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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盛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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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歌眉宇一蹙,目光从那诗上逐渐滑开,有些担忧地看着临霜。
  那闲逸楼的掌柜也不禁有些震讶,心中仔仔细细将那几句诗句品读了少晌,脸上也不禁有了些动容之色,直朝着一旁的店小二不住点头。
  等到这一阵议论有了些许弱下的趋势,小公子才傲然一笑,对着掌柜轻轻一揖,又朝着台下众人定言道:“就请各位来说一说,今日这魁首,该当是谁?”
  “是‘金乌染霓裳’!”台下立即有人高喊。
  “对!‘金乌染霓裳’!”
  “对!对!”
  ……
  逐渐的下面的呼声愈来愈高,整个大堂的气氛也愈加的火热,小公子听罢,轻轻一哂,回头瞟了眼临霜,似挑衅般轻扬一笑,道:“对不住了,这魁首是我的了,紫珠,也是我的了!”
  言罢他倨傲转回目光,径步走到那高台最上,向两边的小二挥挥手,便要将那紫珠取下。
  临霜不甘地咬了咬唇,胸口漫漫化开一片失望。
  “等一下。”——
  然而还未等他将紫珠取下来。
  另一道冽音却忽地止住所有呼声,亦止住了他的动作。
  众人诧异。小公子同样一怔,愕然转过头去。
  就见人群之中,一个面庞冷峻的青衫少年默默步上台——
  如小公子方才一般,他沉稳的步伐与挺直的背脊透露出笃定与自信,却并无他方才的挑衅傲慢。他静静走上高台,目光只是向他瞥了一瞥,然后慢慢走到临霜身边。
  看见他上台,临霜隐隐有些发怔。心中惊讶的同时,又恍然漫了一缕安定暖流,低低开了开口,“少爷……”
  “没事。”
  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臂膀,沈长歌弯了弯唇角。背过身,脸上的笑容又似乎一瞬突然消失了,看向不远处的小公子。
  向前了两步,沈长歌定声开口:“‘金乌染霓裳,入镜映成双’,的确好句。世人写诗,皆习惯以飘渺之词喻物,以使得诗词文句看起来优美漂亮,而其实内中空洞平伐,毫无意义。你以霓裳喻霞云,以镜面喻江面,但若去了这些艳丽的饰词,敢问你这诗句中,可还有任何引人之处?”
  小公子一愣。
  台下的众人也有些惊讶,纷纷不说话了,仰着头目视着台上。
  临霜心中一动,没有再看小公子,转而凝视着沈长歌的身影。
  他这一言,无疑是将这一首词句彻头彻尾批驳了个遍,且话语浅白直接,一针见血,丝毫不留回面。小公子似乎也未曾想到,愣了少顷反应过神来,忽地皱眉疾步走过来。
  “你是谁啊?!”
  “这和你无关。”沈长歌面部表情,话语淡淡,“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在我看来,你这诗,当不得魁首,那紫珠,也不该为你所有。”
  小公子呼吸一滞,眉宇倏然厉了,冷笑,“笑话!”
  沉沉缓了一口气,小公子声冷道:“形诗作文,除了韵脚,本就讲究的以形喻物,深露浅藏!自然要以形词饰之,什么空洞平伐?毫无意义?这恐怕不过是你们这些写不出漂亮形词之人来刻意诟病的说辞吧!”
  “是么?”沈长歌眉宇微挑,却似乎似乎不曾动气,反而眉睫一敛轻轻笑了,“这究竟是我刻意诟病的说辞,还是如你这般文采平平,只会以形词粉饰其句的借口之辞?”
