  “娘你就安心吧。一个小菲有什么要紧的; 官司输赢也不打紧; 打紧的是裴如玉的官声; 别打老鼠伤了玉瓶。”相对于李红梅的不饶人,白木香平和的多。
  “这事还能影响到女婿?”
  “小菲一家都是寻常平民; 白文是咱家亲戚,新伊是有巡路御史的,弄不好叫人说是县尊太太亲戚欺压县中良民就不好了。”白木香为难,“一强一弱打官司,纵是弱的没理,人们也天生同情弱的一方。这官司,赢了说咱家有欺负平民之嫌,输了更没面子。”
  “就没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李红梅不擅长做生意,她也没什么好主意。
  白木香从她娘的零食匣子里摸了个酸酸甜甜的山楂蜜饯含在嘴里,“有,先拖着。府衙多少官司纠分,总得按轻重缓急一个一个的来,这状子告上去等着开审也得三五个月。再者,这是县中事宜,到府衙走走关系,发回县中审问也不是不可能。”
  “发回县中重审这法子好。”李红梅道。
  “这事急的不是咱们。”白木香冷笑,“别说三五个月,就是三年五载,这官司我也打得起。娘你就别操心了,我心中有数。”
  李红梅对闺女的做生意本事还是很信任的,刚走家那会儿更是艰难,也一步一步走过来了,如今家大业大,实在是李红梅近来有些闲,随便找点事操操心。
  事情的发展与白木香的估量却有差池,这件官司既未发回月湾县重审,也未拖三五月,半月内府衙便有差人到月湾县取证,而后将白文带走。
  白木香脸色阴沉如同天空酝酿已经久的阴云,更坏的消息随之传来,北疆大营亲自发来军令,令保卫制弩坊以凌侍卫为首的十二侍卫回新伊。白木香接到将军府的公文,梁徐二人研制强弩成功,陆侯已经新伊兵工坊加快打制样品,准备送到帝都为梁徐二人请功。
  白木香制弩坊的东西随之被一搬而空,所有先前发下的物材悉数收回,连白木香给未来弟妹做的小摇车都被收走。
  裴如玉皱眉,“看来他们不是把弩机的制作图偷走,就是自己研究出了弩机图。”
  “轻敌了。”白木香重重一拍小炕桌,咬咬唇道,“他们毕竟也是兵工坊有名的制弩师。”她眉心紧皱,“我原想只要强弩图纸在我这里,大事不会出差错。这可如何是好?现在总不能到新伊找陆侯说强弩图纸我这里也有。何况,他们那里的强弩到底什么样,我也没见过。”
  “这事不要急,先等一等。”裴如玉安慰白木香,“这事交给我就好。”
  “你有什么好法子?”
  “走一步看一步。要紧的是,你先把强弩制出来,这样才能与陆侯有一争之力。”
  “陆侯?不是徐梁二人?”
  “傻姑娘。我与陆家积怨极深,陆侯是陆家扛鼎之人,陆家除了陆国公,就是他了。有这样的机会,他怎会放弃?他是一定会借此机会把我们治于死地的。”
  白木香心下一凛,“那我明天就着手制强弩。”
  裴如玉点头,倒盏茶水递给妻子,温声道,“也别太担心。朝中有祖父,他总不会见死不救。”
  想到老当益壮的裴老爷子,白木香轻轻舒口气,又道,“唐知府那里,是不是再打发人说几句好话,小菲那官司再拖一拖。”
  “怕不是唐知府不想拖,你忘了,陆侯还身兼安抚使之职,北疆政务,以陆侯为首。若是他推动此案速审,唐知府很难拖太久。知府衙门已经召我去新伊问询此案,我见机行事。”
  “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
  “这么急。”不知何时骤雨突袭,雨珠子霹里啪啦的打在明纸糊的窗纸上,雨声焦切,白木香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知府大人召的急,这个时候不能拖沓。我把司书留给你,有事吩咐司书。”
  以往,白木香也曾遇到无数危急境遇,但是,这样身处官场倾轧算计还是第一次。她不想裴如玉太担心,定一定心神,与裴如玉道,“你放心吧,我在县里没什么事。我不信我的强弩会输给梁徐这样的小人!”
  “我知道,我也会小心。此去新伊,多则十来日,少则七八日,我就能回来。”
  白木香叫来小圆小雀一起给裴如玉收拾去新伊的行装,裴如玉是第二天清晨离开月湾县去的新伊,天早好行路,朝阳未出,昨晚一场疾雨留在空气中淡淡薄水雾,裴如玉抱着早醒的阿秀送裴如玉出门,裴如玉摸摸儿子软乎乎小胖脸儿,阿秀咯咯笑着,裴如玉也不禁一笑,把儿子递给白木香,“我这就去了,你回吧。”
  “看你走了我就回。”
  裴如玉一笑,纵身上马,阿秀奶声奶气的喊一声“爹――”伸开小手想要爹抱,似是想要他爹带他骑马,裴如玉朝妻子摆摆手,趁着天时尚早,带着随从驭马远去。
  阿秀没能跟爹一起骑大马,有些不高兴的哼唧两声,白木香压下心中担忧,亲两口肥儿子,把眼瞅皱巴着小脸要哭的小阿秀很快咯咯笑起来。
  孩子的笑声总能给大人无限勇气,白木香将阿秀交给她娘带,自己一头扎进制弩坊。虽则物料都被收走,可因着织坊,白木香这里长期养着好几个木匠,县里也有铁匠,能打制出白木香需要的各种物件。
  这些匠人自白木香来到月湾县就开始给她制东西,熟悉她画的图纸以及她对部件的品质要求。
  原说好最多十天便回的裴如玉,直待半个月才有消息传回月湾县,小菲一家状告白文欺压作坊工人的官司大胜,知府衙门判白文赔小菲家百两纹银。银子并不多,但此事无异于一巴掌掴在白木香脸上!更令人担忧的是,知府大人训斥了裴县尊,令他对妻族经商之事严加约束!