  “你——”小公子气结,双手猝然紧攥成拳。
  “公子!”那伴他而来的随从见状也连忙步上台,抚慰着她的胸背为其顺气。
  ……
  说着说着便几乎吵起来,闲逸楼的掌柜在一旁尴尬观望,想劝,却根本插不上话来。先是一个衣着名贵的小公子,再是一位气质超凡的翩翩少年,这状况在往年的诗会上还从未有过,他头一回见,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台下的观众也似乎觉得新奇,七嘴八舌地议论,逐渐便连下面都因诗句的“饰词”一说纷纷站成两派,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站在沈长歌的身后,临霜心急如焚。
  她分外担忧此刻如遇熟人,若将沈长歌认出,对其名声怕有所损。她想打断,可是在一边僵滞了好半天,却根本说不上一句话来。
  “罢了。”好一会儿,沈长歌终于轻叹了一口气,脸色如旧云淡风轻,“这样吧,若是我可以不加那些形词饰词,便可做出优于你的诗词,这魁首,可为我所属?”
  小公子闻言一怔,眉头紧皱,“这魁首已是我的!怎能为你所属?”
  沈长歌淡漠一哂,道:“你既已是魁首,那么只要我强过你,自然说明我比你优异,那么这魁首,自当为我所属,不是么?”
  他以他的原话驳他,直说得他喉间一涩,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沈长歌却已不愿再搭理他,轻讽地笑了一下,自顾转身向桌案边走去。

    
第71章 胜出
  备笔; 斟水,研墨,蘸墨。
  礼貌朝着店小二要了一页宣纸; 沈长歌将纸静静铺好; 以镇尺抚平,而后信手执笔; 落笔成墨,笔走龙蛇。
  台下的众人雅雀无音; 纷纷抬着头; 定定注视着那道淡定清隽的青色身影。
  沈长歌面容淡定; 背脊挺直,左手半负于身后,右手执笔落墨; 目光默默落在纸上,他似乎完全不曾发觉众人的注视,神态容色如旧淡然,挥笔成诗。
  便连那矜傲自高的小公子都似乎有些怔住; 虽紧盯的目光里仍有些愤愤,却逐渐有些凝固。
  沈长歌写得很快,几乎没过小半柱香; 他便已撂笔起身,将镇尺拿开,轻拂起纸页吹了吹墨。等到那纸上的墨迹几乎已干透,将纸页交给小公子。
  小公子微怔; 将信将疑地接过了,垂眸一望,视线方才停了两秒,竟赫地一瞬愕住了,又立即抬起头看向他。
  他这反应有些奇异,也同时更令人忍不住好奇,掌柜探着脖子凑过去,想要看那纸上究竟写了什么。即便是临霜,也忍不住伸着脸瞧上一瞧,直到被身前的沈长歌偏头一望,方才又讪讪地又缩回了他身后。
  咬牙僵了片刻,小公子滞涩半晌,倏地一撇手,将那一页纸撇开了,正巧轻悄飘在高台前。
  台下的观众早已心痒难耐,见状立刻一拥上前,争先恐后地观看。
  就见那张雪白宣纸之上,几行书挥洒自如,诗意盎然:
  暮云迢迢奔落日,落日沉沉余暮云。
  孤鹜不辩天与水,遥是楚天落黄昏。
  字句形意浅白通俗,文笔简练,意蕴优美。
  很快的,台下再次惊奇一阵喧潮。
  盯着小公子越来越僵白的脸,沈长歌面色冷淡,“这般,你可认输了?”
  小公子说不出话,紧瞪着他的目光依旧恁般灼灼愤懑,却隐约有了点自恨的不甘。
  不予再理睬他,沈长歌回身看了看临霜,手臂半环在她身后悄声一引,引她走到那置放紫珠的小台前。
  这一次的魁首自然再毋庸置疑,掌柜笑呵呵地步上台前,高声宣告着这一次元夕诗会的夺魁之笔,惹得台下一阵掌声雷鸣。沈长歌淡定地轻一颔首,而后接过了那枚店小二递来的,被锦盒包裹的精致紫珠。
  他只略略看了一看,将锦盒一阖利落收起了,低声唤了一下临霜,向着高台下走去。
  “喂!”那小公子却似乎分外不甘心,一时不忍,又出声把他叫住。
  沈长歌脚步一停,回头看他,面无表情。
  愤懑盯了他一会儿,小公子抿了抿唇,开口:“你……你到底是谁啊?”他的声音较刚刚有些低落,少了原先的矜傲。
  看了他一眼,沈长歌没有回答,定了定,带着临霜,转身走下去。
  ·
  一下了高台,临霜立即低着脸嚅声开口,“少爷,奴婢……奴婢技不如人,劳烦少爷了,奴婢谢少爷。”
  她低低地说了这几句,转而脸上又有了一些骄傲,抬起头对他盈盈一笑,道:“不过,的确还是少爷厉害,当为这魁首!”
  “你只是练得太少。”沈长歌见状轻轻笑了,手臂带着她向门口处一引,并肩伴她慢慢朝着门口走去。
  “我曾经刚学诗文对韵时,被要求每天一首诗文词韵,如若写不出,可要被太傅打掌心的。看那人的衣着,想来也是哪个富家子弟,必然也读过不少书。你未曾接受过正经的练习便可有如今的水平,已经非常难得,不必在意。”
  “是这样吗……”临霜低低自语,回想到方才那小公子的矜傲摸样,心下不由总有一些欣羡。那小公子看年岁,适才也只同她大不了多少,可是却不管是神态还是信心,与她都可谓有着天壤般的差距。
  她也真的,很想有机会读书的……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沈长歌偏头凝视,见她一直低埋着头,唇角不经意微勾,戏谑般开了口,“你若也想读书也好啊,今后我也让你每天行诗作文,如若写不出,就打掌心,怎么样?”
  “……啊?”临霜一愣,呆呆抬头眨了眨眼,立刻摆手,“啊不不不……少爷,还是不要了……”
  沈长歌低低一笑,脚步停了一停,“对了。”
  临霜跟着他停下,不解地看他。
  “这个给你。”就见他伸出手,将那个置着紫珠的锦盒递到她的面前,轻轻道。
  临霜愣怔了一秒,看了看锦盒,又抬头看了看他,却不曾接过,讷讷开口,“可是少爷……这是你赢下的。”
  “这也是我送你的。”他神情平和,顿了顿,径直执起她的手,将锦盒放在她的手中。
  他轻哂道:“这珠子确实很漂亮,但我拿着没用,你拿着吧,用它来镶支珠钗,或是其他什么首饰都好。”
  视线从她的发髻与衣衫上轻掠一掠,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她头上的木钗上,开口,“你平日太过素静了,应当好好装扮一些。”
  临霜依旧有些怔然,只觉掌心似乎被那个锦盒灼烫了,暖意从掌心一脉漫到胸口。她心中暗喜,紧了紧那个锦盒,轻轻道了一声,“那……奴婢谢少爷!”
  沈长歌微然淡笑。
  亥时已过大半,眼看夜色已浓,沈长歌直言不易在外过久逗留,提议趁着灯色打道回府。临霜自然应允,在他的嘱咐下将外衣仔细穿好,又自店小二要了些小暖炭,置在手炉中,等温度燃得盛了,笼在袖中裹得掩饰,同她一起朝外走去。
  “长歌真是好兴致,元夕佳节,竟也携佳人出府同游,吟诗作乐。”——
  就在两人即将步出闲逸楼的门外时,一道含笑的男音倏地从身后传来,熟悉而散漫。
  沈长歌微愕,脚步一顿,停住。
  转过身,就见身后一道人影孤身一人穿过人流,信步而来,一袭墨蓝衣装托衬出少年的倨傲姿态,以及他身上那一丝难以捉摸的奇异。
  见到他,沈长歌的眉宇掠过一丝诧色,很快又悄隐而去。
  他看了一眼临霜,上前一步将她掩于身后,眉睫微地一低,唤了一声,“二哥。”
  “三弟。”沈长歆应了一句,目光从他的肩膀越过,轻望了一眼他身后的临霜,唇角微微一扬。
  临霜本也正在愕然看着他,虽有沈长歌半挡着,却一瞬仍对上了他那一线视线,怔了一下的同时,心想着此番临面,她作为奴婢,似乎若不见礼总归有些不大好,也便咬了咬唇站出来,微微朝他躬了躬身,“奴婢见过二少爷。”
  淡淡“嗯”了一声,沈长歆盯视着她的脸。
  沈长歌再次向旁微侧,将她遮去大半,默默迎上他的视线,“二哥怎会在此?”