  更有消息说,连在新伊的御史大人都已经准备好弹章准备参奏裴县尊为官不谨,欺压良民的罪过。
  整个月湾官场都因这些或真或假的传闻人心浮动,白木香坐在制弩坊的宽台面前,一张打磨光滑的古黄色强弩静静放在木台之上。白木香沉默良久,将桌间的强弩图纸放到铜盆里悉数焚尽,她起身握着这张并不沉重的强弩出了房门。
  出门后,白木香不忘将所有机关恢复原位。
  今年的雨水似乎格外多,天空有些阴,并不热的夏天多了好些凉意。白木香关好房门,目光落在冷落寂静的东西两厢,这原是梁徐两位制弩师的屋子,如今物是人非,白木香也忍不住一声轻叹。
  墙根下蔷薇开的正好,阴沉的天色与灰驳的土墙映得这丛蔷薇有种诡异的娇艳,花朵散发着馥郁花香,白木香单手持强弩走出院门,恢复院中机关后将院门锁好。
  司书守在院门口,见白木香出来,司书上前半步,垂手禀道,“大奶奶,已经打发人去请章校尉了。”
  白木香颌首,制弩坊外就是县衙的校场,以往有衙役在这里操列阵势,后来白木香择与校场相通的小院做了制弩坊,这校场就成了她的专用。
  白木香检查过竖起的箭靶,而后走到三百步的地方,想了想,白木香又退了五十步,在三百五十步的位置站好。
  “木香姐,我来了。”章校尉额间带着些许汗珠,自开年军户都在帮着建外城,章校尉每天都会在外城监工。裴如玉承诺待外城建好,每位军户都能免费分到一处小宅子。只是如今裴如玉官场不甚得意,也不知这承诺还能不能如约履行。
  将心思自裴如玉身上拉回,白木香将强弩递给章校尉,“这是我新制出的强弩,射程预计在三百五十步,现在没旁人,你来帮我试一试这强弩,我要看看效果。”
  “好。”章校尉站在三百五十步的白线之外,大臂用力,连带后背肌肉耸动,并不算费力的拉开这张弩,而后一根黑色四棱短箭如同一道短促的黑色利光划过空气,短箭穿透箭靶的声音竟十分的轻浅,如同戳破一个海上泡沫,只发现短短的“扑”的一声,短箭透靶而出,直接钉在靶后胡扬树身,没身而入,只余箭羽在树外因余波婆娑振动。
  章校尉当时的脸色就变了,快步上前,握住箭羽的手稍稍用力,方将短箭拔出,胡杨树身留下一个深深箭洞,透出淡淡的木质清香。章校尉赞叹,“真神兵也!木香姐,这是你新制的强弩么?”
  “你觉着是我制的弩好,还是梁徐二人的弩好?”
  章校尉忍不住轻轻摩挲着古黄色的弩身,眼中透出将领对强兵的喜欢,道,“木香姐你这张弩,我平生再所未见。梁徐二人的弩,我也没见过。可是,要说这世上还有比你这张弩更好的弩,我是不信的。”说着将这弩递还给白木香,再次赞道,“真是一把绝世好弩!”
  “我也不信他二人能制出比我更好的弩!”白木香将新弩递给司墨收着,对章校尉道,“请章兄弟你亲自去新伊禀告陆侯,我这张弩射程三百五十步,利可透靶而过,再没树身。如果他想得到这张弩,我的条件不变。”
  “我立刻就去。”走出两步,他回身,有些犹豫的搔搔头,不确定的看向白木香,“木香姐,你这弩肯定比梁徐二人所制的要好吧?”
  “当然。我可是白木香。我不信这世间还有谁在机械器物的制造上更胜过我!”


第114章 陆侯的邀约
  雨水缀在云团迟迟不能落下; 没有风; 连一向鼓噪的蝉鸣似乎都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呻吟,粘湿的水汽包裹着小城中的每一寸虚空; 蜻蜓在低空盘旋飞过。
  白木香将新弩放回制弩坊; 沿近路回县衙后宅。
  枣花谢后; 树上结出一颗颗绿豆粒大小的青枣; 现在已经长成花生粒大小,青枣缀在青色的枝叶里,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七叔在枣树下安置了竹榻; 红梅姐依旧抱着自己的零食匣子巴唧; 七叔膝上摊着画着图画的册子,耐心的教导穿着绣两条红鲤鱼小肚兜的阿秀认图册上的东西。
  阿秀撅着肥屁屁学的挺认真; 白木香过去拍儿子屁屁一记,小阿秀见到娘高兴的叫着“娘――”扎娘怀里去了。白木香抱起儿子,七叔问,“成了?”
  “成了。”白木香托着儿子的屁股在怀里掂了掂; “又重啦。”
  阿秀在他娘怀里扭股糖一般,缀在他娘身上就不下来了,白木香搂着软乎乎香乎乎的胖儿子; 一面同七叔说; “三百五十步的射程; 透靶后钉入树干; 没羽而入。虽然那套铁甲被收走了,射穿铁甲问题不大。章校尉试的新弩; 他单手可开,这弩并不算重,可以装备步兵。”
  “真神兵也。”七叔忍不住赞叹。红梅姐一脸茫然,问,“这么说新弓是制成了?”然后,红梅姐拍拍胸口,“我可算是放心了。”
  七叔道,“只是不知梁徐二人的新弩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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