  似乎感觉到了他一直的掩护,沈长歆略略收回目光,轻松地笑了一声,道:“府里元夕年年岁岁总一般,我觉着无聊,便约了友人来这闲逸楼喝酒小聚,未曾想,竟会遇见长歌莅临。”
  他巡视般在沈长歌的身上望了一圈,又作势轻揖一下,道:“还未恭喜三弟大显身手,夺得此次诗会魁首。”
  沈长歌颔首,象征性地抬了抬嘴角,眸中却平淡无波,“不过只是娱乐而已,让二哥见笑了。”
  “是长歌你太过谦。”沈长歆笑了笑,眼睛在临霜与他之间不断流离,话语云淡风轻,“不过能让长歌亲自出马,足见今年这场诗会,闲逸楼举办得是怎般优良精越,竟能令长歌都颇感兴趣,也真能是这闲逸楼的荣幸了。”
  他这话说的话中有话,意义隐晦,沈长歌自然听得出来。没有接口他的话语,他微微偏头望了望临霜,垂落身侧的指尖微微蜷起。
  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他的神情,沈长歆收回视线,故作轻松地叹了一声,又道:“罢了,长歌可愿赏面上楼,同我与友人小酌一二,聊庆偶遇之欢?”
  他说着,抬臂向着二楼的一间雅间轻指,又向前近了近他,神秘般对他耳畔微微一语,“有贵客。”
  沈长歌的眸光微微一动,顺着他的指向看去一眼,未露声色。
  沈长歆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略定了一瞬,沈长歌垂下目光,淡然道:“还是不了,天色已晚,长歌尚还有许多课业未做,便不打扰二哥与友人小聚,先回府了。长歌谢二哥好意邀约,还望二哥见谅。”
  “那好吧。”沈长歆也不多赘言,似乎略有失望地轻叹了一息,说道:“长歌既然急着回府,那二哥便不多强留了,早些回吧,再会。”
  “多谢二哥,长歌告辞。”他颔首一礼,转身示意了下临霜,径直跨过门槛走出门去。
  ……
  目光一直落在那渐行渐远的两人身上,沈长歆脸上的笑逐渐流失了。他瞳眸微凝,视线逐渐停驻在那个浅碧身影之上,讽蔑般哂笑了一下,毫不犹疑转身而去。

    
第72章 过往
  马车平稳行驶在石板道上; 车外影影绰绰的灯火透过窗帘透映进来,被晃映成一种水光似的波光,明明灭灭。
  坐在车里; 沈长歌一直沉默。
  他身边的临霜燃起一盏小烛灯; 对着烛光,提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直到最后一笔慢慢落定; 拿起纸张静静看了片晌,扭头对着沈长歌轻笑; “少爷; 您今天所作的这一首诗果真不错; 措辞简练,蕴意深浓,魁首理之必得!”
  身边的人却没有反应; 只半敛着视线沉静着,似乎在凝想着什么。她有些意外,扭头看了他一眼,试探着唤了一声; “少爷?”
  马车倏地咯了一下,遽地颠了下,“啊”了声; 她身子一歪,肩膀竟猛地撞到了他的身上。
  沈长歌一瞬回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低低问:“还好吗?”
  “我……我没事。”临霜摇摇头; 窘迫地低了低脸。
  待确定她坐稳了,他缓缓松开扶着她肩臂的手。偏头看着他的手渐渐移开,临霜讪讪地咬咬唇。沈长歌目光一垂,正望见她膝间所摊开的那页纸页,不禁拿起来,望了一眼。
  看见那首诗,他极其轻微地笑了下,问道:“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临霜嘴唇微抿,重新开口,将刚刚说过的话又重述了一遍。
  听完她的话语,沈长歌微微一笑,低声道:“不过一首诗而已,实没什么了不起,你若喜欢,那送你便是了。”
  临霜担忧的却是沈长歌,瞪大了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试探着开了口,“少爷,你……怎么了?”
  沈长歌有些错愕,偏头视线正同她对在一处,安慰般向他轻微一哂,“我没事啊。”
  她却似乎有些狐疑,又凝着视线看了他半天,问询,“那……少爷在想些什么?”
  沈长歌怔了一怔。
  目光略微低垂了片晌,他这一次却没有急于回答。等了许久,等到临霜以为他已不会开口,耳边终于轻轻飘来一个名字。
  “沈长歆。”——
  “二少爷?”临霜愣了,完全不解其意,眼睛直直地看着,“二少爷怎么了?少爷想二少爷做什么?”
  沈长歌瞳眸微微一黯,唇角紧抿。
  ……
  ·
  其实一直以来,沈长歌对沈长歆的印象,从来都算不上有多么深刻,只知道他是自己叔叔的嫡子,是自己的堂兄弟,但是自小到大,许是因为他们大房与二房之间的尴尬关系,使得他同沈长歆之间也极少有所交流。至多的过涉,不过是平日在太学中的修课对韵、或是年节中临面时的几句寒暄见礼,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可是他却从未曾想到过,便是这样的一个人,最终,却成了最终造就一切悲剧的引火索,也在无形中将他推至到那般的绝境之地。
  所以不知是否是因为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当他每一次见到沈长歆,他都有一种莫名的错觉,觉得他那平和外表下,总似有种波澜将起的暗流涌动,浪流汹涌,却又极具针对性,而他所针对的,无疑,便是自己。
  事情似乎还是要从根本说起。
  ……
  大梁立国百年,至今天下大定,国泰民安,朝中政局虽并无分流结派之态,但大体上却以两者为首,一便是有自太。祖皇帝那一代便袭下的定国将军府,令一,则是当今朝中权倾朝野的摄政丞相,郝兴宏。
  当朝梁帝的后宫佳丽三千,但分位最高的,当属如今中宫皇后郝皇后,极其一人之下的贵妃沈君瑶。郝皇后乃当朝国相郝兴宏之女,而沈贵妃沈君瑶,便是定国公府当今老夫人的嫡女。
  说起来,这其中尚还有一段渊源。
  定国公府自太。祖皇帝起义起,虽恩荣万施,门楣光耀,但于群臣看来,却大有功高盖主之势。故自定国公府兴建起,以首代定国公沈成清为首,便明以“定疆安国”,实以藏锋避祸为由,请命镇守国疆。这一举动自沈成清开始,延至沈竹胤、沈震域这些子孙辈,无不承之。梁国自太。祖皇帝起,所传承下来已几代国君,虽各个皆尊崇着祖宗所传嘱下的“定国将,不可诛”之言,但数十年过去,梁国海晏河清,帝王也无疑对势力如此庞大的定国公府有所忌惮。
  这其中,由以先帝表露得最为盛烈。
  先帝疑忌心重,又崇尚文治,故自登基不久,虽存袭了定国公府的荣耀与辉煌,却自暗中有着削弱其势的举动。他将半兵符依旧置于国公府,可暗中却收拢大部分兵队,又大肆拔选人才,在朝中安置大量新臣心腹,削分其权势。当今的国相郝兴宏,便是自当时被先帝看中,又不断加以汲引提拔,最终令其不过四旬,便已成为朝中的一足鼎立,与定国公府呈现一文一武、对立之态。
  彼时定国公府正值沈竹胤当家,沈竹胤有一幼妹,本乃是先帝之父,元帝为先帝所择的皇后,然而先帝担忧若较定国公府之女入主中宫,恐盛其势力,最终择予郝相之妹入主中宫。那郝皇后入宫数年,贤良淑德,又诞于福佑太子一子。眼见郝家已渐呈荣贵之态,奈何郝后与福佑太子命运浅薄,自承安二年感染天花而逝。最终,便将皇位承于淑妃之子——便是当今梁帝。
  梁帝即位后,想要拢固定国公府与国相这两厢势力,原定于迎娶沈家嫡女沈君瑶为正妻,却遭于太后(原淑妃)的阻挠。太后担忧国相郝兴宏因郝皇后与福佑太子一事,对梁帝怀有异心,故一力坚持国相之女入主中宫。梁帝无奈,便于即位复年,封国相之女郝氏为皇后,定国公府沈君瑶为贵妃。
  而这一切,便就成了后来一切的基石。
  原以为,梁帝即封郝氏为皇后,那么定国公府与国相郝家间的恩怨,也可化得相安,然而未想,十余年过去,沈君瑶已为梁帝诞下二子一女,而郝皇后却一无所出,梁帝无奈,只得将一下品宫妃之子过于郝皇后抚养,便是三殿下,萧瑞。
  三殿下萧瑞虽为郝皇后所养,却非嫡子,亦非长子,且生母身份低微,自然无了承继大统之资。梁帝再三权衡,最终决定承立沈贵妃之长子,七殿下萧珏为太子。此事在朝中看来,理所应当。可是却无疑的,激化了郝家与定国公府间的矛盾。
  思及此,沈长歌的目光微微低敛。
  如今他所在的这一年,正是梁帝封立七殿下萧珏为太子的第二年,无论前朝后宫,有关太子与三殿下间的夺嫡之争,还未至热烈。可是后来的一切,他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铭记于心。
  ……
  有关这场夺嫡,定国公府所支持的,自然是太子,不仅仅是因为沈君瑶出于定国公府,最关键的,太子乃君王所立,名位上名正言顺,且这也是臣子对君王的忠义。然而令公府中所有人都未想到的,便是那个他一直印象并不深刻的堂兄沈长歆,其实暗里,早已勾连三殿下与郝家,欲要与郝家联手,将太子拉下马,亦将他们大房,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为沈长歆他坚信,他父亲沈震林的死,定与沈震域脱不开关联,他要将这定国公府夺回去,夺到他自己的手中。
  彼时,沈长歌已承袭了定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亦参加了自己十九岁那一年的进举考试,他年少有成,淡定恣意,美名声满京华,在当时整个大梁国朝一时风头无两,也无疑成了定国公府的骄傲。这样的他,与他父亲沈震域一同,在朝中立势支持太子,很快便获得了朝中大部分臣子的支持,风向几成偏压之势。
  三殿下党形势不妙,于是连同沈长歆设法害过他,诬陷他,也试图利用锦心等人,试图寻找他的弱点,以用来掣肘他。他见招拆招,从未曾被险于困境,可却未想,竟教他们发现了他微一的一处弱处——
  临霜。
  他们挖查出了临霜的身世。
  而临霜的身世,也足以把他推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去。
  于是三殿下利用这一说辞,令梁帝下旨杀了临霜。他心急之下,出面维护,却引得梁帝勃然大怒,一怒之下敕其世子之位,禁足国公府。令他最措手不及的,却是此前堆疾成病的梁帝怒火攻心,竟就此事一病不起,倒在龙榻之上,足足躺了数月之久。
  三殿下趁此控制了宫城,散出流言,传言是太子连同定国公府世子有谋逆之私,才令陛下震怒之下一病难起。除此之外,他们又趁机掣肘了国公府与北地沈震域,欲就此将兵符夺取,再出兵逼迫梁帝退位,令三殿下继承大统。
  也就是这个时候,公府众人才知沈长歆所做的一切。
  老夫人怒不可遏,唤来沈长歆,愈将他绳之以法,谁知却反遭沈长歆威慑,害得老夫人大怒之下急犯中风之症。因彼时国公府已为三殿下的人马所控,沈长歆拒绝唤医。结果未过多久,老夫人便撒手人寰,含恨离世。
  老夫人一逝,定国公府便彻底败下来。
  沈长歆也完成了他的心愿,霸占了定国公府。
  不久,赴边的三殿下的人却回报,沈震域誓死不降,且搜便镇远军中,皆无兵符的痕迹。
  而其实,是因沈震域自知处境微妙,为着万一,早在沈长歌承袭世子之位时,暗中将那半枚镇远军兵符交于他来管藏。而这件事,只有沈震域、沈长歌、及他的兄长沈长欢三人知晓。
  他本想一直瞒着这件事,等到梁帝病醒,再试图设法入宫,向梁帝揭发三殿下的谋逆之举,以兵符调遣军兵,再行反击。可是,他还未等到合适的时机,三殿下却已不知如何知晓,那兵符在他的手里。
  于是,他再次用临霜的性命,逼迫他,交出兵符。
  为了令他将兵符交出,他们给她施过酷刑,也试图让她去说服他就范。他与长昱拼了全力,与三殿下拖延了一段时日,将她从死牢中救出,又将她带回了紫竹苑。那时的他十分纠蹙,他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国公府已落,父亲与母亲还尚在三殿下的手中。而朝中的太子党羽皆等待着他,等着他挽救眼下僵滞的局面。
  可那也的确是他最快乐的时候。每日与她朝夕相伴,吹埙作词,看花赏月,无忧无虑。他不再想外面那些喧嚣与兵戈,阴风与诡雨,他的心也变得前所未有过的温和平静。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很想就这样放下一切,就这样带着她远走,抛下这边所纠结难择的一切,什么都不用顾虑,什么都不再想……
  却未想,她却替他做出了选择。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暖冬的冬末,冰雪尚未完全消融,他苑中屋前的那一颗梨花树竟率先开了,层层叠叠的白色花瓣旖连如雪。她就穿着一件比那梨花更白的衣裙,立在在梨树下,笑意温暖,身姿却似乎比梨花更要飘渺,仿若一瞬就能随风飘逝而去。
  她为他留了一封信,信中只说她要走了。她说“梨”便是“离”,所以她必须离开了。他只记得,她信中的那一句,“公子如玉,妾似陌尘,玉尘难合,与君长绝”。她说她不再心念于他,也望他能将自己忘记。
  然后,他便决然从寒泉跳了下去。
  当小开匆忙告诉他时,已经晚了,他赶过去,所见到的也只是她一跃而下的背影。他奔过去,拼命想抓住她的手,却仍是迟了一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没入冰寒的湖池之中……
  ……
  ……
  深深长叹出一口气,沈长歌涩涩闭上眼。
  “少爷?”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回应,临霜试探着又唤出了一声。自窗口溢进的微光映明了他的面庞,他的气色似乎有些黯淡,她不禁忧心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沈长歌回过神,抬手轻轻揉了揉额心,挥散掉脑海里掠过的冗乱一切,对她露出一抹笑颜。
  “我只是在想,刚刚只顾着陪你猜谜对韵,都忘记问你饿不饿?刚刚,或许应该答应二哥的邀请,去带你吃些东西。”
  临霜听言微怔,微笑着向他摇摇头,“少爷放心,我还好的!再说,苑中也有许多吃的,我们回苑再吃!”
  他微笑,对她点点头,轻掀窗帘,偏头望向窗外。
  脸上的笑意逐渐消逝了,窗外明明暗暗的亮光映亮了他漆黑深邃的眼。他静静地望着那些光影,默默陷入凝思。
  上一世,已是这般,而这一世,他发誓,无论发生怎样的代价,他一定都不允一切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无论是她,还是什么。
  只是令他没能想到的,是他知晓沈长歆迟早都会同三殿下党同谋,却不曾想,原来他这么快,便已与三殿下接络。
  如若他不曾猜错,那个他口中在雅间之中的贵客,应该便是……
  三殿下。

    
第73章 异心
  “劳三殿下久候。”
  沈长歆走进闲逸楼二楼的雅间; 挥退了随侍的小厮,随手阖紧了门,而后对着室内主座深长一躬; 礼貌而恭敬。
  室中主座之中的是一个男人。看着年有二十余岁; 一身墨色锦衣,肩臂之处四爪蟒纹盘绕; 极尽的贵胄雍容。他正静静啜着一盏清酒,手中一枚翠玉扳指纯粹明亮; 辉映着夺人的光芒。
  听见对面的话语; 他清淡一哂; 慢慢将酒饮下了,方道:“你赢了。”
  抬起眸,他缓缓睨了他一眼; 傲然的神色却似带着些鄙薄的意味,“他果然没有上来。”
  沈长歆自然感受得到,却故作无睹,轻松笑了一声; 向他踏进了两步,叹言,“沈长歌与我; 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自负,傲慢,自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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